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既視感太強
顏琸傾用眼睛仔仔細細、里裡外外將盛翊軍過濾了一遍,發現那眉還是那眉,那眼還是那眼,那人還是那人,也沒多出什麼三頭六臂出來,更加不可能變成路人甲和炮灰乙。
非要說點什麼,無非是盛翊軍在她火熱的打量下臉色由微黑變成全黑,然後又慢慢染上了一層朦朧的緋色,最後那點曖昧的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紫……
為了方便看清楚,顏琸傾特意靠近點,再靠近點,眼睛幾乎貼到人家盛翊軍臉上。
直到連盛翊軍臉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顏琸傾才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了。
微微拉開一點距離,顏琸傾摸著下巴,有些狐疑地看著盛翊軍。
奇怪了,她左看右看,愣是沒看出盛翊軍在吃醋。
不就是臉綳得有些緊嗎?可這男人不是因為防止臉部鬆弛才故意將臉綳得緊緊的嗎?
再仔細一瞧,盛翊軍眼中的熊熊怒火以泰山壓頂之勢鋪天蓋地向她壓過來。
媽呀,她要是相信鄧漢子的胡說八道才有鬼,鄧漢子到底是哪只青光眼看出盛翊軍在吃醋,這男人分明對她恨之入骨。
瞧瞧這四周,除了幾家路邊攤,街道上空無一人,那幾個攤主從他們來就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擺弄什麼,磨刀霍霍,鍋里開水鼓脹的聲音……再加上一片黑雲悄然蓋住那輪寡淡的明月,夜風起,透著陰森森的涼意。
月黑風高,黑雲閉月,這分明是……
顏丫頭緊張得四肢發抖,僵硬地脖子看了眼對面的盛翊軍。
這丫的,眼神也忒犀利了點,就差沒把她串成一串變成羊肉串放在火上烤,或是脖子一擰直接掛在城牆上以示天下。
無論是羊肉串,還是抹脖子,只是盛翊軍微微一抬手的事。
顏琸傾趕緊護著自己的脖子,離盛翊軍遠一點。
開玩笑,就盛翊軍那手勁,她脖子肯定不夠擰。
好在這時他們點的燒烤好了,顏琸傾幾乎是想都沒想隨手拿了一串直接塞進盛翊軍的嘴巴里。
「燒烤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東西怎麼著也要先讓盛翊軍試試毒,真要是有個好歹,她還能斷後不是。
顏琸傾笑嘻嘻地想著,不料一抬頭就看到她那盤十分中意的烤茄子一下兩下嗖嗖嗖地進入盛翊軍那張虎口。
顏琸傾要喊「NO」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盛翊軍吃完烤茄子,立馬將狼爪伸向她準備退而求其次的烤青椒。
原以為按照盛翊軍的各種怪癖,這丫的肯定扭頭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就算勉強接受嗟來之食,也一定會裝出一副優雅的姿態,細嚼慢咽什麼的,畢竟這男人裝模作樣慣了。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夾一筷子塞一口,兩腮被塞得鼓鼓的,跟小膿包似的,盛翊軍依舊拚命往嘴巴里塞,邊塞邊充分調動臉部的每塊肌肉,嚼完就咽下去,吃燒烤跟機器運作一樣有條不紊,並且快得讓人眼球轉不過來。
就算髮現顏丫頭在偷看他,他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讓顏丫頭欣賞個夠。
顏琸傾不高興了,因為她在盛翊軍眼中發現了某種惡意。
這丫的別的燒烤都不吃,專門挑她喜歡的吃。她猜肯定是上次盛翊軍在她家大展廚藝的時候無意間摸清了她的喜好,此時正好伺機報復。
這丫的真是太不地道了,用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方法報復她,還不如把她打一頓來得痛快。
眼看最後一串顏色鮮艷的烤蔬菜也要落入敵手,顏琸傾趕緊一手各拿一雙筷子,企圖在盛翊軍狼嘴下分食,可奈何盛翊軍手勁太大,她兩雙筷子都不能掣肘盛翊軍一雙筷子。沒辦法,她只好使出殺手鐧,迅速地彎腰,當著盛翊軍的面,張大嘴巴,死死咬住那串蔬菜。
她就不信,沾了她口水的燒烤,盛翊軍還敢搶著吃。
顏琸傾小腦袋一揚,就差說道:小樣,跟姐搶吃的,還嫩了點。
話說顏琸傾搶食的功力還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小時候她可沒少對弟弟琸珥的零食下手,一搶一個準,剛開始小琸珥還會將零食藏起來,有時還會跑一跑,躲一躲,可每次都被顏霸王搜颳了去,最後小琸珥只好噙著眼淚將零食主動上交,上交的時候還不忘說句軟話,「姐姐,牙醫說我的牙齒都好了,我能不能吃一塊薯片」。看著那雙扯著她衣服的小手,顏霸王勾了勾嘴角,伸手摸了摸小琸珥的光頭,說道:「不可以哦,小心有蟲蟲爬到你嘴巴里把牙齒吃光光」。小琸珥嚇得趕緊捂住小嘴,再不也敢跟顏霸王討價還價了。
正因為如此,顏琸傾練就了一身耍賴的本領。
這時顏琸傾伸手握住燒烤的兩端,亮出白燦燦的牙齒,使勁地咀嚼,故意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那得意的小眼神始終盯著盛翊軍。
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良久還是盛翊軍的神色鬆動了些。
「要不要再來一盤?」
顏琸傾趕緊點了點頭,就怕慢了一拍,盛翊軍立馬反悔。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是盛翊軍哪根腦神經搭錯了,那抿得跟直線一樣的嘴角竟然微微往上勾了一些弧度,弧度不大,卻不妨礙人家盛翊軍裝模作樣地笑。
還真別說,這丫的就算笑得裝模作樣,可還是帥得無邊無際,連那個上了年紀的老闆娘都忍不住偷偷地往他身上湊了好幾眼。
見盛翊軍那張黑臉沾染了些許人氣,顏琸傾的膽子也大了些。
「我說,S先生,那天我在咖啡廳碰到你,你應該也是去相親吧!」
想起那次相親,顏琸傾就有些無語,這丫的竟然忽悠她,害得她以為他就是陳阿姨的侄子。原本她只是想走個過場,可被盛翊軍一攪和,她連台階都沒得下,好在那天陳阿姨的侄子沒去,不然准要鬧出笑話。
看盛翊軍那天的樣子,估計是相親被拒,正好被她這個熟人撞見,臉上掛不住,只好編出什麼跟她相親的謊話。
「我猜對方肯定是個頂漂亮的美女吧!處的怎麼樣?」
顏琸傾好歹也是個婦女之友,跟鄧漢子混在一塊的時間久了,不說是一些不良習性,就連八卦因子也一併傳承了,那挑著眼角的模樣將鄧漢子的芳姿學得七七八八,若是被鄧漢子瞧見了,肯定會說:顏顏啊,你眼角是抽筋了嗎?
原本顏琸傾是想奚落盛翊軍來著,卻不想一句話下來,盛翊軍立馬拉下臉,臉色比之前還要黑上幾分。
不會吧?這樣就生氣了?
對著一張死人臉,顏琸傾苦不堪言,原本的食慾不知不覺淡下去,她現在很想收回之前說的那句話,她承認她的心裡承受能力低,實在消受不起盛大爺的冷攻擊。
「你不走,打算賴在這裡?」
從剛才開始,這丫的就有意無意地找她麻煩,冷攻擊外加鐳射炮,雙炮夾擊,無孔不入。
顏琸傾只好低著頭,默默地跟在盛大爺身後。
「小夥子,我看你女朋友挺不錯的,別動不動就發火,當心把她嚇跑了……」
咦,這位大爺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嗎?可話聽著咋這麼彆扭呢?
顏琸傾抬起頭,剛想澄清,結果就看到那個對盛翊軍膜拜了好幾眼的老闆娘捏著那位大爺的耳朵,一掐一擰,那股狠勁,讓顏琸傾感覺耳朵有些發疼,「死老頭子,說什麼呢?趕緊給我收拾桌子去」。
轉眼間,老闆娘跟拎小雞一樣將大爺推到那張杯盤狼藉的桌子前,轉身對著盛翊軍非常友好地說:「先生,你別聽我家老頭子瞎說,這是找給你的錢,請收好,歡迎下次光臨」。
顏琸傾偷偷地看了眼那個笑得五官皺成一團像極了波斯大麗菊的老闆娘,不料視線還沒收回來,就被老闆娘逮個正著。
在與老闆娘對視中,她感覺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有些發涼,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想都沒想就扯住盛翊軍的手臂。
她決定了,就算今後她會欺負她家男人,也絕對不掐耳朵,改掐別的地方,可是掐哪比較好呢?
「想什麼呢?」
看著顏琸傾一臉糾結的樣子,盛翊軍下了好大一股勁才把持住沒伸出手將顏琸傾皺成包子的小臉揉勻稱了。
顏琸傾想得正出神,下意識就回答道:「我在想掐你哪裡比較好」。
這話顯然很容易讓人誤會。
話一脫口,顏琸傾才意識到自己一個不小心將心中所想托盤而出。
天空華麗麗地飄來四個大字:大事不妙。
顏琸傾真的很想對盛翊軍說:我發誓我想掐的人絕對不是你。
這樣說肯定不能讓盛翊軍信服,可是她要怎麼說才能讓盛翊軍不誤會呢?
顏琸傾這廂還沒有想出好的對策,不想一抬頭就看到盛翊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是外星人下凡一樣。
顏琸傾被看得心裡毛毛的,忍不住提醒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盛翊軍打量了她好一會,才邁開步子往前走。
顏琸傾趕緊在後面跟著,唯恐出了什麼岔子,可走得急了,也忘了自己是個外行人,壓根就不懂駕馭八厘米的高跟鞋。
一撇一捺,以一種非常不雅觀的落地方式摔成四腳朝天。
最後盛翊軍實在看不下去了,在她面前蹲下,只說了兩個字:上來。
顏琸傾原本還想擺擺手,說不用了,結果就聽到盛翊軍不耐煩地催促她,「快點上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如果說盛翊軍發揮他毒舌的本領跟她說話,顏琸傾還能找理由反駁幾句,可這丫的突然壓低聲音,橫過來的鳳目就那麼微微一掃讓她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來。
有著第一次被盛翊軍背的經歷在,顏琸傾也就少了幾分忸怩,堂而皇之地趴在盛翊軍的背上,雙手一搭,牢牢攀住他的肩膀。
「那就麻煩你了。」
盛翊軍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雖然臉上裝作不在意,可在顏琸傾摔倒的一剎那,那慌張的模樣可沒法糊弄過去。
手上的高跟鞋跟著盛翊軍腳步的頻率一晃一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顏琸傾看著地上微微晃動的影子,心裡起了一點作弄,趁盛翊軍不注意,就將高跟鞋高高舉起,在盛翊軍的頭頂使勁地敲擊,一下兩下,玩得不亦樂乎。
「老實點。」
顏琸傾忍不住對著盛翊軍的後腦勺翻了一個白眼,反正這男人也看不到。
「不會穿高跟鞋就不要穿,瞎顯擺什麼……」
這麼說,顏琸傾就不服氣,雖說她確實不怎麼會穿高跟鞋,但卻不是什麼瞎顯擺,純屬是為了穿高跟鞋而穿高跟鞋,身不由己。
可這男人非但不體諒她,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數落她,想想,她腿膀子現在還疼呢!
「你不知道就別亂說。」
要不是因為出入這種公眾場合穿高跟鞋體面一些,她犯得著這樣折磨自己的腳嗎?
兩人也不再說話,跟鬧彆扭一樣,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壓抑。
顏琸傾在心裡想了想,盛翊軍好歹幫過她,雖說這丫的一張嘴跟抹了砒霜一樣,但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看在他多次幫過她的份上,她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我們這是要去哪?」
顏琸傾率先打破沉默,也算是做出了讓步。
可盛翊軍倒好,只是走路,卻不搭理她,擺明了要晾著她。
然而顏琸傾向來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盛翊軍越是不搭理她,她越是想跟他對著干。
盛翊軍不說話,好啊,那她非要讓他說話不可。
「S先生,我們去遊戲城打小怪獸怎麼樣?」
「S先生,我們去咖啡廳喝咖啡怎麼樣?」
「S先生,不好,你腳下踩了一坨屎。」
……
顏琸傾感覺嘴巴都快說幹了,可盛翊軍依舊不動聲色,端的那叫一個非禮勿言。
直到顏琸傾無意識地說了一句,「S先生,要不我們去逛夜店吧?你去泡妞,我去釣凱子……」
說起來長這麼大,顏琸傾還沒去夜店逛過,今天花好月圓,還有盛翊軍這個大男人在,不去夜店著實可惜了。
顏琸傾越想越覺得逛夜店這個主意不錯。
可顏琸傾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盛翊軍突然插進來的話打散了。
「你說什麼?」
看看,這激動的小模樣。
她就說嘛,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夜店的誘惑,除非盛翊軍不是男人。
看樣子,有戲。
顏琸傾在心裡組織語言,企圖進一步誘拐盛翊軍去夜店。
「夜店是個好地方,像你這樣有身材有臉蛋的男人肯定是搶手貨。」
顏琸傾說話的架勢跟逛自己的院子一樣,見盛翊軍眯著眼睛看著她,還以為盛翊軍是不相信她說的話,特意往他胸口拍了拍,說,「別怕,姐罩著你」。
在盛翊軍胸口摸了一把后,顏琸傾忍不住在心裡讚歎了一句,不錯,身材有料。
見盛翊軍眉眼間閃動著一抹邪光,顏琸傾心下一喜,以為他這是按耐不住了,緊接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親,你別這麼激動,你的心思我懂」。不就是想泡妞嗎?得嘞,看在你今天護駕有功的份上,姐決定給你多物色幾個美女,保證讓你一晚上都下不了床。
「哦,你真的懂?」
「當……」
「然」字還沒離口,顏琸傾就看到盛翊軍嘴角噙著一抹壞笑看著她,眼睛黑黝黝的,十分的危險。
若是現在還沒發現盛翊軍的異樣,顏琸傾真的是白活了這麼多年。
只是大哥,你不想去就明說,好好說話,不行嗎?非得拿十萬伏特的高射炮對著她,不知道她膽子小啊?
「呵呵,我開玩笑的……你不會就當真了吧?哎,原來你的思想這麼……」
就算知道自己理虧,顏琸傾還不忘了倒打一耙。
雖然顏琸傾臉上一派淡定,可心下一片戚戚然,不等盛翊軍反應,趕緊扭過頭,用眼睛的餘光偷偷地觀察盛翊軍的臉色,手指無意識地拍了拍心臟的位置。
媽呀,嚇死寶寶了。
盛翊軍原本積壓著一腔怒火,可被顏琸傾折騰久了,就是想生氣也沒力氣生。
他確實想好好教訓這女人一頓,可這女人倒好,發覺他要發火,趕緊裝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他有氣無處可發。就算他心裡頭藏著再多的怒氣,也跟被人扎了一個小針眼,「嗖」的一聲,全跑得沒了影了,只留下淡淡的無奈。
見盛翊軍不說話,顏琸傾有些寢食難安,總感覺對不住人家。
支支吾吾好一會,才從嘴裡憋出這樣一句話。
「我說,你……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不錯,還知道惹他生氣了,他是不是應該誇獎一下她有進步。
盛翊軍的沉默讓顏琸傾更加肯定這男人就是一個小家子氣的人。
「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
她記得她班上那些孩子最喜歡聽她講笑話了,說什麼此笑話雖冷,但聊勝於無。
盛翊軍依舊保持他的君子風範,緘默不語。
「要不我給你說段相聲?」
當然顏琸傾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說相聲這種絕活,估計她認識的圈子裡只有鄧漢子能夠應承下來。
「要不我去小賣鋪買個棒棒糖給你吃?」
她記得小區里有一個愛哭鼻子的小破孩,一個棒棒糖准能將他搞定,所以人們常說,愛哭的孩子有糖吃。
盛翊軍依舊保持沉默,不過身形卻猛然一僵,害得顏琸傾以為他真要吃糖。
不過這麼晚了,上哪給他買糖去?
「要不我給你笑一個?」
話說她笑起來好像不怎麼好看,果斷排除。
「要不你給我笑一個也成,來,小妞,給爺笑一個。」
顏琸傾有些急色地朝盛翊軍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伸出兩隻狼爪,正打算兩隻手左右開弓,包抄盛翊軍,手指剛要碰到盛翊軍的嬌顏,不想盛翊軍十分不配合地將頭一扭,一個黑不溜秋的後腦勺就這樣正對著她。
盛翊軍此舉是擺明了不想理她,可她顏琸傾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嗎?
「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盛翊軍沒有回答好與不好,背著顏琸傾繼續往前走。
顏琸傾也不管盛翊軍有沒有在聽,敞開喉嚨就說起了故事。
夜風有些蕭瑟,吹起某人的衣袖和裙角,清越的聲音拖著狹長的影子走向遠處。
良久,聽到有一個聲音問:「如果有一個人願意帶草帽丫頭離開,草帽丫頭會離開嗎?」
有一個很飄渺的聲音回答道:「不知道呢!故事裡面沒說。」
那個聲音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如果是你,你會作何選擇?」
後者並沒有回答,不久便陷入一片微妙的靜默。
顏琸傾一時有些恍惚,盛翊軍便歪著腦袋放肆地看著她。
這時顏琸傾將眼睛對著盛翊軍,極其真誠地說道:「謝謝你。」
盛翊軍心頭一擲,他記得顏琸傾對葉皓然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謝謝你」,他不敢繼續臆測下去,害怕讀出其他的意思。
好在這時目的地到了,轉移了顏琸傾一部分注意力,也緩解此刻的危機。
顏琸傾一抬頭,就看到金光閃閃的幾個英文字母,她沒想到盛翊軍會帶她來酒吧。她偏頭看了盛翊軍一眼,可盛翊軍臉上還是沒啥表情。
若是盛翊軍跟華子卿一樣生了一副勾魂攝魄的相貌,骨子裡就浸淫著風流倜儻和放浪不羈的習性,那麼她還會以為這廝想要把她灌醉欲行不軌之事。
可盛翊軍行事作風端正得跟老頑固一樣,她剛剛不過是用去夜店的事試探一下他,沒想到這廝立馬就拉下臉。如果說這廝對她有不良企圖,還真是抬舉他了。
知道這男人暫時沒危險,顏琸傾也沒什麼好矯情的,邁開步子往前走,感覺腳底生涼,才發現沒穿鞋子。
回過頭就看到盛翊軍附在一旁的侍者耳邊說了句什麼,那名侍者朝她看了一眼,就應聲出去了。
顏琸傾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剛想問盛翊軍怎麼回事,手臂就被盛翊軍扯住,一陣天旋地轉后,又落到盛翊軍懷裡。
掙扎無果,顏琸傾只好跟挺屍一樣躺在盛翊軍懷裡,耳邊傳來幾聲口哨聲,礙於面子,顏琸傾趕緊將腦袋埋進盛翊軍懷裡,她才不會承認她是因為不好意思。
或許嘴巴有些干,剛被盛翊軍放下,顏琸傾不管不顧端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嘴裡面灌,好在酒的度數不高。
一連喝了三杯,顏琸傾才覺得不那麼渴了,剛想喝第四杯,舉起的手腕被人握住,緊接著酒杯被人撤走,換上了一杯冰鎮橙汁。
如果放在平時看到橙汁,顏琸傾肯定端起來就倒進嘴巴里,附帶一句謝謝,可現在她看到橙汁就反胃,不久前在觀摩盛翊軍和葉皓然打架的時候,她灌了一肚子的橙汁,估計接下來幾個星期都不會再碰這東西了。
「能不能換成別的?這東西我都喝了一晚上了。」
盛翊軍很好說話,馬上就給她換了一杯。
顏琸傾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才知道是白開水。
這丫的,不會是沒帶錢吧?
算了,姐這次大方一點。
顏琸傾小胸脯一拍,亮出她新買的錢包。
「放心,姐有錢,拿酒來。」
錢包一打開,裡面只有一張閃著綠意的公交卡。
顏琸傾瞪大眼睛,使勁地瞅了瞅,又掏了掏,最後只是掏出一枚一元硬幣。
頓時酒醒了大半。
不會吧?她的銀行卡呢?
顏琸傾一拍腦袋,猛然想起自己忘記將舊錢包里的鈔票和卡塞進新錢包。
察覺有一道視線從開始就一直盯著她,顏琸傾自然知道那視線的主人是誰,趕緊將錢包合上,端起眼前的白開水抿了一小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顏琸傾逃似地奔向洗手間。
顏琸傾沖了一把冷水臉,心裡糾結走,還是不走?
單獨離開好像不怎麼仗義,可是不走,兩個人都沒錢,難道還等著被大堂經理關禁閉不成?
「走,還是不走,這是一個問題。」因為臨時忘了帶錢把某個小女人逼成了哈姆雷特,此時正計劃著拋棄她的同伴,逃之夭夭。
顏琸傾握緊小拳頭,她決定不走了,先去吧台蹭杯酒喝,大不了叫鄧漢子送錢過來贖人。
在吃的方面,顏琸傾向來不挑嘴,調酒師調製什麼酒,她端過來嘴一張就喝下去,十分豪爽,讓周圍一干漢子們看直了眼,紛紛叫好起來。
到後來,不用調酒師介紹酒的名字,顏琸傾直接搶過來就喝。
盛翊軍過來尋人的時候,就看到吧台邊上圍了一群人,三三兩兩臉上都是一副看戲的神色,還有幾個人調笑著說什麼女漢子,更有甚者在一旁教唆企圖滋生事端。
盛翊軍眉頭微微皺起,忍住心中的不悅,扒開人群,就看到顏琸傾撩起袖子,四仰八叉地跟對面一個魁梧的漢子拼酒,一人一杯,喝著正起勁。
怒氣蹭蹭蹭地往上冒,盛翊軍雙手一伸把人扛在肩上,往外走,結果這女人還揮舞著小拳頭大叫救命。
盛翊軍忍不住往顏琸傾屁股蛋子上揮了一下,結果這女人掙動得更加厲害了,嘴裡還嚷嚷道:「臭男人,瘋子,快放開我,敢打我屁股,我要你好看,再不放開我,我就叫……叫S先生打死你,把你的屁股打得開花……」
「給我閉嘴。」
盛翊軍原本心情就不大好,結果還來了幾個多管閑事的傢伙,為首的就是那個跟顏琸傾拼酒的壯漢。
「先生,你當眾綁架人不太好吧!」
那壯漢端的是一個「溫良恭儉讓」,企圖靠群眾力量讓盛翊軍洗心革面,不料盛翊軍竟然口出狂言。
「滾——」
「你……你再不放人,我可要報警了。」
盛翊軍懶得理這些不相干的人,扛著無理取鬧的女人穿過人群往外走。
可那壯男還是不依不撓的,用手攔住盛翊軍,不讓他走。
盛翊軍只是手下微微一動,沒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結果就看到壯漢抱著手躺在地上啊啊啊地鬼叫起來。
盛翊軍轉過身對著一群不明所以的傢伙吼了一句,「我是她男人。」
這下世界徹底安靜了。
吹著外面的涼風,顏琸傾不舒服地動了動,嘴裡有氣無力地喊了一句,「放開我」,喊了一路,她也累了。
盛翊軍將她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給她穿鞋。
顏琸傾「咦」了一聲,嘴裡喃喃地說道:「這不是我的鞋子,我不穿」。
「別動。」
顏琸傾直覺認為眼前這個低著頭為她穿鞋的大叔脾氣不是很好。
「大叔,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這麼高的男人?」
顏琸傾用手在自己的頭頂比了比,奇怪了,她只是喝了幾杯酒,怎麼就把盛翊軍給弄丟了。
這男人一點都不乖,都不知道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看吧,走丟了吧!
不行,要找回來才行。
「大叔?」
盛翊軍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顏琸傾,他分不清這女人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
「咦,大叔,你長得好像一個人。」
看來是真醉了。
盛翊軍搖了搖頭,在顏琸傾面前蹲下。
「上來。」聲音里透著一股無力
這女人肯定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哦。」
顏琸傾這會倒是沒發酒瘋,老老實實趴在盛翊軍背上。
可是這種安分守己維持的時間委實不是很長。
「大叔,我想去ktv,我想唱歌。」
「不行。」
「我想去。」
顏琸傾伸出雙手摟住盛翊軍的脖子,激動之餘,越摟越緊,差點把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勒死。
「你……咳咳咳,把手鬆開。」
「不松。」
……
半個小時后,盛翊軍頂著一個非常有創意的雞窩頭和顏琸傾出現在ktv門口。
當那一聲聲無異於哭天搶地的歌聲鑽進他耳朵里,刺穿他耳膜的時候,盛翊軍終於有些明白顏琸傾為何不敢在人前一展歌喉。
媽呀,就這嗓子,普通人還不定承受得住。
唱錯歌詞也就罷了,沒有一個調在節拍上。
明明是一首曲風輕快的歌,結果經過顏琸傾特殊的唱功,竟然由喜轉悲,曲風大變,話說除了顏琸傾,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事。
看著又蹦又跳,顯得異常活躍的顏琸傾,盛翊軍哭笑不得。
就在他有些愣神的時候,一個話筒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大叔,你也來唱一首吧!」
……
天台的風很大,盛翊軍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顏琸傾身上,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竟然會因為顏琸傾無意間的一句話,就大半夜地帶著她來天台吹冷風。
「冷不冷?」
顏琸傾縮了縮脖子,將身子縮在盛翊軍的衣服里,沖盛翊軍笑著說:「不冷」。
「你還記不記得這個東西?」
顏琸傾看著盛翊軍手裡的吊墜,有些迷糊,半響才點了點頭。
「如果我現在將它扔下去,你會生氣嗎?」
顏琸傾看著正在說話的男人,好像在思考他話中的意思。
突然她眼疾手快地從男人手裡奪過那個小東西,不是放進口袋裡,而是毫不猶豫並且十分迅速地往外一拋。
那東西只在空中閃過一下,很快就融進黑暗中,消失不見了。
盛翊軍微微有些錯愕,看著顏琸傾,問道:「你一直都很清醒,對嗎」?
「不,我喝醉了。」顏琸傾回答得很徹底。
那東西,早該扔了,有些東西留著,只會讓她跟過去牽扯不清。
她當然知道盛翊軍的意思,事實上,她確實喝醉了,若不是吹了點冷風,又看到這個吊墜,喚起她的記憶,想必她現在還昏昏沉沉,處在醉生夢死中。
「哦?那你敢不敢跟我玩個遊戲?」
顏琸傾晃了晃腦袋,用手揉了揉眉心,有氣無力地問道:「什麼遊戲」?
「遊戲的名字就叫敢不敢,每人可以問對方一個問題,答不出來就要接受懲罰。」
顏琸傾感覺頭更暈了,摸不準盛翊軍的意思,想來盛翊軍也算是一個正人君子,應該不會對一個醉鬼下手。若是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也不會等到她清醒的時候。
顏琸傾有些大舌頭地說了一個「好」字。
兩人就在樓道口旁邊坐下,擺出一副對弈的架勢。
顏琸傾按著太陽穴,問了一句,「誰先開始」?
她原本以為盛翊軍會讓她先開始,畢竟男人都自詡自己是紳士,怎麼著都要裝模作樣一番,可盛翊軍一點都不紳士,當下就跟她斤斤計較起來。
「剪刀石頭布,還是抽籤?」
擦,這兩種方法也忒老土了點。
顏琸傾從身上掏出那枚僅有的硬幣,放在手裡掂量了幾下,覷著眼睛看著盛翊軍。
「你挑一面吧!」
「正面。」
顏琸傾拿出搖色子的架勢,將硬幣往空中一拋,再順手一接,雙手合十,沖盛翊軍微微一笑,那笑容著實普通,可一下子讓盛翊軍迷醉了眼,他確定自己沒有醉,但眼睛里卻浸染著一股醉意。
顏琸傾將蓋在硬幣上面的手慢慢移開,臉湊近些,十分自信地說:「我贏了」。
盛翊軍沒說話,也沒有拆穿顏琸傾的那一套小把戲,明明是正面朝上,可這女人偏偏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嚷著說她贏了。估計按照她嘴裡的那套說辭,肯定會這樣解釋:你選的是正面,又不代表正面朝上就是你贏。
顏琸傾噙著得逞的小眼神,笑得跟偷了供奉佛祖香油的老鼠一樣,張嘴就問道:「天上的星星有幾顆」?
嘿嘿,不知道了吧?
「無數顆。」
擦,這樣也可以。
「我今晚喝了幾杯酒?」
小樣,這你總該不知道了吧?
看著盛翊軍擺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顏琸傾擦了擦小手,頗有種摩拳擦掌、無從下手的感覺。
「S先生,我也不為難你,你就在我面前跳一段艷舞吧!我口味比較重,最好是沒下限的那種。」
丫的,讓你以前總是欺負我,今天老娘非要把老本全扳回來不可。
讓顏琸傾大跌眼鏡的是,盛翊軍還真跳了,而且跳得還不賴,雖說不是什麼艷舞,可那小腰扭得委實太勾魂了。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在暗中流了多少哈喇子,就差沒把兩隻眼睛掛在盛翊軍身上。
無意間對上盛翊軍的眼睛,顏琸傾有些心虛地看向一邊。
她敢肯定她剛剛那副花痴的樣子被盛翊軍全看到了。
「現在輪到我了,你喜歡的人是誰?」
顏琸傾還沒緩過神來,就聽到盛翊軍大刀闊斧地問出這麼一句話。
這男人肯定是故意要為難她。
顏琸傾兩手一攤,擺出認栽的樣子。
「說吧,要怎麼懲罰我?」
盛翊軍一直看著她,也不說話,那眼神太過晶亮,讓臉皮厚實的顏琸傾難以招架。
下一刻,顏琸傾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被盛翊軍抵在牆上,承受一番無異於狼吞虎咽的噬咬。
盛翊軍不會是被狗附身了吧?
顏琸傾想扭過頭,可整個人都被盛翊軍牢牢固定住了,跟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像一樣。
漸漸地,盛翊軍不再滿足嘴唇上的廝磨,用手捏著顏琸傾的下頜,狠狠地撬開她的雙唇,將圓滑的舌頭探進去,並與她的舌頭進行糾纏。
顏琸傾被盛翊軍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想不通有哪門子懲罰是需要將舌頭伸進對方嘴巴里去的。
「不要……唔……」
這感覺太恐怖了,讓顏琸傾止不住地心慌,手腳亂動,拚命掙紮起來。
可盛翊軍壓根就沒有把這點阻力放在眼裡,一隻手就把顏琸傾制服了。
「蠻丫頭,你給我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從現在開始,你喜歡的人只能是我。」
顏琸傾驀然抬頭,眼睛越瞪越大,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她腦子一片空白,到了後來,竟然連推拒都忘了。
這人是不是太霸道了?
盛翊軍眼中沾染點點笑意,正要加深這個吻,就被顏琸傾大力推開了。
緊接著就看到顏琸傾扶著牆壁吐得昏天黑地的,盛翊軍的臉馬上又黑了,跟今晚的夜色一樣,黑不見底。
這個死女人,虧他還在心裡誇她有進步,好好的氣氛全都被她破壞光了。
盛翊軍嘆了口氣,認命般地將顏琸傾扶起來,用紙巾幫她擦嘴。
此時的顏琸傾有些昏昏然,不知今夕何夕。許是鬧騰久了,身體終於吃不消了,兩眼一閉,腦袋一歪,就昏睡過去。
盛翊軍黑著臉將人抱起來,在瞥見那條掛在顏琸傾白皙脖子上的項鏈時,臉色才稍微好轉一點,他伸出手特意將項鏈下面的掛墜翻了個面,將上面的刻字露出來,這才抱著她心滿意足地離開。
將顏琸傾放在床上,盛翊軍化身為貼心的老媽子,為顏琸傾又是擦臉又是擦手,最後連腳丫子都沒放過。
看著顏琸傾磨出血的腳後跟,盛翊軍的眼睛一暗,找來了雲南白藥,才噴了一下,顏琸傾就鬼叫鬼叫起來。
「好疼啊,疼死我了,滾開……有人要對我施暴……S先生……」
這女人喝醉酒還真不是一般的難伺候,刷新了盛翊軍的認知。
等他好不容易伺候完顏琸傾,已經被折騰出一身的汗。
盛翊軍打算去浴室洗洗,可事情壞就壞在洗澡這件事上。
顏琸傾是被一泡尿憋醒的,思維尚在模糊期,她伸出手下意識地撓了撓彰顯凌亂美的頭髮,睜著兩泡睡眼惺忪的眼睛,趿著拖鞋,憑感覺走向洗手間。
推開門,她眯著眼睛走向馬桶,脫褲子,蹲下,動作一氣呵成,就連這一小段時間,她還不忘了趕緊補眠。
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她臉上籠著一抹暢快的笑。
剛要站起身提褲子,微微眯起的眼縫裡無意間照進一抹強光,她迎著強光往上看,就看到一張頗為熟悉的男人臉,眼睛下意識地往下瞟,肌肉飽滿的弘二頭肌,光滑溜溜的胸脯,展現完美曲線的狗公腰,倒三角形的腰盤……
醉意和睡意頓時醒了大半,耷拉的眼皮馬上被撐開了。
正要看到關鍵部位的時候,一道聲音強行將她的視線拉開。
「看什麼呢?把眼睛給我閉上。」
顏琸傾有些做賊心虛地閉上圓滾滾的眼睛,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覷著一隻眼睛偷偷亂瞟,只可惜盛翊軍已經在腰上圍了一塊布阻擋她的視線。
只是這塊布看著咋這麼熟悉呢!
等等,這好像是她的浴巾,盛翊軍竟然用她的浴巾包裹住那個地方。
顏琸傾氣得跳起來,顫著手指指著盛翊軍,一個個不雅的辭彙在腦中轉悠,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這時盛翊軍皺了皺眉,看著她的眼光很怪,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眼神,讓她有種在盛翊軍全裸的羞惱感。
等等,全裸。
順著盛翊軍的視線,顏琸傾才發現自己忘了提褲子,怪不得感覺屁股蛋子涼颼颼的。
「變態,無恥。」
顏琸傾趕緊提起褲子,氣勢洶洶地衝上前去要給盛翊軍一個耳刮子。
可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什麼,顏琸傾的身體順勢往前一撲,她的雙手下意識地往上一拽,浴巾飄落。
這下好了,該看到的和不該看到的全看到了。
老天爺啊,她會不會長針眼?
當顏琸傾思索著該不該說句hello、hi或是howareyou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磨牙吮血的聲音,緊接著那人掐著她的后脖頸,將她提起來。
顏琸傾嚇得花容盡失,四肢亂蹦,趕緊求饒。
「大爺,你行行好,我剛剛真的什麼都沒瞧見……」
見盛翊軍態度鬆動了一些,顏琸傾繼續做著思想工作。
「你看,你看了我的,我也看了你的,我們算是扯平了。」
這麼說,算不算不打自招?
顏琸傾試著將盛翊軍的手指挪開,可這男人突然沖她齜著牙齒笑起來。
三分陰險,七分算計,分明是凶兆。
顏琸傾使出最大的力氣推開盛翊軍,可是一回頭就撞上了門,這下徹底歇菜了。
醒來的時候,顏琸傾還有些恍惚,隱約記得她好像喝了點小酒,之後的事就打水漂了。剛想伸出手揉一揉頭痛欲裂的腦袋,可手指好像劃過了什麼,又軟又硬,觸感還不錯。
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兩隻爪子一左一右分別搭在人家盛翊軍的胸大肌上,上面還糊著一層亮晶晶、水汪汪的口水。
這不太可能吧!
說這話的時候,顏琸傾明顯心虛了,並且底氣不足,若是放在平時,她肯定挺起自己的小胸脯,對天發誓:我絕對沒做過這等事。
可現在她蔫了。
昨晚那些不甚美好的記憶跟發大水一樣灌進她的腦袋裡,沉甸甸的,壓得她透不過氣來,雖然出現一部分記憶斷層,但是不影響全局。
她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她貌似將力大無窮的盛翊軍撲倒了,並且強暴了人家。
看看盛翊軍身上布滿的指甲印、牙齒印,還有斑斑點點的瘀青,顏琸傾背地裡伸出爪子進行比對。
媽呀,證據確鑿。不行,待會就將指甲給剪了,來個毀屍滅跡。
顏琸傾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喝醉酒,還有禽獸的一面。
就在顏琸傾琢磨著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時候,躺在她身旁的男人動了動,手臂一伸,一隻手明目張胆地搭在她腰上。
這下顏琸傾覺得自己徹底凌亂了。
還記得鄧漢子曾經問過她一個十分狗血的問題,「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脫光了衣服躺在一張床上,他們有沒有可能是在暢談人生理想?」
對於這種貶低她智商的問題,顏琸傾嗤之以鼻,連回答的*都沒有,結果鄧漢子自己回答了,回答得還挺有根據的。
「當然有可能,其一就是這男人不舉,其二這男人是個gay。」
不用揭開被子看,顏琸傾也知道她和盛翊軍都是光潔溜溜的。
天吶,還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她寧願相信她和盛翊軍一晚上在床上暢談理想和人生,也不願意相信她和盛翊軍那個啥了。上次滾床單的事早就被顏琸傾拋在腦後,但是誰來告訴她此時此刻的場景為何如此的似曾相識,同樣一個房間,同樣一張床,連人都是同一個。這已經不是記憶清零的問題,就算記憶全部清空,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
擦,貌似這次還做全套了。
顏琸傾張嘴想說話,發現咽喉跟灼燒過一樣,乾澀難受,還有些疼。
天吶,昨晚到底是有多激烈,把嗓子都喊破了。
「喂,這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行嗎?」
她知道盛翊軍現在已經醒了,剩下就是誰先開口的問題。
雖說她強暴盛翊軍在先,可真正吃虧的人是她好不好。既然她都不計較了,盛翊軍沒理由死纏爛打。
顏琸傾還沒聽到一個準信,結果門就被大喇喇地推開了。
她隱隱感覺會有一場大災難降臨。
果不其然,門被推開的一剎那,她就跟八年沒聯繫過的父母對上了。
顏琸傾有種拋頭顱灑熱血的感覺。
擦,這劇情能不能更狗血一點?
看著對她怒目而視的父親和一臉失望的母親,顏琸傾一個頭大,另一個頭小。
顏父怒不可遏,甩下一句,「不孝女」,扯著欲言又止的顏母憤然離開。
一陣山雨欲來風滿樓就這樣落下帷幕。
「丫頭,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別,您老千萬別負責。
盛翊軍在顏琸傾唇上印上一個吻,當著她的面大喇喇地穿衣服。
直到人去樓空,顏琸傾才找回一點神智。
這時鄧漢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手裡捧著一個碗,臉上貼著幾片黃瓜片,姿態妖嬈地朝她走過來。
「顏顏啊,昨天的戰績不錯哦!」
鄧漢子的眼睛里藏著露骨的邪惡,那眼神小賤小賤的,別提多八卦了。
「瞧你這臉紅心跳的小模樣,想來盛翊軍昨晚下手不輕吧?」
也不給顏琸傾回答的機會,鄧漢子自說自話起來。
「顏顏,我不得不告訴你兩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壞事,你要聽哪一件?」
什麼都不想聽,麻煩你,出門左拐,帶上門,行嗎?
可惜,鄧漢子沒聽見顏琸傾的心聲,氣都不喘一下,馬上接著說:「根據你現在的情況初步診斷為戀愛綜合症,恭喜你,少女,你終於成人了。不過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雖說戀愛不是病,但是發起病來比生病更要命……」
像是想到了什麼,鄧漢子特別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顏顏,雖然*一刻值千金,但是你也要剋制一點……」
鄧漢子打量了她好一會,若不是礙著還有一床被子在,眼睛早就跟掃描儀一樣將她渾身上下都掃一遍。
不過也沒差,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膚幾乎被鄧漢子的眼睛輕薄了一遍。
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鄧漢子湊過來,在床邊坐下,那兩隻作怪的手就爬上了顏琸傾的小胸脯。
被顏琸傾一瞪,鄧漢子趕緊將手指挪了挪。
「一時手滑,不好意思。」
沿著鄧漢子的視線,顏琸傾就看到脖子上印著一枚特別鮮亮的紅印子,那代表什麼,自然不用明說。
顏琸傾裝作鎮定地掩了掩被子,下逐客令。
「請吧,我要換衣服了。」
「別介,顏顏啊,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麼熬過來的,你也知道我一向很難入眠。」
這女人還真敢說,每天晚上睡得跟死豬一樣,還附帶磨牙打呼嚕,她就不明白了,這女人到底哪點像很難入眠的人。
「結果剛睡著,就被你房間壓床的聲音弄醒了,天可憐見,我還以為是發地震了,趕緊爬起來想把你叫起來一起逃命,可走到你卧室門口,我的媽呀,姐姐長這麼大,老臉第一次紅了。你是不知道你叫的有多麼凄慘,整棟樓都聽見了。艾瑪,戰況到底是有多激烈……」
鄧漢子一邊拍著大腿,一邊繪聲繪色地描述昨晚的情況,那樣子像極了顏琸傾那群喜歡雞婆的遠房親戚:七大姑八大姨。
「停,你給我打住,如果你只是為了說這些,好了,我已經知道了。請出去,我現在沒空。」
「顏顏啊,你看看我就一晚上沒睡好,皮膚都鬆弛了,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出去請關門,謝謝。」
「等等,顏顏……咦,你什麼時候買的項鏈,我怎麼不知道。」
順著鄧漢子好奇的視線,顏琸傾就看到自己脖子上確實躺著一條項鏈。還沒看清楚,結果鄧漢子立馬伸出爪子,捻起那個皇冠形狀的掛墜仔仔細細瞅了一遍,摸著下巴,評論了一番。
「這人的審美眼光還真是獨特,將一坨屎黃屎黃的粑粑當做金光閃閃的皇冠送給你,難道是為了向你表明『他視金錢如糞土,視你為皇冠』的決心?」
顏琸傾還在腦中搜尋這條項鏈的來歷,結果就聽到鄧漢子說出這麼一句話,著實噁心了一把,剛想發作,就看到鄧漢子死死盯著掛墜的底部。
顏琸傾瞟了一眼,立馬就頓住了,雖說從她這個位置看到的字是反向的,但是並不妨礙她認出那兩個鑲嵌在掛墜上極為熟悉的刻字。
這廂鄧漢子又咋咋呼呼繼續八卦,「顏顏啊,不是我不相信你,看看,連定情信物都備下了,跟姐說說,你是何時跟盛翊軍私相授受並情定終生的?」
顏琸傾還處在雲里霧裡,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鄧漢子用怒其不爭的眼神看了她一會,繼續說道:「顏顏啊,雖說盛翊軍這泡妞的手法著實沒什麼新意,但是用來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鄧漢子轉了轉那枚刻著「翊」字和「傾」字的掛墜,臉上漫上星星點點的同情。
被鄧漢子這麼看著,顏琸傾覺得心裡更亂了,腦子跟被扯亂的毛線團一樣,亂糟糟的。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鄧漢子又靠近點,伸出纖纖玉手跟指點迷津一樣,示意顏琸傾看向離床不遠處的地面,那裡擺著一雙貼有普拉達標籤的平底鞋。
鄧漢子拍了拍顏琸傾的肩膀,用解開謎底的口吻說:「還能有什麼意思,人家為你做了這麼多,肯定是對你有意思,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
見顏琸傾不說話,鄧漢子有些驚訝地說:「不會吧?你真不知道?果真是個榆木腦袋」。
說著說著,鄧漢子挑了挑眉。
「不過還真看不出來盛翊軍竟然是個痴情的漢子。」
被鄧漢子這麼一說,顏琸傾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被扒開衣服任人觀賞一樣,坐起身,忙不迭地趕她出去。
可鄧漢子還不死心地繼續往下說,「顏顏啊,我看你紅鸞星動,近日必有一段好姻緣等著你……」
「出去。」
顏琸傾有些不耐煩,順手將枕頭扔過去。
鄧漢子頂著枕頭出門,關門前還不忘了加一句,「啥時候打算把事給辦了,記得叫上我一聲,隨叫隨到……」
又一個枕頭飛了過來,鄧漢子趕緊將門關上。
等真正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顏琸傾又忍不住滿腦子胡思亂想。
解開項鏈的搭扣,項鏈嘩啦滾到她手心裡,縮成一團。
看了眼項鏈,顏琸傾很想扔進垃圾桶,可最後放在垃圾桶上方的手還是縮了回來。
顏琸傾不是沒有審視過她和盛翊軍的關係,在她看來,他們的關係很淺,淺到見一面就不會再見第二面,甚至老死不相往來。從見到盛翊軍第一眼開始,她就是這樣想的,可是世事難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甚至三後面還跟著四五六七八……以至於到現在他們見面的次數用手指頭都扳不過來。
後來發生的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從沒想到她和盛翊軍的關係會有所突破,就算會突破,也逃不過兩遭,一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二是小人之交甘若醴。
萬萬沒想到會殺出第三種情況。
試問,床笫之交該怎麼算?
若是在今天之前,她還能拍著胸膛理直氣壯地對別人說,她跟盛翊軍沒關係,但是經過昨晚之後,有些東西已經不受她的掌控悄悄發生變化。
記憶逐漸回籠,吃燒烤、在酒吧喝酒鬧事、在ktv狂吼、去天台吹冷風……
一路上都是盛翊軍背著她,陪著她,縱容她耍無賴,縱容她無理取鬧。
如果說她看不清自己的感情,那麼她更看不透盛翊軍的態度。按照鄧漢子的說法,盛翊軍是對她有意思,可她卻不以為然。
盛翊軍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就算他現在對她有一絲好感,但是以後呢?
有保質期的感情,她消受不起。
想想她跟葉皓然認識了八年,她以為他們的關係是不一樣的,可到頭來,那男人發起瘋來,連一點猶豫都沒有,伸手就掐她脖子,跟掐死一隻螞蟻那樣果決。
更別說她跟盛翊軍才認識短短几個星期。
顏琸傾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她總感覺在哪個環節算錯了一拍。
下床穿鞋的時候,無意間掃到貼在腳後跟上的創口貼,顏琸傾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題外話------
親們看得可爽,要不要再來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