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離家的親人(中)

133.離家的親人(中)

邵子鈺的腳步很輕,站在門口又沒有動,過了好一會裡面的人要換毛巾的時候轉身才看到他,第一反應就是護住床上的人,警戒的瞪著他,手裡很快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僅有的一隻碗指著邵子鈺,「你是誰,你要幹什麼,滾出去!」

這是邵子鈺第一次看到像小舅公的人,其實他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但床上的人和畫像上的很像,十一跳下屋頂站在邵子鈺身後,邵子鈺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我不是來抓你們的。」

「你到底是誰。」那人沒有放鬆警惕,拿著碗的手砸了一下床沿,破碎尖銳的瓦片指著邵子鈺和十一,「滾!」

「我是來找他的,三十幾年前,我的小舅公離家出走,他本姓藍,很可能就是你眼前這個人,不知他有沒有和你提起過。」邵子鈺始終站著沒有動,那孩子回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回頭很堅定的告訴邵子鈺,「我們不姓藍,你認錯人了!」

「你可以翻開他後背,右肩上有指甲大的黑色胎記,他的右腳曾經摔斷過,那疤痕如今應該還全散去。」

這孩子臉上神情一頓,沖著邵子鈺喊道,「你們不準過來,我憑什麼相信你。」

「有沒有胎記你一看就知道了,延州城裡拿畫像找人都是我派去的,我若是要對你們不利,我為何還要和你說這麼多,就憑你一個人,抵的過我們?」邵子鈺看他那著碎碗瓦的手放了放,他又回頭看了身後躺著的人一眼,「你們,今天是不是還派了別人在花樓里打聽。」

「沒有錯。」邵子鈺見他放鬆了一些警惕,朝著屋子裡走了一步,那人又凌起來瞪著他,「你別過來!」

邵子鈺停住腳步,環看牆上的紙,「這些字,應該是他寫的吧。」簡陋的屋子,角落裡還放著一張乾淨的桌子,上面放著最普通的筆架子,掛著兩支毛筆,一旁還有硯台,在這樣的環境下,這上面的東西是極為奢侈。

這個孩子一直緊緊盯著他不說話,邵子鈺走到那紙前,看著下面的落款,「茗楓是小舅公的字,四十多年前,他的字還為不少人誇獎。」

邵子鈺轉頭看他,輕笑,「你不必緊張,等你那個哥哥把大夫帶來了,先看了病再說。」

「你們不能帶走我爺爺!」他護住老人,「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他的,你說不是壞人就不是壞人,誰能作證。」

「你喊他爺爺,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呢。」邵子鈺挑了個長凳坐下來,他也不急,等會藍家的人就會到這邊。

「你問這麼多幹嘛!」邵子鈺這一問,他的反應更激烈了,虎視眈眈的瞪著他。

「他要是你親祖父,那你應該姓藍,是藍家的子孫。」邵子鈺慢慢道,外頭的人也都到了,候在院子里,很快離開的阿保把大夫請過來,一看這麼多人,以為屋子裡的人出事了,想要衝進來,被外頭的兩個人架著手臂攔了下來,他著急的沖著屋子裡喊,「鈴兒,你沒事吧!」

邵子鈺看了外頭那小子一眼,看屋子裡的人,「你叫林兒。」

「關你什麼事。」小傢伙脾氣可沖,直接一句話頂了回來,兇狠的瞪著他。

藍家的人走了進來,這一下沒人攔得住了,十一把這個叫林兒的抱住拉到了一旁,藍家的人捲起老人的褲腿一看,繼而把他扶起來,看他的后肩。

其中一個激動的對邵子鈺說道,「是三叔,看這胎記,爹說過了,三叔這黑色的胎記底下還多了兩點,看這。」往下拉衣服,那黑色胎記下果真有黑紅的兩點。

「既然是小舅公,請上大夫,直接帶回城裡去。」邵子鈺站起來,看掙扎的兩個孩子,「都帶走。」現在可沒什麼好商量的了,確認是要找的,難道還順應兩個孩子的意思留在這裡...

人帶到了陸府,讓這大夫看著,另外一間屋子裡,邵子鈺看著被壓坐在那的兩個孩子,「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你先放開我們。」阿保擔心的看了鈴兒一眼,「都把我們抓來了,還說不是壞人。」

邵子鈺揮了揮手,侍衛鬆開了手,阿保當下就想衝到門口去,可門口攔著人呢,哪兒能出去,又被壓回到椅子上,邵子鈺笑看著他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聽不聽。」

見他們不做聲,邵子鈺開始說道,「故事很長,要追溯到四十年前,當時的洛都城,有個藍家,藍太傅在朝中頗有威望。」邵子鈺慢慢的講,從四十年前的藍家,講到案子的發生,藍家被貶出洛都城,從此落魄,藍太傅沒幾年就去世了,之後藍家三爺就離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十幾年,到如今案子要重新查。

再狡猾聰明,那也是十三四歲,在邵子鈺看來,不過是兩個孩子,講一個這麼長的故事,才開始一小半他們就聽進去了,講完之後,那個叫阿保的孩子一臉的義憤填膺,而那個叫鈴兒的則不說話了,低著頭,其實他已經知道,眼前的人是爺爺的親人,他從在進他們家的時候說的那番話,看爺爺寫的字,說爺爺身上的胎記時他就知道。

半響,邵子鈺看著他們,「如今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是不是他的孫子。」

「我不是。」阿保搖搖頭,一旁的鈴兒還是不做聲,邵子鈺看著阿保,「他是?」

「我也不是。」鈴兒抬起頭看著邵子鈺,「我娘認爺爺做爹。」

這約莫又是一個故事,關於鈴兒他娘和小舅公之間的,十幾年前,小舅公流浪到此,意外救了懷著身孕的鈴兒的娘,不知是為了逃避抓捕還是躲藏什麼,鈴兒的娘和小舅公躲入了女兒廟。

這個地方是個很好的庇護點,私人恩怨是決不允許在這裡起亂子的,所以鮮少會有人來這裡找人,鈴兒的娘這身孕不合適奔走,於是就先在女兒廟這裡住了下來。

「娘生下我沒過幾年就去世了,我和爺爺相依為命,娘說我不能離開女兒廟,我和爺爺一直住在女兒廟裡,三年前爺爺開始生病,好了後有時候記得我,有時候不記得我,好幾次還走丟了,阿保哥和阿力哥出去幫我把爺爺找回來,我們錢不夠,只能買便宜的葯給爺爺。」說著說著就哭了,十一看他揪著衣服這哭的樣子,看起來怎麼有點娘們。

何氏走進來看到他哭成這樣,「還是個孩子,來不哭。」過去把他抱在懷裡擦眼淚,這擦著擦著就覺得不對了,看到他耳朵上幾乎要看不出來的耳洞,把他抱在了懷裡,「嗨,看你們這群人的眼神,人家還是個小姑娘!」

邵子鈺一愣,他是真沒看出來,何氏拉起她,不由分說道,「走,跟我換一身衣服去,姑娘家的,怎麼能這麼穿。」

屋子裡的阿保又想衝出去,被壓下來還使勁掙扎,十一揶揄他,「知道她是姑娘家你還要跟著去,老實坐著,還有話要問你。」...

兩個大夫看過之後,這發熱的癥狀不是大問題,喝幾貼葯就行了,主要是這人老年紀大了,已經是有了痴獃的癥狀,時好時壞,就是有時候認得人,有時候不認得,容易走丟,有時候連自己是誰,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好的時候還是和正常的一樣。

大夫說話有保留,要想好起來,就需要好好調理身子,大大小小的問題很多。

已經是深夜,邵子鈺讓大夥都去休息,明天等人醒了再問,何氏把換好衣服的鈴兒帶過來,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換上女孩子家的衣服,一進來就把阿保給看呆了。

他是從來沒有見過鈴兒穿女裝,從小鈴兒的娘就讓她打扮成男孩子的樣子,小姑娘第一次穿裙子,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局促的放在身後,又不敢看屋子裡的人,之前在女兒廟裡那沖人的脾氣統統不見了,就剩下女兒家的嬌羞。

小姑娘長的很漂亮,也難怪她娘不允許她穿女孩子的衣服,一定要讓她裝成男孩子,在女兒廟那樣的地方,她和小舅公無依無靠的,若不如此,現在早就被帶進哪個花樓里了。

邵子鈺睡不著,鈴兒和阿保擔心爺爺也睡不著,這邊屋子裡,本來說要去休息的人,又都留下來等著人醒了。

對面坐著的鈴兒知道邵子鈺是當官的,確認他是爺爺的親人,這口氣好了許多,「你們,是不是還要把爺爺帶走。」

「你可以跟著我們一起走。」邵子鈺又看那個對鈴兒充滿保護欲的阿保,「你也可以一起去。」

阿保哼了聲,現在是想到他們根本就是誆騙了自己,順著自己找到鈴兒和爺爺的,就覺得邵子鈺狡詐的很,可又說不出不去,他當然要一路保護著鈴兒。

一會兒屋子裡安靜了,窗外的天快亮,何氏再度進來看到這兩個趴在小桌子上睡著的孩子,嘆了一聲,對邵子鈺說道,「都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女兒家的衣服她都不知道怎麼穿。」

「以後就不苦了。」邵子鈺站起來走到外面,找到了小舅公,問清楚當年的事情,把藍家的冤屈討回來,把祖母該有的東西要回來,等這件事做完了,他再來好好處置那牢里五個忠心不二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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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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