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
?穆錦程一直覺得,命運這回事,太玄乎。
本來嘛,她只不過是個剛剛高考完和同學一道去畢業旅行的五講四美的好青年,誰知道這走在旱路上也濕鞋,喝杯可樂也嗆死……
是的,說出去挺丟人。
穆錦程上輩子,喝可樂給嗆死了。
然後,穿越了。
穿越到了穆侯夫人的肚子里。
當時的毅勇侯府正值多事之秋——穆二爺方戰死沙場,穆侯爺又命在垂危。穆侯夫人將近臨盆,穆二夫人虎視眈眈。
若是穆侯薨了,穆侯夫人生下個女兒,毅勇侯這個爵位,只能落到穆二爺的長子——穆錦章的頭上了。
看著穆二夫人那不成器的樣子,太夫人當機立斷,拍了板子——
不管穆侯夫人是橫著生還是豎著生,這一胎,只能是男孩!
毅勇侯落到穆錦章娘倆頭上,侯府只有落敗這一條路!還不如重新培養個女侯爺呢!
有道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穆侯夫人切切實實,生了個女孩兒。
太夫人面色不改,鎮定自若地上報朝廷,穆侯嫡長子已出世,請封世子。
朝廷允了!
詔書一下,毅勇侯府有如沖了喜,穆侯爺的病,一天天地好了起來,最後不治而愈。
這時候瀑布汗也沒有用了,穆錦程是個男孩天下皆知,穆侯府只能咬了牙,把這齣戲好好兒地唱下去。
因為這個緣故,太夫人對於這個重孫女很是疼愛,盡其可能地滿足她一切要求。
知道真相的穆錦程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這家人沒想著狸貓換太子也沒想著耍瓊瑤奶奶的白吟霜那一套,實誠人啊!
自己不好好給他們當晚輩,簡直就不是人!
於是乎,穿越前就靜如脫兔動如瘋兔的穆錦程,十分敬業地扮演著穆侯小世子的角色。
綵衣娛親本來是件值得稱道的事情,可無奈穆錦程入戲太深,演到最後演技竟如脫韁的野馬,往著混世魔王的戲路上奔去了。
平日里瘋瘋癲癲,待到平靜下來時,回想今生前世,穆錦程不由得一陣唏噓——
形勢比人強,原本她穆錦程沒穿越之前也是個五講四美的好學生,可偏偏老天要生出穆錦章這樣個實打實的差生來考驗他……
七歲之前她還指望著能靠自己的善良和容忍能感染一下穆錦章,讓他變成個好孩子呢,就像老師安排差生和好學生坐一塊一樣地用苦良心,可無奈穆錦章是個油鹽不進的腦袋,二嬸又寵得緊,穆侯礙於逝去的二叔,也不好體罰穆錦章……穆錦章在侯府裡頭沒人管,打砸搶燒,無惡不作,十分囂張。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安若六歲生日那天,穆錦程將搗蛋的穆錦章拖到假山後狠揍了一頓。
從此往後,這個堂兄,終於老實了。
也在那一天,穆錦程明白了一個道理——
和熊孩子,不用講道理,拳頭上見真章!
正是多日與堂兄穆錦章多日鬥毆積累起來的實戰經驗,讓穆錦程在與越奕祺一役中,所向披靡,將他小子打趴在地。
旁的不多說,且說這次穆錦程被侯爺罰跪一事。
跪上了一個時辰,太夫人身邊的春鴿便來將穆錦程領出了祠堂。
穆二夫人留下的眼線翠兒見著小世子站了起來,嚷嚷著向前阻攔春鴿:「春鴿姐姐,我可是清楚地記得侯爺是要讓程二爺跪上三個時辰的……」
春鴿一個巴掌響亮地甩了過去:「放肆!主子的事是你能管的?!」
那一聲兒清脆,聽得穆錦程腮幫子一陣火辣。
翠兒被春鴿這一下子打蒙了,瞪大了牛眼木木地看著春鴿。
春鴿彎腰給穆錦程整理著裝,也看也未看上翠兒一眼:「眼瞧著天要黑了,你趕緊歸去罷。你是二夫人身邊的人,卻總是在我們大房這邊晃悠,沒得傳出些不中聽的閑話來。」
翠兒一下子白了臉——丫鬟那頭還能有什麼閑話?無非就是勾引爺們兒罷了。
侯夫人面善,卻是治家的好手。要是真有這麼回事傳出來,縱使穆家分了家,她也能治死她這個二房的人。
敲打完了翠兒,春鴿廢話不多說,牽著穆錦程直接往太夫人的屋裡去。
穆錦程走了兩步,叫膝蓋疼,春鴿寵溺地在她的小腦門上戳了一下,俯身將穆錦程抱了起來。
穆錦程不自在地掙扎了一下,小小聲說到:「春鴿你讓我自己走嘛。」
春鴿笑了:「世子爺您腿短,走得慢,還是我來抱著罷。」
春鴿說得如此有道理,穆錦程竟無言以對。
當小孩子就是……要這樣忍辱負重啊!
穆錦程想著,趴在春鴿的肩頭,聞著她頸間淡淡的桂花香味,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春鴿你真好,我長大了娶你好不好。」
春鴿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世子爺,我比你大上一輪呢,等著您能娶我的時候,我頭髮都等白了。」
「不用那麼久的。」穆錦程很嚴肅認真地扭頭看向春鴿,「我學堂裡頭同學廖世科,才十歲呢,屋裡頭已經有兩個通房丫鬟了。再過一年半我就十歲了。」
「那等世子爺你十歲了,我們再說,好不好?」
春鴿腳步很快,半柱香時間就走到了太夫人的院子外。
穆錦程在春鴿的臉頰上大大地香了一口,趁著春鴿怔住的時候猴兒一般躥下了地,跑得遠遠的了才回頭對著春鴿扮了個鬼臉:「我剛剛都是說著玩兒的呢~我知道春鴿你在老家已經說了親的啦~」
這時候丫鬟們正進進出出地給太夫人辦置晚餐,正是人多的時候。
大伙兒聽到世子爺這一句打趣的話,都「哄」地笑開了。
自己的親事被人說破,春鴿又羞又惱,罵又不能罵,想上去擰穆錦程一把吧又追不上,唯有原地憤怒地頓頓腳,快步走向太夫人的屋子。
穆錦程腿短卻跑得快,風風火火地衝進太夫人的屋子裡,甜甜地叫了一聲「老祖宗」。
太夫人正給下人伺候著盥手呢,看到穆錦程膩過來,也顧不上其他了,伸了濕漉漉的手在穆錦程鼻子上就捏了一把:「你又欺負我屋裡的人。」
穆錦程笑嘻嘻地拿過丫鬟捧在托盤中的干巾子,給太夫人擦手:「老祖宗,春鴿這麼好,你多留她幾年呀~」
太夫人一抬頭,就看到春鴿紅著臉進了屋,便笑著答:「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毀人姻緣是要遭天譴的。再留春鴿,她那個遠房的表哥就該怨死咱們啦。」
太夫人屋裡規矩不嚴,她這話一說出口,屋裡頭的丫鬟們又笑成了一片。
春鴿一張俏臉紅得跟猴屁股似地,跺跺腳:「老祖宗您也來取笑我!」
太夫人摟著穆錦程哈哈爽朗大笑著,心情好,飯也多吃了大半碗飯。
怕回去會被母親罵,這一晚上,穆錦程是在太夫人屋裡睡的。
第二天,穆錦程被丫鬟早早地叫醒。
朦朦朧朧之中讓人伺候著穿好衣裳洗漱好,又迷迷糊糊地喝了一碗粥,出門之前,穆錦程順著聲音勾住了太夫人的手,撒嬌道:「老祖宗,錦程困,錦程不去學堂了好不好?」
太夫人心一軟,正要答應,門外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在穆錦程的耳旁有如平地一聲炸雷:「穆錦程,你倒是不去給我看看!」
在穆侯的一聲怒斥中,穆錦程抖了個激靈,徹底地清醒了。
一把搶過丫鬟手裡的靴子胡亂套在腳上,穆錦程沖沖忙忙地對著太夫人行禮告辭,慌不擇路地跑了。
看著穆錦程那見了鬼的樣子,太夫人是又心疼又無奈,只能抬頭埋怨孫子:「錦程這一生註定不平,順著他些兒,又如何?」
說到這個大女兒,穆侯的頭一個馬上變得兩個大。
扶著發痛的腦殼給太夫人請了個安,穆侯這才在太夫人手邊坐下,答:「錦程要是和安若一般乖巧,我能不順著她?正是她這般調皮,才該緊著教訓。」
道理太夫人都懂,可是面對這個重孫女,就怎麼也狠不下心來。
看著太夫人為難,穆侯也不再說穆錦程的事,轉去說旁的事,轉移了話題。
————
逃離了穆侯的視線,穆錦程又開始犯困。
夢遊一般地來到教室,穆錦程輕車熟路地把書本立起來,趴在後頭呼呼大睡。
可無奈古代的老師不像現代的老師啊……
五分鐘后,穆錦程站在牆角,雙手平伸,托著一支戒尺,憤憤地想——
萬惡的封建社會!
那邊,夫子搖頭晃腦地教小朋友們念書,穆錦程也沒閑著,開始打量她的同學們。
把昨天認識的人過了一遍,穆錦程發現——
和她打架的那個越奕祺沒有來上學。
嚇!難道是被我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休學了吧?!
穆錦程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戒尺差點沒顛下來。
緊張地扶穩戒尺,穆錦程鬆了一口氣,慶幸地吐了吐舌頭。
一聲輕笑響起。
穆錦程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看去。
頓時落入一雙清泉涓涓的眼眸之中。
穆錦程一不留神,被帥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