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晉之將目光望向萬瑞宗,九韶閣緊鄰邊上,清一色面容頗為出色的少年人。
宋均笛桃花眼一瞥,低低笑道:「九韶閣的流蕖仙子真是出落得越發美貌了。」
李言楓不答,他對這男歡女愛並無興趣,這也是必然了,沈晉之光是想想李言楓那萬年不變的冷淡面容,便覺得也只有紀初蓮這樣命中注定的女主角能收服李言楓了。
沈晉之遠遠望一眼也看出那什麼流蕖仙子確實是仙氣渺然,可是心中卻沒什麼起伏,也沒什麼在意。
只嘆一句,他見過的……才是真正的人間真絕色吶。
不對,什麼人間真絕色,人間哪裡能有這樣的絕色。
根本不受控制,那少年的音容笑貌之直接從回憶中跳脫出來。
他過的還好不好,他那樣的性子會不會吃了虧去。
他的傷那麼重,會不會好。
沈晉之原本沉浸在破靈塔有些緊張期待的心全然被打破了,一下子便緊了下來。
他想起那少年對他說過的一起修鍊,那少年知道自己是五靈根,而不知道自己分明是仙靈根,也不會有什麼不滿,只會笑,好像溫柔到極致。
又想起少年毀了一半的容貌,還來尋他,要帶他一起走。
他還耽誤那少年,硬是要去找蕭雪薇……沈晉之都快不記得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執著了,明明自己還未鍊氣,還妄想著救那個少女,他不知後面的險惡,可是餚還不知么,可笑他分明什麼都救不了,還害那少年九死一生。
沈晉之又沒來由的害怕,如果他不是公子餚怎麼辦,如果他不是公子餚,即使種種都符合公子餚的設定,可是萬一他不是呢,那性格分明一點都不像,萬一……萬一其實他根本沒去萬瑞宗,他根本沒活下來,若是李言楓騙他,又或是他為了讓他好好修行下去……
沈晉之臉色一點點白下來,雖然一切都沒有證實,但是也正因為沒有證實才更加惶恐。
白餚待他如此,他只是憑藉著那本書里的設定一點都沒有詢問過他的近況,只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定然好的不得了,定然榮耀無雙,定然艷壓萬瑞宗所有天才,可是若不這樣想,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自己,於是只能那樣想,只能那樣告訴自己,他定然好的不得了,可是如今他離那他那麼近,所有曾經有過的想法都竄入了腦海中……那公子餚在書中出場的時候分明已經弱冠,更是那種性情,他這些年都會發生什麼,如果他真的是公子餚,他怎麼還能端坐著不去找他呢?
從一個雲間明月般的少年,要變成那樣一個心狠手辣,機關算盡的人物,沈晉之的心臟縮起來,如果是那樣,他都經歷了什麼?
一個人要在這短短的歲月中經歷什麼,才能如此性情大改,判若兩人?
更別說,若他不是公子餚呢?
若那個少年,那個少年……葬送在那個陰暗的水洞里呢?
他那樣的人,只應該溫柔從容,笑傲山水,成仙成佛,不入塵世。
沈晉之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之前在紀初柏本體回歸,和顧倚的訓練等等事情的影響下,他根本不敢去想關於餚的事。
可是他怎麼能不去想呢,若是那樣的少年,夭折在那種地方……
那樣的……餚。
宋均笛有些好奇地看著李言楓那名所謂的劍靈之體弟子,此時竟是臉色如此蒼白。
難不成事到臨頭怕了?這一路來,他對這個所謂的劍靈之體保持著一點點的關注,這個叫做紀初柏的少年初看其實也不算多出色,只是也不知為何,這些萬瑞宗的資質最佳弟子中,他似乎是最從容淡然的一位,也不是不好奇,只是卻要……卻要如何,他也說不上來,總歸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宋均笛其實向來看那李艷鳳頗為不順眼,他出身尊貴,從小順風順水,從來沒有過挫折,風流如斯,也強大如斯,而那李言楓呢,不過是個什麼下賤的出身,如今什麼第一劍修已經爬到他頭上了,他表面還要從容大度,顯示自己不一樣的氣度。
那是定然的,宋均笛若是不那麼從容大度,以後要怎麼去繼承落紫宗宗主的地位呢。
誰不知道落紫宗宋仙人除了風流以外人品才華樣樣
只是他越是不在意,憑藉他心中的傲氣,他當然是應該傲氣的,這東臨地位和他一般的可絕對不多,於是這樣壓抑著,心中便越是不舒服,不論是看那李言楓,還是看那什麼劍靈之體。
又是個不知道什麼出身的東西,果然和李言楓一路的,他全都看著不舒服。
不過,宋均笛對這劍靈之體的不舒服比李言楓要低得多。
宋均笛這個人,風流慣了,凡是那關於極樂的事,他從來不捨得落下一樣。
所以宋均笛此人,男女不忌。
不過即使男女不忌,他對李言楓也沒有絲毫興趣,可也不知為何,他看著這少年一會兒不舒服,一會兒又有些心癢難耐。
他看不起那少年的出身,又覺得這少年與眾不同,很想試試。
不過……他微微眯起桃花目,他現在還忍得住,畢竟是個劍靈之體,難得的好資質,李言楓已經珠玉在前,想必宗門內部也會很是看好這人。
不過若是忍不住,縱然是劍靈之體……又怎麼樣呢。
沈晉之總是思慮很多,平時他一定察覺得到這宋均笛不懷好意的微妙目光,往後也自然會對這人加大防備。
可是如今他滿心滿腦都是白餚和公子餚的猜測,沈晉之是那種哪怕腿斷了,也要不顧一切站起來的人,不僅要站起來,還要笑得風輕雲淡,怎麼風流浪蕩不在意便怎麼來,可是他現下什麼都不想裝。
蕭雪薇的死是疼惜與痛惜,沈晉之對所有姑娘如此遭遇都會如此。
可是白餚不是姑娘,哪怕他長得比所有的姑娘都好看,他也絕對不是姑娘。
他只是他,所以沈晉之什麼都管不了了。
不過是幾十日的相處,沈晉之如今才恍然察覺那少年在自己心裡竟然如此重要,不,不是重要,是……彷彿如同自己的一部分一般。
是那少年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還是純白如雪的性子。
沈晉之不知道,也不想去細想,他只知道……
他從未那麼渴望地去見到一個人。
午時將至未至,日頭有些曬,那女修們有撐傘,也有御起靈氣的,撐傘的自然不會是因為害怕這光,而是那些個傘都貌美得很,凡是姑娘,總要借個正兒八經的借口如此這般一番。
沈晉之覺得自己再不能這樣胡亂想下去,索性盤腿打坐修鍊了起來。
若是顧倚在此定然十分吃驚,那凡是有三分懶可偷就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沈晉之現下如此自覺。
沈晉之也覺得難得難得,可是他實在是怕了。
沈晉之總是難得怕的,尤其還是在這夢一樣的世界里,他都要天不怕地不怕了,面對那侏儒老怪,三千惡鬼,也不妥協,也不懼怕,一劍而去。
可是他現在,確確實實地怕了。
怕那少年變成真正的公子餚,更怕他不是真正的公子餚。
宋均笛用餘光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有些心癢,於是決定向遠處的流蕖仙子走去。
這破靈塔比試也是有監考者的,不是東臨人,似乎來自南戟,實力不俗,一個金丹後期,一個金丹大圓滿,這種凡是關於東臨各大宗利益的,都要與之不相干的人來才好,南戟的比試也自然是有東臨的人前去監察的,並且人選向來不定,東臨雖然離南戟十萬八千里遠和不盡海,可是東臨與南戟卻有法陣互通,只是這唯一的法陣都是由六大宗門共同看守,極為嚴格。
那二人顯然並不認識這裡的修士,服裝也與這裡頗為不同,若說東臨是傳統的東方修士含蓄的模樣,那麼南戟就要粗獷得多,這二人形容高大,不剃鬚發,五官粗獷。
那二人看似有些不耐煩,隨隨便便說了一番,沈晉之見六大宗門許多修士都皺了皺眉頭,甚至有性子急躁者冷笑道:「竟是這麼個樣子,難怪今年還讓人鑽了空子。」
看來萬瑞宗這事做得不體面不說,還沒能保守住。
「我們兄弟二人遠道而來,在南戟也算是聲名赫赫,這便是東臨的待客之道么!」那二人中的金丹大圓滿者約莫有四十來歲了,赤了半邊的肩膀,那肌肉十分飽滿,一看便知這是修了體修的人,聽到這話顯然動怒了,另一人也沉著臉,卻都沒有說什麼,東臨與南戟向來更加親近友好,自然不能因為這事大動干戈。
宋均笛春分拂面,桃花一笑,三言兩語便拉回氣氛。
這倒是和他當時在大殿上的肆意做法大為不同,沈晉之心中對宋均笛這人倒是有了不同的思量。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在場弟子都是宗門中的佼佼者,哪怕知道這一去兇險得緊,如今也是壯志滿籌,要為宗門爭榮,從此修仙之路一片光明璀璨。
那兄弟二人聲波傳開,沈晉之腦袋一嗡。
「開塔——他過的還好不好,他那樣的性子會不會吃了虧去。
他的傷那麼重,會不會好。
沈晉之原本沉浸在破靈塔的心全然被打破了,一下子便緊了下來。
他想起那少年對他說過的一起修鍊,那少年知道自己是五靈根,而不知道自己分明是仙靈根,也不會有什麼不滿,只會笑,好像溫柔到極致。
又想起少年毀了一半的容貌,還來尋他,要帶他一起走。
他還耽誤那少年,硬是要去找蕭雪薇……沈晉之都快不記得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執著了,明明自己還未鍊氣,還妄想著救那個有些嬌蠻的少女,可惜他什麼都救不了,還害那少年九死一生。
沈晉之又沒來由的害怕,如果他不是公子餚怎麼辦,如果他不是公子餚,雖然種種都符合公子餚的設定,可是萬一他不是呢,那性格分明一點都不像,萬一……萬一其實他根本沒去萬瑞宗,他根本沒活下來,若是李言楓騙他,又或是他為了讓他好好修行下去……
沈晉之臉色一點點白下來,雖然一切都沒有證實,但是也正因為沒有證實才更加惶恐。
白餚待他如此,他只是憑藉著那本書里的設定一點都沒有詢問過他的近況,只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定然好的不得了,定然榮耀無雙,定然艷壓萬瑞宗所有天才,若不這樣想,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自己,於是只能那樣想,只能那樣告訴自己,他定然好的不得了,可是如今他離那他那麼近,所有曾經有過的想法都竄入了腦海中……那公子餚在書中出場的時候分明已經弱冠,更是那種性情,他這些年都會發生什麼,如果他真的是公子餚,他更加不應該不去管他。
從一個雲間明月般的少年,要變成那樣一個心狠手辣,機關算盡的人物,沈晉之的心臟縮起來,如果是那樣,他都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