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零五 終妥協
第二天一早醒來,床上便不見了沈之悅的人影,江承楓頓感不妙,飛快地翻身下床,連外套都顧不得穿就衝出了營帳。
駐地設置的隔離區,沈之悅穿著軍醫的白大褂,帶著帽子和口罩,整個人包裹的很嚴實,只露了雙眼睛在外面。
她挨個給病患號脈,耐心地詢問著癥狀並詳細地做著記錄,還不時地安慰著情緒低落消沉的患者,給他們以信心。
這批患者已經感染病毒有些日子了,眼見著身邊同患病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們早已喪失了生還下去的希望,神智一天天的渙散,身體一點點的潰爛,散發著死屍一般的惡臭味,每一天都如在煉獄中煎熬,於他們而言,死亡反倒是一種解脫。
可他們是軍人,怎麼能輕易向病魔低頭,哪怕活著只是為了成為軍醫研究藥方的對象,也好過毫無意義地死去。
可是軍醫一次次地嘗試,均以失敗告終,已經決定放棄,提前對他們下達了死亡通知。
就在他們安靜等死時,這個新來的醫生突然闖入,冒著被感染的危險給他們看診,他們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是她的聲音和眼神都是那麼的溫柔和親切,絲毫沒有嫌棄和懼怕他們全身潰爛化膿的可怖模樣。
江承楓找到沈之悅的時候,她正在給一個病患做著檢查,之後詢問了對方几句后又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他是第一次見到她認真工作時的樣子,那麼的專註,讓他不忍打攪,甚至忘記了自己來這裡是為了抓她回去的。
終於將最後一個病患看完,沈之悅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頸,抬頭一眼便瞧見了門口那道似乎是駐足許久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這麼自作主張的跑來隔離區少不了又要被他責備,甚至是被趕出軍營,索性先發制人,很不客氣地沖他吼道:「你快出去,這裡是重隔離區,非醫務人員,禁止入內。」
江承楓無語,臉色瞬間鐵青,「你給我出來!」
眾人被這威嚴又熟悉的聲音震懾住,齊齊望向門口,在看清來人後,都是一驚,「少帥……」原本萎靡不振的病患此刻一個個都強撐著想從床鋪上爬起來。
沈之悅哪容他們這般折騰,狠瞪了眾人一眼,喝斥道:「都躺好了,不許動,我去配藥。」
言罷,她便站起身,拿著桌上的病曆本朝門口走去,在走至江承楓跟前時,他順手便想捉她的胳膊,卻被她堪堪避過。
「等我換下衣服。」沈之悅逃也似的跑開,她知道瘟疫的可怕,自己現在滿身的病毒,必須先處理一下。
看著那個窈窕的身影跑遠,江承楓目光漸轉冰冷,「她什麼時候過來這裡的?」
僵在一旁的石磊硬著頭皮走上前,「應該是您剛睡著就跑出來了,她不准我跟這邊的人提她的身份,大家只當她是尋常的軍醫。」
昨天剛好輪到他巡夜,大半夜的就瞧見沈之悅輕手輕腳地從少帥帳中溜出來,目的很明顯,是想去隔離區,看到他時,她也不躲閃,直接拉了他帶路。
他是真的拿這位少帥夫人沒辦法了,或許是因為欠了她的,他現在竟沒有辦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即便明知是不對的,是會惹得少帥震怒的,他卻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點頭應允。
江承楓只覺自己快要被那個小女人給氣死了,原本想著留她在軍營一夜,今天一早親自把她送回去,可她倒好,半夜就溜了出來,去了人人躲避不及的隔離區瞎折騰,也怪他,一向警惕性很高的他,這次居然睡得那麼死,連她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石磊偷眼打量著江承楓的神色,生怕他一怒之下拿刀劈了他,然而對方卻根本沒空搭理他,只是快步朝沈之悅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營帳門口,江承楓掀簾而入。
「你回來了。」
沈之悅背對著他在洗手,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酒氣。
江承楓蹙眉,「你這是打翻了酒罈子?」
沈之悅轉過身,把手擦乾,伸到了他面前,「消毒。」
江承楓拉住她猶自帶著酒氣的小手握在掌心裡,提醒她,「可以用消毒水的。」
「我不喜歡那個味道。」秦冰的手上總是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討厭那個味道。
「小月……」
江承楓俊朗的眉峰折起,只是甫一開口,沈之悅便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打斷他欲要出口的話,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她不想聽。
江承楓被她突然的舉動驚到,可也僅是呆愣了一下,他知道此刻不是與她溫存的時候,即便萬分留戀與她唇齒間的纏綿,也絕不會被欲.望沖昏了頭腦。
他推開她,語氣嚴肅道:「小月你聽話一點,你在這裡會讓我擔心,我沒有辦法安心處理事情。」
「好啊,那你告訴我,秦冰在哪裡?」沈之悅也不甘示弱,同樣一本正經,「我帶她一起走,我答應過虹蕎,要保那女人不死,不能食言。」
「晚了,她已經死了。」江承楓不帶半點猶豫地說。
「死了?」沈之悅狐疑地看著他,「怎麼死的?」
江承楓面不改色,「她不肯配合軍醫研製治療瘟疫的特效藥,留著也沒用,索性殺了給那些染病的將士泄憤。」
「所以確實是他們人為製造的這場瘟疫對嗎?」沈之悅繼續追問。
江承楓也不再瞞她,「是我的疏忽,讓漏網之魚狗急跳牆,在水裡投了毒,造成了大片水源的污染,一發不可收拾。」
沈之悅伸手抱住了他,語氣里滿是心疼:「不,江大哥,這不是你的錯,是敵人太狡猾,他們簡直喪心病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事的,我相信災難終究會過去的,讓我留下來幫你好不好?我會很小心的,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小月……」
江承楓再次推開她,看到她已是淚流滿面,心裡頓時一痛,面對這樣的她,他還能說什麼,她的固執和堅持真的讓他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