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易嫁(02)
男人側過臉,伸出手,手指白皙修長:「我叫容允楨。」
欒歡知道他叫容允楨。
關於容允楨媒體掌握的資料少得可憐:容允楨,二十六歲,亞東重工集團唯一繼承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容允楨唯一被媒體拍到的是在他十幾歲那年和自己的父親出現在某場冰球比賽的看台上,那時他戴著棒球帽,給人的印象是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欒歡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位可是老太太的貴客。
「上兩次我們的見面有點糟糕,所以關於我們的第三次見面我可是經過了精心準備。」這樣帶著暗示性社交以為極為濃厚的話說在容允楨口中自有一番風味。
嗯,可以看出來,容允楨是經過精心準備的,暗格襯衫配炭灰色手工毛衣開衫,髮型整齊,咋一看,更像是某個午後在曬著太陽聽著音樂的常青藤學子,那種懶洋洋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可怎麼辦,容先生,我覺得第三次見面遠遠比我們前兩次見面還要來得糟糕。」欒歡懶懶的說:「不,應該是糟蹋透頂,容先生怎麼敢,在我們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就提出結婚要求?」
「不,是請求。」容允楨表現得情深款款:「我是來請求小美人魚嫁給我。」
欒歡被容允楨的話給逗笑了:「容先生不去演莎士比亞劇可惜了。」
相信,亞東重工的媒體發言人已經準備好了新聞手稿,或許,明天,這位發言人就對外公布這樣的一則消息:亞東重工集團的繼承人將和李氏實業的千金喜結良緣,這位發言人還會順便的宣布,亞東重工將進軍房地產。
這樣一來,軍火商人就變了了房地產商人,換言之,就是灰的洗成白的,在這洗白的過程中和形象正派的商人合作是一條快捷道。
顯然,容允楨之所以來到卡梅爾不是因為那尾小美人魚,而是因為小美人魚有一位叫做李俊凱的「父親」。
「或許,你會覺得我接下來說的話聽著可笑,可是,我真的是因為你在這裡才來到這裡的,這主意是我提出的沒錯,可也因為是你才有這樣的想法。」
容允楨很唐突的抓住欒歡的手,輕聲說著:「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說,這是一位沒有談過一場戀愛的新手所能想出來的土法子,當你用你的身體溫暖我的時候,那時,我心裡的想法是,等我醒來后我一定要把這姑娘娶回家。」
聽到這裡欒歡心裡一愣,迅速的,她抽出手。
從椅子站起來,欒歡匆匆忙忙的離開,踩在草地上的腳步是混亂的,那緊緊跟在她背後的腳步讓欒歡也煩,在腳即將踩空的時候她跌在一個懷抱里。
容允楨沒有放開她,他輕輕的攬著她。
「你看,你沒有掙開我,這說明你並不討厭我。」
是啊,為什麼沒有掙脫,她很討厭異性的觸碰來著,可這個男人想娶的是用身體溫暖他的小人魚啊。
欒歡推開容允楨。
「容先生,李俊凱還有另外的女兒,她叫李若芸,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喜歡她。」
「可小美人魚不是她。」
欒歡張嘴。
「不,是她,只有她才會做出用自己身體體溫去溫暖一位長相沒有半點看頭的陌生男人這樣的蠢事。」幾乎,這句話欒歡就要衝口而出了。
問欒歡遇到類似這樣的事實她會和李若芸做出同樣的選擇嗎,答案是不會,沒有任何的原因,就是不會。
握著拳,欒歡狠狠的閉上嘴,掉頭,有很多很多人喜歡的李若芸已經讓她夠嫉妒了。
書房外,數十位身材強壯的男人分別站在兩邊一字並開,和書房外氣氛迥然不同的是書房裡一派詩情畫意,兩位穿著便服的中年男人談笑風生,看著十分的融洽。
李俊凱微微的彎著腰,他在為另外的男人磨墨,動作笨拙,那樣的李俊凱看得欒歡心裡發酸,一直以來這樣的事情都是別人為他做。
很多人都說李俊凱不適合從商,很多人都說那個男人太重情義了,所以,他拒絕和接受公司高管的建議,在李氏實業舉步維艱的時候沒有裁掉任何一名員工。
所以,他現在在做著討好另外一個男人的事情。
欒歡走到李俊凱的身邊接過他手中的墨,輕聲的:「爸,我來吧。」
握著毛筆的手停頓,正在專註於筆觸的人側過臉對著欒歡微笑,眼前的人有著和容允楨神似的眉目。
容耀輝,極為少數被媒體捕捉到的畫面里永遠帶著墨鏡,梟雄,天生的領袖,一些和他有過接觸的人如是評價他。
現在的容耀輝更像是一位學者。
不久前,方漫還把這位男人稱之為世交,容家和李家的淵緣還要追溯到上世紀初,容家的先祖和李家的先祖同一時間來到舊金山淘金,背井離鄉的兩家人很快成為朋友,那個時代的美國被稱之為奇迹誕生地,一夜暴富的傳奇在這片美洲大陸里比比皆是,只是,兩家人的命運卻是殊途同歸,李家的先祖成為了正當商人,容家的先祖卻因為急於求成遊走於黑色地帶,之後,隨著美國政府的大面積清剿行動,容家開始向著北歐遷移。
如今,容家攢下數之不盡的家財,聰明的人總是能掌握生存的真理,他們比誰都懂得上岸的時機。
容家知道李家是提供他們上岸的那根稻草,李家也知道容家是可以緊緊的拉著他們不讓他們深陷泥潭的那雙手。
當然這條利益鏈條需要一份保險,比如,用那個最為狗血卻又屢試不爽的土法子,聯姻。
容家接洽了李家那個最聰明的人,一切是在暗暗進行著的。
現在,書房裡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心知肚明,而另外一個則是被自己的母親蒙在鼓裡。
李俊凱還以為憑著兩家的淵源和真誠可以說服容耀輝和他合作。
這不,李俊凱又在和容耀輝談起N年前的那次相聚,那時,他們都還年輕,那時,他的小女兒是一枚小豆丁,他的兒子也是一枚大一點點的豆丁,也不知道怎麼的兩枚豆丁就這樣打起來了,小男孩仗著身高優勢把小女孩打的呱呱叫。
說的人笑,聽的人也笑,在一片其樂融融中一個清透的聲音響起:「如果那個時候呱呱哭著的人是奕歡的話,那麼我們就是傳說中的歡喜冤家了。」
容允楨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也來到書房,他站在欒歡的身邊,表情有點懊惱。
「奕。。。歡?」李俊凱乾乾的問了一句,目光轉向欒歡。
容耀輝也一愣,他把毛筆遞給容允楨:「允楨,把奕歡的名字寫下來,讓爸爸看看你的漢字有沒有進步。」
話聽到這裡,欒歡基本上猜到會發生一些什麼了。
在科爾多瓦的平原上,容允楨曾經說過,他可以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但他認識的漢字少得可憐。
果不其然,容允楨在白紙上歪歪斜斜的寫下「欒歡」寫完之後還煞有其事的念。
「奕歡。」容允楨指著那兩個字,念著,念完,他目光落在欒歡的臉上,表現得像一位邀功的孩子。
噢,老師,看到了沒?我寫得還蠻不錯的。
先笑的人是李俊凱,容耀輝也忍俊不禁。
「或許,我又認錯字了?」容允楨小心翼翼的問。
這樣的小插曲看著彷彿把書房裡的四個人變得熱絡起來,那種熱絡延續到晚上的餐會上,欒歡被安排和容允楨坐在一起,李俊凱和容耀輝坐在一起,方漫和來看她的朋友也出現在餐桌上,她的朋友偶爾會說出「小歡和容家公子看著很般配。」這樣的話。
唯一被蒙在鼓裡的李俊凱一本正經的回應「我們小歡年紀還小,交男朋友可以,嫁人的話再等等幾年。」
李俊凱的話惹得老太太抱怨,她的朋友已經有些人當上曾祖母了。
晚餐在類似這樣真真假假的氛圍中結束,容允楨也並沒有在晚餐進行中大獻殷勤,他只是偶爾為她倒水。
晚餐結束后,容允楨提出讓欒歡帶他出去走走。
莊園的大草坪上有很多被修剪成為動物形象的盆栽,其中,就有美人魚的形象,剛剛拉上的夜幕把美人魚盆栽剪成了一片黑灰色的剪影,海面吹過來的風讓鼓動著美人魚的尾巴,讓那片人魚剪影靈動曼妙。
容允楨在美人魚的盆栽前停下腳步,他用手指臨摹著美人魚剪影的曲線:「那晚,你穿著西班牙裙子跳舞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你,那時,我特別的高興,小美人魚從俄羅斯跟著我來到西班牙。」
欒歡很討厭容允楨和她談論關於小美人魚的話題。
「容允楨,你不是一直強調。。。。我。。」欒歡頓了頓,聲音乾澀:「我救了你嗎?那麼,幫幫。。。」
真拗口,會拗口吧?短短的一句話就藏著兩個大謊言。
「如果你真的感激我的話,那麼就說服你爸爸,讓他和我爸合作,至於結婚的話題我們到此為止,沒有那個姑娘會願意和只見過三次面的陌生男人結婚,再有,容先生,你好像忘了我們前兩次是在什麼樣的狀況下見面的。」欒歡一口氣把話講完。
容允楨臉轉向欒歡,緩緩的,伸出手。
下意識的,欒歡,往後退一步。
「你在害怕我嗎?」他輕聲的問。
欒歡把臉轉開。
是的,她怕他,類似於第六感的東西在警告著她,遠離這個男人,不要被這個男人的表相所矇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