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的聲音單薄而破碎,摔落在這凝滯的空間內,沒有回聲。
那個女人的眼睛在她臉上掃過,眸光迷離散碎,轉而雙臂攀緊慕文非,仰頭看他,笑呵呵,柔媚的道;「她誰呀,慕總的品味怎麼越來越差,這種貨色也入得了眼?」
慕文非眉頭一蹙,沒有回答,在她腰間的手收緊,「我送你回房。」
他攬著那女人與她擦肩而過,吝嗇於給她一眼。
她能夠聞到濃烈的酒氣和香水摻雜的味道,直撞入心肺,她很不舒服,胸口悶的發疼,有點喘不過氣。許是燈光太過耀眼,她看見電梯裡面鏡子上自己的臉慘白如鬼。
這一層樓都太過安靜,不像周子淞的包房,有一個明麗端莊的包房經理,八個青春美貌的服務員在專業認真的匆匆忙碌。這裡,如果不是她的貿然闖入,應該就只是個奢華靡麗的二人世界。
腳步聲從她身邊遠離,越走越遠,直到砰地一聲從走廊最深處傳出,她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不知道一個人站了多久,手裡的手機震動多次她才察覺。
是何超。
「安助理你在哪兒呢,周總正找你呢。」
安言如夢初醒,「我這就下去。」
「不用,我們在包房。」
「好,我馬山回去。」
放下電話,剛一邁步子,身子踉蹌了一下,撞在電梯門上,身體便不受控制的摔了下來。
她怎麼沒注意,電梯早就關上了,此刻紅色的數字顯示它正停在一樓。
她爬起來,揉了揉磕痛的膝蓋,今天很不走運,她穿的是及膝的短裙,膝蓋處破了皮。
簡單用紙巾擦了下,發現沒有繼續出血的跡象,電梯門口沒有垃圾桶,把紙巾收在手裡,一瘸一拐走回樓梯間,按照原路回了19樓。
「怎麼了?」何超在餐廳外面等著,見安言走路的姿勢不對,問道。
安言下意識拽了拽裙擺,想要擋住傷口,解釋說:「剛才想要下去接你們,可能是走路太急身子不穩就摔了一下,不礙事的,根本沒出血,就是傷口有點破皮兒,一會兒就好了。」
她擋著,何超也不好意思再瞅,關鍵於理不合呀,他一個大老爺們看一個小姑娘的腿,怎麼說怎麼不好,於是說:「沒事就好,周總剛進去,囑咐我看見你就讓你去一旁的房間休息,這個餐廳你就先別進去了,一會兒有事我再叫你。」
「哦,好。」雖然想不通周子淞還有什麼事要吩咐,但她還是依言去了裡面的客房。
房間里的布置跟豪華套房沒什麼兩樣,她進門之後先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腦子裡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慕文非和那個女人,她不相信他會跟那個女人有什麼,從小到大她認識的慕文非根本不是那種人。
蘇熙曾跟她講過慕文非跟她在國外時的事,那時候他們剛剛在一起,經常會去一家酒吧喝酒聊天。那天他們約好了在那裡見面,結果她因為課題研究的方面出了些問題,去的晚了,進去的時候恰好看見一個大波妹在跟慕文非搭訕,那天的音樂極富印度風情,燈光曖昧的閃爍,那女人身材凹凸有致,這種氣氛下很難有男人會不為所動,然而慕文非就是那個異類,任憑那女人像個蝴蝶在周圍轉,他就是連個眼皮都不掀動一下。
蘇熙說,慕文非是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好男人,這一生只會忠於他所愛的人。
她拍拍自己被冷水冰透的臉,笑了笑,表象往往最容易迷惑心神,只要堅持自己心中所想,事實也許並不會太糟糕。
那個女人是喝醉了,他應該只是送她去休息。
然而,她似乎忘記理解蘇熙說的那句話的含義,慕文非的忠誠是對於他所愛的人,那麼如果對於他不愛的人呢……
敲門聲響起,她囫圇擦了把臉,轉身出去開門。
何超手裡拿了藥水和紗布,還有一盒創可貼。
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在餐廳陪周子淞應酬客戶嗎,怎麼突然跑到她這裡來了。
何超氣喘吁吁的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傷口容易感染,你先把葯抹上消消毒。」
安言愣愣的把東西接過來,「謝謝。」
何超趕忙擺手,「不用謝我,要謝就……」他頓了一下,「我先過去了,你自己一個人能搞定?」
「可以。」
關上門后,打開藥水,簡單在傷口上擦了下,沒有紗布,更沒用創可貼,等藥水自然風乾。
坐在沙發上,她拿著手機,手指對著一個號碼猶豫著是否按下去。
正在猶豫的時候,手指一滑一不小心按了下去,安言心口瞬間一窒。
慌忙想要掛斷,可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他那邊聲音嘈雜,並不只有他一人。他沒有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她心跳得厲害,囁嚅道:「今晚,回家嗎?」
「嗯。」他只簡單回了一個字。
蒙在心頭的陰霾瞬間被那個字剝離開來,重現一片光明。
於是她抱著電話在這個房間里數著分秒,覺得分分鐘都難熬的很,想要請示能不能早點下班回家,可這個念頭一經冒出就被她掐斷,上班第一天就早退,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好在周子淞應酬的時間不長,她被叫出來的時候餐廳里已經很沒有人,服務員都在忙著撤盤子,走廊里就只有周子淞和何超,兩個人面色都有不同程度的發紅,何超的站姿有些跟平常不一樣,顯見是喝得多了,而周子淞的眼睛依然清明,看著她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這人的眼睛出奇的亮。
「我們兩個都碰酒了,還得勞煩安助理相送。」他說話時嘴角含著笑意,聲音清朗。
她到地下車庫提了車,開到門口等他們上車,但上車的就只周子淞一人。
「周大哥,何助理呢?」
周子淞坐上副駕駛的座位,扣上安全帶,找了個舒適的姿勢,「他啊,被老婆接走了。」
老闆還沒走呢,員工就走了,她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兒,但又想不出來,還想再說什麼,可側頭一看,周子淞已經閉上眼睛假寐。
一路無話,她按照先前何超給的地址送周子淞回公寓。第二次來,一路上又沒有什麼車,很快就到地方了。
一旁周子淞似乎睡的很熟,她猶豫了幾次終於下定決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睡的很輕,輕輕一碰就醒了,目光梭巡一周,在後落在她臉上。
「謝謝。」他解開安全帶時說。
「不用謝。」頓了頓,問道,「一個人可以嗎?」
周子淞表情一頓,唇角瞬時扯出一抹弧度,「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乖寶寶。」
安言發直,聽到他又說,「回去開車小心點,還有,早點休息,明天上班不要遲到。」
直到周子淞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后她才緩過神來,踩下油門離開。
回家的時候,大廳里的燈光明亮,進門后就看見慕文非一襲灰色睡衣袍坐在沙發上看文件。
見到她進門,他抬頭。
她踟躕半刻,「你,回來了。」
「嗯。」
他們的對話總是很簡單,言簡意賅,像是回到語言匱乏的原始時代。
她不知道怎麼說,說什麼,而他,壓根就不想多說,似乎與她溝通是極為浪費時間的事。
他復又低下頭看文件,她如往常一樣安靜的走過去,上樓。
回房間后,她放下包,直接去了浴室,沖完澡后,順便吹乾頭髮。
她的頭髮微微泛黃,尖端有些毛碎的細差,吹乾之後蓬鬆的樣子有點像營養不良造成的,她忽然想起蘇熙的及腰長發,她的頭髮黝黑湛亮,跟電視廣告上的洗髮水模特的頭髮有的一比,甚至更好,她曾經摸過,那感覺就像上好的絲綢,入手柔順絲滑,著實令人羨慕。
越看自己的頭髮越不滿意,於是抹了點護髮乳,倒弄半天才算滿意,推門出去。
「為什麼去星城?」他的聲音冷冷淡淡,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她放下手裡的頭髮,垂眸,「我,今天去找一個朋友。」
她說了荒,怕他知道真相會不喜,沒有問他為什麼也在那裡,因為她知道他必定不喜。
倏然,她的下顎被捏住,「還有呢。」
她被迫看向他,他的目光冷冽莫測,她搖頭。
他的臉色莫名一沉。
沒來得及體味其中意味她便已經被壓在床上,以一種屈辱的,最原始的姿勢。
他們之間很少用這種姿勢。
「文非……」身上的睡袍早已被剝落,臉埋在被褥間,而身後,那炙熱如鐵直抵著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抓不住他情緒的每一個點,只能一次又一次默默承受,深怕說錯一個字他便再也不回頭。
就像今天,那種擦肩而過的感覺於她而言宛如煉獄,她很怕。
她咬牙,驅除心中的不適,盡量舒展自己的身體。
慕文非睇著那顫抖著的瘦弱肩膀,慢條斯理的解開袍帶,緩緩俯下,身體罩住她的,悍-然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