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
大鬍子扭過頭,調整了自己的表情,控制在冷靜的範疇里,可是落在戚嬌眼裡,就是另一種感覺了....
疏離和陌生在兩人之間揮之不去。就連一對剛認識的陌生人也不會這樣尷尬。就像故意擺出來的一樣。
戚嬌還是維持那樣的表情。要是張景依還在,肯定知道她是生氣了。
要是普通人,生起氣來也就是哄哄就是。戚嬌平時很少生氣,一生氣就眼睛深不見底,嘴角還是翹起來的,沉默不語。
她這樣子多半是氣過頭了!
大鬍子還不知道。他跑去院子里。從罐子里掏出了一碗腌制的辣蘿蔔乾出來,自己煮了肉。是很大塊的羊肉,戚嬌現在看到羊肉就想到害了她的那個女人,咬起來就格外的帶勁,雖然她吃起來很痛苦,吞咽的動作做了一次就皺一下眉頭。
開始大鬍子看她吃的很帶勁,心裡悄悄的開心了一陣子。
等她皺了幾次眉頭后,他就放下了碗筷,拿過了那塊羊腿。因為是受傷了,他還特地用煮的,羊肉已經煮的很軟爛了。戚嬌這段時間傷口發炎,心裡惦記寶寶,嘴角都燎泡上火。他就用了許多草藥燉的。可是吃起來還是挺艱難的。
「不要吃了。」
他一眼望去,戚嬌手上的羊肉就被拿走了。她吃的正開心,就看到的大鬍子一臉高深莫測。心裡抖了抖。沒敢說沒吃飽的話,乖乖站起來跑到藤椅上躺著了。
大鬍子知道她估計又誤會了。愣在那裡半天沒動。
戚嬌躺了差不多到下午時間,這段沒有連日趕路的時間讓她很享受。
差不多到了下午夕陽的時候,她才醒來,旁邊有一個深色的罐子里飄出了一點香味。她打開一看。是一碗肉湯。肉已經被碎成了糊。加了一些有香味的草藥一起。還有野菜。
湯不燙不涼。戚嬌摸上去是溫溫的。她喝了一碗,才填飽了空空如也的肚子。身體急需營養來調節,她喝了好幾碗才停下來。
屋子裡之前存著的不少食物都被野獸吃完了,現在也空空如也,放下碗,她目光往另一個方向望去。
這裡有一個地窖,戚嬌挖了很深。就在葡萄藤下。那些歪歪扭扭的陶罐都是她新手時期的作品。用來作為掩飾,雖然屋子半邊塌了,但是地窖應該還沒有事情。
裡面的食物應該還沒壞吧!
她離開原始的時候。凜冬剛剛過去。才幾個月時間,那些腌肉保存的非常好。應該沒這麼容易壞。一想到裡面儲存的東西,她口水都泛濫了。說干就干。她一瘸一拐的就往屋子塌的地方走去。手裡還拄了一根手杖。
「你幹什麼?」
她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下來了。「你要做什麼,我來做!」他不由分說把戚嬌抱到藤椅上。語氣幾乎是苛刻的說道。
戚嬌抱胸不語。
他誤以為她心裡惦記著自己不能說話。於是柔聲安慰了幾句,然後又拿了一張千層樹上趴下來的樹皮遞給她說。「你寫字!」
戚嬌接過樹皮。
她發了一通脾氣。大鬍子還是這樣,從來不生氣,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目光有點點的無奈。好像她做什麼事他都不在意。甚至替她擺平。
她寫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當我來到這裡的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
『你之前受傷了嗎?』
『我受的傷都是小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裡,或許是神明的指引。雌性。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孤身在漂泊呢?』
『我也不記得了...』她提筆寫完最後一個字,就被大鬍子搶過去了。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你在說謊。
戚嬌聽到這句話,臉色一下難堪起來。
她才說了個謊,立刻就被人發現了。
好在大鬍子沒有深究和為難她的意思,這個雌性看起來就可憐,無論她是從哪個族群來,他都不在意,這種好感不知從何而來,像是一開始就紮根在心裡一樣。一看到她的眼睛,就生根發芽....
他情不自禁的對她沒法生氣。
所以他蹲下來,雖然蹲下來好像也很大一隻就是了,這樣總算調整了兩個人的身高差,讓他氣勢沒有那麼強盛,這樣讓戚嬌心裡沒了那麼忐忑。她聽見大鬍子說:「不管你是哪裡來的,雌性。既然你在這裡,那就要聽我的話....」
「聽你的!」
「wtf?」
戚嬌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乖乖,老娘跟了你七年也沒聽過這種話,現在失憶了,居然還想翻身農奴把歌唱!(什麼鬼)
她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就算結婚了,工資卡也是我管的。
大鬍子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連忙站起來按住戚嬌的肩膀,把她按在了藤椅上說:「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好,要聽我的養好身體好嗎?」
戚嬌不語。
他嘆了口氣。突然有種雞對鴨講的感覺。抬手接過了樹皮。讓她休息去了。
島上沒有居民,戚嬌過了一個星期,基本上下地走路,和慢悠悠的日常起居沒了問題,大鬍子就開始放她到處玩了。
戚嬌心裡惦記著寶寶,可是大鬍子沒有恢復記憶,陡然告訴他自己有了個孩子,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只是心裡難免憂心忡忡。日思夜想....
這樣子想了也沒有用,她面上不說,心裡卻偷偷想辦法溜出去找寶寶。順便也要找羊族的那個穆輝!
這樣隻身一人,加上她還不會說話,肯定困難重重。
戚嬌思來想去,也沒有找到什麼好的方法。
這段時間,雨季早就過去。野獸和獸類都開始遷徙的時候,她察覺到後院的溪水越來越少,而四周的天氣也逐漸轉向乾旱之後。一天下午,大鬍子割玩甘蔗回來說。「我們準備遷徙吧。」
「去哪裡?」
她愣了一下,就聽見他放下手中的石刀說:「南嶺。東嶺最近不太安全,有龍族的活動痕迹。」
戚嬌張了張嘴。他順勢摘下簍子里的果子塞進她嘴裡,才悠閑的提起獸皮的口袋。她一下急了。追過去拉住他衣角說:「為什麼要去南嶺。南嶺太遠了。」
這樣看著大鬍子的目光,戚嬌吞了口唾沫說:「龍族活動範圍本來就很難估計,你要給我一個這樣的理由。我是不會去的。要去就去東嶺。」
她越說越小聲。
戚嬌的理由更加沒道理,她低頭半天,才瞅見大鬍子的目光有些興味。
他攏了攏身旁簍子里的柴火,丟進了灶台里說:「你自己不準擅自行動!」說完。還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戚嬌心虛。扭頭去收拾吃的東西去了。
後院掘開了之後。很讓她失望。那些臘肉熏肉,還有菜,都被冬日融化的積雪滲透到了地窖中,弄壞了那些食物。
大鬍子卻沒有多少失望。他簡單的清理了地窖才開始準備食物。雨季剛過。果實豐盛,加上這裡有她們積攢的不少工具,戚嬌可以做果脯和葡萄乾了。不像她在馬族的時候吃的哪一種堅果了。
這裡也盛產『板栗』不過沒有她們媽族的好吃。而且果實稀疏。戚嬌收集之後。都進行了簡單的加工。去除外殼和包衣。將果肉晒乾磨粉,然後做成一塊一塊像糕點一樣的食物。這樣一斤左右,才能做半個陶罐。
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遷徙的路上,還有需要過冬的食物,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不然大家為什麼每年趕著去東嶺南嶺兩處棲息地。早點過去自然能夠早些準備冬季的食物。肉類。
戚嬌做起這些有條不紊。她拿了一塊獸皮包住額頭上的頭髮。長起來的頭髮到了肩膀。她都用繩子綁起來。腌制肉類是最划算的。海島附近並不確鹽場,戚嬌自己會一些簡單的提煉方式。雖然簡單粗暴,但是過濾幾次之後,產出的鹽粒晶瑩剔透。
地蘿蔔和一些野菜可以做泡菜。
她當然不吝嗇的做了好幾罐子,加上大鬍子最近打獵的收穫,兩人準備了好幾百斤的食物。
原本這些東西是沒法背的,戚嬌正苦惱的時候,大鬍子已經牽著一隻野獸從後院走進來了。她看到了姍姍來遲的巨大生物。那傢伙還懶洋洋的抬起頭,樣子倒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這不會是....」
戚嬌撲了上去,不敢相信的扯開它脖子上掛著的背包。打開一看,也沒有少多少東西。只不過背包已經風吹日晒,徹底變得臟破起來。裡面的東西也有些壓扁沒用了。
這不就是她們當時遇到的那群棗科鳥!
這隻恐怕就是叼走背包的那隻,當時陳季平還想辦法把它勾引走來著,可惜這貨很堅定,可是它怎麼會跟著大鬍子呢?他臉上又沒長果實?
戚嬌百思不得其解。
棗科鳥性格非常執拗,這點從它們鑽地取食就能看出來了,別說被馴化了,就連和普通獸人交流,都十分的暴躁。哪裡能這麼聽話,看大鬍子的樣子,兩隻已經非常的熟絡啦。它老遠就撲騰著翅膀一顛一顛的跑過來了。
『叩...唧唧!」
大鬍子板著臉把肉乾掛上去,然後把行李背在它身上。
戚嬌這才發現,它的翅膀已經折了。雪白色和灰色的羽毛亂糟糟的,另一隻翅膀還是好的,張開看的十分漂亮,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棗科鳥。戚嬌看到它另一邊已經耷拉下來的翅膀十分心疼,想來這就是它不能飛行的原因了。
這種大型的鳥類,一旦翅膀失去了飛翔的能力,那麼就失去了所有,最後指不定餓死凍死在某一處山岩上。
大鬍子拍了拍它的頭,棗科鳥舒服的叫了兩聲。
「是你救了它吧!所以它跟你這麼親。」戚嬌笑了笑,卻看到大鬍子的手頓了一下。她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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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孤島出發,也就短短一個月余,戚嬌的身體養的差不多才動身。她當了一個多月的殘疾人,生活還要人幫忙,好不容易身上的傷口好了七七八八,她就不肯呆在棗科鳥背上,非要自己下來走路不可了。
去南陵,大鬍子拍板決定了。兩人走的就是與她之前走的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的路。這一路上無非是山谷和陡崖。比起去東陵的路,更加的難走。
獸人原本是部族同居,一般不與外界來往,可是南來北往,又是舉族同遷,去往東陵和南嶺的路上,也慢慢的有了一條藏匿在山谷中,小溪中,林子中。貫通往東西南北。
在路上自然是能看到其他族的獸人。
戚嬌深深明白,一個雌性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呆下去是不安全的。所以她一直坐在棗科鳥的身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鬍子這時候已經提著弓箭去打獵了。她們的食物足夠,但是一個月下來,竟然罐子里的食物見底了。戚嬌對著食盆發愣,那邊棗科鳥嘎嘎的叫起來。一邊叫一邊跺腳。看了不為所動的戚嬌之後,又嘆了口氣,只是那雙大眼睛,還盯著食盆看....
「我早就該知道了,你吃的最多!」
戚嬌瞪大了眼睛,這才明白過來,想來她按照兩人份的食物算,肯定是夠了,可是棗科鳥加上以後,吃的比她兩還多。
她戳了一下棗科鳥的小腦袋,看到它躲了躲腳蹼想要閃躲。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躲?我們口糧都被你吃了,你吃的這麼多,怎麼不自己豐衣足食!」
她這完全就是在遷怒一隻鳥嘛。
最近嗓子是好了許多,不再生生的疼了,戚嬌張口還是灌了不少的風沙,她笑罵了這句話,就閉嘴不說話了,順便又把獸皮抱住頭。擋住一些風沙。
大沙地是東嶺必經之地,現在已經是旱季,往這裡走,難免會遇到沙塵。戚嬌走了兩天,已經是一頭一臉的灰了,她抱著罐子,踮起腳往那邊看。
看了一會兒,路上人影也沒有,灼熱的陽光把地面烤的金湖是白色。睜開眼睛都顯得刺眼。她只能蹲下,躲在棗科鳥身後,這時候,竟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直指著戚嬌,她回過頭,看到了一個回頭土臉的獸人小丫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張嘴,露出一口大黃牙。
戚嬌嘆。「我在曬太陽。」
說完,還伸了伸攔腰,倒像是真正曬太陽的樣子。那小丫頭回頭看了一眼,頗為憂愁的說。「這麼熱...你還曬太陽,說你這人是不是傻。」
她說完,戚嬌還是一動不動,小丫頭就忍不住開口:「姐姐,我看到你抱著罐子,你是不是有水啊。」
哦,是來要水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