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袁宜愣了一下，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袁傑說的話她無力反駁，袁傑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她也要負一定的責任。她是他姐姐，一直被他依賴信任的姐姐，但是她為了愛情而放棄了他，這個讓他很想不通，也很悲傷。在他最絕望的那段日子裡，沒有他的陪伴，沒有她的開導，所以說她要負一定責任。若當初，你沒有那麼決意，或者他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她記憶里的弟弟是個翩翩少年來，會微笑著喊她姐姐，可如今不復當年的模樣，亦變得讓她都覺得陌生。

袁傑看到袁宜臉上一閃而過的愧疚，不禁哈哈大笑，聽在袁宜耳里就是魔音，其他幾人亦然。「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愧疚，是不是覺得曾經那個聽話的弟弟會變成這樣子是你造成的。哈哈，姐姐，我還叫你姐姐，不知道我這個弟弟在你心中佔了幾分。是啊，你們都說我變了，這幾年變成了瘋子，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是什麼讓我變成這樣子的。哈哈，我知道你們都知道，你們還愧疚，既然你們愧疚，我想做的事情就別阻擾。」

袁傑最後那句是吼出來的，說完坐回沙發上大口喘氣。他吼的一屋子的人都呆了，袁宜有些無措，他說的沒錯，她是愧疚，所以才任由他對她兒子那沒人性的管教而不敢多出聲，當然，這也一向是袁家家規，既然她同意讓黎愷歸袁家了，黎愷接受家規的訓練也沒錯。她避著不敢回國，她是和她父親鬧占很大原因沒錯，但是她最不想見也是最怕見的還是這個變得讓她陌生的弟弟。

袁老爺子也有些無措，當年那件事對袁傑的影響太大，他自小的成長環境造就他做事偏極端，那事一刺激，更加的極端了，極端到他都覺得膽寒的地步。袁家的人在做事上一向是無情的，但無情到袁傑這個程度的還是少見。不過他知道，袁傑會無情與他自小對他的管教以及他遇到的事有關。

他老了，自不是當年那個自認無情才是王道的袁家當家人了，特別是袁宜一氣之下說了斷絕關係的話只會，他也會想著子孫繞膝的幸福，會期待子孫孝敬，亦開始補償自己的子孫，這也就是這幾年他會那麼縱容袁傑的原因了。

眾人都有心思，都不說話，一下子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壓抑，只聽到眾人的呼吸聲。

還是袁老爺子打破了這麼安靜的氛圍，即使有愧疚，說話的時候還是中氣十足，「阿傑，你現在到底是要做什麼？帶她回來是何目的，阿愷沒做什麼錯事，你為什麼那麼針對他。」

「我要幹什麼？父親，你還不知道嗎，你當年要控制我的人生，關著我不讓我出門，讓我連阿森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這不是把你的主宰精神發揚光大嗎，我要絕對主宰，不只是身。」

袁傑慢條斯理的說，一邊說還一邊陰笑，這笑讓其他五人都覺得膽寒，羅曼莫名想到神話里的魔頭。

黎愷有些無奈的扶額，袁傑是無藥可救了。上輩子他和他是對撞，袁傑極端，他也極端，抓住他自負的特點設了局，最後的結果是同歸於盡，受苦的是活著的他的母親外公。既然重來，他決不能再次重複這個結局，而且他現在有了梁慕雲，怎麼敢讓她為他擔心。

袁老爺子是氣的臉通紅，血壓升高，罵了一個你就說不下去話了，直喘氣，袁宜忙給他順氣，又喊了喊保姆拿葯。伊芙乖巧的去倒了一杯水，袁宜接過葯給老爺子喂下，過了好久老爺子才平復呼吸。黎愷上前問了問情況，確認不需要去醫院才放了心坐回沙發。

從始至終袁傑都是陰笑著看著一群人忙活，他對袁家眾人的親情在二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後就消磨殆盡了，如果不是這群拿著親情做枷鎖的人，他的阿森怎麼會絕望，怎麼會拋棄他獨自而去。

想到譚逸森，袁傑臉色更加陰沉了，他的阿森，給他溫暖的阿森，就這麼離開了。他花了二十多年報仇，在這過程中看到了他們不幸福的生活，享受了他們悲慘生活給他帶來的快感，既然他們剝奪了他的幸福，那麼他就讓他們也活的不幸福。

他沒有直接讓陳玉涵死，而是一步步的把她逼瘋，她瘋整個譚家都不好過，又氣死了迂腐的譚家老爺子。還有譚逸林和羅真真這對姦夫，一個是長著和他的阿森一樣的臉，一個是被人設計和他發生了關係，沒想到還懷了他的孩子。那年，他只逼走了羅真真，罵了一通譚逸林，讓他一輩子活在愧疚中不敢去找羅真真。

想著這些年他做的那些事，心情又好了不少，不止譚家，他的父親他的姐姐現在都在愧疚，愧疚當初阻止他與他的阿森來往，愧疚對他不管不顧，愧疚沒有給他關愛。

袁傑轉頭看向黎愷，那陰冷的眼神，讓黎愷皺了皺眉頭，他搞不懂他這個舅舅到底在想什麼。主宰？報復？為何選擇他，二十多年前他還只是個嬰兒，若不是後來調查，他什麼都不會知道，但偏偏的，袁傑挑上了他要主宰他的生活，真是變態到極點。

袁老爺子緩過來之後，有些無奈亦很悲痛的看著袁傑，「當初的事若怪你怪我就夠了，是我阻止你與譚家老大來往，是我對你寡情，你對你姐姐賭什麼氣。」

袁傑冷哼，面色冷峻，看人的眼神亦如寒冰，「是啊，怪你，若不是有你這樣子的父親，我或許還不會是這樣子。但是她配做我姐姐嗎，他弟弟求她她都能不管不顧，只想著那個背叛了她的男人。」

袁宜聞言有些愧疚更多的是詫異，她沒想到她弟弟竟然是這麼想她的，對啊，她為了黎愷父親而不管弟弟，為了愛情拋棄了弟弟，那他何嘗又不是因為愛情而怪罪她。說到底，她們都是自私，袁傑怪她，那袁傑這麼想就對了么？沒錯，她那陣子因為黎愷父親的背叛而傷透了心，抱著黎愷不知所措，而袁傑正為了譚逸森傷心。他沒來得及阻止譚逸森自殺，這一切他怪罪於她們，說來有些可笑。

黎愷知道自己這個舅舅已經瘋魔了，回想上輩子，他毀了多少人的未來與幸福，也害死了多少人，從譚家老爺子到被他下藥利用的陳玉涵譚逸林，再到羅真真，再到譚城熙羅曼，再到他父親他外公他母親他哥還有他和梁慕雲，多少人被他當玩具一樣耍著玩，有些被他逼得瘋狂甚至丟了命。

他一直都找不到一個對付袁傑的辦法，他母親和外公肯定是牽制不了他的，頂多能緩解緩解，他也沒指望今天能解決。不過看現在這狀況，效果或許還會適得其反。只是這輩子他準備充分多了，不怕被袁傑牽著鼻子走，亦不怕他會對梁慕雲發難了，上次純屬意外，是他掉以輕心才會讓梁慕雲身臨險境。

袁老爺子和袁傑又互相說了幾句，袁宜也插了一句話，氣氛一直很僵，三人說話都是怒著說的，最後袁傑拂袖而走，留下一句我要做什麼你們管不著。

羅曼自袁老爺子和袁傑開始談話之後就成了擺設，坐在位置上有些緊張也委屈，她覺得自己此生做的最錯的決定就是來a城。其實她想多了，即使她不主動回a城，袁傑知道她這個存在在需要用她的時候自然會去找她，當然，那幾率不大，若不回來，自然比現在過得舒服多了，不用每天都提心弔膽的。這會袁傑走了，她忙跟上，但是走到外面發現袁傑根本沒等她，自顧開車就走了，留她一個人在門口吹冷風。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不敢給袁傑打電話，他會丟下她自是不會管她死活的，若回去，她沒有立場，這個宅子不歡迎她，她回去只是更加尷尬丟臉而已。這個地是打不到的士的，她考慮了一會，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給譚城熙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她。說起來他們最近也鬧矛盾，或者說她不敢多與他親近，她怕袁傑會拿這個對她發火或者對譚城熙發難，哪怕袁傑沒有明裡說不行，但是她還是怕，他那麼變態的人會做出什麼變態的事情誰會猜到。而譚城熙也忙，他母親出那事他要照顧她，還有他父親又留給他一堆的爛攤子，顧不上羅曼這邊。

她沒站多久，黎愷從屋裡出來了，他猜到袁傑可能會丟下羅曼，就找了個借口出來看看，果不其然，袁傑把羅曼丟在袁家宅子門口就走了。

「別在門口站著了，進去坐著吧。」黎愷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聽在人耳如沐清風。羅曼忍不住的要點頭了，但想到老爺子，又搖了搖頭。

「是不是害怕外公，沒事的，他就是嘴硬而已，而且那話是對我舅舅說的，你不用在意。」

羅曼還是搖搖頭，被罵髒的是她，連帶著還罵了她母親，這怎麼能不在意呢。

黎愷無奈攤手，老爺子那話罵的是夠狠了，不過他聽多了也就沒其他想法，但羅曼不一樣，女生本來心思就細些。考慮了幾秒，黎愷才繼續說，「你也不能在這干站著啊，風挺大的，若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羅曼微笑抬頭看向黎愷，「不用了，我給城熙打電話了，他待會來接我。」

黎愷點點頭，「那就進去等吧，若你擔心老爺子，我們不去客廳就是了，我帶你去後院避避風。」

一陣冷風吹過，羅曼凍得打了個哆嗦，黎愷這建議只在腦海里一過就點頭答應了。她穿的不多，再凍一會都要感染風寒了。

黎愷真帶著羅曼繞過正屋，進了後院，從後門進入房子里，帶她去了他平日里看書的書房。

到了地方，黎愷也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我想你應該也討厭我舅舅吧，想不想過沒有他干擾的生活。」

羅曼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黎愷這是找她合作的意思，隨即點點頭。

得到自己預見的答案，黎愷笑了笑，「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扳倒他，他引以為傲的事業，他引以為傲的手段，只要他倒下去了，我們才有活路啊。」黎愷嘆了口氣，這親人相殘的，想想就覺得殘忍。

羅曼聞言，思考了幾秒才點點頭，她猜得到黎愷的倒下去是什麼意思，她會考慮是因為那是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