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陸遙雨歌番外篇（三）
晚上七點，蕭雨歌給陸知非的手機打去了電話，一臉愉悅地問：「點點，今天做了什麼呀？」
陸知非扳起了手指，非常認真地彙報道：「我早上七點起床，自己刷牙洗臉穿衣服。吃完早飯後，爸爸帶我去幼兒園。放學之後，老師帶我到警局。然後我在警局等爸爸，然後我們一起回家。吃完晚飯後，我看會兒動畫片，然後自己去睡覺了。」
蕭雨歌皺起了眉頭，擔心地問：「自己一個人嗎？你爸爸呢？」
陸知非又回：「爸爸說他要抓壞人，晚上經常要加班。」
「點點一個人在家不害怕嗎？」
陸知非早已習以為常，「我習慣了。」
蕭雨歌突然揪心般的疼，清了清嗓子，問：「點點你想媽媽嗎？」
「我想，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想。我都沒見過她。」陸知非自信滿滿地說出了他不久前做的推論，「雨姐，我覺得呢，只有兩種可能。要不媽媽不幸上了天堂，要不就是她和爸爸掰了。如果是前者的話，那為什麼爸爸有去拜祭爺爺奶奶曾爺爺曾奶奶曾外公曾外婆，卻沒有拜祭她呢？所以是第二個原因，媽媽和爸爸掰了。雨姐，你說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呢？」
蕭雨歌哭得稀里嘩啦，抹去眼淚問：「點點，你爸爸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家的話，雨姐過來陪你，好嗎？」
陸知非開心地狂點頭。一個小時后，他跑下去給蕭雨歌開門，看到蕭雨歌的時候，開心地振起雙臂，高喊「萬歲」。
蕭雨歌向他展示了手中一大袋的零食，陸知非再次振臂高呼萬歲。
「雨姐，快進來呀。」陸知非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裡拽去。
時隔六年，蕭雨歌再次回到了這個她心心念念的地方。這裡好像一點都沒變過，還是記憶中那般的溫暖。唯一變的是，院子里種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房子也貼滿了花花綠綠的拼音和動物圖案。
電視上正在播放喜羊羊和灰太狼。蕭雨歌把袋子里的食物全部倒在桌面上。一大一小一邊啃著羊肉串，一邊用言語聲討可恨灰太狼天天就想著吃羊肉。
「雨姐，你對我真好。爸爸不讓我吃垃圾食品，說吃多了會變笨的，像某人一樣。」陸知非又抓來一串羊肉，吃得小臉全是醬汁。
蕭雨歌默了。她有點氣餒，念念叨著：「你爸爸就是這樣，這也不讓那也不許，活得循規蹈矩的，跟個小老頭一樣。」
「我爸爸不是老頭，我爸爸還很年輕。而且，他很有力量。」陸知非一個勁地推銷著自家老爸，然後沖著蕭雨歌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雨姐，你真的不考慮下我爸爸嗎？」
蕭雨歌咬著下唇，問：「你爸爸有沒有提過你媽媽？」
陸知非搖了搖頭。
「那你爸爸有沒有準備給你找新的媽媽？」
陸知非還是搖了搖頭。
蕭雨歌心中竊喜，將栗色的長發撩到身後，又聽陸知非問：「那雨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蕭雨歌摸著他的小腦袋瓜，笑著說：「雨姐呢，有個非常非常愛的男人。不，有兩個。」
陸知非努了努小嘴，嘀嘀咕咕著：「你真花心。」
「是啊是啊，雨姐就是太花心，才一直找不到男人要了我。」蕭雨歌看了下手機，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她戀戀不捨地跟陸知非告別，答應他，只要有空就會過來陪他。
蕭雨歌再度來到陸家是第二周的周三。這天，正好陸遙值班，所以蕭雨歌毫無顧忌地在房子里轉悠。她給兒子洗了個澡，又陪兒子畫畫。
蕭雨歌看著陸知非用稚嫩的筆觸畫著小白兔，心裡像柔化成一團棉花，柔和得想把這個孩子包圍住。
「雨姐，今晚能陪我一起睡嗎？求求你。」陸知非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蕭雨歌，最後乾脆像只八爪魚一樣爬到她身上，抱住她，不肯讓她離開。
蕭雨歌是被他求的徹底沒轍了，抱著他來到床上。她深深地嗅了一下棉被，感受著陸遙的味道。她覺得這樣也好，雖然不能真實擁抱到陸遙，但是至少生活在陸遙呆過的地方。
「雨姐，給我講一個故事吧。」小傢伙雙手捏著被角，側過身，一眨不眨地望著蕭雨歌。
蕭雨歌當了多年演員，雖不能保證將故事講的多繪聲繪色，但糊弄小朋友是絕對沒問題的。她用指腹摩挲著陸知非晶瑩圓潤的臉頰，講著阿拉丁神燈的故事。
陸知非聽得完全入迷了，待蕭雨歌講完后，問：「雨姐，阿拉丁神燈真的能實現所有的願望嗎？我能讓它把我的媽媽變出來嗎？我好想她。」
蕭雨歌禁不住熱淚盈眶。她把小小柔柔的身體擁入懷中，哽咽道：「點點，雨姐做你一天的媽媽，好嗎？」
陸知非開心得狂點頭，甜甜地叫道：「媽媽！」
蕭雨歌突然就淚奔了，眼淚止都止不住。心底築建了六年的堤壩轟然倒塌，被隔絕阻擋著的感情像洪水般奔涌而出。「點點，再叫我一次媽媽。」
陸知非看不到她的眼淚，只是覺得雨姐很激動很歡喜，於是提高了音量，叫道：「媽媽！媽媽！」
「嗯，媽媽在這裡。」蕭雨歌將陸知非摟得更緊了。如果真的有阿拉丁神燈，她也想許個願望。讓時間永遠地停在這一刻吧……
第二天一早，陸遙回到家，煮好早飯後就上樓叫兒子起床。收拾床鋪時，細心的他發現了一根栗色的長頭髮。
「點點，昨晚有人過來嗎？」陸遙詢問。
陸知非心虛地搖了搖頭。他答應蕭雨歌了，不能把他們見面的事告訴陸遙，否則她再也不來了。陸知非見陸遙沒有再問下去，還以為危險警報接觸，問：「爸爸，你下次值班是什麼時候？」
陸遙漫不經心地回道：「明天晚上。」
「真的嗎？太好了！」陸知非在心中美~美地想，又可以讓雨姐過來陪他睡覺啦。
第二天晚上。陸遙不打招呼回到家，在家門口就聽到了女人歡快的笑聲。
這個聲音，好像是……
他茫茫然得猶如身在夢境中，腳步頓了一下，飛快地往樓上衝去。
看到的是滿桌子的零食還有一臉慌張的陸知非。陸遙沉著臉往四周望了下，厲聲訓斥著：「那個女人呢？」
陸知非笑得很不自然，眼神飄飄忽忽，「什麼女人？沒有女人！」
陸遙瞧了瞧洗手間，沒有。翻了下床底，沒有。他走向衣櫃，試著打開，裡面卻有一股力量阻止她打開。陸遙手上多使點勁兒，門開了，然後一個人影竄了起來，直直地向地板撞去。
砰——
蕭雨歌疼得齜牙咧嘴，她知道陸遙就在面前，不敢抬頭，索性就一直趴在地上。
「爸爸，你不要為難雨姐，她是我請來的客人。」陸知非張開小小手臂，擋在蕭雨歌面前，義正嚴詞道。
「雨姐？」陸遙用銳利的眼神盯著那個還在裝死屍的女人，冷冷發話了，「蕭雨歌，在孩子面前，你不嫌丟臉嗎？」
蕭雨歌連忙手腳並用爬了起來，沖著陸遙嘿嘿一笑：「陸遙，好久不見。」
陸遙氣得夠嗆。那個女人怎麼能笑得如此沒心沒肺？她知不知道這些年他想她想的快發瘋了？陸遙扯過她的手腕，拽著她往樓下走去。
蕭雨歌知道他在氣頭上，放低姿態，放柔聲音：「陸遙，再讓我陪陪點點好不好？一個小時，不，十分鐘就好了。」
陸遙瞪著她，一字一字忍耐著從牙縫擠了出來：「你還知道他是你兒子嗎？當初我抱著點點去片場找了你多少次，你都拒絕不見。」
「不是你先說讓我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你眼前嗎？」蕭雨歌抬頭望著他，顯得委屈極了。
那滿肚子的怒火在接觸到她眼神的瞬間立刻沒骨氣地熄滅了。陸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右腳板在地面來回搓了搓，也不去看她。這個女人越來越美了，他不敢保證下一秒會不會不顧一切去親吻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你會允許我生下來嗎？」蕭雨歌望著他，聲音遙遠又輕微。
陸遙：「……我不知道。」
沉默，還是沉默。
蕭雨歌慢慢地打開大門，走了出去。她在心中默默地數，一、二、三……
直到一百，他都沒有追出來。
一個月過去了，蕭雨歌再也沒出現。
這天，陸知非走出幼兒園，看到一個戴著口罩全身武裝的女人。陸知非一下子就認出那是蕭雨歌，蹦蹦跳跳地向她跑去。
今天陸遙去公安廳開會，所以離開幼兒園后，陸知非就直接回家。剛要打開大門，背後突然一痛，暈了過去。
——
陸遙剛開完會，就接到一個陌生人的號碼。
「嘿，陸警官，我抓了你的兒子和一個長的很像蕭雨歌的女人。如果你一個小時后還沒找到，我就把他們剁了。」
聽著那端的聲音，陸遙感到心臟正在急速下墜，一股駭浪般的驚痛，超過思維和意識的速度，朝他狠狠砸來。
「不要動我的女人和兒子！」他怒氣沖沖地吼道。
另一邊。陸知非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淚，害怕得身體在發抖：「雨姐，我們被綁架了。那個人我知道，是爸爸把他抓進監獄的，所以他一出獄就來複仇。」
蕭雨歌手腳都被綁住，故作冷靜地安慰道：「點點，不要怕，雨姐拚死都會保護你的。」
蕭雨歌看那歹徒精神恍惚，估計腦子出了點問題，就客客氣氣地問候著：「嘿，帥哥，反正閑著也無聊，我們來聊一聊吧。」
男人停止磨刀的動作，轉過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失聲尖叫：「你該不會真的是蕭雨歌本人吧？天啦，你一直都是我的女神！」
「是我是我。」蕭雨歌笑眯眯地接待著她的粉絲，「想要簽名嗎？快解開我的手嘛，人家好痛啦。」
天底下幾乎沒有男人可以禁得住蕭雨歌的撒嬌攻勢，男人正要解開，突然清醒過來，警惕地問：「女神你怎麼到陸遙的家？你跟他有什麼關係？」
「其實啊，這件事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不過看在你是我粉絲的份上，我悄悄告訴你吧。」蕭雨歌朝他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我正在參加一檔《女神到我家》的綜藝節目，全程都是秘密拍攝。所以你剛才抓我們的鏡頭也被拍了進去，全國觀眾都看到了。」
男人震呆了，他只想給陸遙點顏色看看，可不想再次進監獄。他抓起刀，情緒開始失控。
「別怕。」蕭雨歌笑眯眯地安慰道，「我會跟節目組的人說，你是我的經紀人臨時聘來的演員，這麼做只是為了節目效果而已。所以我們現在來愉快地聊聊天吧。對了，你最喜歡我哪個電視劇？」
陸遙帶著大批警員趕到時，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他已經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形，蕭雨歌和陸知非或許已經被亂刀砍死，血肉模糊——
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怕過，心跳幾乎要停止，身子抖動得幾乎站不住。在這一刻，他才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害怕再次失去蕭雨歌！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看到的卻是蕭雨歌與歹徒談笑風生的畫面。
咦，好像哪裡不對勁……
歹徒被帶走後，陸遙解開陸知非身上的繩子，抱著他走向蕭雨歌，突然沒預兆地發火了：「蕭雨歌，你怎麼越來越笨了？你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麼寫嗎？」
蕭雨歌還是笑得唇角彎彎，「沒事，他可是我的粉絲。」
「那你就不怕他獸性大發強了你嗎？」陸遙又罵道。
心中有幸福的火苗在竄動，蕭雨歌用色~色又壞壞的眼神睨著他，明知故問：「陸遙，你在擔心我嗎？」
「……沒有！」乾巴巴的回答。
沉默，還是沉默。
蕭雨歌慢慢地離去，在心中默默數著數字。她渴望陸遙能夠叫住她，可是，還是沒有。
三天後，蕭雨歌盛裝出席了一年一度的電影節頒獎典禮。因為在《大時代》的精彩表演，她被提名為最佳女演員。
大屏幕中最佳女演員人選的畫面定格在蕭雨歌在《大時代》的一場哭戲。在熱烈的掌聲中，蕭雨歌上台領她演繹生涯中最重要的獎項。
十六歲出道就一夜走紅，以不溫不火的演技被被冠以「絕世大花瓶」的蕭雨歌，終於在她三十二時，通過自己多年的努力，甩掉爛演技的標籤，成為了新一任的影后。
頒獎嘉賓遲遲未到，蕭雨歌心想要不先發表下獲獎宣言，這時，從舞台側方走來了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他們穿著黑色的西裝，向蕭雨歌走來。
蕭雨歌睜大眼睛，看著台下的蕭風頌。蕭風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似乎在說——雨歌，你盼了六年的幸福，終於到了。
陸知非跑到她跟前，淚眼汪汪地問道：「雨姐，爸爸說你就是我的媽媽，真的嗎？」
「嗯！」蕭雨歌把兒子擁入懷中，又哭又笑，「點點，我就是你的媽媽！」
她放開陸知非，抬眼看著陸遙。陸遙攔住她的腰，在一片嘩然聲和無數閃光燈中，吻了她。
「雨歌，回家吧。」
……
把兒子哄睡著后，兩人親吻著、擁抱著、滾到了客房的床上。
久旱逢霖，這個畫面簡直可以用萬分激烈來形容。
蕭雨歌氣喘吁吁地倒在陸遙身上，終於逮到機會吐口水：「懷點點的時候，可辛苦死我了。要生的時候發現胎位不正，我是演員，不能在肚子留傷疤，所以在產房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他生了下來。好幾次我都想直接跳樓死了算了。」
陸遙親了親她的額頭，心疼極了：「雨歌，辛苦你了。」
「所以以後要多疼我，知道嗎？陸遙哥哥。」蕭雨歌用食指在他胸前畫著圈圈。
陸遙自然知道她這個色女在想什麼，把她壓制在身下，用蕭雨歌想要的方式狠狠地疼愛了她……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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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蕭雨歌來到陸家人的墓碑前，拜祭了他們。她跪在墓碑前，一連磕了六個響頭，聲淚俱下：「公公、婆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我替我父親向你們說聲對不起！」
陸遙把她扶了起來，對著路晉元的照片說：「爸，我知道你在天有靈會贊成我的這個決定。六年了，這個懲罰夠了。蕭易天害了我一生，我就要雨歌的下半生來償還。」
「陸遙，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陸遙側過去看她，笑容燦爛如辰，「不，現在就去。」
半年後。
「雨歌，半年的假期結束了，快點回來開工。」電話里，蕭風頌的話語帶著笑意。
「哥，我還想要一年的假期。」蕭雨歌懶懶地依偎在陸遙身上，右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腹部，「我想，這次是小雨妹妹要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