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4.17|
夜色蒼茫,大雨滂沱,室內卻陷入一片詭異的靜謐之中。
林煙被迫抵著牆。牆壁那種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的冷意透過薄薄的t恤傳過來,讓人忍不住戰慄,她露在外面的胳膊隨之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她要走,偏偏寧則遠杵在面前,像座高不可及的山峰,挺拔的身形密密籠罩下來,蘊著一股最原始的力量,強勢,霸道,堅不可摧,足夠令人臣服。
男人獨有的冷冽而沉雋的禁慾氣息一併撲面而來,無端端讓人臉上燒得慌!林煙白皙的雙頰緋紅,像是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而她的耳根子此時此刻更是滾燙,只怕艷的跟三月里的桃花似的。幸好半長的頭髮披下來,堪堪擋住這一切。
寧則遠垂眸,靜靜注視著她,看著她就在自己懷裡,一伸手就能摟住,他心中便有一道渴望的悸動在淺淺縈繞著,掠在心尖,讓他難受,令他痛苦。
寧則遠略略抬起手——
只這一個簡單的動作,林煙便被唬了一跳。她抬起眼,怒目而視,一雙眼裡警告意味甚濃。
可寧則遠悸動萬千,直接無視了她兇巴巴的眼神,男人修長的手穿過女人垂在一側的柔軟黑髮,直接撫上了她的臉!
黑的發,白的手,是足夠驚心動魄的美!
他單手輕輕托著林煙的臉,指尖正好碰觸到灼燙的耳垂,寧則遠微微一愣,然後緩緩摩挲。
他的手很冰,很涼,可林煙的臉很燙,很熱……一瞬間,林煙只覺格外熨帖。
這一瞬,她的喉嚨發乾發緊,身體也不禁陣陣發軟,呼吸更是亂七八糟,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
林煙不是沒經人事的,自從流產之後,她的身體似乎再也沒有了那種原始的欲.望,可現在這些最直白的反應……
她的身體還記得這個男人,牢牢記得。
林煙越發覺得自己不堪!
「別胡鬧了!」
偏頭躲開男人的手,她重重推了寧則遠一記。
男人筆直如修竹的身體巋然不動,林煙簡直像推在一塊堅硬的岩石上。她又氣又急,不得不咬牙切齒的提醒他:「寧先生,請自重!」
寧則遠平素自持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清冷又孤傲,從不會為難女人,偏偏對著林煙發瘋了。他不接話,那張薄唇緊抿,宛如優雅提琴的弦,一雙深邃的眼沉沉注視著林煙,像是在看手掌心裡的獵物,眼底是一重又一重的洶湧。
冷靜,兇悍,又勢在必得!
通通是這個男人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
林煙感覺更加不好。
突然,男人撫過她側臉的那隻手緩緩放下——
寧則遠帶來的壓迫感隨之一點點散去,林煙堪堪松去口氣,下一秒她差點又要驚叫起來!
只見他的那隻討人厭的手順著林煙纖細的手臂一點點、一點點滑落下來,他的手雖涼,可經過的地方,都像是著了火!
林煙抗拒至極。她往後躲,卻根本無處可躲,一心想甩開,可那隻手如影隨形……簡直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最後,寧則遠捉住她的手,頓了一頓,他順勢替林煙套上了一個手鐲。
和之前的那個一模一樣!
林煙一驚,不由滯住。
——
「這個別再扔了。」
寧則遠聲音低低的,像最優雅、最動人的一把提琴,又像是流淌在心間的汩汩清泓。
林煙措手不及,視線怔怔落在纏在手腕的那枚鐲子上。玫瑰金的顏色,越發妖冶,也越發美麗,卻襯得她最最難堪!
她實在忘不了遇到小魚的不堪……
「我真的不能要!」林煙厲聲拒絕。
「為什麼?」寧則遠故意問她,很輕,很低,像是在耳邊囈語。
他這樣子看上去是徹底忘記那晚兩人為手鐲爭執的事了……林煙扯了扯嘴角,冷冷說道:「我討厭你,你難道忘了?」其實,林煙不僅討厭寧則遠,更討厭她自己,討厭一團亂麻的自己!
聽見這傷人的話,寧則遠面色稍稍一滯,很快,晦暗的眼底明明滅滅,湧起許多的情緒,憐惜,心疼,痛楚,又覺得林煙好傻——她在翁涵之和於小魚面前受了委屈,卻根本不告訴他,只一個人獨自承擔著,悶在肚子里……
如果不是舒曼,寧則遠還毫無察覺,他亦越發愧疚。
默默嘆了一口氣,寧則遠問:「林煙,除了『你討厭我』這句話,還有沒有別的要對我說,或者要問我的?」他好希望林煙能夠對他敞開心扉。
林煙心頭卻是一跳,她不禁想,寧則遠這句話究竟是指……
微微蹙眉,強壓下心底的慌亂,她平靜而淡漠的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女人眼底全是冷冰冰的疏離與抗拒……
林煙還是不想對他說,寧則遠忍不住又嘆了一聲。
他說:「林煙,我和那位於小姐什麼關係都沒有。」
聲音清清淡淡的,如沁涼的風吹過,一掃多日積壓的陰沉霧靄。
林煙徹底怔愣住。
這個男人站在高處太久,已經不屑於解釋任何的事,旁人如何看他,寧則遠從來不會在意,更不會放在心上。只有今天,唯獨今天,他願意向林煙解釋那個無稽之談,那個滿城風雨的傳聞,只為了她不再誤會……
女人堅硬的心又像是裂了一道口子,有什麼東西從中溢出來,漲的很滿,漲的很痛。
對於寧則遠說的這句話,林煙沒有一絲猶豫就信了——因為只要他開口,就有一種天生令人折服的能力,不容置疑。
他說是,那必然就是,他說不是,那肯定就是假的。
這一剎那,林煙心裡很亂,頭也隱隱作痛,好像自己的那些尷尬與不堪都沒有了意義,而且,這些尷尬與不堪都成了佐證,佐證她的心裡有鬼!
林煙根本不想與寧則遠再扯上什麼關係的,可事情發展到現在,卻似乎隱隱脫離了她的掌控……
林煙,我和那位於小姐什麼關係都沒有……
這句話來來回回在腦中回蕩,像是中了魔咒,林煙心亂如麻,手足無措,整個人慌張的不得了,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她這時候只想逃避。
林煙極力鎮定地冷下臉,很不客氣的說:「寧先生,我實在沒興趣知道你和誰有什麼關係,我要回去!」
說完,她剛要拔腿往外走,卻又被寧則遠攔住,反手將這個女人箍在牆上,他沉沉壓過來!
——
林煙穿著單薄的t恤,剛剛兩個人雖然靠得近,可一切也只是隱隱綽綽,如今這樣沉沉壓下來,寧則遠便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女人身體的柔軟。許是男人的本能,他的手下意識的輕輕扶上女人纖細的腰肢。
那兒的弧度柔得一塌糊塗,不堪一握,讓人不忍釋手。
呼吸微沉,他在林煙耳邊低低的說:「林煙,我只想和你有關係。」
夜色里,這樣曖昧、旖旎、蠱惑還帶有一點性暗示的話……林煙好容易平靜下來的臉忽然又不爭氣的紅了,像一枚熟透的桃子!
這個男人是真的瘋了……
林煙感覺更加不妙,他們為數不多的幾次歡愛就是在寧則遠極不冷靜的時候。
她仰面看著眼前的人,說:「你冷靜一點。」
可寧則遠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他只是靜靜垂眸,望著林煙,望著渴望已久的那個人,視線在她的臉上一寸一寸的巡睃。
朦朧夜色下,男人英氣的眉眼間凝著一份淡淡的愁,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渴望,悸動,期盼,情.欲……輕輕淺淺的籠罩著他們,很勾人。
林煙不過愣了一瞬,寧則遠便微微低下頭。
隨著他的動作,兩人的唇瞬間靠得很近,只要再靠近一點,就能夠親吻上了!
男人的一舉一動特彆強勢,太過侵略,這讓林煙體內那種本能的抗拒又死灰復燃。
她掙了掙,可被男人箍的越來越緊,完全掀不起水花。這一秒鐘,林煙恍惚覺的自己又變成了曾經砧板上的魚,任他凌遲。她心裡害怕極了,只覺特別糟糕,尤其寧則遠的手扶著她的腰,只要往下一點點,就是那道傷口……
那些痛楚的回憶齊齊湧上來,林煙呼吸滯住,那顆心瞬間凍住,她橫眉冷對:「你就要這個?」
「不,林煙,我要你。」寧則遠動情道。
這柔軟又篤定的話,卻像把刀子徑直從心尖上滑過,林煙陣陣戰慄。
她深深吸了口氣,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踮起腳,在男人那張薄薄的誘人的唇邊輕輕落了個吻!
女人的唇很軟,軟的不可思議,軟的像是天地間最美好的觸覺,卻也是最冷的,冷到不帶一絲感情!
寧則遠驚呆了,他一時怔愣住,不可思議地看著林煙,根本忘了其他。
林煙卻十分平靜地說:「這個吻,還給你。」
「……」
寧則遠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忽然又明白過來,他之前吻過林煙一回,這次林煙直接還了過來!
這個女人還真是……
要不要這麼淡定?要不要這麼的……不在乎?
「兩不相欠,你別再胡鬧,我走了。」林煙冷冷瞪他,一雙眼裡全是警告。
情勢陡然突變,寧則遠不由倒抽一口氣,只覺抓狂又暴怒,到底是鬱卒難平!他索性死死摟住林煙的腰,憤憤的說:「根本抵消不了,你、你……」真是個混蛋!
比他還混蛋啊,這個女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無視他,當他是個兒戲!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林煙蹙眉。
「你知道的。」
寧則遠惡狠狠的,一把抱起林煙,直接丟到了床上!
那張大床很軟,林煙並不疼,她翻坐起來的瞬間,那人就快步走到跟前。
林煙冷冷望著他,寧則遠也不動,眸色幽暗深沉的望過來,是一種無聲的博弈。
倏地,林煙垂下眼,視線落在他精瘦的腰間,慢慢打量……
她的那種眼神很冷,寧則遠驀地有點不自在,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晚上,那晚林煙問他,你多少錢一晚……
他還怔怔發獃,沒想到,下一刻,林煙便開始面無表情地解他的皮帶!
寧則遠被她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忽的往後避了避,「林煙,你……」
林煙順勢藉機站起來,她漠然的說:「你別多想,我就是想早點回去,用手可以么?」
「……」
寧則遠那張俊臉瞬間通紅,「你……」他又氣又急,咬牙切齒,偏偏說不出什麼話。
這個女人到底拿他當什麼了?
林煙卻還是冷冷看他,「你不要,那我走了。」語氣里沒有一丁點感情,完全是應付!
寧則遠真的是要被林煙氣瘋了。
這個女人連這個都不在乎了……
這一招真是狠啊!
霎時間寧則遠想了很多,作為一個無往不利的商人,迅速判斷出最有利的情形,他冷靜的說:「好,我去洗個澡。」
寧則遠是糾結的,抗拒,卻又……隱隱期盼。
結果,他洗完澡出來,頭髮濕漉漉地耷拉著水,林煙就指著電話說:「你助理的電話。」下一秒,徐逸秋的說明簡訊緊接著到了。
寧則遠看到的剎那,挺秀的長眉蹙起,面容漸漸冷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