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紫霞山
沈晉之看著現在的局面有點發愁,一來紀初蓮一跑就沒影兒了,他還是要去找紀初蓮的,畢竟人家一小姑娘剛被滅了門,又是女主,這樣一鬧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兒啊,二來呢……面前這位目測動動手指就能滅了他的美少年,他實在是捉摸不透對方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
他抬頭看了看天,已是夕陽殘照,遠山橫斜。
「這位……白仙人,救我表妹性命,於我便是大恩,他日定當湧泉相報,」沈晉之努力措辭得像這個時代的人,並且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只是方才表妹她……我們兄妹二人今日忽逢家族大變,一時有些想不開也是情理之中,有得罪仙人的地方請不要怪罪。」
白餚垂眸皺了皺眉,「她這樣做,就算得罪我了嗎?」
他原以為少年是在嘲諷,卻不想一眼望去少年的確是在認真思索,生的那般好看,總是做什麼都讓人不忍呵責,他有些忍俊不禁於少年的天真,又有些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只好道,「不知仙人能不能施法找出她?」
白餚想了想,右手抬起微張,一根淡青色的藤蔓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看遍了小說中各種奇妙,沈晉之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微妙感。
他垂眸而立,口中默念了幾聲法訣,那青藤便開始向下生長,到底後分叉為十數根,開始向四周蔓延開去,沈晉之頗為稀奇地看著那幾根藤蔓,卻見它們生長得極快,似是有靈性般地繞開了巨大的障礙物,又似無窮無盡的樣子,這山這樣大,難不成這藤蔓每一個地方都能找到?
只是這少年自稱練氣期,常識來說鍊氣期是入門之層,原來鍊氣期便有這樣多而玄妙的術法了嗎
也不過幾息之間,十數根藤蔓「刷」得收回來了大部分,只餘下一根,已是望不到其所在了。
此時白餚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睜開了眼睛。
隨即他面色有些古怪道,「碧落原已經找到那姑娘了,可是有位白衣修士將那姑娘接走了。」
沈晉之蹙眉,「白衣……他是否是御劍而來的,那劍還是淡藍色的?」
白餚回道,「似乎是的,那人似是沒有惡意,你家表妹也是自願與他走的,況且他境界太高,我是不可能攔住的。」
沈晉之心裡有數,估計是李言楓回來了找她了,也不知道原著里有沒有這一段,他只看到女主原來是去了一個小鎮問路,然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最後還是過了落紫宗,成為了李言楓的關門弟子。
他正思索,一抬頭便見對面的少年正笑著看著他。
湖水紅夕,青山微黛,那少年一身簡練的白衣,額角一縷髮絲輕揚,只消一眼,便知那笑意不沾人世煙火。
沈晉之見過人間萬種風情,猶不及少年眼底一方凈水。
他頗有自制力地吸了口氣,迎上目光道,「如此表妹便沒什麼危險,與我們兩道了,不知……仙人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白餚脫口而出,「不是說了落紫宗,你要與我同去嗎?」
沈晉之愣了愣,難不成公子餚就真的不去萬瑞宗了么。
於是有些試探著問道,「在下從未接觸過修仙一事,敢問仙人這世上只有一個落紫宗嗎?」
白餚把玩這手中的青藤,有些隨意道,「這自然不是了,六界之中人界最為廣闊,修真界位於人界之中,又處於人界之上,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如今我們身處之地,不過是三千小世界中的東臨所歸屬的凡界之一罷了,凡間是有一些修仙者的,但要修得大成這裡的靈氣是全然不夠的,可凡間也有極好的苗子,要知道,修仙者的第一要素便是五行靈根,其實以五靈根最劣,單靈根最佳。靈根這種事物玄之又玄,是天地而成,修真世家血緣深厚也不敢保證。」
「於是修真界的部分宗門便會向凡間招收弟子了,聽聞凡間招生修真界里嚴苛多了的,有靈根便是有仙緣,無靈根便是無仙緣,強求不得的。落紫宗是東臨八大宗派之一,其招收門人的紫霞山又是離這裡最近的,自然便去落紫宗了。」
沈晉之浪蕩了半輩子,心中原以沒有什麼抱負了,至少年少輕狂的歲月已經被打磨得不成樣子了,可是如今聽到這少年口中的浩淼世界,心中也不禁升起濃重的渺小感和強大的征服欲。
「說起來,我觀你表妹仙緣深厚,說不定是個好苗子,」白餚認真回想道,「不過這也說不準的,畢竟測量靈根是需要專門的晶石的,而且修仙之路何其長久漫漫,哪怕是不世的天才,身死道消也不過一眨眼的事情。」
她自然仙緣深厚了,依稀記得先是帶個水屬性的雙靈根,後來又服用了那九天雪熔蓮彌補,喏,正是和面前這位發生了以後斬不斷的糾纏,變異成了冰屬性的單靈根,再後來自然是大殺四方來著。
這紀初柏,就不知道如何了。
早知道當時仔細翻翻了,他有些懊惱,然後便聽見白餚看了一眼天色,提議道,「天色不早了,我與你去城鎮休息吧,在這山裡過一晚上可不舒服。」
沈晉之想了想,點了點頭,便見白餚已經收回那青藤,繼而出現了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十分熟稔地念訣飛起,並十分貼心地留了空位示意沈晉之上來。
沈晉之看著那把依舊細長的劍,有些望而卻之。
「啊,忘記你是凡人了,」白餚苦惱地歪了歪頭,伸出手道,「放心吧就算你掉下去我也會接住你的,你怕的話可以摟著我。」
沈晉之在人前向來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從前落魄了也要假裝絲毫不在意的瀟洒樣子,說他隱忍倒也還算有幾分道理,那心裡裝著的東西從不肯輕易告訴別人,當下甚至還微笑了一下,避開白餚的手,道,「那多謝仙人了,不過我倒是並不在意這些。」
於是便從容地站了上去,雖然腳下發虛,那劍看似又細又長,踏上去之後便發現,其實可踏的地方比那劍身要寬,大概是某種術法,甚至有一種如履平地的感覺。
「你也不必總是仙人仙人地叫我,我今年也方才十五歲,我見你年紀與我差不多,以後叫我餚便好。」白餚背對著沈晉之,劍隨心動,大概也是照顧沈晉之,開始之時走的頗慢,沈晉之看著劍一點點地攀升,心下終究還是有些慌亂,但自尊心作祟,又自認為心理年齡甩了白餚一圈,便坦然受之,「也可,以後你可喚我初柏。」
看看那篇文里的公子餚,一出便是絕世天才,驚才絕艷,一時風光無限,能與公子餚如此相稱的能有幾人,這樣一想沈晉之便覺得自己前途大好。
雖然面前這個和原文有些出入,不過……總也是好的。
劍越升越高,沈晉之見那座青山慢慢地出現在自己的身下,頭有些發暈,但心中興奮感更多,也不過片刻,已在雲霧縹緲之間,再也見不到其他了。
白餚回頭看他,兩人離得極近,他一轉頭沈晉之就有點緊張,那雙眼睛太無邪,那張臉太過,一離得近沈晉之便有些恍惚,那張臉是純粹的少年模樣,絲毫不娘氣,可是這樣無暇的一張臉,無論男女都忍不住被吸引。
少年目光這樣清澈,沈晉之又覺得有些罪過了,他從來未曾對同性有過一絲一毫的肖想,可見男人是下半身主導的視覺動物這一點實在說的沒錯。
況且之前……那少年還做出了十分曖昧的事兒,當然在白餚十分坦然的形態之下,他幾乎要覺得舔臉頰只是一種特殊的禮節了。
可是他的目光……他之前的目光那樣清澈直接,直接到一種……濃烈,濃烈到像是要……掠奪些什麼?
沈晉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想想他目前不過一個凡人有什麼好圖謀的,要圖謀也是圖謀女主角那樣的絕色,人家已經是能殺妖蛟能御劍飛天的小修士了,真要圖謀那不是分分鐘的事,又何必……況且他那樣一副天真的模樣,哪裡像是會算計的人?
除非那副天真的模樣也是裝的,那原文里的公子餚擅於心計,實力又高深莫測,那是裝天真那也不是做不到啊。
這樣話題又繞了回來,他根本沒有什麼好圖的啊。
沈晉之想的頭疼之時,只聽見白餚道,「到了。」
沈晉之這才將注意力引回來,太陽幾乎已經全落了,只剩一丁點的光芒在遠處的雲海間翻騰繚繞,而面前不遠處竟是一座直入雲霄的高山,仔細打量了一遍那座山的頂端竟然似乎有建築物。
白餚也不再往前,而是輕飄飄地開始降落,穿過雲層沈晉之看到了那座山的全貌,才發現那座山是臨著海的,山腰上似乎有一個巨大的白色台柱,再往下的山腳便見稀稀落落的城鎮,沈晉之方要提醒少年是否該迴避一下人群,便見遠處有一個黑點正急速而來,一驚之下那黑點已經展現出全貌。
那是一個巨大的葫蘆,葫蘆上坐著一個黑衣服的老頭,那老頭鶴髮童顏,面色紅潤,與他們遙遙相望。
「這是哪裡來的鍊氣期小輩啊,喲,了不得啊,已經會御劍飛行了,難道是哪個隱世劍修的傳人?」那老頭手裡拿著酒,有些不正經又饒有興趣地回答。
沈晉之看不見白餚的表情,但見這名老者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只是無名散修罷了。」白餚聲音淡淡,似是有些懶得搭理。
「哈哈哈,落紫宗便是缺少你這樣的無名散仙啊,一月之後,小老兒看好你。」那醉酒老頭大笑兩聲,遙遙扔過來兩塊牌子,「想必你身後那凡人也福緣深厚,進去吧。」
白餚接過那手掌大小的薄牌,看了看,然後遞給了沈晉之。
只見那片紫檀色的木牌上刻著古老飄逸而氣勢磅礴的三字。
落紫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