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相見

黑霧盡皆散去之後，黑衣人的面貌也就完全顯露了出來。洛茗看著記憶中的那張臉，心裡頭不由得咯噔一下。

眼前的人確實是蘇乾無疑，只是他的半張臉都是漆黑的一片，再無往日里那般玉樹臨風的模樣。

也許是衝擊來的太突然，洛茗望著蘇乾的臉，有些話哽在了嗓子里沒有說出來。

洛茗的反應似乎早就在蘇乾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嘆了一口氣，攏了攏兜帽，只露出另外一邊完好無損卻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你果然還活著。」

嗓音喑啞也不復當日，不難想象這些年蘇乾遭過的醉。洛茗斂了雙眼，低聲道：「多謝當年救命之恩。」

蘇乾深深看了洛茗一眼，嘆聲：「當年也是我罪在先。」

洛茗其實是有很多話想問蘇乾的，比如他是如何遇到的楚清，如何拿到的青玥石，又是如何會待在萬華派。只是她才將將準備開口，外面卻是隱隱有腳步聲傳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來。」蘇乾壓低嗓子交代了一句，就拉起洛茗的手不由分說的捏了個訣。

洛茗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身處一個洞穴之中。洞穴裡面沒有任何人類生活的跡象，角落裡獨獨堆著的稻草卻表明這裡確實就是蘇乾的棲息之地。

照理來說，就算是進入了辟穀期的修士，也無法完全脫離常人的生活起居。而蘇乾看上去又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很久，莫非，蘇乾其實早已飛升了？

聯想到蘇乾的實力，這個可能性並不是沒有。只是已經飛升的修士又是如何到的這凡界，天道會允許這種存在么？

洛茗打量著這個山洞，心裡頭百轉千回之際，蘇乾也在打量著她。

沒有被他毀掉的半張臉嚇到，到了這麼也沒有露出防備，老實說，蘇乾的心裡頭有些暖和。

輕輕咳了一聲，蘇乾先問道：「幾時從那裡出來的？」

「出來不久。」洛茗轉眼看著蘇乾，「這些年，你一直在這裡？」

當年洛茗早早的進入了封印之地，並不知道蘇乾被白髮老者帶走的事情，只當他是在那日逃脫之後，便一直在此處休養生息。當時情況緊急，洛茗並不知道那時候打下的驅魂咒有無作用，畢竟那時候她的修為還太過低微，無法保證真的能對付楚清。不過，現在看到蘇乾的樣子，至少能夠保證這具身體是由蘇乾自己在控制。

蘇乾並沒有為當時發生的事情做太多解釋的打算，只搖了搖頭，學著洛茗的語氣：「剛來不久。」

此時的蘇乾可謂是絲毫沒有掩飾自己魔道中人的本質，周身的黑霧陰冷至極。似乎是害怕自己的體質會傷害到洛茗的根基，在開始說話之前，他就已經主動同洛茗保持了一點距離。

洛茗看著一臂之外的蘇乾，說心裡頭沒有刺痛是假的。雖然重活一世對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但她卻清楚的明白自己對蘇乾是個什麼心態。

她修鍊的雖是純正的仙家心法，但也知道魔道中人這種黑氣外漏是生命枯竭的表象。

聯繫到先前蘇乾和許未之間的互動，洛茗不難猜測蘇乾的存活手段。

蘇乾毫無預兆的笑著了一下：「放心吧，修仙界發生的那些事情與我並無干係。」

洛茗愣了愣，抬頭看見蘇乾嘴角的自嘲，心知是自己的心中所想無意表露出來，不由有些尷尬：「如此說來，你對此時修仙界的形勢倒是成竹在胸。」

蘇乾並未否認，環顧著山洞片刻，似是嘆息又似是感慨：「說起來，如今也就天一閣和萬華派尚有自保之力了。」說到這，又頓了一下，「自今天之後，恐怕萬華派也不是久留之地了。」

蘇乾早知道萬青在修鍊一種不為人所知的心法，但沒想到他會自爆的這麼突然。不過在看到洛茗之後，他也就明朗了。只是天地良心，這次萬青的死，跟洛茗還真沒有半點關係。

見洛茗一臉疑惑，似是有一肚子問題要問，考慮到自己今後的去向，蘇乾抬手撫去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上的灰塵，對洛茗說道：「還有很多話，不妨坐下來說。」

蘇乾站著，洛茗坐著，大概過了一兩個時辰，洛茗才把想問的事情問了大概。

誠然，正如徐一博所說的，現如今的修仙界危機四伏，哪怕是聲名顯赫的五大門派都是連自保都尚且為難。比這更加奇特的是，就算修仙界如此動蕩，卻依然找不到起因，無從得知這些事情是何人所為。

蘇乾是三年前來的萬華派，恰好是修仙界出事的那段時間。那個時候萬華派也同其他門派一樣，正面臨著不知名的巨大危機。蘇乾留在這裡的條件，就是每月萬華派每月向他奉送一條魂魄，他保萬華派平安無虞。

這條件縱然有些過分，但萬青在權衡良久之後還是點了頭。在他心裡，比起那些個外門弟子的命，萬華派的前途顯然更重要。而且萬青想象的很美好，如果萬華派在這次動蕩中存活，他又練成了頂級心法，日後萬華派取代青玥派一躍而上也不是不可能。

洛茗畢竟是個正統修仙者，聽聞蘇乾每月都要取無辜之人的性命來為自己續命之後，還是表現出了稍許不滿，幾乎是下意識的握了一下拳頭。

蘇乾看著洛茗的表現，只在心中苦笑一聲，並未表露出來。

事實上也正如蘇乾所承諾的那樣，這三年裡不管萬華派之外如何動蕩不安，萬華派內部雖然偶有弟子失蹤但總體並無大礙。唯一能同萬華派的安逸相媲美的，也只有莫雨的天一閣了。

在對洛茗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蘇乾臉上的表情並不輕鬆，時常不安之色露出。洛茗沉吟片刻，還是出聲問道：「你可是認為，這些事，與楚清有關？」

蘇乾並沒有問楚清是誰，顯而易見的，他對這個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與自己共用身體的靈魂並不陌生。他點了點頭：「楚清確是在三年前從封印中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