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Chapter52
打開盒子,裡面居然真的躺著一隻戒指,指環部分依然是簡單到極致的鉑金,中間有一顆圓形鑽石,被兩尾小魚環繞在一個心形輪廓里,在淺橘色的燈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輝。
余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艱難地將視線從那兩尾小魚上移開,望向面前沉靜而立的男人,開口的聲音都有些艱澀:「這是……什麼意思?」
白經池看到她發紅的眼圈,心頭也有些泛酸,上前一步來,抬了抬手,似乎想擁她入懷,最後又無聲放棄。「你喜歡嗎?這是我為你設計的。」他指著那兩條很簡單的魚,笑了笑說,「這裡是兩條小魚,看出來了嗎?」
「為什麼送我這個?」余爾低頭吸了吸鼻子,「不是都離婚了么,你送我戒指做什麼?」
「沒有離婚。」白經池捧起她的臉,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漬,主動交代道,「上次是騙你的,我沒有簽字,也沒有辦手續,我們沒有離婚。」
余爾愣了一秒鐘,然後猛地掉起眼淚來,氣憤地控訴他:「你騙我!」
白經池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只是……不想跟你離婚。」
可是他又不愛她,為什麼不願意離婚?余爾想不明白,再也控制不住,哭出聲音來。
白經池把她按到懷裡,撫著她的頭髮,啞聲說著:「我們不離婚好不好?你想要什麼都告訴我,我一定努力做到;我哪裡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你也告訴我,我都改。你介意以前那個戒指我們就不戴,你不喜歡南嘉我們就不見她,你不想讓我留在公司我就找別的工作,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
這四個字擁有無法估量的魔力,余爾靠在熟悉又安心的懷抱里,瞬間就動搖了,堅持那麼久的信念一夕崩塌,她抱著白經池的腰哇哇大哭,眼淚鼻涕全蹭在他的針織衫上。
白經池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心裡也酸澀的要命。
等余爾終於哭夠了,想起他剛才某句話,在他懷裡抽抽搭搭地問:「愛默生教授呢,他不是邀請加入他的事務所嗎,你怎麼沒有跟他去美國?」
「我推掉了。」
余爾呆住:「為什麼?你不是……很想做建築師的嗎?」
「做建築師也不是一定要美國,如果去肯定也要帶著你去。」白經池的臉頰貼著她的腦袋,雲淡風輕道,「可是你還在跟我鬧脾氣,我哪裡走的了。」
帶著她嗎?余爾眼眶又熱起來,心裡酸酸麻麻的情緒中夾雜著說不清的感動和難過,她忽然有些懷疑了,自己一心想要放他自由,真的是正確的決定嗎。
「我不是鬧脾氣。」她把臉埋著,悶悶地說。「我是認真的。」
白經池身體微微一僵,這是還沒有哄好的意思嗎?
他把她的腦袋從懷裡抱出來,輕輕擦掉眼淚,然後牽著她到沙發前坐下,自己蹲在她跟前,「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為什麼非要和我分開?」
不要說什麼愛不愛合適不合適的,如果是這個原因,當初他們就不可能會結婚。
余爾抹抹眼淚,紅紅的眼睛望向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拼著一股豁出去的勁兒問道:「你不去美國,是因為我嗎?」
白經池看著她,點頭。「與你相比,那些事都不重要。」
鼻子一酸又想哭,余爾連忙閉上眼睛把臉埋在掌心,想要壓抑這陣哭的衝動,然而溫熱的液體還是瞬間從緊閉的眼皮間漏出來,濕了手心。
「你愛我嗎?」她顫抖著聲音問,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既然我真的那麼重要,甚至超越了你的大好前程,那麼,你做這些,是因為愛我嗎?
「我……」白經池有一瞬間的迷茫,愛這個字,他從來沒有說過。
愛她嗎?
在一起的時間裡並沒有太大感覺,但是捨不得分開,不得已分開之後也會難過,厚著臉皮一直不肯簽字離婚,搬到她的對面來住,甚至像偷窺狂一樣在樓道里偷偷安了攝像頭,應該是愛的吧?不然為什麼看到她和溫哲舉止親密默契會那麼嫉妒呢?
然而這片刻的猶豫已經足夠令余爾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火苗的心臟重新落入冰窖,心口像生硬的沙礫刮過,又疼又澀。心裡響起一道悲哀的聲音:看吧,他本來就不愛你,何必自取其辱呢。
掌心一片濡濕,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儘力保持著平靜:「我不想再過之前那樣的生活了,我不願意再做一個附屬品,整日仰望著你,指著你偶爾大發善心的垂憐度日。我不想繼續那種卑微的生活了,你明白嗎?」
「你和我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嗎?」白經池的心也一下墜入谷底,原來他讓她這麼痛苦嗎?
余爾沉默不語,房子里霎時安靜下來,壓抑得讓人心頭髮悶。
好半晌,白經池才又調整好心情,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裡,說:「我們把以前的事都忘掉,重新來過,就當作沒有結過婚,我重新追求你,直到你滿意,願意和我在一起為止,這樣好嗎?」
余爾不解地看著他:「你何必這樣?」
白經池卻只是把她的手捧起來吻了一下,「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很認真,余爾卻猜不透他的心思。既然不愛她,為什麼非要重新開始?大費周章地追求她又是圖什麼?他應該從沒追過人吧,南嘉和她幾乎都算是倒貼的,他這樣的性子,大概根本不知道如何追女生。
白經池目光懇切,余爾看了他很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抽回手別開頭,垂著眼皮說:「我想自己靜靜。」
「好。」等了一會兒白經池才低聲回答,站起來的時候在她發間落下一吻,沉默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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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聯繫不上的陳懷恩忽然有了消息,余爾立刻親自給他致電,表達了余氏聘請他擔任CEO的意願,陳懷恩沒有直接回復,只說會考慮一下。儘管這樣余爾已經很高興了,她自己走不開,派了申逸帶著相關資料過去和他詳談。
陳懷恩之前在某國際知名品牌擔任中華區經理,在位期間為公司創下了非常驚人的業績,能力有目共睹。前段時間該品牌亞太區經理離職,在業內都很看好陳懷恩的情況下,最後卻是一個能力並不出眾但是背後有某大股東撐腰的競爭對手上位,這種結果顯然令陳懷恩也很失望,沒過多久也離職,休了一個很長的假期。
不少公司有意向他拋出橄欖枝,但這幾個月據說他都一直在外度假來著,去向不明,根本聯繫不上。
余爾物色的幾位職業經理人之中,最理想的選擇就是他,如果能請到他自然最好。余氏交給他打理,相信前景一定會很不錯。
雖然電話里陳懷恩是模稜兩可的態度,但余爾直覺這件事有戲,心情跟著輕鬆不少。
下班時方碩載著她回家,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方碩開車一直很謹慎,經過一個車流量不大的岔路口時,前方已經換了綠燈,他便沒減速,左面的路口忽然衝出一輛車,以很快的速度飛馳而來。
「小心!」余爾驚叫出聲,然而距離太近已經躲閃不及,方碩反應過來立刻向右猛打方向盤,兩秒鐘後車身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撞擊,車子滑行一段撞在了路邊護欄上,安全氣囊及時彈出來,兩人還是在巨大的衝擊中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余爾看到的最後的畫面,就是方碩滿臉血的樣子。
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醫院,睜開眼皮,入目是一片冰冷的白。
輕輕一動腦袋就疼得厲害,左右看了看,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天色已經有些黑,外面隱隱約約能聽到人聲。頭有點暈暈的,她抬手,摸到一頭繃帶。
昏迷前的畫面自動在眼前跳出來,想到方碩,她心裡咯噔一聲,立刻撐著坐了起來,按了床頭的呼叫鈴。沒叫來護士,倒叫來了白經池。
他剛才就在門外跟醫生詢問情況,快步走到床邊扶住她:「怎麼起來了,快躺下。頭還暈嗎?醫生說你只是微腦震蕩,身上還有幾處擦傷,沒什麼大問題,修養幾天就好了。」
余爾心裡著急,自然不願配合:「方碩呢?他怎麼樣了?」
「他的情況比你嚴重,顱骨和左腿骨折,胸口和腹部也受了傷。」白經池坐在床邊,面色嚴肅,「他還在昏迷,你先休息,等他醒了再過去看他。」
「不行,我要先看看他。」余爾鼻子一酸,不知道是因為情緒激動還是動作太大,泛起噁心來,緩過那一陣,拽著他的手臂說,「我良心不安。」
「他剛做完手術,還在監護病房裡,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你去了也看不到的。」白經池耐心哄著,「明天我再帶你過去,乖。」
余爾只好乖乖躺下。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
「不想吃。」余爾皺著眉頭,一陣一陣的噁心,沒食慾。
白經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著她的手,「頭還暈嗎?」余爾點頭,他動作極輕地在她腦袋上撫過,「難受就再睡會吧,我在這兒陪著你,別怕。」
頭很疼,有點撐不住,余爾緊緊抓著他的手,閉上了眼睛。
昏迷之前的那幾秒鐘,身體無法動彈,每個細胞都劇痛無比,她以為自己就快死了,好怕再也見不到白先生。彷彿是怕再也沒機會看到他,大腦自動開始補償模式,眼前來來回回播放著他的影子:穿著西裝時英挺儒雅的身姿、認真工作時筆直的脊背、不穿衣服時精壯的身體,大汗淋漓時眉頭輕鎖的隱忍,最後定格在微笑著朝她伸出手的模樣……
意識模糊的時候她努力把手伸向他,如果是被他牽著手,去哪裡她都願意。
……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著,白經池被吵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床邊睡著了。小心地鬆開那隻小小的手,塞回被子里,他拿著電話出了病房走遠去接聽。
是翟域的電話,上來先問:「余爾怎麼樣了,醒了嗎?」
「醒了,輕微腦震蕩,沒有大礙。」白經池言簡意賅,「你查的怎麼樣,肇事車輛找到了嗎?」
「沒有。報案者沒見到肇事車輛,那個路口監控出了故障,我們現在正在排查相鄰路口的監控,暫時還沒鎖定嫌疑車輛。余爾醒了你問問她記不記得那輛車,知道車型能省很多時間。」
「忘記問了。」白經池說。
「現在問啊!」
白經池默了一下:「她睡著了,等她醒了再說。」
翟域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嘿我這暴脾氣!別給老子來這套,你心疼她的時候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不心疼我也就算了,人交警大隊還忙活著呢,她少睡幾分鐘我們就能省很多事,快去問!問完給我回話!」然後直接掐了電話。
白經池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進口袋,一推門就看到余爾睜著眼睛盯著門口,看到他的時候目光明顯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