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與歌行(五)

第7章 與歌行(五)

沈知這一段時間心情都很不好。

從戶部尚書折戟以致大皇子在朝中接連失利,他就隱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所幸那個大案子最後沒有牽扯到他身上,還算是稍有慰藉;可之後接連幾次大皇子交代給他的事情,無論大小,一概不曾成功。

直到昨日,他受命除掉朝中一位官員,明明是事先準備充足天衣無縫的計劃,偏偏在正式執行的時候就出了紕漏,去刺殺的人不但沒有成功,反而被當場擒獲,據說已經移交大理寺審理,以期抓出幕後黑手。

大皇子知道此事後大發雷霆,沈知甚至覺察的出,大皇子對他的信任程度已經是與日劇降,若這麼任其發展下去,就憑從前他為大皇子做的那些,最後他就算是不被大皇子懷疑滅口,也絕不會得到什麼好下場。

比起這更讓他惶恐不安的是,大理寺若是從那殺手口中逼問出了他的身份,刺殺朝廷大員的罪名可真是夠他死個十次八次的。

而大理寺卻又是二皇子暗中掌握著的,大皇子的勢力都滲透不進去,更何況是他。

為此,沈知都快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很快,他的預感就落了實——晚膳剛用完,大理寺就來了辦案的差官,一句「奉旨查案」就將他帶走。

沈知只來得及向自己驚慌的二弟連連使了幾個眼色,盼著他能明白,還不及多說就被一路直接到了大理寺刑訊犯人的牢房裡。

一到地方沈知就涼了心——案犯的畫押口供與他們之前的幾封往來書信都擺在桌上,這被抓的人不是第一次替他辦事,被掏出來的罪行也就不止一件;眼前這十死無生的局面讓他整個人都放了空,甚至忘了去想——這麼證據確鑿的,這幫人何必還把他再帶來刑訊的地方?

只是當差的獄卒很快給了答案,為首大理寺的官員一聲呼喝,幾人將沈知架上刑具,還沒等沈知反應過來就上了刑。

沈知那般嬌生慣養的大家子弟哪裡吃過這種苦楚?

一時整個牢房裡全是沈知慘烈的哀嚎聲音。

這場無名的刑罰持續了一個時辰,直到沈知最後承受不住劇痛昏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昏暗的牢房裡已經多了一個端坐在寬椅上笑望著他的男人——

二皇子楚歌。

還沒等沈知先開口,楚歌就站起身走過來,臉上的笑容一如春風拂面,只是此時此景直看得沈知毛骨悚然。

「你遭此大難,凡兒與你手足情深,昨日連夜就求到我的府上了。」

沈知眼裡閃過亮色。

楚歌嘴角弧度變得玩味:「我答應他來搭救你,不過向他要了點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沈知兀然臉色一變:「你——」

楚歌這時候已經到了他面前,笑容仍是不變,眼底卻劃過濃重的欲/色:「沈凡的味道,可真是讓人上癮呢……我弄了他一個晚上,綁著手腳狠狠地上他,到今早他聲音都啞了——若不是記得你還在牢里,我可不會放過他。」

「楚歌——」

若不是鏈鎖綁著,沈知幾乎要衝上去跟楚歌撕咬。

楚歌從容笑著,不緊不慢地退了一步,「沈公子還是慎言的好,如今這大楚上下,也只有我能救你了。」

沈知胸口劇烈起伏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冷道:「二皇子到底想怎麼樣?」

「唔,這不取決於我,」楚歌點了點額頭,「這取決於沈公子你……是想死還是想活呢?」

沈知雖未答話,眼睛里卻閃過急促的情緒。

楚歌自然注意到了,似笑非笑地望著沈知:「沈公子若是能寫一份手書,便說是你自願以沈凡來換自己一命,簽字畫押;我當即便讓人將你釋放,這刺殺朝廷大員和那人供述出來的一幹事情自此與你沈公子半點關係都沒有。可你若不寫……那這牢里的其他幾十種刑具,沈公子還有機會一一嘗試一下呢。」

話至尾音,沈知臉上的憤怒被驚恐取代,繼而便是陷入沉默之中。

楚歌亦不打擾,直到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楚歌才笑著問道:「沈公子,您可考慮好了?」

十天後,大皇子府。

「什麼?那日沈知被抓到大理寺,用刑之後又被楚歌親自放了?」

暖意融融的大堂里,大皇子楚荀大驚,定神之後臉色無比難看,「這樣重要的隱情為何不早些稟報?」

「屬下也是今日才聽大理寺的一個差役談起,據那人說,當日那殺手已是交代了口供,證據確鑿,可沈知竟然就被楚歌親自放了出來。依屬下看,此中多半有什麼隱秘。……殿下,最近我們安插在朝中秘要部門的不少暗樁都被拔除,您看是否會與這沈知有關?」

大皇子眉目一厲:「你的意思是,沈知——他叛向了楚歌?!」

「沒有確鑿證據屬下不敢妄斷,」那人忙作禮道,「只是從戶部尚書一案開始,這沈知參與的多次行動任務均以失敗收場,這一次明明必死的局卻偏偏被楚歌所救,若非沈知有叛投嫌疑,怎麼也很難解釋楚歌為何要對區區一個沈知如此大動干戈吧。」

楚荀沉默了一會兒:「你讓他來見我,是對是錯,一試便知。」

「回殿下,自三日前沈老將軍攜夫人回府,沈知就一直沒有與我們來往了。」

「那你們不會主動找上他嗎?」楚荀惱道。

「是——殿下息怒,屬下這就去辦。」

沈知是午後被叫出去的,快到晚膳了才面色蒼白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只是他剛回了自己的房間還沒坐穩,便遇上下人火急火燎地來叫,說是老爺在堂中大怒,讓他趕緊過去看看。

沈知心裡咯噔一聲,但也不敢做什麼鬼,只能小心地往前堂去了。

進去之後一見著沈老爺手裡拿著的那張眼熟極了的信紙,立時心涼了半截。

「——你這畜生!給我跪下——!」

沈老爺氣得渾身直哆嗦,沈老夫人更是在一旁抹淚。

沈知撲通一下就癱跪在了地上,涕泗橫流:「——父親,我對不起二弟——您打我吧——!」

「打你?!」沈老爺氣得站起身來指著沈知怒罵,「打你我髒了手!——我怎麼會養出你這麼個良心餵了狗的東西?!——早就與你說我沈家世代忠良一心侍奉皇上——不涉黨/爭不涉黨/爭——你呢?!你不但把自己攪和進去了——出了事兒你、你、你竟然把你弟弟送給別人做孌寵啊你——!……我沒有你這麼喪盡天良的兒子!——滾!——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門——今後別再回來!!我沈家丟不起你這個臉——我死了以後我都愧對列祖列宗——!!」

「父親——父親求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父親——」沈知跪行著上去哭喊,「大皇子他不會放過我的——父親您千萬不能把我趕出去啊父親——!」

「滾——你給我滾——!」沈老爺氣得直喘粗氣,「來人——給我把這個畜生架出去!從今日起他再不是我沈府的少爺!讓他滾得遠遠的!!」

「——父親!父親!——母親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啊——母親…………」

而與此同時,二皇子的府上。

沈凡滿意地看著從被做昏了無數次之後降到20%就再沒動過的怨念度慢慢地落到了0%的位置上,綳得筆直的小腿在一旁的男人身上輕輕蹭著,他輕笑著側過臉去,墨色的長發從瑩白的胸膛前滑落,「……『弄了他一晚上』,嗯?大哥可真是厲害啊。」

「我說的是實話。」

楚歌臉不紅心不跳地拈起那綹髮絲,遞到唇邊親吻,眸子卻定定地盯著沈凡,「不是么?」

沈凡看著他那副模樣,彎著眼睛笑起來:「聽說朝中有幾個一心想捧你做儲君的大臣,整天在皇上面前誇你德才兼備、知止明禮、清正廉潔、儀度無雙、不貪圖享樂、不耽於酒色……依我看,該讓他們來瞧瞧二皇子現在的這幅樣子才是,我看那個還敢說得你天上少地上無的?」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見楚歌接的乾脆,沈凡難得愣了,挑了下眉,「你想把我們的關係昭告天下?」

楚歌已順著那綹髮絲吻到了沈凡的側頰上,嘴裡卻仍是玩笑:「你承皇室之澤,還能沒有個名分不成?」說完后他頓了頓,「也該趁這時候,絕了那些大臣的心思,父皇再怎麼樣,也不會讓一個終生無後的皇子繼承皇位的。」

沈凡終於還是提出了那個自己始終感到好奇的問題:「為什麼那麼不想繼位?」

楚歌顯是未料到他會這麼問,卻也不在意,如實答了:「身居高位,難免受諸方牽制。我是個控制欲和佔有慾很強的人,不願將來有一日行事不能唯心罷了。」

……控制欲和佔有慾很強啊……沈凡低頭看禁錮在自己腰間的那雙手臂:「唔,看出來了。」

被從任務世界里強行帶出的時候,沈凡是出離憤怒的,冷冷的一道目光就將系統床定在原地:「沒有我的同意,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系統床那雙大眼睛無辜得都瞪大了一圈:「我也是被強行喚醒的,我沒有特權直接將你帶出任務世界——不可能啊,我的同類從來沒有過這種問題的。」

沈凡依舊是冷冰冰地盯著他。

系統床一邊哆嗦著想嚶嚶嚶不笑不調戲他家攻的宿主好可怕,一邊顫巍巍地開始檢查系統。

然後沈凡就看見那雙大眼睛獃滯了——

「這……這怎麼可能……他為什麼會不受我控制……他、他怎麼突然成了母世界的魂種……」

沈凡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臉色也跟著變了:「你不是說契約完成後顏懷瑾相當於與我同系統了嗎?他人呢?」

系統床的大眼睛回過神來,抖著寒顫看沈凡:「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和你同時脫離那個世界,你們離開的時候產生的能量甚至把那兩個身體與魂魄完全泯滅了……這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你們這種子世界的靈魂波動里,不對……他的靈魂在離開那個任務世界之後,突然變成母世界的魂種了……」

「什麼子世界母世界,什麼魂種,說清楚一些。」

沈凡此時已經強自定下心神,眸光銳利地看著系統床。

系統床頓了頓,解釋道:「母世界是我們這些系統產生的地方,母世界的主神創造了我們,只有母世界的神才有魂種的說法;除了母世界之外,你來的那個世界與你要執行任務的那些世界都是子世界,是受母世界調控的;我之前請你幫助,就是為了完成所有任務最終進入母世界成為具有魂種的靈魂,雖然任務數目連我都不知道——但如果你完成了所有任務,我和你就都擁有了這樣的資格。可他——」

話音在這兒劇烈地顫了一下,波動也出現在那雙大眼睛里:「那個名為『顏懷瑾』的人,他在脫離任務世界的時候突然具有了母世界的魂種——雖然是不完全的——但是那顆不完全的魂種很——很……很可怕……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劇烈能量……」

沈凡壓抑住心裡的驚異,繼續問道:「你既然說過我們完成所有任務就會『晉陞』,有沒有可能他是只需要完成一個任務?」

這一次系統床的反應時間更長了些:「不……雖然他現在處於一種不可察的獨立狀態,但我能夠感覺到你和他之間的契約關聯,你們是共同任務的,只有你完成了所有任務獲得魂種晉入母世界后,他才會和你一同進入。他——……」

系統床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突然再一次獃滯了眼神,只是一秒之後就恢復了正常,而那雙大眼睛的深處,在這一秒的時間裡產生並埋藏了深深的近乎完全臣服的恐懼。

只可惜陷入自己沉思中的沈凡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半晌后他吐出一口濁氣:「好吧,反正我進入下一個世界就能看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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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od[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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