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幾個內門弟子仍然在院子中不依不饒地叫嚷,大概是因為受過韶環宮正兒八經的教導,還保留了正道中人的幾分修養,就算在這種主動來挑釁的情況下,也沒有輕易地破門而入。
秦起從他們的惡意挑釁里大致聽出了三個信息:
第一,悟元長老從昨日就開始閉關了,為了給五師弟療傷。
第二,雖然悟元長老和他有五月之月,但這群弟子可沒有,所以他們現在是正大光明地要求比試。
看來這悟元真人還真是把五師弟當做親兒子來養,連仇都來不及報,便匆匆入關為他療傷。這樣一來,秦起反而稍稍放下了心,如果悟元真人閉了關,他在這韶環宮中的處境會好得多。
當然,如果沒有這幾個上門滋事的,會更好。
秦起差點給這劇情跪了,萬萬沒想到,他自從穿過來,除了被虐就是被不同的人虐,日復一日地面臨不同危險的境地——
然而他在這韶環宮中並無幫手,只能靠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即使這樣,任人揉搓跪地求饒可不是他的風格,就像他打遊戲一樣,非得打通關不可。
秦起下了床,將被子疊了兩道,細心地為小糰子掖了掖被角,若無其事地穿上鞋子,道:「我去去就來。」
他往前走了幾步,像是遺漏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叮囑了一句:「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只管變回原形,他們不會發現的。」
小糰子仍在酣睡,但薛不遺的神識十分清醒,聽他這一言,不由得一愣。
站在外面的幾位弟子儘管修為還沒有當日的五師弟強大,但那可是五個人,想必他們也沒有什麼單打的操守可言,秦起此去,只怕比當日的情形還要危險。當日他假意防守,實則攻擊,才勉強使用虛招躲過五師弟的殺招,今日一對五,根本沒法防,每個地方都是死角,也根本沒法攻,每個方位都是破綻。
他未必意識不到這一點,但是卻絲毫沒想過要逃。
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蛋。
算了,本座再幫你一回。
薛不遺冷哼一聲:「站住。」他言簡意賅道:「我有辦法。」
院內的五個弟子很快開始不耐煩了,其中一名身著黑衣的弟子祭出一條挽月鞭來,注入真氣一揮,窗台上的木頭應聲炸裂,木星子帶著無可抵擋的真氣朝外迸濺出去——如此凶招居然還不能把屋子內的人逼出來,那秦起可真是個沒脾氣的慫包!
黑衣弟子剛想嘲諷兩句,但是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只見那些炸裂的木星子彷彿撒豆成兵,在一眨眼的瞬間,盤旋著回到空中,飛舞成一個奇怪而鬆散的陣型,空氣發出令人發怵的聲響。
不止是黑衣弟子意識到了,其他幾個弟子也注意到了這異常,他們紛紛警覺地祭出法器,但是就在那麼一剎那,使用飛蝗石的弟子手中擲出的飛蝗石不僅沒有擊中那些變幻莫測的木星子,反而在空中一個迴旋,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擊中黑衣弟子的挽月鞭。
接二連三的,像是中了什麼魔咒一般,幾個弟子的法器開始互相惡鬥起來。
院內塵土飛揚,好端端地幾個弟子就開始內鬥起來。秦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小糰子坐於床上,垂眸似乎打坐修鍊,手上卻捏了一道又一道的決,念出的決秦起完全聽不懂,只覺得神秘莫測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而院內打鬥聲越來越肆虐,不時傳出幾個弟子痛苦的叫喊。秦起心中砰砰直跳,扭頭看過去,只見院中那些排列成兵的木星子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不見,化作木齏粉被風吹散無從尋覓,在空中好似一陣幻覺。
「是陣法。」阿羞用精神力與他交流,聲音仍是冷冰冰的,「不需要耗費多少真氣。」
「陣法……剛才那些木齏粉?」秦起只覺得匪夷所思,望向仍在念訣的小糰子,雖然他說不需要耗費多少真氣,但是仍可見他臉色蒼白了幾分,眉頭隱隱皺起。一張小臉慘淡無比。
不知為何,秦起的心陡然揪起。
「嗯。」薛不遺應了一聲。以秦起這蠢蛋現在鍊氣三層的力量,只會用真氣肉搏,陣法兵法和障眼法全然不會,哪怕是遇上稍微比他強一點的對手,也只會敗得一塌糊塗。
所以薛不遺有意與秦起多解釋幾分:「本……我用真氣控制木齏粉的方位與移動的方向,排成撒星陣,散而不聚,聚而不散,他們若想攻擊,只會自亂陣腳,同時利用雙重障眼法,配合簡單的撒星陣形成八卦陣法,將其中兩人困在死門,產生幻覺,令他們主動攻擊同行者。」
秦起大致懂了一點,心裡卻對阿羞的來歷產生了一絲絲疑惑,他絕對不是看上去那個天真軟萌的小糰子那麼簡單,但——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不一會兒,院中在幾聲痛叫之後就沒了聲音,薛不遺皺著眉收起陣法,只見小糰子吁了一口氣,立刻臉色灰敗慘淡下來,睏倦地閉上了眼,不出幾秒,他變回了一株草的原形。
雖然他強撐著說耗費不了多少真氣,但是以他現在受了重傷的身體,怕是也動了元氣,自己不僅沒能保護他,反而又欠下他一次了,秦起心中有幾分心疼,小心翼翼地將含羞草放進懷裡,避免碰到他的葉子,然後出了屋子。
只見五個內門弟子已經互相打成豬頭在地上躺著了,只剩下呻.吟叫喚的力氣,其中一個修為最高鍊氣五層的黑衣弟子掙扎著爬起來,他看了其他鼻青臉腫的四人一眼,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萬萬沒想到,他們五人來此,還沒見到秦起的面,就莫名其妙陷入了一個詭異的陣法。
他在韶環宮中資質不算差,也算博聞強識,大大小小的陣法也有所耳聞,只是這陣法實在來得太快太凶,而且布陣的人將陣法用得爐火純青,他竟然未能辨別出這是什麼陣法,便已經吃了個敗仗!
而秦起此刻居然安然無恙地站在他面前!黑衣弟子惡狠狠地瞪著秦起,他不相信這廢柴一朝一夕就能變得如此厲害,連他都不會的陣法,秦起又怎麼會?
一定有什麼高人在他身後!
他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氣,更何況現在小五還被師叔帶去閉關,生死不明,即使活了下來,也無法再修鍊了!他和小五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修鍊,早就定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誓言,他只知道,一定要為小五報了這個不共戴天之仇!
黑衣弟子心中怨懣之氣令他開始口不擇言:「不受重視的庶子,連給我提鞋都不配,韶環宮哪裡是你能猖狂的地方了,等五月之後,悟元師叔出關,我們一定要為小五報了這個仇,到時候看不將你剝皮抽筋……」
「嘔——」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玄遠一腳踢飛了出去。
玄遠從空中跳了下來,將飛行符籙捏成齏粉,蹙眉看了秦起一眼,道:「隨我來。」
黑衣弟子本來就受了重傷,現在又被玄遠踹了一腳,差點爬都爬不起來,他不可置信地擋在玄遠面前:「玄師兄,你是不是被豬油糊了眼睛,上次你在主殿幫他讓清丹長老丟臉,這次你還要幫他?」
以玄遠的驕傲脾性,自然不會將秦起救了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因此黑衣弟子也無從得知,他只知道,玄遠不止一次衝上來維護秦起,而且據說之前負責靈田的王管事還因為欺負秦起被他打了一頓。
黑衣弟子頓時細思恐極,脫口而出道:「你不是喜歡趙師姐嗎……你不會移情別戀了吧?!」
這次,他的話艱難地說完了,但還是被玄遠注入真氣的一腳踹飛,從院牆中橫穿出去,「嗖」地一聲消失在山頭。
玄遠在這韶環宮中修為僅次於大師兄江浪和二師姐趙紅涕,又被清丹長老寵上了天,因此素來像只螃蟹一樣橫行霸道,飛揚跋扈慣了,根本不想聽他廢話,轉頭就對秦起道:「我師父有事找你。」
在天際魚肚白之下,他的臉色,居然還帶著一點緋紅。
秦起聽見剛才黑衣弟子的話,心裡一個咯噔,就在這時,系統突然陰陽怪氣地出來補刀了。
【系統:次要人物玄遠對您的愛慕度為30,恭喜您。】
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