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nd]

世界上有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事，比如八十歲的老太太單手舉騎車，比如附近發生車禍之後隨身佩戴的玉佩碎裂，比如十二生肖中唯一虛構的龍，比如各種各樣的神祗廟宇，比如上古神話巫妖大戰龍鳳大戰……

比如，常青吸出濕漉漉衣服里的水分。

不知道布萊克一家善良熱情，還是福克斯小鎮淳樸。布萊克嬸嬸一見常青，就推她去房間里換掉濕漉漉的衣服。布萊克家和外表佔地的面積不同，屋子的布局被生活用品填的滿滿的，空間感略顯狹小。

雅各布和常青解釋，這和他們家佔地很大的車庫有關。

目前常青就在雅各布的房間里——不足十平米，被很多手工製品、機械製品充斥。

從常青衣服里吸出的水球已大半變成冰碎，像夏天吃的被機器打散的刨冰。常青單手抓著冰水混合的透明色圓球，跪在雅各布和沙發差不多寬的床上，朝窗外左右打量。

很好，沒有人注意。快速的拉開窗，把冰水球遠遠扔出去，常青握了握方才拿著球的手。一層很薄的冰順著她手掌的弧度裂開，嘩啦啦的碎裂開，沁入床單里。

拿出手機，它顯示著中文的9月4日，16:37。外面這場連綿的細雨已經下了將近兩個小時。

擦了擦額頭累出來的冷汗，常青瞥了眼旁邊同樣滴水的旅行箱，決定還是不再施展她的能力了。不說她能不能做到再一次失控前扔掉吸出來的水球，衣服她可以推脫說旅行箱防水，裡面的衣服沒有濕。但如果她拖出去一個乾燥的彷彿陽光下暴晒過的旅行箱，就算是普通人都會懷疑她有問題吧。

常青不久前覺醒了這種能力，她還不能很好的控制它。偶爾爆發的時候，如果她不及時躲起來，也許明天她就可以上新聞。還是晚間黃金時間直播檔。

這就是她為什麼會離開父母獨自出去住的原因。

正好嫁到國外的小姑在福克斯有一棟空著的房屋，而福克斯的天氣成年陰霾，一年裡可能有三百五十天見不到陽光，一百天都是在下雨。相比國內的人口和天氣，在福克斯她被發現的機會大大減少。

常青很樂意暫時呆在福克斯，即是沒人能和她一起生活——直到她掌握這一能力。

「有時候，有特殊的能力並不是好事。」

常青摸了摸背後，確定她的第二偽裝沒有掉落。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床鋪，掩飾掉她使用窗戶的痕迹，推開門向外走去。

「你沒有換……或許你該沖個熱水澡。」在外面幫布萊克嬸嬸端盤子的雅各布回頭，詫異的看了眼她沒換卻乾燥的衣服：「給，熱牛奶。」

「謝謝。這套是備用的，我一樣衣服準備了兩身。」雙手攏住還冒著熱氣的牛奶杯子，常青舒服的嘆出口氣：「我想我更喜歡回到家再沖一個，在這裡……太添麻煩了。」

「嗯，我能夠理解。」雅各布拉開旁邊的凳子，單腿蜷膝坐到常青身邊，大男孩笑著關心道：「你是一個人來的么？我是說你的父母也許已經先一步到達你們的新家，放好了熱水。」

在廚房忙碌的布萊克嬸嬸和比利叔叔都沒有插話，除了最開始，他們就像是所有大人一樣，把交流的空間留給了同齡人。比較年輕的孩子們在大人面前不僅沒有多少話題，還容易緊張和拘束。

常青很喜歡熱情大方的布萊克一家，即便她身體的原因不好接觸太多的人，但還是忍不住接受了布萊克一家的善意。

暗暗下定決心努力控制能力，不嚇到別人的常青聞言，措辭解釋道：「我的父母工作很忙，他們不可能來福特斯定居。建議我來這裡定居的是我嫁到這裡的姑姑，嗯，這裡是她家以前的老房子，前陣子租房的人因為工作的原因搬離了。所以我姑姑建議來這裡放鬆一下。也許你不知道，我的動手能力不太好。」

「動手能力？」雅各布有些詫異的挑挑眉。

「就是自己生活的技能，這對我來說是一項鍛煉。」為避免被誤會，常青絞盡腦汁的填平言語的漏洞：「我想給父母一個驚喜，讓他們在看到我的時候，覺得我已經長大了。」

「看你的樣子不大。」東方人的面孔都比較偏小，比利對常青父母不和她一起住也不太奇怪。在國內難以出現的事情，在這個國家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閱歷豐富的比利，考慮的更全面一些：「也許你還沒成年，你需要在這裡繼續上學。」

「是的，我十五歲。事實上我姑姑已經幫我辦好了新學校的入學。」

「入學？福克斯的白人學校么？那距離這裡可不近。」

「不是，是保留地的學校。」常青的話令布萊克一家詫異的看過來，她不太理解的疑惑道：「有問題么，我姑姑覺得那裡比較近。」

除了地地道道的保留區奎魯特後裔，很少人選擇師資力量不強的當地學校了。比利搖了搖頭，並沒有把這個理由解釋給常青聽。人口不多到了每一個臉龐都是熟面孔、叫得上來名字的福特斯為什麼有兩家學校的原因，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

「雅各布和你是一個學校。」比利推了推自己的兒子，不客氣的說道：「有為什麼問題可以找這小子。」

雅各布顯然也意外常青的選擇：「歐呂爾你不覺得選擇福特斯學校好些，不過你不是白人，東方的面孔可能會好些。」

「種族歧視？」常青眨了眨眼，在國內五十六個民族她都沒遇到這種事。

「不，並不是。」雅各布蹬著餐桌讓椅子轉了半圈，面向常青：「來這裡的轉學生都選擇了福特斯的學校，保留地是少數民族聚集地。你明白這意味什麼嗎。」

「被當做珍奇動物圍觀？」

「我也說不上來。要再來一杯熱牛奶么。」

「嗯，謝謝。」

吃掉布萊克嬸嬸做的熱心晚餐，聊了聊新學校和新居住地的事，產生了困意的常青告辭，用姑姑給她的鑰匙打開了不遠處一棟房子的大門。近兩個月沒有人居住的房屋已經散盡了人氣，在陰雨連綿的福特斯，它變得有些陰冷。

罩著傢具的白色塑料隨著由大門灌進的風鼓動雀躍，陰冷詭異的氣氛，令頭皮發麻的常青開始搓她的胳膊。轉身關上門，打開所有房間的燈，常青才覺得好過一點。

這是常青第一次自己居住，多虧有了布萊克家庭的熱情招待，她並沒有感覺太孤單。可能是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她對鬼神存在的相信程度與日俱增。進入每一個房間她都要仔細的晃悠一圈，像是宣誓她的存在，驅逐這裡的不速來客一般。

做完一切，常青依次把旅行箱和裡面衣物的水分吸出來，分門別類的歸置好。打開關了好幾個月的電源閘門，插上熱水器，她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

新家水電齊全，但沒有油鹽醬醋等等必須的生活用品，早就斷電的冰箱空無一物。很多房間的傢具還蓋著白色的防塵布，常青至少要用兩三天才能收拾出來住人。

換上熱褲背心的常青從背後拿出「駝背」，把用於偽裝的竹制小玩意放到一旁。她晃著從旅行箱翻出來的鋁罐裝咖啡，拿過座機電話撥通了小姑姑和父母的號碼。

請教過獨自生活的經驗，並約定好下次報平安的時間，常青把咖啡放到一旁，若有所思的寫寫畫畫。

福特斯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她需要個交通工具，至少不是自行車一類的。首先她要考慮考駕照，她這個年齡國內根本不允許她考駕照。其次她需要一批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之類的生活用品，還有常用的醫療器具。

福特斯地廣人稀，她不能每次生病都跑半個小時才能找到醫院。況且城鎮的小醫院估計也只能治療一些常見疾病，如果真嚴重到了不得不去醫院的程度，她應該選擇更遠處繁榮城鎮的甲級醫院。

常青感受到了自己生活的麻煩，她必須試著考慮的面面俱到。還有，她需要一份新地圖，確保她不會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總之，明天的任務先去買輛比十一路快的代步工具，再去大賣場轉轉。」敲定行程路線的常青，將罐裝咖啡一飲而盡：「最重要的是，問布萊克一家借地圖。」

筋疲力盡的常青很快倒在了床上，也不嫌棄僅有床墊的床鋪，聞著一屋子淡淡的塑料和雨水味很快進入了夢鄉。

「晚安，我先睡了，我的家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