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以為……你剛剛那句是真心的？」

電梯徐徐降下，過了半晌，江麓忍不住開口道。

衛靖安聞言便笑：「一半一半吧。不過我確實希望他能拿下金龍的影帝。」

江麓眨眨眼，看著他。

衛靖安看他一臉求知慾旺盛的模樣，就開口解釋道：「巨星現在的公關力度比不上以前，影帝的誘惑比最佳男配大得多，他們不會去放太多注意力在男配上。《九連環》題材不佔優勢，《南城》公關力度比不上中天，巨星想要影帝就只能全力攻這一個獎，想再去伸手抱別的，可就騰不出那麼多手了。」

他這麼一說，江麓也不是傻子，自然立刻就懂了。

不得不說，衛靖安這通算盤打的實在太好。

《九連環》這電影確實很不錯，但其中最出彩的顯然不是男主，想要拿下影帝要走的路實在很是坎坷。就目前巨星放出的《南城舊事》的宣傳片來看，《九連環》想要問鼎顯然幾乎沒有任何希望。但從中天方面考慮，即便沒有太大希望，他們也不可能直接就放棄這方面的公關，低頭認輸。有中天這麼個攔路虎，再加上金龍電影節上亦是強敵環飼，儘管《南城舊事》的內容相當出彩，但是巨星想把幾塊骨頭一起啃了的想法顯然不太現實。

至於最佳男配這邊，中天作為投資製片的一方，拿下一座金龍對影片的推廣只會有利無害。在最佳男主已是無望的情況下，哪怕是最佳男配——都是需要去努力爭取的，就看衛靖安這邊能說動中天願意出多大的力氣了。

而事實上，中天那邊比衛靖安想的要積極一些。

首映禮這邊方才結束，次日各大報紙及新聞媒體關於《九連環》的好評便已鋪天蓋地的卷席而來。影評人們對這部電影的看法相當一致——近年來難得一見的能將快餐化的商業大片與藝術完美結合的優良作品，堪稱z國本年度最值得一看的電影之一。而作為這部電影招徠觀眾眼光的導演胡誼加楚鶴編劇這一知名黃金檔，則再一次地被輿論肯定了其金字招牌的可靠性，引來讚譽無數。

很快，一篇由著名影評人γ撰寫的影評見諸報端。他用相當長的篇幅娓娓敘述了整個故事，並且大力誇獎了其中的一眾主創：

「……全片的架構和設定非常的巧妙，導演胡誼通過一個個細碎的故事片段將這個片子的主線流暢的貫連起來，最終揭開了迷霧之下的真實。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罷了，最終的結局只會流於『正義必將戰勝邪惡』的平凡故事。而編劇在結局的神來一筆卻讓人不禁眼前一亮——之前被刻意忽略的種種細節也讓人深思之後不由心生恐懼——光明與黑暗從來相伴相隨，正義的背後亦是滋生著邪惡。男主角的結局雖然並沒有完整的展現在觀眾們的眼前，而是隱晦地點出了一個未來，卻比說清道明更值得讓人去延展深思——

……

……一眾主演們的發揮亦是讓人驚喜，而其中最讓人驚艷的卻是扮演裘蕭這一角色、初出茅廬的新晉演員江麓。他用精湛純熟的演技為觀眾們呈現了一場視覺上的盛筵，就如同文字里的角色真的從現實中活了過來一般……

……

——大概一切正如尼採的那句名言所言，『當你凝望著深淵時，深淵也正凝視著你』。」

網上亦是稱讚聲一片，紛紛表示「這是今年看過的最爽的電影」「太精彩了」「絕對值回票價」「只要不去深究裡面的一些東西，看起來非常愉快」，同時還說「就算為了裡面的反派也一定會去二刷」。儘管也有不少對此片不屑一顧的觀眾，稱「看完這部電影之後感覺就是浪費了幾小時的人生」，又或是說「完全沒看懂這亂七八糟的在說什麼」，但比起主流的聲音來說卻終究是少數。

中天對此適應良好，畢竟任何片子都不可能只有正面的稱讚，而沒有負面評論。如今這番局面已經是高過預期許多，高興都來不及，自然不會再去計較那些寥寥少數意見。他們一邊加大了《九連環》的鋪片量，一邊積極與一些廣告商積極合作起來。

如此聲勢，自然是引發了無比強大的觀影狂潮。無數觀眾湧入電影院，只為中天打出的那無比閃亮的金字招牌——以及上映以來不斷地在刷新紀錄的票房。

最終，《九連環》以上映首日票房破億，輕鬆斬獲當周票房冠軍。之後亦是一路高歌，成功登頂當年年度票房冠軍。

令人咋舌的成績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關注和曝光度，藉由《九連環》這股強力的東風，作為讓人印象深刻的裘蕭的扮演者，江麓的名字幾乎在瞬息之間便已聞名z國。但凡坐進過電影院、認認真真地看過這部片子的觀眾，無一例外地都記住了這個容貌精緻，演技卻一點也不青澀的青年。

一切正如衛靖安當初規劃的那般——出色的人設，精湛的演技，以及大手筆的製作和宣傳——身為其中受益者，江麓想不紅都難。

《九連環》引發的觀影狂潮，亦是激發了看完這部片子后內心存疑的觀眾們的討論熱潮：比如片中程哲總是在強調裘蕭是自己最好朋友，而裘蕭卻總是說我們是同一個人。還有一度提到的關於兇手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分析，從未給過正面的那個打電話的幕後指使，看到程哲之後就突然發狂的第五名兇手，以及最終毫無抵抗地選擇了死局的裘蕭。許多人認為這應當不僅僅只是一個巧合，而是在暗示著什麼——或許裘蕭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存在的從來都只有程哲這個人。他幻想出了一個和他無比契合的好朋友，並將自己一切的黑暗面都附加給了他。這樣便也能解釋結局的時候，程哲為何會出現幻聽。

有關劇情的討論在網上熱火朝天地進展，甚至還延展到了正義與黑暗的討論上，進而被代入了現實之中討論——當遇到做了或許會被人唾棄的「好人好事」的時候，你選擇做還是不做？

——你要做一個不被人理解的「英雄」？還是個漠視現實和自己良心的「混蛋」？

越來越熱烈的討論進一步助長了《九連環》的人氣，它以無與倫比的高人氣席捲了z國從暑期檔到賀歲檔間的這個空檔期，成為了該年度最大的贏家。江麓亦是一舉踏入一線影星行列，不少媒體因他在《九連環》中精彩表現，而將關注的目光投給了這個方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將其稱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衛靖安手上終於收到了第一個來自於奢侈品牌代言邀請——

竹。

說到「竹」這個牌子，在z國算是非常響亮的一個品牌了——作為z國為數不多能闖入世界頂級奢侈品品牌行列的牌子，竹在z國人心目中大都有著相當高的地位。而它主打的復古中式服裝亦相當受到z國上流人士的追捧和喜愛。可以說，若不是竹主動找上門來，衛靖安壓根就沒有產生過把江麓和它聯繫起來過的念頭。

竹方面給的理由很簡單，他們看上了江麓在《九連環》里扮演裘蕭時所展現出的那種氣質，非常符合他們旗下新推出的系列主題，因此想要邀請他擔任竹在z國區新一年的代言人。

面對這個天上砸下來的餡餅，只要不是傻子便不可能就此放過。衛靖安立刻欣然回應，並迅速與竹方面的負責人進行了接觸。新的合同很快商談下來，宣傳海報及廣告也以驚人的速度製作完成，只等舊合約一到期，便將新的廣告和宣傳海報投放市場。隨即，藉由《九連環》這股東風，睿安公布了全新企劃——《雲端》，並在一個不起眼的日子低調的舉行了開機儀式。

睿安這一番相當低調的舉動並未掀起太大的波瀾，《雲端》的開機時間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南城舊事》的宣傳發布會當日。媒體蜂擁而至，統統湧向了《南城舊事》的宣傳發布會，倒是沒多少人關注江麓這位新晉一線新星的新劇了。

介於之前中天投拍的《九連環》交出的漂亮成績，巨星自是不甘示弱，亦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資源來宣傳此次投入了大筆資金和精力的《南城舊事》來。不只是耗資堪比中天的宣傳發布會，便連首映禮也同樣選擇了奧山劇院作為暗中較勁的比拼對象之一。圈內一眾名流大佬自不必提，媒體記者也是齊聚一堂，等待著首映禮的開映。雖然巨星此次在題材選擇上相較中天的《九連環》而言，並未有其迎合大眾口味——但卻勝在主演本身就是個票房炸彈——就算是文藝走向的抗戰片，一群瘋狂的女性粉絲也會把票房刷出新高給你看。屆時二者比拼時鹿死誰手，尚且猶未可知。

首映禮當日，衛靖安拿著巨星的請帖去了奧山劇院，參加《南城舊事》的首映禮。

如今睿安發展良好，雖然仍舊沒有發展成為規模，卻也不能小覷。巨星這次老老實實給睿安送來請帖，作為巨星老闆的蕭奇未必沒有服軟求和的意思。畢竟得罪一個人不算什麼，得罪一個公司卻沒太大好處。巨星有一個中天做死對頭便夠了，已經不需要再樹立更多的對手。儘管中天之所以和巨星死杠上，就是因為衛靖安極其不要臉的……挖了人家一堆骨幹。

來到奧山劇院，衛靖安遞上請帖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負責帶路的巨星工作人員額頭上的青筋都在亂蹦。他看了，也不在意，只衝著和他一起來的凌峰笑笑，而後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是的，沒錯。

不僅他來了，而且他還帶凌峰一起來了。

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

找齣電影里的漏子，杜絕一切《南城》里男配問鼎金龍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