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八十四衝突

綾香一見到繪麻，第一想起的念頭就是想沖向繪麻身邊，只不過內心的理智迫使她不能這麼做。她只能緊咬著下唇，閉上眼，用儘力氣抓著樹榦克制住這股衝動，喚回更多的理智選擇靜靜待在原地，腦子也開始冷靜思考起來。

為啥繪麻出現的方向不是細和姬乃探測到在南邊或北邊，而是位於東方友枝學校這呢？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為何村田知道繪麻在這裡並幫忙把（？！）她帶到這裡？

這些疑問註定得不到答案，綾香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不安，繼續躲在樹后靜觀其變。

其實，綾香憑空出現在體育倉裡頭的那一刻，對峙中的三人都在第一時間知曉。但是，即便綾香走出體育倉偷偷摸摸走去樹后躲藏起來觀察他們，三人之間依然沒有一人有所行動。

不知過了多久，綾香已快要失去耐性衝出來時，被綾香冠上「村田弟弟」名稱的小男生終於有了動靜。

「想不到你會親自出現來見我。」

他那雙墨藍色的眼眸，溢上了一份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哀傷和無奈，注視著繪麻，輕輕嘆息道，「雖然明知勸了也不會起任何作用，可還是要說上一句。」

「放棄吧，那個夢，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實現。」

「飛王.里德。」

在小男生對著繪麻叫出『飛王.里德』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躲在樹后的綾香終於站立不住，跌坐到在地。不過，綾香依然心存渺小的僥倖，大睜著眼睛死死盯著繪麻，被視線盯住的繪麻似乎有所察覺地轉向綾香，綻出綺麗的微笑，笑容如蜜，但這副看似甜美的笑顏卻帶給綾香心裡最後一絲希望打破了。

她，不是哦內醬。

綾香眸里已是氤氳一片，抓住樹榦的五指因用力過度摳出的木刺插/入皮膚，鮮血緩緩滲出，只是綾香毫不在乎，反倒更加使勁抓著樹榦，眨也不眨地看著繪麻，似乎這樣就可以遏制眼眶不停滾動的淚珠不落下，也能壓抑自己不能不管不顧衝上前把霸佔繪麻身體里的另個靈魂趕出去。

而只分出一縷氣息附身在繪麻身上的飛王回過頭面向小男生，冷冷一笑，譏諷道，「哼，我可不是你這般膽小懦弱，你無法完成的夢，一定會在我的手上實現。更何況......」飛王睨了一眼躲在樹后的綾香，笑聲變得張狂起來，「*我絕不會犯下在夢境里，另一個我犯下的錯誤，我一定會超越次元，超越時間，超越你，庫洛，證明一切！」

說到這，飛王頓了下，瞥了小男生一眼，眼神中全然是輕蔑且嘲弄，「我倒忘了你也不算是庫洛，只是擁有庫洛的全部記憶而已，對了，你的名字是歐艾還是利艾什麼的......」

「藏頭露尾的，你算什麼東西，有這種資格這麼對庫洛說話！！」

就在這時候，站在在一旁的銀色長發的青年——月，一直默默壓抑最初見到的前任主人——庫洛.里多變成個小男孩的驚慌錯愕后，隨之激動不已，還未把這麼多年積壓在心頭的那些高興憤懣難過不解委屈不安種種百般難以形容的心情向庫洛表達出來,就被兀然出現的繪麻打擾了。

不等他作出什麼行動，就被庫洛伸手制止，面露嚴肅看著闖入他們結界進來的繪麻，只好壓制滿腔的疑惑和情緒待在原地，這才出現之前綾香看見的三人對峙狀態。

只是，在他瞧見飛王對庫洛露出蔑視的眼神和倨傲的神態語氣后，終於忍不住出聲呵斥。

飛王輕哼了一聲，完全無視月那瞪過來殺人一般的視線和話語，繼續道，「都說我殘酷毫無人性，我看你才是，把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這個白髮寵物和另一個金毛狗說拋棄就拋棄，死後還瞎折騰出你和......」

「夠了！」

小男生，也就是艾利歐深深看了一眼附身在繪麻身上的飛王，彷彿想從那雙已然變得深邃不見底的瞳眸，查探找出深藏在不知何處的飛王真身，無果。他微嘆了口氣，垂在腰側的右手一翻，點點光芒從掌心中的一個太陽型的鑰匙湧出，變出了魔杖，眉宇間俱是凝重和凜冽，「我不會讓你為所欲為，你的夢，不會實現，也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實現。」

*改變別人命運的軌跡，收集靈魂，為了達到自己的願望去破壞一切，就連這個世界上的公理也不顧，而之後會收到什麼報應也在一開始前就知道。

飛王.里德。

這一切，因由他。

所以，必須由他阻止。

讓夢結束。

「是夢還是真實，日後就能揭曉。」飛王冷笑，話鋒一轉，「如果真正的庫洛在世我們之間還可能對個不分上下，至於你......」

未盡的話語，可話中滿滿是鄙視的味道讓在場的人一聽都聽得出來。

月再也忍不住，即便知道眼前的女孩只是被飛王附身的無辜者，他還是出手了。當然，他也並不愚蠢，在之前趁著飛王和艾利歐交談的時候，他已暗中觀察，縈繞在女孩身上的黑氣主要是從她右肩散發。所以他趁飛王專註跟艾利歐交談時，先發制人，左右手飛快聚集藍色的光團，光團中化出多把小劍身寸向飛王。

趁著飛王抬手聚起黑氣化出一層半弧形壁罩擋在身前的霎那，月猶如離弦之箭般繞向飛王背後，朝凝聚在女孩右肩的一團黑氣狠厲地揮出光刃。

在光刃擊中的那瞬間，原先靜靜潛伏蠕動的黑氣驟然翻湧，將那道光刃裹上吞噬，轉換為幾道黑色電光朝月襲去。

月凌空躍起，舉手想攻擊卻想起自己最近因從小櫻身上補充不到自身所需的魔力而陷入沉睡，只能選擇左閃右躲，只不過對方的攻擊彷彿預料到他下一步的行動，每次都險險擦過他的肌膚留下血痕。

「唰」的一聲，一道電光再次堪堪從他的耳際掠過，切斷了一縷銀白色的髮絲，月眼眸微沉，不再躲閃，以手為刃，把直面而來的電光一一砍散，趁著下一波電擊未襲前，從空中急速逼近女孩身前，舉起右手再次化出光團想要劈向女孩右肩的那一刻——

「月，停下！」

飛王看著距離她右肩不到幾米的手收回，「可惜啊......」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絲毫不見一絲遺憾神色，他神態自若任由月退回艾利歐身邊，也無視腳下漸漸浮現繁複圖紋形成的魔法陣。

他凝視前方不遠處同樣現出魔法陣，亮起如太陽般的光芒環繞站在陣中央的艾利歐，明亮且神聖，予他卻是帶來嗜血般的死神鐮刀。

「你不想知道我真正的下落？」

「這個可不是我能選擇。」艾利歐看了看綾香在飛王和月打鬥時忍不住從樹后跑出來，不過卻距離艾利歐三米之外，不遠不近，完全不去詢問他任何問題，只是安靜立在那看著他們，唯獨那緊抿的唇和交握在胸前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緒，艾利歐笑了笑。

「何況，你也不是他了。」

兩個魔法陣突然綻放強烈的金黃色光芒，太過刺目的金光讓月和綾香不由自主地抬手遮擋，艾利歐眯起了雙眸看著光芒中，輕聲念誦，「一分為二，交錯的真與無，回歸......」

隨著艾利歐念誦的咒語下，繪麻的身體靜靜躺著，懸浮在半空，她周身尤其是肩上的那團黑氣漸漸消散，不過另一絲的黑氣從中逃出，降落在地。那絲黑氣不斷拉長擴大，凝成一個淡淡人影，在最後一絲黑氣從繪麻身上完全離開的同時，魔法陣的光芒全部消散，一個看似十六七歲的少年從陣中走出來。

「呼，幸好幸好，差點就被滅了。」

少年笑眯眯看著綾香神情激憤得想衝上來，卻被月定住不能動，月自己則一臉警惕守在艾利歐身邊。

「您好，艾利歐先生，初次見面，也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面。」

少年行了個紳士禮節后直起身，打了個響指，右手上如同變戲法般拿著一朵開了半邊花瓣的白色之花，「雖然只有一半，不過也算到手了。」

說著，右手食指和拇指拿著花朵已然不見蹤影，取而代替的是，食指指尖上冒出星星點點的藍光，指向浮在空中的繪麻道。

「那麼這個女孩我就不再需要。」

綾香再也忍耐不住也不想忍下去，這樣強烈的念想使得靈力直接爆發，強行解開定身咒，在少年尚未反應過來前，蹬腳一躍至少年身前，甩出風刃劈向他的右手，少年往後移步，側身躲開須臾間，綾香再次先發制人，化出一道巨大的風刃削向他的喉嚨后，立刻縱身躍起抱住繪麻，在空中翻了身，退回艾利歐身旁。

一氣呵成，整個過程乾脆利落。

「不錯不錯，這麼短時間就進步了這麼多，艾利歐先生和......一定很高興。」

少年毫不在乎身上的狼狽從地上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手，瞄了一眼禁錮他腳踝的黑影悄悄恢復成他的影子，別有深意地看著艾利歐，說出跟先前毫無關聯的話，「再次肯定，論狠心的程度艾利歐先生與飛王大人一樣不相上下。」

「或者說更勝一層。」

此時，一道時空縫隙悄無聲息在少年身後裂開，他微笑地面向艾利歐等人行了禮，一步步後退，「那麼就此告別。」

時空裂縫開始從少年腳下合攏，少年身軀逐漸陷入黑暗之中，連輪廓也看不清了，艾利歐才出聲問道，「你的名字？」

在時空裂縫徹底閉合消失不見的那一刻，一道模糊不清，幾不可聞的聲音傳入艾利歐的耳里。

「凱爾.倫達特。」

月站在艾利歐旁邊，看著艾利歐收起了魔杖，注視那位少年消失的地方，一動不動，掩飾不住的沉重悲傷在空中傳遞，不住出聲打斷，「庫洛......」

他喚了一聲艾利歐的名字后，卻因為有太多的疑問，反而不知該問什麼。

好比先前附身在女孩身上的飛王和半途轉換成的那位少年是誰？

為什麼那位少年和庫洛你神態極為相似？

以及。

為什麼庫洛會轉世的事不告訴他和可魯貝洛斯，反而拋棄他們？

「如果早知道你會轉世，我一定會......」

去找你。

月喃喃地說著，腦中卻浮現出小櫻燦爛的笑顏，與此刻笑容和煦的艾利歐面貌重疊在一起，變成一片空白。

「月......」

艾利歐扶住月失去意識倒下的身體，感嘆道。

「魔力已經所剩無幾，還逞強變為真身形態。」艾利歐抬手撫上月的額頭，「抱歉，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一切。所以暫時的......」

「讓你忘記這一切。」

在一旁靜靜待著的綾香不由抱緊繪麻，在艾利歐把月放下地上，看向她時，直接開口。

「在您消除我們的記憶前請告訴我。」

「那位少年從內醬身上拿住了什麼？還有......」

「哦內醬還會是哦內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