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玄風歸來

雪，紛紛揚揚的下，天地象是被厚厚的棉花裹了起來，純凈中見著一份暖意。

北宋盧梅坡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句子是好句子，但除了幾個零星的行人，可沒什麼梅花應景，那隻能是文人騷客在這樣的時候找幾株梅花狂發感慨的雅事。對於老百姓來說太奢侈了，充其量也就是「瑞雪兆豐年」而已；要麼搞點豬頭肉，一盤油炸花生米，下下老酒。

走進公司大堂，保安看到我后連忙過來幫我拍打身上的落雪，邊道：「沒開車嗎林總？怎麼也不打個傘？」

「沒開，就是想走走。」我摘下墨鏡甩甩頭髮，笑道：「沒想到雪這麼大。」

「是啊，前些天下過場小雪轉眼就化了，這次可真夠大的。」

「你們多注意身體，別凍著了。」收拾完后我說道：「有什麼要求給你們牛經理說。」

「謝謝林總，我們都發的有大衣，凍不著。再說這裡面有暖氣，挺暖和的。」

我點點頭，坐電梯上去。想著這些保安大多和我同年當兵，有的早些，有的甚至還晚一年，非常容易溝通，大家都有一種認同感；再加上這段日子我常和他們在一起生活訓練，他們基本上把我當作了「自己人」。說心裡話，我喜歡他們，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大家都曾經是軍人這個身份背景，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所以比起社會上的同齡人或者學校畢業生，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穩重，更富有責任感和紀律性。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在公司選用人才時我常會偏重於部隊出身的，知識面不廣或者程度低一些都不怕，可以在工作中學習提高，但基本素質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培養得出來的。

現在的天朗科技變化可稱得上天翻地覆。

首先體現在辦公場所上。原來的七樓已經不夠用了，剛好天朗地產開始忙著新辦公樓的建設，就把五、六兩層樓騰出來給了天朗科技，然後在四樓天朗貿易那裡暫時辟出半層樓給天朗地產一個落腳點。

其次是人員上。從原來的五十多人猛增到了現在的二百多人，細分出了十幾二十來個部門，特別是新成立了軟體研發部和遊戲開發部；也沒給他們交待具體任務，只給了個大方向，讓他們隨意發揮。

在各個樓層和部門轉了轉，心裡很滿意，不管是老員工還是新來的，大家都幹勁十足，工作氣氛一片火熱，跟外面的茫茫大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自從跟微軟合作以來，天朗再次招人就成了全國人才市場上的熱門話題，著實招攬了一大批真材實料的人才。可以說，以前外界根本沒有聽說過的天朗，現在所有的職位卻都成了香餑餑。特別是天朗科技，無數ＩＴ從業人員尤其是軟體人才紛紛慕名而來，以成為其中一員而自豪，夢想著在這裡一展所長。這讓天朗貿易和天朗地產很不舒服，特別是天朗貿易，在以前可是天朗的主業，是天朗起家的根本，現在中心卻偏移了；這讓他們充滿了緊迫感，不安也不甘，更是卯足了勁兒要跟天朗科技一別苗頭，這些日子也確實取得了一些成績。於是整個天朗集團內部你追我趕，互相競爭，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讓我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沒事就偷著樂。

當然，有付出就要有所得。

新年伊始，我就實行了高薪政策，象陳成安，作為集團總經理，給他定的年薪為一百萬；孫佩如、譚穎兩個集團副總為八十萬；子公司總經理為六十萬，副職五十萬，周天恆同樣享受這個級別；下面的中層幹部根據職責工種年薪分別在十萬到四十萬不等。員工工資則在十萬以下，最高十萬，象技術人員就可以拿到這個數；最低不低於一千，象新進文員等就在這個行列。另外還設了特別貢獻獎，譬如提出的合理化建議，一旦被採納就可以得到一萬元的獎勵，經過一段時間的實施確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還可以得到更大的物質獎勵。

至於天平律師事務所和天狼保安公司，雖然現在外界基本上都知道了他們和天朗集團的關係，但從法律角度講他們還是是獨立的，為了避嫌和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為了避免財務關係的混淆，都是由天朗集團按規定支付給他們費用，原則上不在天朗集團管理體系之內。不過實際上還是一回事，他們的財務人員是由集團派過去的，新的工資辦法也是依照集團新規定執行的。天狼方面，牛志高定的是年薪六十萬；梁山和齊永盛為二十萬；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媛媛被牛志高任命為了天狼辦公室主任，所有的小夥子們竟然也非常樂意聽她的，她拿到了十萬年薪。天平方面，因為法律這一塊兒非常重要，說它可以為集團的發展保駕護航也不為過，所以董浩平享受集團副總這一級別，年薪為八十萬；下面的律師分別是十萬到四十萬不等，但目前最高的也就拿到二十萬，畢竟還沒有很優秀或者很有名氣的律師。

關於年終分紅、住房分配、醫療保險、子女上學等其它福利待遇，因為時間緊迫，目前還在商討，還未拿出一個合理完善的方案。但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以期早日實施，進一步鼓勵大家的積極性，增強集團公司的號召力和凝聚力。

這些辦法的實施和即將實施，更主要的是集團業務的蒸蒸日上，無不使公司上下擰成了一股繩；團結，自信，拼搏，進取，處處洋溢自強不息的精神。精神是可以感染的，大家在競爭中求發展，在工作中求進步，形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朝氣蓬勃的感人局面和發展勢頭。

轉了一圈后，心情愉快的走到了周天恆的辦公室。一進門，就見他眉頭緊鎖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而桌面上擺滿了各種資料文件。輕輕來到他身後，聚精匯神的他一無所覺。我悄悄拿起他的杯子給他添滿了水，放到他的手邊。

「哦，你來啦。」他終於反應過來，抬頭歉然道：「太忙了，沒注意到。」

「沒關係，我也就是隨便轉轉。」我擺擺手讓他只管坐著，笑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頭緒？」

前幾天，我終於把上次交給孟茜茵的那個網路通訊軟體或者手機軟體完善得差不多了，我給它取名叫「天星」，一個響亮而富有詩意的名字。它有兩種模式，或者說是兩種版本，分別使用於行動電話和網際網路。當我要鬆口氣時卻想到一個問題，一個針對「天星」手機版的問題：是直接發布軟體呢，還是自己設計生產手機？直接發布軟體，將成為單純的手機軟體提供商。這也是最快捷最省心的方式，攜帶「天劍」的餘威，應該不難在短時間內獲得成功。

但這樣做我是不甘心的，因為我對「天星」的期望在某種程度上要高於「天劍」。「天劍」作為一款殺毒軟體，目前目標市場只是電腦用戶，電腦的市場卻基本已飽和，短期內還不可能發展到人手一部電腦的程度，這就有了局限性。但「天星」不同，作為一款通訊軟體，它不但能象ICQ或OICQ那樣使用於電腦和網際網路，更是一款先進的移動通信軟體，可以使用於手機，而手機是完全可以人手一部的。當然，手機市場也差不多已經飽和，但它的更新換代要比電腦快得多，更主要的是「天星」卓越的智能性，使它完全可以依靠遠超同類軟體的特性迅速打開局面，佔領市場。

手機生產的門檻並不高，從本世紀初中國本土的手機廠商就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但難就難在手機晶元上，國內雖然也有幾家手機晶元生產廠商，但技術始終是個坎，比國外的先進技術要差那麼一代兩代。而使用國外手機晶元，生產成本較高、利潤空間縮小不說，還有可能受到某些限制，同樣令我很不爽。於是就讓周天恆著手調查這個市場，看看能不能自己生產手機晶元，進而生產手機整機。

「林總你看。」他指著正在寫的東西對我說道：「根據我所了解的情況，如果我們自己生產的話不是不可能，但周期太長，一般要三到四年，甚至更久，最短也要兩年。按你所說的爭取半年到一年取得成果並上市不大可能。基於這種情況，我們可以採取合作或者收購這類廠商的方式進行。」

他翻出一頁紙和一疊資料道：「你看，這些是國內規模比較大的集成電路設計企業、集成電路生產企業和晶元封裝測試企業名單。我們完全可以選出幾個條件適合的予以兼并，然後整合起來，進行技術改造，這樣我們不但可以擁有自己的設計、生產和封裝測試一條龍的基地，還可以大大提高我們投入產出比。更重要的是，」他意有所指地說道：「這些企業整合起來可不單單隻能生產手機晶元。」

我眼睛一亮，不由暗贊周天恆這人真是老辣。翻看著材料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收購這些企業了？」

「是。」周天恆笑笑道：「當然，合作也是可以的，但我更傾向於併購。這是我個人的意見，最終還要林總你們拿主意。」

「嗯。」我琢磨了一下，確實有道理，反正那麼多錢存在銀行里也是無用，還不如進一步投資辦點實事來得好。就道：「那好周工，就按你的意思，麻煩你拿出一個可行性報告來，到時我們再好好研究一下。」

「行。」周天恆這些日子也是充滿信心，大有再干一番事業的勁頭。「沒什麼麻煩的，我會儘快拿出來。」

「也別太累了。」我看看他關心道：「多注意身體。不行的話你在公司里挑幾個可靠的助手來幫你。」

周天恆笑道：「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

回到辦公室簽署了幾份秘書小李和習清寒送過來的文件，抱著茶杯踱到窗前，看著飄飄洒洒的雪花，一時神思物外，悠然自得。可惜這份難得的安靜不能持久，很快被敲門聲打破了。

門開，是董浩平和孫佩如。

「什麼事？」看著他倆面露喜色，我問道。

孫佩如交待小李不讓人打擾，把門關上，神神秘秘的樣子令我驚訝。

坐下后，還是董浩平先開口：「陳總大概快要出來了？」

「陳總？哦，陳玄風！」我大喜過望，高興道：「什麼時候？快說說。」

「剛剛得到消息，」他看看我，我點頭示意明白，不外乎檯面下的一些動作。陳玄風的身份背景本來就敏感，現在因為天朗集團的崛起更是舉足輕重。我們急，有人比我們更急，怎麼恰當地處理陳玄風案可能已成為了上面的一塊心病。他接著說道：「剛剛得到消息，陳總會因走私罪被判有期徒刑兩年緩刑兩年，宣判時間在明天。也就是說，最快明天陳總就可以出來了。」

「緩刑兩年？」

「是。雖然走私金額巨大，但貨物全部被追回，罰款也一分不少的上交了，公司也進行了整頓，所以判罰比較輕。至於緩刑兩年，就是兩年內原則上不允許陳總離開本市，確實需要離開也要報備執法機關批准，並在兩年內受執法機關的監督考察。兩年內沒有再犯，或者沒有被查實另有犯罪行為，則可以撤消判罰；表現良好的還可以減刑，提前撤消判罰。」

「這樣啊。」我呵呵笑道：「那不是和無罪釋放差不多？」

董浩平笑笑，道：「也可以這麼說。」

看看一直沒說話，但臉色潮紅的孫佩如，再想到譚穎那朵冰蓮，我不由自主暗嘆一聲：情之一物，何以如此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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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22日，睛。

雪后的陽光照耀得整個世界銀裝素裹，隔著車窗，遠遠看著那莊嚴肅穆的法廳，和法廳門口磨肩接踵的記者隊伍，我呵呵笑起來。

「笑什麼？」坐在後座的梁山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我笑道：「我在想等會兒陳玄風他們怎麼出來？這麼多人，也太壯觀了點吧？」

「是啊。」副駕駛座上的牛志高也道：「這樣的場面只是在香港或者國外的電視上見過，沒想到我們這兒也這麼誇張。」

「那是你沒見過。」梁山啞然失笑：「我們國內也有，象級別較高的官員、運動員和藝人等影響比較大的公眾人物，他們因為法律糾紛出現在法廳上時，都會吸引不少人圍觀。」

「是嗎？」牛志高憨厚地笑笑，指著前面道：「還有很多外國人啊。」

「不同嘛。」梁山伸過來腦袋看看道：「陳總畢竟是世界級的富豪，外國人關注也很正常。」

自從龔秋拿到我交給她的「天劍」后，她和樂勝、孟茜茵再也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消息。倒是梁山跟我的關係越來越好，經常跟我較量較量身手，拳來腳往的打個不亦樂乎，著實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他告訴我，跟我對抗時，他們只是按常規手段應付，如果不計後果出手的話，我未必能在他和那些特種兵手裡討得了好。這話雖有些誇張，肯定也不無所指，我想他們這些經過嚴格訓練並從事特殊任務的人員，應該有他們特殊的手段，可以有效地保護自己，並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擊殺目標。我還知道，梁山和他帶到天狼的二十個人只是明處的人員，躲在暗處的還有一些。他們沒講，我更不會提。這明暗相結合，我想不外乎兩個目的，一方面是監督和保護我們，一方面是解決外界尤其是國外可能的麻煩。

我問道：「時間快到了吧？」

「應該差不多了。」梁山看看錶道：「那我帶人過去了。」

說完打開車門跳下車，招呼另外幾輛車裡的保安出來，帶隊向法廳門口走去，以掩護陳玄風他們出來。

「梁山他們怎麼樣？」看著因梁山他們而有些騷動的人群問旁邊的牛志高道。

「挺不錯，跟原來的員工處得都很好。」牛志高猶豫了一下問道：「他們都是什麼人啊？身手這麼好。」

我呵呵笑笑，心想你終於問出來了。笑道：「一個朋友推薦的，說是特種兵出身，讓我幫他們安排一下工作，我就放到你那兒試試。怎麼樣？還滿意吧？」

「怎麼不滿意？」牛志高笑道：「就梁山那身手能力，我都想給你說一下讓他來當這個經理好了，說實話我確實不如他。」

我認真看了看牛志高，察覺他這話是出自真心的，嚴肅說道：「老牛，我跟你講，你一定要記住了，身手能力這些東西都可以學，但是有一點別人是永遠無法做到的，那就是你是我的老班長！人畢竟是有感情的，而我們在部隊里結下的感情跟社會上的酒肉之交不同，我相信你！」看著他感激的神色我笑道：「再說，你沒發現你越來越象個經理了嗎？呵呵，不要那麼不自信牛班長，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牛志高憨厚地笑笑不再說話，但那發紅的眼圈把他的心情表露無遺。

我想，自己是不是太卑鄙了點？這個時候，我如果讓他去殺人估計問題也不大，以後也必將成為我忠實的手下。我承認自己在對待他的問題上用了心機，但也確實把他當成了好朋友、好兄弟。社會是複雜的，人和人之間不可能真正平等，交往時用些手段和心機在所難免，只看這些手段和心機會不會給對方造成傷害。我想我的出發點是好的，不會對他有什麼損害，只是想有一個可靠的手下和朋友而已。

「出來了。」牛志高突然叫道。

我向前看去，果然。法廳門口的人群開始騷動，雜亂的聲音陣陣傳來，採訪設備是五花八門。

足足過了有十分鐘，陳玄風一群人才從記者的圍追堵截中突出來。外面是一圈天狼保安，裡面隱約可以看到陳玄風抱著寧寧，王秀琴依在身邊，還有陳成安、董浩平、侯金昌、丁劍英等人。

為了避嫌，孫佩如和譚穎都沒來。

發動車子，看著他們分別鑽進車輛，方向盤一打，率先向訂好的酒店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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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歸來！」電梯一打開，我拍著巴掌笑道。笑聲掌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回蕩著，顯得有點詭異。

現在去公司和回家都不太合適，記者肯定在那守著，等著陳大老闆撞上呢。再者有些忌諱，不吉利。就包了酒店餐廳和這層樓。

就我一個人站在電梯門口迎接，其他人包括牛志高都被我派下去封鎖各個通口了。

陳玄風把寧寧放下來，慢慢走到我面前。

陳玄風還是老樣子，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精神上的變化。在看守所里的那份抑鬱已經不見，卻也並沒有象以前那樣凌厲張揚，而變得平實渾厚。

陳成安他們尾隨其後，見我們如此都停了下來。從思感餘光里我可以感覺到，他們都有一點緊張。

我倆互相對視一會兒，他笑了，打了我一拳，大笑道：「好小子！」

我還以眼色，給他一拳，看著他呲牙咧嘴的樣子，笑道：「走吧，陳大董事長，到房間再說。」彎腰抱起寧寧，對王秀琴道：「嫂子好。」

王秀琴剛才應該是哭了，眼睛紅紅的，有些腫，卻面滿春風。對我笑道：「你好小林。」

進了房間，我對陳玄風道：「先去洗洗吧，去去晦氣！卧室有嫂子給你準備好的衣服。」

陳玄風笑笑說好，對跟進來的陳成安他們說道：「你們先坐，等會再聊。」

「我也要去。」寧寧掙扎著從我懷裡跳下去，叫道：「我要跟爸爸一起洗澡。」

「好嘞，跟爸爸一起洗。」陳玄風高興地抱起寧寧親了一口，對王秀琴眨眨眼道：「老婆要不要一起來？」

我們都笑，王秀琴「啐」了他一口，臉色通紅，卻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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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兵在此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雞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