第12章
?這些日子又上課趕作業旁聽規矩課的,穆錦程本來就很累了。
這天又和越奕祺來了一場競技跑……
穆錦程一回到家,就掛機了。
狠狠地燒了一天一夜,穆錦程才勉強能進些食物。
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太夫人著人去學堂給穆錦程告了假,讓她能在家裡頭好好靜養,順帶地,還免了穆錦程旁聽自家姐妹學規矩一事。
——給穆錦程瞧病的大夫說了,小世子這病,是太過勞心勞力,才落下的病。
太夫人心疼得不行,想她小小的人兒,就要承擔這般重的壓力,哪還能為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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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因禍得福的穆錦程還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穆安若又紅著兩個眼睛進來瞧她了。
看著穆安若這樣,穆錦程真是又好笑又好氣,虛弱地說了她一句:「安若你別急著哭,你哥我還沒死呢。」
誰知道穆錦程這話一說出口,穆安若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拿著帕子擋著櫻桃小嘴,穆安若細聲細氣地開口道:「哥哥,看你這樣,我心裡難受。」
穆錦程一個頭便兩個大,面對這個哭成淚人兒的妹子手足無措。
裡頭兄妹兩個正執手單看淚眼時,守門的丫鬟喚了一聲「大小姐」,接著門帘響動,暗香襲來,穆紫若款款進了裡屋。
一抬頭瞧到穆錦程這頭痛不已的模樣,穆紫若一怔,扭頭又看到穆安若哭哭啼啼的樣子,心下瞭然,笑了:「錦程一日日好起來了,是好事,安若你怎麼反倒哭了?」
聽穆紫若這樣一說,穆安若趕緊抹掉最後一把淚,收起憂傷的情緒,對著穆錦程努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哥哥,是安若錯了。」
看到安若這個笑,穆錦程深深扶額——
md這樣子你還不如哭呢!
看到穆錦程好像更頭痛了,穆紫若忍不住掩嘴而笑。
穆錦程知道紫若在笑些什麼,對著她翻了個白眼,轉頭溫柔地安慰穆安若:「安若,大夫說了,我撐過了頭一晚的高燒,就算是渡了劫了。後面的日子,好好靜養,就能慢慢好起來了,你別太擔心。」
穆安若眼中含淚,點了點頭:「道理我都懂,就是一想起哥哥你那日差點就……這裡心頭就針扎似的,眼淚就不聽使喚地掉下來了。」
說著,金豆子又嘀嗒嘀嗒掉了幾顆下來。
聽穆安若這樣說,穆錦程感動是感動,就是……實在扛不住她的眼淚攻勢。
打小,穆錦程就不是個安慰人的好手,面對又要開啟新一輪孟姜女模式的穆安若,他只能巴眨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向穆紫若求助。
穆紫若偷笑完了,圓滿地解讀了穆錦程眼中的信息,往前一步,抓住了穆安若的小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說:「安若,你對錦程的這顆心,大傢伙都瞧在眼裡呢。只是呢,別太難過了,省得錦程這邊才好轉些,你又病倒了——這不是好心卻壞了事嗎?」
穆紫若正勸著,丫鬟就端著一碗葯進了屋。
穆紫若眼珠子一轉,親手接過丫鬟手上的托盤,遞給穆安若:「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就親自給錦程餵了這碗湯藥……看他把葯吃完了,咱們也安心,是不是?」
穆紫若這番話說完,穆錦程的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來了。
穆安若沒看到哥哥眼中深深的哀怨,只覺得自己這個堂姐話說得非常正確。
端起了湯碗,拿了湯勺,穆紫若盛了一勺子烏黑油亮的葯湯,遞到穆錦程的嘴邊:「哥哥,安若喂你吃藥。」
穆錦程一張臉皺成了菊花,怨怒地看了穆紫若一眼,不情不願地張開了嘴。
良藥苦口,這一湯勺藥下去,穆錦程的臉一下子從菊花皺成了沒泡過的菊花茶。
穆紫若強忍著幾要溢出嘴邊的笑聲,在一旁鼓勵穆安若:「看錦程喝得多好,安若你也放心罷。就是這葯得趁熱喝,安若趕緊了。」
穆安若的小腦袋點了點,伺候穆錦程喝葯是又快又穩,不多時,一大碗黑乎乎的葯汁就全進了穆錦程的肚子。
被穆紫若陰了的穆錦程十分鬱結,吃了兩粒蜜餞,就滾到床裡頭不管兩個姐妹了。
穆安若不明白哥哥為什麼吃完了葯就心情大變,不解地看向穆紫若:「堂姐,我哥哥他……他這是怎麼了?」
穆紫若笑得十分狡黠,答到:「吃過葯,要發出一身汗才好呢。安若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歇息,錦程這邊有我照看著呢。」
頭一遭伺候人,穆安若也是累得不行,得了堂姐這句話,就先回屋休息去了。
看著穆安若帶著自己的丫鬟們走遠了,穆紫若這才笑吟吟地在穆錦程床邊坐下,拿食指戳了戳滾成了一條蟲子的穆錦程:「大世子,怎麼啦?喝完葯心情就不好啦?」
穆錦程在被子裡頭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這樣陰人,堂姐你覺得有趣嗎?」
穆紫若的笑凝滯了一下,緩緩地散了去。
穆錦程悶了自己半天,熱得慌,又聽不到穆紫若的回答,把頭從被子里探出來,回頭看穆紫若還在不在。
這一回頭,就看到穆紫若目光沉靜如水,看得他後腦勺發麻。
「紫……紫若?」
穆錦程輕輕地叫了一聲。
自上次一起抄過書,穆錦程就改了口,不再管穆紫若叫堂姐了。
她倆是有過革命友情的,是同志,同志可不能那麼俗氣!
聽到穆錦程在喚自己,穆紫若眼神動了動,方開口道:「錦程,我很羨慕你和安若。」
沒料到穆紫若會這樣說,穆錦程的腦瓜子僵了一下,這才不解地看向她。
穆紫若苦笑一下,接著往下說到:「前幾年我身體不好,老是病,喝葯就和吃飯似的。但是,再苦再澀的葯汁,我都能一口氣喝乾凈……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哄著我吃藥,管著我吃藥。我要是想快些好,就得老老實實地,自覺地吃藥。」
穆紫若眼中似有淚光,可待穆錦程再看時,又覺得方才只是錯覺。
「紫若……」
穆紫若這番話說完,穆錦程只覺得喉頭一陣苦澀,竟比剛剛喝過的葯還讓人難過,想要開口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穿越前穿越后,她都是浸在蜜罐子裡頭的,久而久之,習慣了,也越來越任性。
而接觸到的和她這身子同齡的孩子,大多都是家裡頭寵得不得了的,像穆紫若這樣爹不疼娘不愛的,倒是頭一個。
穆紫若低頭眨了眨眼睛,復才抬頭對著穆錦程笑:「我一時想起往事,讓錦程你見笑了。」
穆錦程一愣,連連搖頭說沒有。
穆紫若看了看外頭天色,問了穆錦程困不困,又問他要不要聽自己念書。
穆錦程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順帶還把身子往裡頭挪了挪,給穆紫若讓出個位置來。
穆紫若脫了鞋,上了床,靠坐在穆錦程身邊,取了書,翻開。
一旁守著的丫鬟瞧到大小姐要給世子念書,趕緊兒點了燈,拿到床邊給大小姐照明。
穆紫若念的一本講江湖故事的,穆錦程躺在床上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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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讓穆錦程吃藥一事,一向以來是太夫人最為頭痛的。
現在這事因為穆安若引刃而解,太夫人深感欣慰,順帶著對提出這個點子的穆紫若更看重了幾分。
而不明真相的穆安若只單純是想要給卧病在床的哥哥盡點自己的微末力氣,倒是天天在喝葯的時候準時到穆錦程的床前報道。
穆錦程一方面是怕妹妹累著,另一方面,也是被穆紫若那一番話打動,這回倒是老老實實地,不待穆安若動手,自己就端起葯碗仰頭一飲而盡。
如此配合大夫的治療,不出七日,穆錦程已經可以下地了。
拖拖拉拉地又過了七日,穆錦程痊癒了。
然後,被穆侯押著,去了學堂。
愁眉苦臉地送走了親爹,穆錦程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了課室。
一抬頭,越奕祺就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穆錦程!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