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直有種他不安好心的錯覺。現在終於明白了。

在冷雨夜裡抱我上車,把我帶到這麼漂亮的房子里,現在還似乎安慰狀地詢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至始至終,這個叫做陸瑜的男人,黑色的眼睛卻像雨水一樣的冰涼,而在這冰涼的底下一直有著一種嘲弄。

他壓根兒就看不起我,就像當初在別墅花園嘲諷著葉子澈一樣。

或者,他根本就覺得所謂的演藝圈裡發生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娛樂圈就是一個圈字,今天你跟這個好,明天你跟那個好。上位曝光、爭名奪利,連台下的看客對這些清清楚楚,在這種環境里,一個女孩子因為失戀背叛的痛苦只不過猶如螻蟻的粉身碎骨。

他像是沒有聽懂我的拒絕,反而更加靠近,嘴角泛著微諷的笑意則更加明顯:「情情愛愛根本不靠譜。只要你比他們更有名,更有地位,你就可以隨時隨地的鄙視輕蔑她們,把他們踩在腳下。」

陸瑜迷人帶著一點邪氣的眼睛凝視著我。彷彿濕漉漉的雨霧撲騰在我的臉上,有一種黑暗湖水般的蠱惑。我跟他對視了幾秒,然後,一把推開他——就跟第一次把他推倒在花叢中一樣:「別傻了!我凌影不至於失個戀就走到這一步。」

是覺得傷心,屈辱,憤怒。

但不至於走火入魔到背棄自己的做人準則。

我再次肯定陸瑜是變態,而且還是心理很扭曲的變態。要不怎麼會在別人失戀的時候,拿這種魔鬼條件誘惑他人,挑唆他人報仇?分明就是想看這種相愛相殺,舊愛復仇雪恨的狗血情節。

陸瑜被我推得後退了幾步。

我一把把當初他給我的西裝外套丟回到他頭上:「娛樂圈的風氣就是被你們這種人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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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纏著紗布,一瘸一拐去了公司。今天要拍新專輯的封面照,雖然不知道要以什麼面目什麼心情去面對蕭蕭,但我也不想臨陣脫逃。

經紀人Tim一看到我這樣,連忙扭著蘭花指,風風火火的走過來關心的問道:「寶貝,怎麼搞的?」

我撒了一個小謊:「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心疼地開口:「以後走路小心點嘛。寶貝,你現在可是重要的偶像,受了傷大家都會心疼的。來,我看看,幸好沒摔到臉,今天還可以拍照。」

我乖巧的沖他點頭笑笑,算是聽進去了他的安慰。

Tim快三十歲,有點娘,沒有大男人的霸氣,但是從我們十六歲出道,他就一直帶我們,整整三年,平日對我們很是關心體貼。

我看到蕭蕭一早就到了。她在一旁擺著一張酷臉,戴著一副墨鏡,遮住一切情緒。她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一旁,一副漠不關心、與她無關的樣子。蕭蕭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此時才冷冷哼道:「一個歌手發生意外,被說幸好『臉』沒事,呵。」

嘲諷意味濃烈。

蕭蕭非常清楚怎麼打擊我。她的高音比我強,音域比我廣,這一直是我比較介意卻怎麼努力也無法追上的地方。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身為歌手,最重要的是聲音,是對歌曲的理解,是對歌曲的演繹和詮釋。可在受傷之後,經紀人恐怕還有公司關心在乎的,只是我這張臉,這張臉所能帶來的廣告代言,經濟收入。有些偶像只能靠賣顏獲得銷量,而有些歌手,卻是天生用實力來獲得人們的崇拜、尊敬。

蕭蕭很酷,酷到說這種話的時候,沒有人覺得她不對。

Tim攔在我們中間,笑得很假,打著圓場:「今天拍專輯封面和海報,臉當然重要了。好了好了,去化妝吧,攝影師還等著呢。」

蕭蕭冷笑了一聲,邁開細長筆直的雙腿,帥氣利落地走在我前面。她留給我一個背影,一個強勢而冷酷的背影。

不明白。

為什麼明明是她的錯,可是卻能做出這種凜然的樣子來?為什麼受到傷害的人被鄙視,傷害別人的人卻能如此理直氣壯?

這次的專輯名叫《搖滾公主:ROCK&ROLLPrincess》。

為了配合專輯名稱,造型師給我們設計的造型也偏搖滾風格。蕭蕭一身黑色皮衣,黑色皮褲,腳踩一雙高膝長筒靴。帶著露指手套,拿著一把火紅色的吉他。她細長的脖頸間一個皮質項鏈,上面釘著銀色鉚釘,跟胸前銀色十字架遙相呼應。

她的短髮囂張利落,口紅是經典大紅,特地化了一個略微誇張的煙熏妝。整個人又朋克又神秘,尤其是仰著下巴,舉手投足絕對搖滾明星范兒。而為了跟蕭蕭互補,以及在攝影畫面上的考慮,造型師還是讓我穿了一件粉色蕾絲蓬蓬裙,只是在眼睛做了修飾,很精緻地掃了一圈金色眼影,粉嫩系的腮紅,水淡色的唇彩。如果單看造型,類似JillStuart御用甜美女模。跟蕭蕭站在一起,搖滾的囂張,公主的夢幻,全部出來了。

攝影棚已經布好光,放著我們最新的單曲。

濃郁的搖滾曲風像是龍捲風一樣奔涌在整個攝影棚,震撼飽滿的鼓點,鮮明動感的節奏,主打歌《ROCK&ROLLPrincess》非常有爆發力!我和蕭蕭先是每人單獨一句,然後是合唱,接著再是j□j部分,蕭蕭狂飆高音華麗插入,簡直是一場完美宏大的聽覺盛宴。

這首歌請了日本音樂教父親自操刀,當初在錄音棚一句一句錄,錄了很久,出來的效果顯然很不錯,極具感染力和煽動性,現在它充斥在所有人的耳中,充斥在所有人的血液里,好像整個靈魂都要跟血液一樣興奮燃燒起來!

攝影師來自美國,是國際一線時尚雜誌最受歡迎的攝影師,所拍攝的人物照片極具時尚美感,色澤明快飽滿,多次獲獎、開辦過個人的攝影展。之前也為我們拍過封面,所以合作起來駕輕就熟,他朝我們招了招手:「Comeon,mygirls.」

他招著手,讓我們兩人站在鏡頭前。

蕭蕭側身而立,眼神冷漠,神秘而高傲。我雙手在背後交叉,單腿翹起,擺出一個常見的可愛造型。攝影師舉著單反,調著焦距,按了兩下快門,接著有點疑惑地從相機后望向我們:「靠近一點。哈哈,怎麼搞得跟陌生人一樣,一點都不親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我和蕭蕭都有些僵硬的相互靠近了一些,只是雙方的表情都是不自然。

歌曲依舊極有節奏地響著,回蕩在空氣之中,那裡面我和蕭蕭的合聲非常完美,那時連音樂教父都稱讚我們聲音很有爆發力,更重要的是默契十足。

攝影師還是不滿意,皺著眉,認真的在相機後面指揮著:「過去一點,蕭蕭,靠著凌影的背。親密,親密,平日那種親密自然的樣子就夠了。」

蕭蕭不願動。

我咬了咬牙,聽從攝影師的安排,把背貼向蕭蕭。

在貼合上去的那一刻,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後背猛得一綳,防禦排斥之意非常明顯。這樣的反應,其實更讓我的心情更糟糕。難道我願意貼著她嗎?事實上,跟著蕭蕭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讓我想起她跟葉子澈緊緊相擁的那一幕,憤怒、傷心、恥辱像蠢蠢欲動的火山想要爆發。

我依舊會佯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從這一刻起,我對你的每一次摟抱,都是我對你的憎恨;我對你的每一次微笑,都是我對你的譏諷。

以前看過這樣一句話,沒想到現在,正適合用在我和蕭蕭身上。

我們換了pose照了幾張,美國攝影師看著回放,邊看邊搖頭。

「今天怎麼回事?狀態這麼差。這不是真正的你們。」

攝影師對我們的表現很不滿意,再次示意我們相互摟住對方,相互凝視。

身為YOUNGIRL二人組合,這樣的動作以前拍過很多次,即便不拍,日常生活中我跟蕭蕭也會相互嬉鬧摟抱,但是這一次,我們卻做得如此尷尬,如此僵硬。

明明內心討厭著對方,又怎麼能表現出一番喜歡的樣子?

攝影師有些困惑,眨了眨湛藍色迷霧般的眼眸:「凌影你笑得太不真實了。蕭蕭,你的視線,視線飄到哪裡去了?」

被他詰問,我們卻無法真實的回答。

氣氛有些尷尬,Tim見苗頭不對,安撫道:「好啦好啦,她們昨天開演唱會累得要死,到現在精氣神還沒恢復過來呢。要不歇會兒再拍?」

攝影師眼睛轉了一圈,放下專業相機,做出一個「可以理解」的手勢。就在他正要接受這個理由時,蕭蕭突然冷冷丟下一句:「老這樣拍,真沒意思。」

攝影師一下子愣了,Tim也愣了。

濃黑的睫毛襯得蕭蕭完美的妝容有種冰冷的金屬質地:「不是嗎?第一張專輯要相互摟抱,第二張專輯也要摟抱,第三張專輯依舊如此。這次主打搖滾,難道也要這樣?太沒創意了吧。」

我看得出攝影師對蕭蕭的出言不遜有些惱火,但是現在聽了這番話后他卻開始在反思,攝影師思索了一下:「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跳起來,拍我們跳起來的樣子。跳起來,才正符合搖滾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攝影師寶石藍般的眼睛一亮,擊掌稱讚:「不錯!一跳起來,整個構圖也靈活了,視覺上也更有衝擊力。」

他們交談甚歡,唯有Tim神情著急地看看蕭蕭,又著急地看看我,小聲道:「凌影腿摔著了,怎麼跳嘛……」

不知道蕭蕭有沒有聽到Tim這句話,但她明顯是打定了主意要這樣。

我看了蕭蕭一眼,淡淡對Tim說:「沒事。」

攝影棚的工作人員馬上就把蹦床拖了過來,攝影師讓我和蕭蕭站在上面,他數「一二三」,我們就開始跳,以仰視的角度拍照。

蹦床本身富有彈性,我站上面,更加沒有平衡感,身體搖搖晃晃。蕭蕭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反而目光有一絲挑釁的冷笑。

攝影師把鏡頭對準我們:「這次要好好完成啊!蕭蕭凌影,看你們的了!來,一二三,跳!」

我和蕭蕭聽命起跳。

蕭蕭跳得很高,一下子就越過了我,帶來一種很強的壓迫感。而昨晚我崴了腳,導致起跳時一隻腳無法用力。蕭蕭躍過了我,像是一團濃而厚重的陰影壓在我頭頂。我心神一亂,還沒有跳到最高點,平衡感就被破壞了。整個人陡然跌了下來,腳踝舊傷複發,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背後一下子滿是冷汗。

Tim擔憂不已,連忙跑過來扶我下來:「寶貝寶貝,你沒事吧,你瞧瞧,你整張臉都白了。」

我虛弱地咬牙強撐。

跟我的狼狽虛弱相反,那邊的蕭蕭卻以一個極酷極帥氣的pose完成了剛才的拍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出醜讓她信心十足,她神采奕奕,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個大明星所該有的氣勢。攝影師按下一連串快門之後,豎著大拇指叫好:「很好,蕭蕭你太棒了!眼神、氣場非常到位!」

蕭蕭依舊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勾唇,然而,當她扭過頭望向我時,她的眼睛里是勝者的驕傲和輕蔑。

攝影師為難的看了看我:「凌影,你的腳沒事吧?你這邊怎麼拍?我明天就要飛法國。只有今天這一天能有時間,否則就要等到兩周以後了。」

Tim在我和攝影師之間調節:「可是凌影的腳扭傷了嘛。一定要跳起來拍嗎,要不換個pose?就單獨拍些個人的,然後合成在一起?」

Tim的這個主意不錯,照片合成處理也是慣用的手法。

但可能蕭蕭之前的那幾張照片拍得過於精彩,攝影師也想保持品質,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猶豫了很久,最後才有些難辦地說道:「蕭蕭是跳起來拍的,如果凌影拍靜態的,視覺衝擊力度就會削弱。」

攝影師說話的時候,蕭蕭一直雙手環臂,看好戲般的站在一邊。

Tim著急道:「那、那怎麼辦嘛?」他望向蕭蕭,向蕭蕭使著眼色,大有讓蕭蕭幫忙開口的意味,可是蕭蕭不看他,也不開口。

一時之間,整個拍攝膠著在這。

大家都沒有出聲,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其實並不長,大概只有短短的十幾秒,但是我的心卻彷彿一覽無餘的荒原被無盡夜風吹過。

蕭蕭,她在逼我。

把我逼上絕境。

可我不會輸給你——絕不會認輸!

我抬起眼眸,先是朝經紀人Tim丟過一個安撫的眼神,接著再向攝影師笑道:「要視覺的衝擊力其實也不一定要跳起來吧。」

攝影師有些疑惑。

蕭蕭高高在上,但眼神也泄露出同樣的疑問。

我讓攝影師附耳過來,對他說了我的想法。攝影師聽到最後,整個神情都變了,從剛才的一籌莫展變成欣賞興奮:「不錯,不錯。就這樣辦,凌影,你真是總是給人驚喜的女孩!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跟蕭蕭一起成了最受歡迎的少女組合!」

我笑了笑,在蕭蕭表面平靜實則有些迷惑和不甘心的目光里,朝Tim道:「重新化妝。」

什麼是搖滾?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神秘囂張。這是蕭蕭理解的搖滾風,所以她主張跳拍,以一種俯視的傲慢囂張來鄙視一切。但是我理解的搖滾卻跟她不同,在我心裡,搖滾代表著桀驁不馴、代表著反叛精神,代表著自我釋放——在堅持個性的囂張之餘,更有一種衝破傳統束縛的無所畏懼!

我挑了一條黑色蕾絲,故意凌亂且毫無章法的系在了腰間。黑色蕾絲跟溫順得毫無起伏的粉色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衝突感。而在粉色蕾絲蓬蓬裙里,加了一條黑色漆皮緊身皮褲。與之搭配的是,頭上朋克風黑色鑲嵌銀色骷髏頭帽,和重金屬風黑色長靴。黑色神秘霸道,粉色柔美甜蜜,最柔軟精緻的蕾絲,碰上漆皮皮質長褲與高筒靴,這樣的時尚混搭,才是不羈,才是打破傳統。

一個亞洲時尚大師曾經說過,不同質地的服飾,不同設計的服飾,會表現出人的不同個性與精神,所以,服裝是人類的另外一張面孔。

我一直記得這句話。

時尚潮流缺少不了開創精神,文藝設計,復古vintage,繆斯女神裙邊永遠的美麗花朵。身在娛樂圈,我也有一直汲取國外那些時尚大帝,藝術美感,從中提升自己的品味。

原先的金色拜占庭眼影保留,鏡光釉面淡薔薇的唇彩全部擦掉重塗。沒有選擇蕭蕭那種絲絨烈焰紅唇,而是哥特般的黑紅色。猶如暗處血族的黑暗,猶如他們齒間流淌之鮮血的赤紅。即便天空被永夜遮擋,也永遠無法遮住在黑暗裡翻湧的暮色之血。手掌間的白色紗布被我拉開一圈一圈,上面帶著猩紅色的斑斑血跡,順著我的手腕凄厲垂落,彷彿一場與生俱來的優雅原罪。

當我提著最炫的電吉他走出化妝間時,所有人神情一震,齊齊看著我,目光又驚訝又驚艷,而蕭蕭則眉頭一蹙,眼神有種無法言語的微妙。

Tim連忙走過來扶住我,他一臉驚喜的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寶貝,你真是太……太贊了!以前專門看你走甜美風還不覺得,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酷的一面。」

美國攝影師也是吃驚了一會,豎起大拇指大讚。他的笑容充滿著美國人特有的熱情奔放:「大突破!完全跟以往截然不同的造型!我本人非常期待待會的拍攝!」

我微微一笑。

沒有露出招牌甜蜜笑容,而是將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種極酷的姿勢斜睨他們,刻意營造一种放肆而邪氣的眼神。

周圍的工作人員見此,驚訝更甚。我知道,以前與現在的形象截然相反,以前是甜美得彷彿仲夏之夜的薔薇,而現在則是回聲谷里幽暗之風。跟蕭蕭在一起這麼久,她裝帥氣擺酷的手法,我不是不清楚,只不過因為路線不同,不想起衝突,所以從來沒有用過。

但是今天,不必客氣了。

重新布光,灑雪機,鼓風機就位,工作人員一一調試,似乎因為我重新換了妝容給人耳目一新的關係,整個攝影棚的氣氛跟先前完全不同。蕭蕭的眼神開始所有改變,明顯有些緊張起來。

我朝攝影師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看著我吧,蕭蕭,看著我,我天生聲線是沒有你好,但是作為一個偶像,作為一名藝人,我也有我的優點,我的長處。藝人考驗的是全面的綜合素質,絕對不是一個強項就可以打敗其他人。

你有你的優勢,我也有我的底牌。

我也有在不斷完善我自己。

不會怕你。

「每一次無盡黑暗,我都會與你同在。每一次日暮黃昏,都是泣血的誓言……」

《ROCK&ROLLPrincess》依舊回蕩在攝影棚內,強烈而刺激的節奏,讓人酣暢淋漓。我腳步穩健,一步一步,背著電吉他走到背景板前。鼓風機鼓起,黑色長發和粉紅蕾絲一起在空中飛舞,猶如黑暗森林中的流光——只是還不夠!

手一揚,灑雪機啟動。

但紛紛揚揚落下的,不是聖潔的雪花,而是黑暗墜落的黑色羽毛。

墮落、鮮血、在黑暗的溫柔里擁抱初生。

整個《ROCK&ROLLPrincess》到了j□j部分,如同北歐海妖的歌喉,華麗得像是黑色絲絨的高音貫穿而入,彷彿迷人而蠱惑的暗夜血族,從充滿瑰麗薔薇的香氛中推棺而出,踏著銀色月光迷惑世人。

高高在上,斜睨眾人,曖昧嗜血。

我踩著拍點節奏,在黑暗風的音樂里,調動最細膩的感情,朝著鏡頭做出各種表情。

因為蕭蕭走的是冷酷路線,所以她一向面無表情,而我的情緒、知覺是要比她豐富充沛一些的。

以前拍攝MV和雜誌封面的時候,就曾有導演總結過,「你的臉部表情很細膩,這樣其實很有助於表演內心戲,唱而優則演,有機會可以試試?」

那時因為一心想著我和蕭蕭的專輯,更顧慮如果我用其他時間演戲,一定會對我們的組合有影響,一直謝絕了很多劇本。

但是現在,毫無顧忌。

要讓蕭蕭看看,我內心並不輸給她。我是很欣賞她的優點,是承認她的高音真的很棒,但這並不代表我一直佔用她的人氣——我有我自己的尊嚴。

鎂光閃爍,燈光明亮,強烈的白光在黑色紛飛的羽毛中穿梭。

攝影師沒有叫停,只是不斷的按下外門,藍色的眼睛里滿是興奮,他激動得大叫:「Good!Good!」

就在這時,攝影棚裡面的歌曲到了最後一個高音,彷彿靈魂燃燒到了盡頭!我抓住時機,在四處落盡的黑色羽毛之中——突然高舉銀色吉他,作勢狠狠往下砸去……

在隨後給我們看的照片中,有這樣的一張:漫天黑色墜落羽毛之中,一個穿著黑色皮褲,套著粉色蕾絲蓬蓬裙的少女,用力砸著銀色吉他。她身材嬌小,但是眉眼之間,卻散發著極其強大的氣勢!

粉色蕾絲與黑色皮褲,兩種完全不同的質地和風格,就像她本人甜蜜中充斥桀驁不馴,矛盾衝突又有一種奇異的融合感。而照片中的少女,妝容甜美,但是唇色卻是驚世駭俗的黑紅色。她的臉蛋柔嫩得如同花骨朵,可眼神卻有一種藐視一切的冷酷,小小的身軀彷彿有著無限的爆發力。

事實上,當她砸著吉他的這一瞬間,粉色蕾絲裙,跟她手腕上斑斑血跡的白色長紗布一起飛揚,黑色長發神秘囂張,彷彿以鮮血為滋養將靈魂貢獻給撒旦的神秘血族!

只要看著這張照片就可以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肆意與狠勁,那是一種帶著毀滅和顛覆世俗的震撼力!

整個構圖、色彩、視覺衝擊力無懈可擊。

Tim和攝影師讚不絕口:「太棒了!太棒了,凌影你做得真好!」

話剛落音,蕭蕭就冷冷看了我一眼,冷漠地說道:「你也就會這些旁門左道。」她的話太突然,以至於剛剛猛誇我的Tim望著蕭蕭不屑的臉色,聲音尷尬的漸漸微弱下去了。

旁門左道?這就算她對我的評價?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蕭蕭。

不由得想起十四歲那年我和她一起被選為培訓生,一起被送到國外培訓的那些艱辛;想起當年回國正式出道,作為新人組合飽受冷遇和白眼;想起當年在錄音棚錄歌錄到一半,一個資深老牌歌手突然插入強制讓我們離開,任憑Tim怎麼求都不行。

那時我們怎麼熬過來的?

那個時候,蕭蕭維持著她的尊嚴不肯低頭,而我,為了我們的專輯,說著好話苦苦哀求,幾乎快要跪下,最後對方終於點頭,同意讓我們兩個沒資歷沒名氣的小新人繼續使用把錄音棚。要知道,那是最好的錄音棚,幾千萬的設備,錄出來的音質是最完美的。

蕭蕭不肯做的,我會去做。

她要顏面,難道我不要麼?但是我心甘情願做這些,只要是為了專輯好,只要是為了我們好。

我付出的方式是跟她的不一樣,但是難道在她心裡,我所做的一切,用心抓住每一個機會,都是旁門左道?

永遠都記得十五歲的我們在異國他鄉過的那個元旦。

沒有成名的我和蕭蕭卻在租的冰冷小屋裡,吃著剩下的麵包迎接新年。那個時候身在異地的我們,真的好想家。半夜十二點,新年的鐘聲響起,電視和外面傳來一陣陣的歡呼喜慶,可我和蕭蕭都忍不住相擁哭了,發誓以後一定要成為天後,要成為最棒的歌手。

當年那個哭泣的蕭蕭顯然已跟現在這個冷漠帥氣的蕭蕭重疊不到一起了。

名利場、娛樂圈,猶如黑色的墨汁,將我們原本的面目侵蝕,然後再塗抹上一層我們誰也認不出的美人濃妝。

我對著蕭蕭,終於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容。

「我向來就比你靈活多變,這麼長時間了,被MV導演評價一個『木』字的你難道不是比我更清楚?還有,之前你不是說,為什麼我這樣的人會跟你組合成YOUNGIRL?真不好意思,雖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你應該記得,從海選到培訓生,從國外培訓到公司高層最後選拔,他們最後只選中了兩個人:一個是你,而另外一個,卻是我!這是公司高層的決定!」

面對事實,蕭蕭沒能反駁,只是漂亮的眼睛里滿是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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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世界,星光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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