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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還心有餘悸,她跟著李悅和大叔,往平日吃夜宵的那個餐廳走去。
現在的餐廳幾乎都成了他們的秘密集合基地,事況一旦平穩下來,大家就不約而同去餐廳里點一些東西補償自己。
酒店裡沒睡的人還很多,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正在上演如此殘酷的一場逃殺遊戲。他們照樣深夜喝啤酒聊天,閑暇時泡溫泉,享受著旅途的愉快。
安夜嘆了一口氣,在他人毫不知情的鬆懈狀態對比之下,她就顯得那樣不幸與可憐了。可她卻無可奈何,誰叫她就是這麼衰,被Slender纏上。
「安夜,安夜。」
她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傳出白行的聲音。
「白行?」
安夜停頓下腳步,前頭的李悅和大叔已經拐入走道不見了。她不知是加緊腳步跟上,還是停下來等白行比較好。
「安夜,安夜,安夜,安夜。」
四周靜下來,唯有白行急促的呼喚聲。
安夜可能是經歷過先前那場生死決戰,一旦脫離險境,就開始萬分思念白行,想要找他傾訴甚至是依靠。
她渾渾噩噩,聽到白行熟稔的嗓音本能想要追上去。
「安夜,安夜,安夜,安夜。」
那聲音不絕於耳,從安夜身後的走道盡頭一直低低呼喚著。
安夜彷彿被誘導,她就像是迷失在海面的小船,落入海霧裡,沒了燈塔的指引,本能跟著海妖的歌聲走,不顧前方是不是萬丈深淵。
「安夜,安夜。」
仔細一聽,其實就能聽出來這聲音的不同。白行平日喊她的名字都會有種眷戀的疲憊感,念起來音拖很長,又沙又啞;可現在這個不同,在喊她名字的時候,如同機械一般,快速重疊著這兩個字,急促又慌亂。
可安夜就是忍不住朝聲源靠近,她本能地不再想那些世俗紛爭,也不想去懷疑白行的聲音。
她記得,她說過要全心全意相信白行的。
現在白行來接她了,又為什麼不能跟著白行走呢?
安夜疲倦地閉上眼睛,險些昏倒在地。
還不能睡,白行在等她。
安夜微微睜開一條縫,朝前伸出手,心裡默念:我來了,白行……
不可以!
安夜迅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喘氣。
與此同時,那聲音瞬間就消失了。
安夜後知後覺清醒過來,她本能地往反方向跑,想要再次追上大叔與李悅。
唦唦唦。
唦唦唦。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安夜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一覺醒來,喝了一口水,原以為可以放心了,卻突然發現夢中場景一一浮現在現實。
安夜真的是累了,但是突髮狀況讓她必須打起精神,必須再次逃離。
安夜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得牆根處出現一隻白皙的手臂,伴隨著牙關咬合的「咔嚓咔嚓」聲音,還夾雜著細小的呼喚,隱約能聽出來是在喊:「安夜。」
被陌生的事物呼喚以及企圖誘導她誤入深淵,這種情形真是莫名的催人作嘔。
雖然安夜知道不能相信那個聲音,但是她也不一定能就此逃脫險境。
安夜的手上已經沒有武器了,她只能選擇不住逃離,看著牆根處逐漸出現的手臂,一隻又一隻,接連不斷緊貼在牆上,連成一排。
絕對是Slender!
她不知道Slender想搞什麼鬼,但等她拐到轉角要走出走道時,突然被一股怪力往後拉,吸入某個牆角敞開大門的房間內。
「砰!」
門剎那被關上了,似乎是Slender將安夜抓了進去,困到了屋子裡面。
安夜的眼睛有夜盲症,所以一暗,她就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整個人在漆黑的房間內昏昏沉沉,意識渙散。
就在她即將要睡過去之際,屋內突然點亮了一隻蠟燭。
蠟燭燃著細小的火光,一點一點顫動著,照亮來人的臉。
居然……是大叔?
大叔的臉頰有淺淺的緋色,彷彿喝了一點啤酒,他微醺,有些許醉態。
安夜是被Slender誤綁入大叔的房間了?
她剛要出聲提醒,突然被大叔截斷了話頭,他呵呵笑道:「是不是想讓我快逃?」
這語氣不對。
安夜遲疑,點了點頭。
「這是我第一次做實驗。」大叔說話牛頭不對馬嘴,他坐在床根,眼底儘是落寞。
「實驗?」安夜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最開始見到你們,我就說了,我對昆蟲很感興趣,特別是蜘蛛。」大叔顫巍巍從袖子里掏出一隻風乾的蜘蛛標本,小心翼翼將它的身體擺在蠟燭上方,左右仔仔細細觀察。
蠟燭的火光很足,足以將蜘蛛最纖細的體毛給展現地清清楚楚。蜘蛛的身影被投射到天花板上,形成一隻巨大的八腳蜘蛛影子。
等等。
安夜抬頭,往天花板上望去,她幾乎要崩潰了。
天吶,什麼跟什麼啊!
天花板上居然匍匐著一隻巨大的Slender!那是她從前見到過的臉,是木深,是杜思思,還是何莉?!
「它的臉……」
大叔無不眷戀地說道:「這是世界上唯一一隻Slender了,她很美,是不是?」
「好噁心。」
「但是,她也死了。」
「死了?」
大叔惋惜道:「我曾想過讓它復活,讓Slender重新繁殖,但是不行,你看到了,我失敗了。」
「這是什麼意思?」安夜還是雲里霧裡。
隨之,大叔將蜘蛛從蠟燭上移開,天花板上的Slender也跟著影子的消失,不見了蹤跡。
他反覆幾次,那Slender就好像大叔手上的牽線木偶,隨著他的擺弄,時而爬行,時而紋絲不動。
這個Slender就像是被大叔掌控的傀儡那般,沒了主人的引導,就是一團**的木頭,根本沒有生機。
安夜算是全明白了。
她現在就想要乾嘔,不知該怎麼訴說自己所推敲出來的一切。
最開始,Slender就只有一隻,那就是大叔手上的標本,但是標本之所以是標本,就是因為已經沒有了生命,只保持了物理形態,而Slender不同,它比較特殊,雖然失去了生命,卻保持了物理形態以及功能。
也就是所謂的異能,其中包括跟蹤,還有行動自如,甚至是多肢。
在大叔操控它的時候,還會出於生前本能去繁殖以及食用同伴。
但這一切都是無用功,一旦大叔將它從蠟燭上放下,也就是關掉了功能的開關,它就會消失,變成一團死物。也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蜘蛛標本。
所以有時候,何莉會很正常,就如同一個正常人,有時候又會變成Slender。
因為Slender的標本只有一個,所以再怎麼繁殖,都是這個標本的形態,都是同一張臉。
何莉也是,木深也是,杜思思也是,都是同樣一張臉,同一個Slender。
而所有Slender出現的時候,大叔都沒有在他們的身邊,都在暗地裡操控Slender,默默進行這個再生實驗。
說清楚一點,也就是大叔打算按照Slender的繁殖方式,提取它的細胞,植入人的體內,拿人當培養皿,用來養育Slender。
但是,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Slender已經滅絕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就算他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讓Slender真正活過來。
大叔微笑:「我可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破壞了計劃,你知道的太多了。我還不甘心,只是失敗了幾次,沒準會有奇迹出現,只要繁殖地更多,讓她多吃一些東西。或許就能活過來,不是嗎?何況,還有一種方法沒有試驗過,你說身體裡面含有Slender的血液的人,和人□□之後會生下什麼,會生出不同的Slender嗎?是人還是Slender,如果是Slender,那這個Slender會擁有新的生命,還是僅僅在我的操控之下才會活動。這一切都讓人期待,不是嗎?」
安夜怎麼都沒想到這一切居然是大叔一手操控的,她原先最信任的人居然也是帶著一層假面。
但如果大叔要繼續進行這個實驗,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難道……
她明白了。
大叔還要將遊戲繼續進行下去,繼續進行他噁心的實驗,並且要讓自己也變成Slender。
如果可以,安夜真的很想燒了那個標本。
只要毀了標本,Slender就真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然而,她根本就來不及!
大叔將一隻注\射\器抵在她的手臂上,微涼的觸覺讓她徒然驚醒。
安夜搖頭,手腳被Slender拽住無法動彈,只能看著已經完全瘋狂的大叔將針頭緩緩刺入她的體內。
不要,不要!
不要把毒液注射到她的體內。
她不要變成怪物,不要變成眾物矢地,也不想要變成Slender!
安夜呼吸紊亂,雙目圓瞪,悲觀而又絕望地盯著那隻注\射\器。
大叔笑了,他有條不紊將毒液緩緩推進,讓Slender的毒液流淌進她的四肢百骸。
「變成我的寶貝吧,去完成我所想的,可以和人類交\配,也可以盡情繁殖,我要的,是拯救你們啊,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太不乖了,小姑娘。」
安夜漸漸陷入了昏睡狀態,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一個畫面:
畫面中,她的眼睛渾濁而慘白,透過自己視線,能和年輕時期的大叔平視。
那個男人的眼底有一點溫暖,看見醜陋不堪的她,既沒有逃避,也沒有躲閃,反倒是有些許興奮。
她要死去了。
男人最終抱著她溫暖的屍\體,微微發笑。
這是獨屬於Slender的記憶。
世界上最後一隻Slender,在弱肉強食,吃掉同伴的繁殖方式下,唯一存活的Slender。
而現在,她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