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陷

第12章 情陷

雷厲端著兩碗雞蛋面從廚房裡出來,看到雷蕭放好東西從房間里出來對他咧嘴一笑

「趕緊趁熱吃,四兒之前就說會回來的,只是沒想到會跟你一起回來,你也沒先跟家裡說一聲,你去學校接的四兒嗎?」

雷蕭接過一碗面,跟在雷厲身後往堂屋走去

「四兒去隊里找我,就一起回來了」

雷厲看著被奶奶握著手一個勁心疼的摸來摸去的四兒,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四兒你在學校沒好好吃飯嗎,再給你掛根繩子都能放上天去飛了」

姚子清笑意盈盈的看向雷厲

「大哥,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有好好吃飯的,大概最近長個子了,所以正抽條呢」

雷蕭掃了他一眼,將面放到他面前,然後在旁邊坐下拿起筷子低頭開始吃自己的那碗面。

十六七歲的時候四兒瘦的像個竹竿,那時候個子也是蹭蹭的往上竄,那才叫正常的長個抽條。

奶奶不輕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都二十了還長個,唬誰呢,趕緊去吃,吃飽了跟你二哥去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晚上讓你大哥給你們做好吃的」

姚子清連連點頭,拿起筷子低頭就吃了起來。

老式的煙囪灶台,一口大大的鐵鍋,乾柴燒火做出的食物,姚子清吃了近二十多年,這對他來說才真正是家的味道,燃氣灶天然氣永遠燒不出來的家的味道。

姚子清埋頭認真的吃著,他怕自己一抬頭眼淚就忍不住掉到面里。

雷蕭坐在他旁邊,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將碗里的雞蛋黃挑出來,將蛋白放到他碗里。

小時候雞蛋對於他們來說都相當於奢侈的食物,那些都是要留著賣錢給他們交學費的,他們從來都捨不得吃。

那時姚子清年幼,身體也不像雷朗那樣壯實,三天兩頭的就會生病,家裡總會省下一兩個雞蛋留給他補身體。

姚子清小,不明白一個雞蛋意味著什麼,對於乾巴巴的蛋黃根本不愛吃,如果弄成稀黃他更加討厭那股子腥味。

要是做成蛋羹,在老人眼中營養就沒有完整的蛋豐富,以至於總是強迫他全部吃光才行。

大概是小時候被強迫的多了,長大后可以選擇了,就再也不吃蛋黃了。

看著碗里多出來的蛋白,姚子清眨了眨眼睛,將眼中湧出的溫熱濕意一點點散去,挑出自己碗里那個雞蛋的蛋黃放到二哥碗里,就像曾經每一次那樣,似乎什麼都不曾變過。

雷征還在旁邊咋咋呼呼嚷著晚上要到幺奶家蹭好吃的,雷厲在堂屋外將放滿了桂花的簸箕收到凳子上攤開,讓陽光均勻的灑在上面。

午後的村子一片寧靜,偶爾幾聲清脆的鳥叫,讓這份寧靜顯得更加祥和安寧。

奶奶看著兩個吃的香甜的孫子,盛滿笑意的目光中透著慈藹和滿足。

時間彷彿將這一刻定格成一幅水墨畫,畫里的靜謐繾綣透過那股子墨香慢慢延伸開來,讓人的心也不由的跟著平靜下來。

家裡做的食物永遠都是分量十足的,以往姚子清根本吃不完那麼多,可是現在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東西,身體吃不消心裡卻貪婪的想要更多,感覺怎麼都不夠。

看到清爽乾淨的房間,被子上還有被陽光曬過的味道,就知道在他們回來之前大哥肯定提前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雷蕭將碗筷洗乾淨回到房間,看到他靠在床頭閉著眼睛手捂在胃部上的樣子,眼神一沉

「不舒服?」

小時候姚子清容易生病,鎮上的醫院他們沒錢去,一直都是三叔公抓藥給他喝。

中藥喝多了自然容易敗胃吃不下東西,硬逼著吃有時還會連葯都一起吐出來,時間久了腸胃自然也變的不太好。

腸胃病最好的還是要用中藥慢慢由內而外的調理,但是那股子苦味小時候的姚子清已經受過太多了完全不作考慮。

以前還在家裡的時候吃什麼家裡也都比較注意,現在在外面上大學,八成從沒注意過這些方面,估計就是犯了病也隨便吃點西藥應付。

姚子清稍微坐起來了一些,手卻沒有從胃部拿下來

「吃多了,脹的有些疼」

雷蕭將旅行包打開,翻出裡面的小藥包,倒了兩顆消食片讓他吃下

「睡一會兒」

姚子清搖搖頭「難受,等過會兒消化了點再睡」

「睡下去,我給你揉」

見二哥堅持要他睡,姚子清只好乖乖躺下。

雷蕭乾燥的大手伸進姚子清的衣服里,放在他即使平躺也微微鼓起的胃部,看來真是撐著了。

手裡輕柔有規律的給他緩緩揉著

「以後能吃多少算多少,吃不下就別吃」

姚子清應了一聲,剛剛還不覺得,似乎一躺下就開始犯困了。

窗帘將屋外的陽光隔離開,屋裡明亮卻不刺眼,沒有機械的噪音,沒有嘈雜的喧囂,好像一切都靜止了一樣,讓人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生起了一絲睏倦。

雷蕭一直保持著一樣的速度和力道,輕緩的在他胃部揉著,看著他慢慢睡著手裡也依然沒有停下。

床上睡的香甜的人濃密的睫毛遮蓋住了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睛,白皙的皮膚仔細看隱隱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唇色極淡略微泛著一絲蒼白,就這麼靜靜地睡著看起來格外的脆弱。

明明就該是一個柔軟的人,偏偏性格那麼要強那麼固執又倔強。

雷蕭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姚子清時他給自己帶來的驚嚇。

那麼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奶娃,就應該是笑的讓人心都跟著融化了一樣。

偏偏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一個勁的哭鬧著找媽媽,無論奶奶怎麼哄都不聽,哪怕他凶他故意嚇唬他讓他不許哭也絲毫不起作用。

最後硬是哭的臉泛著青紫背過了氣去,好在三叔公當時也在,急忙在他身上掐了幾下把人弄醒這才沒讓他窒息的暈過去。

大概是第一次的驚嚇實在太過記憶深刻,以至於後來只要面對姚子清,總會格外的小心注意,一定要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雷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所以哪怕是到現在,無論身邊有多少人他眼神第一個去搜尋的永遠是姚子清。

不管他在哪裡,想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姚子清。

就算姚子清在他身邊,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放在了他的身上。

也許這些習慣,早就隨著時間的日積月累,變成了一種本能。

雷厲掀開門帘看到雷蕭的動作,見四兒已經睡熟了便用眼神詢問。

雷蕭這才意識到都快兩個小時了,而四兒的胃部也沒有那麼鼓了,應該不再難受了,掀開旁邊的毯子輕輕的給他蓋上這才起身出去。

「四兒怎麼了,胃不舒服?」

雷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撐著了」

明明就是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和語氣,雷厲怎麼從中感覺到了森森的埋怨呢?

「以前四兒吃不完的東西不是都會給你掃尾嗎,我還說他這是胃口變大了吃的多了一碗面居然都吃完了,沒事吧?」

雷蕭嗯了一聲「去看看四兒想要蓋房子的那塊地」

雷厲找他就是打算問這個事情

「真的打算今年就蓋新房嗎?你們寄回來的錢加上家裡的存款總共差不多快有五六萬了,蓋房子可能還差點」

這還是兩個月前四兒突然寄回來了兩萬塊才有這麼多的。

他當年上大學是借的錢,雷蕭讀的軍校這才免去了一些花銷讓家裡寬裕了,後來四兒上大學用的是雷蕭攢的錢,家裡的花銷少了賺錢的人也多了,這才一點點將外面欠的錢給還清了。

雷蕭毫不在意道「錢不用擔心」

雷厲見他說的一派輕鬆,也就不擔心錢不夠的問題了。

他也想早點蓋新房,現在房子老舊,一到下雨天有些地方難免會漏水。

上次那場雨一下就是一個多星期,好在水流順著兩邊的溝渠留到下面的池塘里去了,不然家裡早就被淹了。而房子過於老舊一變天屋子裡濕氣就重,老人家不適合居住這樣的環境。

要不是種種原因,他其實更希望一家人能夠住到鎮子上去,總比在村裡有個什麼事進出都不方便。

雷厲當初本來不準備念大學,上個高中在村裡就已經算是有文化了,可是奶奶卻堅持。

如果他選擇了別的專業以後從事其他的事情那家裡就沒有能夠下地的人了,所以乾脆選擇了農科專業。

倒不是他目光短淺,能夠走出泥巴地大概是所有農村孩子的夢想,只是有一件事讓他至今都耿耿於懷,一件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的事情。

現在講究科學發展,反對封建迷信,可是很多農村裡都有各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萬安鎮有三個村子,他們雷家村是一個,還有個李家村和樊家村。

有一條河道是沿著他們這三個村子往下遊走的,在李家村和樊家村中間有個河道的支流,後來被建成了一個小型的水庫。

每當盛夏的時候,村子里的人都喜歡到水庫去玩水,不過他們家幾個卻從來沒有去過。

小時候因為太小,父母不讓他們去,後來父母出事之後,他和二弟要幫家裡幹活,還要帶三弟,更加沒這個閑工夫去玩水消暑。

雷厲還記得,那件事是姚子清來之前的那一年發生的。

在樊家村有個瘋女人,那個女人聽說以前是靈媒。

村裡的靈媒就是有時候小孩子被人驚掉了魂他們能幫忙喊魂,或者家裡有人想要跟死去的人說話,也可以通過靈媒辦到,當然這些都是雷厲聽大人說的並沒有真正見過。

那個女人是怎麼瘋的雷厲不知道,問過奶奶,可是奶奶只讓他離那個瘋女人遠一點,不該問的別問。

他記得那年夏天,他放學跟幾個同學一起回家,當時他們都要去水庫玩,雷厲要回家幫忙做事沒時間,可是畢竟還是個孩子,難免有些心癢,想著從樊家村也可以回家,就跟他們一道走,只是看看,看過他就回家。

後來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那個瘋女人,瘋女人指著他們這群人瞎嚷嚷,讓他們離水遠點,水裡有鉤子。

一起走的也有樊家村的孩子,他們都知道這是個瘋女人,沒少拿石頭砸過她,所以面對瘋癲的女人他們一點都不怕,直接拿石頭去砸。

雷厲那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瘋女人,聽著她不停的念叨水裡有鉤子,莫名覺得心底發寒,乾脆歇了心思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去水庫玩的其中一個還在抱怨,說水庫里的水草也該清一清了,說著還把腳伸給他看。

雷厲看他腳腕上一道很細的傷口,幾乎劃破了大半個腳腕。

農村孩子野慣了,很少有沒有被樹葉雜草划傷過的,別看草一扯就斷,不小心的話也是相當鋒利的。

所以他們都當是游泳的時候絆到水草或者水裡草木的斷枝被划傷了,並沒有多想。

可是雷厲卻突然想起那個女人說的,水裡有鉤子這句話。

放學后見他們還要去,忍不住勸了幾句讓他們別去玩太危險了,見人不聽他也沒辦法。

可是當天就出事了,五個孩子死了三個,都是在水庫里溺死的。

雖然雷厲跟他們是同學,但其實也就是放學有時一起走而已,關係並沒有多麼好。

而且那三個孩子都是樊家村的,家裡也不會讓他一個小孩子去那種非自然死亡又是同齡人的葬禮。

後來班裡有樊家村的人說,那三個孩子都是被水草圈住了腳來不及掙脫結果被溺死了,每個人的腳腕上都有一圈極細極深的傷痕,那就是被東西纏出來的。

雷厲被嚇的不輕,他總覺得那天那個同學腳腕的傷口不是被水草划傷,而像是被尖銳的鐵器劃破的。

這件事他不敢說,但從此對於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更加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態。

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敢從樊家村走了。

他以為遠離了樊家村就再也不會遇到那個瘋女人了,可是有一天他剛好落單,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就看到那個瘋女人坐在路邊,傻笑著摘著雜草當是花往自己頭上戴。

雷厲當時嚇的差點腿軟沒一屁股栽到地上坐下去,那個女人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討命的惡鬼一樣可怕,大白天艷陽高照的天氣硬是嚇得他渾身發寒。

可是那個女人只是歪著頭怔怔的看了他片刻,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撲上來。

雷厲小心的倒退想要遠離她,就看到那個女人突然對他一笑,然後就瘋瘋癲癲的說著

「土地好啊,是好東西,你呀,一定要一直留在地里知道嗎,你留在地里你家人就能吃飽飯不餓肚子了,對,吃飽飯不餓肚子,你要記得啊,留在地里讓家人吃飽飯不餓肚子,呵呵,不餓肚子,永遠不會餓肚子咯,吃飽飯就不會餓肚子...」

那個瘋女人一直重複這句話,手裡拿著一堆雜草蹦蹦跳跳的咯咯笑著跑走了。

所以當奶奶讓他上大學以後走出去做個有出息的人,他才固執的就算上了大學也選擇了農科,畢業後繼續留在家裡照顧老人下田種地。

雖然長大之後見識多了,知道很多事情只是因為不了解所以被灌上靈異的解釋,但只要想到離開村子,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不過雷厲也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他本來就不擅長言談,按部就班的下地耕作付出多少就收穫多少的生活他反倒更加舒服一些。

而且現在各種有毒的東西越來越多,地溝油,毒奶粉,甚至毒大米肆意橫行防不勝防。

至少他能保證家裡人吃的大米蔬菜都是天然綠色沒有農藥的。

有時候想到那個已經過世多年的瘋女人,雷厲覺得她是不是早知道今後社會上黑心的東西越來越多,所以才說的那番話。

至於既然有錢蓋房子乾脆搬到鎮上去住的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打消了。

雖然鎮上是方便,但奶奶在村子里生活了幾十年,習不習慣還不好說,去了鎮上肯定不會有大院子,也沒有相熟的街坊四鄰,總是悶在家裡恐怕更不好。

還是重新蓋個房子,老人住著也舒服,他們也能一直這麼生活在一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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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之重回末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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