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陸青VS秦桑榆(全文大結局)
陸青的小別墅里,桑榆赤腳踩在地毯上,正看著行業雜誌,不時拿筆勾畫一些什麼。
門外有聲音。
像是有人回來了。
不過桑榆再怎麼也想不到,來的人竟然是陸青的父母。
「你看看,你弄這棟房子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別弄成什麼複式躍層的,即便再寬敞都不如那種真正的雙層別墅舒服,你就是不聽……溲」
陸青聽著陸瑾霜的絮絮叨叨,嘴角勾著一抹淡笑,讓傭人拿了兩雙拖鞋給他們。
秋高氣爽的天氣……他這房子呆得是舒服啊。
一眼,就望見了沙發上看報的人兒,臉色正呆愣著。陸青見狀面色溫柔地走過去,撫了撫她的臉,低聲說:「那邊鬧得厲害……他們要過來住幾天。恧」
桑榆當真是嚇得不輕。
她還光著腳呢,一時覺得自己太放肆了,過去套上了拖鞋,才拘謹又禮貌地說:「伯父伯母,你們好。」
陸方川笑呵呵地對著她點頭,陸瑾霜則冷著一張臉,當沒聽到。徑自鬆開了丈夫的胳膊,跟兒子一起參觀房子去了。
桑榆在這房子才呆了幾天,傭人們卻已經儼然把她當女主人了,拎了老兩口的行李包來,問她放哪兒。
桑榆想著樓上主卧最寬敞,說:「把主卧收拾出來給他們住吧,我在樓下就好!」
「好。」
他們都參觀房子去了,桑榆一個人在客廳,愈發覺得不自在。
要住好幾天,肯定是要一起吃飯的,她索性叫傭人去買了些菜,早早進廚房裡去了。
在國外鮮少開伙,但方之然留給她的底子卻還在。
桑榆圍上圍裙有條不紊地弄起來。
廚房裡很快聞到了飯菜香。
陸方川聞著這味道實在不錯,用胳膊肘推了好幾下陸瑾霜,陸瑾霜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到廚房裡去看她了。
想想這姑娘以前的劣跡——勾搭學員、欺瞞軍委、跟人私奔,怎麼想都不像是個正經姑娘,如今炒菜的架勢卻相當嫻熟專業,手腳相當利索。
「你還會做飯啊。」陸瑾霜終於開口,口吻晦澀不明地說了一句。
桑榆一驚,回頭看她。
也不知道這句是什麼意思,但桑榆既不會謙虛又不會客套,就索性大大方方地回應她:「會。」
飯菜做好了,端了上來。
陸老爺子當年在南方呆過,很是懷念南方遍布各地的湘菜川菜,覺得辣得很是過癮,陸瑾霜卻沒吃幾口就放下了。
但,卻驚訝地看著自己明明不怎麼能吃辣的兒子,一邊咳嗽喝水,一邊心滿意足地吃下了她做的整桌的飯菜。
面上沒有一絲一毫不情願的表情,反而引以為傲,甘之如飴。
陸瑾霜覺得這世界簡直瘋了。
她現在開始明白那些老姐妹整天跟她叨叨那些婆媳矛盾都是從哪兒來的了,這家裡莫名其妙就多一個人出來,給她的衝擊感簡直太大。
莫露那時候怎麼就沒給過她這種感覺呢?
對了。
莫露那孩子壓根兒沒半點存在感的!陸青都不怎麼在意她的存在,她陸瑾霜吃個屁醋啊,就是這個秦桑榆,才真真兒地不一樣!!!
……
這兩個孩子倒也還真是避嫌。
還沒結婚呢。一個女孩子,住男方家裡還不算,還這麼大大方方地就跟他同居了!!
桑榆夜裡洗澡不方便,陸青就拉著她的手勾緊自己的脖子,靠在自己身上,全程幫她洗。
前些天她還好,這幾天,她才覺得有點不自在。
有一次陸瑾霜夜裡起來上廁所,就看到樓下衛生間的燈還亮著,桑榆洗完澡,穿著弔帶裙一跳一跳地扶著牆出來,陸青過一會關了燈,將她翻轉過來,抱起她來回了房間。
她沒有那麼變態的聽牆根兒的習慣,再說了,那牆的隔音好著呢!一點點兒都聽不見!!
但她就愈發覺得這女孩子不檢點!
桑榆倒是對她一點點意見都沒有,大方、坦然,甚至是縱容。
陸瑾霜受不住了,當下就發了個簡訊給她,約她出來單獨見面聊。
***
當天暴雨。
桑榆腳上的傷還沒好全,但還是去了。甩了甩傘上的雨水,進門,徑直找到了角落裡早已自己坐了好一會兒的陸瑾霜。
「伯母。」她清脆地叫了她一聲,抹了一把發梢的雨水,坐了下來。
陸瑾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再穿高跟鞋和職業套裝的秦桑榆,一身簡單的黑色束腰風衣加高領碎花襯衫,就襯得她氣質高雅又脫俗。傲氣點綴在她極漂亮的五官之間,尤其那雙眼睛,的確時而傲嬌時而楚楚可憐,很是動人。
「我來想找你聊的事,很簡單,」陸瑾霜將茶水放在一邊,手交疊起來做淡漠的通情達理狀,說,「你跟陸青尚未結婚,這住在一起,是不是有失體面?」
桑榆把玩著手裡的茶水,抬眼,問道:「陸青現在一個人住的那套房子,是您們二老出錢買的?」
陸瑾霜被她說得驟然一噎!
「……這當然不是了!」
聞言,桑榆緊繃的肩膀才一松。
「哦~」她甜美一笑,釋然許多,手捏著茶杯,「嚇我。我還以為自己真沒資格住呢。」
陸瑾霜當然聽出了她話里的諷刺!!
「你當我說的是有沒有資格的問題?秦桑榆,我是說,你是個女孩子,你得要點兒臉面……」
「我哪裡不要臉面了?」
桑榆心平氣和地看著她,說道:「你們所有人都說我不要臉面,我上級這麼說,同級的戰友這麼說,我媽媽也這麼說,我怎麼就不要臉?我出院養傷,我男人願意讓我到他那裡養,我也願意,我奔著跟他結婚一輩子在一起去的,怎麼就不要臉?伯母,我心思純正目標明確,他也一樣,倒是你們一家人,意見不一致自己不商量不討論,怪到我頭上?您要覺得這樣不好,為什麼不趕緊勸您兒子不要再占我便宜,跑來說我一通,誰不要臉?」
就是因為她說得太心平氣和了,陸瑾霜才被她氣得哆嗦,茶杯都險些碰到地上摔碎!!
「……」陸瑾霜臉色一陣漲紅一陣慘白,捏住了杯子,開水都濺到她手上去了!
「你……你……」
「你彆強詞奪理!我們為什麼不接受你你不清楚?十年前的那些賬我都沒挖出來跟你算呢。你當年傷害青兒,傷害我家傷得多重,現在一句你認真你情願,就沒事了?!」
桑榆知道,既然聊了這件事肯定就會被挖出來,她躲不掉的。
小臉白了白,她低下了頭去。
「這個我沒什麼好辯解的。我也不推卸。」
「當年的事我對不起陸青,哪怕我有原因。可因果報應這種事誰也解釋不清的。就像我也不知道我會導致那麼嚴重的後果,就像你們也不知道,選擇讓陸青跟莫露結婚會交他那麼難受。後來他逃婚,我哥哥被抓,我被賣,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要命的,我怪誰了?你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只要不是像莫露那樣故意為之,我從來都不怪,連我媽媽我都不怪,那我到底要攬多少恨在自己身上,才能平息你們每一個人的憤怒?」
那她的憤怒呢?她受的傷呢?誰填平了?
桑榆依舊很平靜。
「而且我跟陸青,我們不是像誰說的那樣,數一數誰身上的傷口比較多,數一數彼此砍了彼此幾刀,平等了就原諒了!而是他知道、也原諒了我當年的無奈,他知道再來一次我還會那麼選擇的。不過不重要了,因為剩下的這幾十年,我都將用來對他補償,如果願意的話,你們也一樣。」
纖細的手指捏著燙燙的杯子,她沒什麼可說的了,但還是抬頭又重複了一句——
「我就是不會再離開他了。你們誰趕都沒用。」
不要臉就不要臉,誰怕誰啊?
「您還有別的要說的嗎?我說我出來見公司的人,他才肯放我出來的,久了他又要親自出來接了!」看了看錶,桑榆說道。
這個女人……還真是……
陸瑾霜眼眶紅了一圈,死死盯著這個女人平靜的臉看,她眼底的堅定和決絕是她從未見過的。
是啊,她莫名就因為一件對方也不是故意為之的事,怪了她那麼多年。但陸方川當年,卻是因為對自己兒子怒其不爭,才真的病倒入院的!!
「你當初在路上看到我,是有急事吧……你當時,為什麼要救我呢?」
陸瑾霜顫抖著聲音問。
她記得當時路上那麼多人,都行色匆匆的,只有她停下了步伐,那麼自然又急迫地將她送到醫院去了。
桑榆不大習慣被人問這些,一下子噎住了,想半天沒想清楚。
「說不定您有急事呢。」
「說不定您像我一樣,那天從軍委出來之後急著見他,才會喪失警惕心和判斷力,一下子出事了呢?」
「與人方便,本能而已,沒有為什麼。」
「我真的要走了……」她蹙眉,抬手看著表說道。
陸瑾霜咬著后槽牙,緊緊得不肯松,也不肯將傲氣和架子卸下來半點,淡漠瞥了她一眼,說道:「走你的,要我原諒和接受你,還是沒門!!」
桑榆一呆,心情一下也變得不好了。
她氣呼呼地起身,收拾好東西,扭頭就走!
走到一半,她又轉身走回來,將那把濕淋淋的雨傘一下子按在玻璃桌上!!
「我才不怕您呢,」她也紅了眼圈,說,「我唯一怕您的一點,就是因為如果您不開心的話,陸青也就會不開心。我會忍的。這、有、什、么?」
說完,桑榆起身,衝到門口,冒著大雨出去了。
陸瑾霜在原地呆愣愣地僵了半天,才猛地看到了桌上她留下的那把濕淋淋的雨傘。
此刻的京都外面——暴雨傾盆。
她大概是看到自己沒帶傘了,才故意又回來一趟,把傘摔在她面前,一個人走了的。
***
下次做飯的時候,陸瑾霜突然進來幫她了。
桑榆習慣性地一切一大把辣椒,陸瑾霜給她挑出來一半,讓她繼續炒。
一家人在餐桌上,也變得其樂融融。
桑榆傷好的那天,樂悠悠地喝了一小杯白酒,那個下午,天氣明媚放晴,她被陸青塞在懷裡,跟陸老爺子下了一下午的圍棋。
本來旗鼓相當的棋面,瞎指揮了幾下,就讓陸青輸的一塌糊塗。
老爺子樂得鬍子都歪了。
喝醉酒的她……美得讓人心醉。
……
到傍晚,陸家夫婦收拾收拾,動身回去了。
陸青送他們到門口。
陸方川去開車,留下他跟陸瑾霜面對著面。
陸瑾霜有些尷尬緊張,以往絮絮叨叨的樣子沒了,連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話都說不出口,揪著包低著頭看腳尖。
是陸青先沉聲開了口。
「……那天她滿身是雨地回來,傷口還沒好,險些再次感染髮炎。我餵了一晚上的熱薑湯,她才沒有發燒感冒。」
他慢悠悠說完,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陸瑾霜臉色更加羞紅難堪,抿著嘴悶不做聲。
「她我早就原諒了,這幾天您大概也早已能考驗出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以後這種事——」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媽,我們下不為例。」
這話里,透著尊重、商議、又危險、威脅的幾重意味。他並非是傻,關於她的那些事,該知道的他也都知道。
他不也除了愛情這一件事之外,其他的事都聽他們的話聽到大嗎?早就夠了。
只這一件,只這一次,他原諒。
但,絕對絕對,下不為例。
……
夜色正好。
美人醉倒在沙發上哼著不成調的歡快的歌。
陸青俯身下去輕輕抹開她的劉海,輕聲叫了她幾聲,她這才回過神。
小傢伙可真厲害,連他那麼難搞的父母,她都可以搞定。他以前都沒發現她有這樣一顆火熱的心,能融化部隊里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爺們的心,也能讓他徹底醉倒在她身上,他閉眼,從額角開始吻她,腦海里,是從第一次開始遇到她的每個場景。
她揣在他肩上的那個傷口……
她抹在他背上的葯……
她……強制送上來給他的第一個吻……
第一次。疼痛以對,破身交融。
桑榆不知道自己衣服什麼時候被脫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指已經開始在她身上點起大火,快要燃燒盡了她。
陸青將領帶狠狠拽下來,一個衝動就綁上她的手腕,開始火熱進攻。
每撞一下,便沉沉叫一聲她的名字。
「小榆……」
激烈。
厚重。
銘心刻骨。
桑榆感覺這一晚……她是死過去的……
***
一個月後,岑光的案子開審,僅有的證據和證人不全的情況下,所判的刑罰期限,還算符合人心。
一個韓國的女孩子在門口嘰里呱啦講著人聽不懂的語言,待岑光被帶出來時,嘴裡叫著自己唯一說得很順口的那句中文,「我等你,我等你!」
桑榆和陸青站在不遠處。
方之然在趕過來的路上,還可以見他最後一面。
他極喜歡現在這樣的局面。是非已清,愛恨已散。
所愛之人,得到幸福。
她有些羞澀地說,要結婚了。他,想要一個長得很像她的女兒。
***
依稀之間,夢回那個訓練場。
被陽光烤晒得連汗味里都帶著倦怠的夏天,一個纖小火辣的身影走過來,空氣里都是嫵媚的味道,她壓低了帽檐,開口便是讓人無法開口拒絕的命令。嚴苛,狠辣,無情。
也許就是從那一眼愛上的。
也或許是下一眼,也說不定。
總之,如果能重來一次,那個少年還是會在19歲漫長的夏天裡等她。
等著遇見,他最無法抗拒的愛情。
番外之陸青VS秦桑榆——青槐已至,桑榆未晚。(完)
——
全文大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