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第二日,等乾文帝下了早朝回到御書房,東方度和東方凌梧兩人已經等候在了那裡。一見乾文帝,兩人雙雙跪下行禮。
「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兩人趴伏在地上,久久沒有抬頭。
這一拜,不知要離開多久才能再回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乾文帝知道兩個孩子的意思,眼神里含著道不盡的落寞,久久地凝視著地上的兩人,良久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上前將東方度和東方凌梧兩人扶了起來。
還沒等東方凌梧開口,就先說道:「梧兒,你是東乾國的公主,父皇本不應該答應你離開的,可有度兒和雲兒在你身邊保護你,我也安心,你若想隨度兒離開,就離開吧。」他不放人還能怎麼做?一直困著凌梧?誰不想離開這個囚牢似得的皇宮!他要是能離開,他也想離開啊!
聞言,東方凌梧愧疚不安地看著地面,不敢抬頭看乾文帝一眼,「父皇,對不起。」她應該為父皇考慮的,可是她又嚮往自由,嚮往和楚覓在一起的生活。只有離開皇宮,她才能和心愛的女子在一起,留下,只能接受父皇給她挑的而她不喜歡的駙馬。
乾文帝寵溺地看著東方凌梧,這是他唯一的女兒,他不疼愛,還讓誰來疼愛,只是,女兒家終究是女兒家,走的再遠也得回來,也得成親,「梧兒,父皇讓你離開,但是是有期限的。八月科舉考試之前,你必須回來。」
回來,就是從狀元榜眼探花里挑一個成為她的駙馬了吧。
自己還有什麼反抗的機會,要是現在不答應,連皇宮都無法離開。只要離開了這裡,以後就算她不回來,乾文帝也是沒有辦法的。
「謹遵父皇聖諭。」東方凌梧斂下情緒,垂眸對乾文帝福了一禮。
乾文帝轉頭看了眼一直沒有說話的東方度,對兩人說道:「梧兒,度兒,你們此番離開皇宮,路上小心。」
沒有更多的囑咐,只是這麼一句,就讓兩人離開了御書房。
三皇子逼宮一事,朝堂上下皆有耳聞,只是消息被乾文帝壓了下來,沒人知道這事是真是假。空穴來風必有其因,既然有這樣的傳聞,大多數人都相信,三皇子真的蠢到做了逼宮的事情。
身為三皇子的親外公宋丞相,更是知道這事真假。一整個早朝,都戰戰兢兢的,生怕乾文帝下旨抄了他們宋氏一族。可是一整個早上,乾文帝都沒有提及逼宮一事,只在臨退朝之前,說了句:「三日後,清王和佑王前往封地,在封地建府,以後未得皇命,不得入京。」
兩個王爺都被遣去了封地,乾文帝此舉是何用意,文武百官也琢磨不透。
四皇子距離十八歲還有一年,尚未封王,留下他在京中也是合情合理。可是太子之位空懸,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儲君,若是將兩位已封王的皇子遣去封地,那就意味著留下的皇子將會是儲君,於情於理都不合。
儲君之位,該是在兩位皇子離開之前封下的。
因三皇子一事,宋丞相不敢提立儲君一事,丞相不提,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提。乾文帝說完兩位皇子要離京的消息,便直接退了朝離開了大殿。
東方凌梧和東方度二人走出御書房,在門口相視一笑,一同回了風清宮。
她們還能在宮內留三日,這三日,除卻去昭賢宮與假賢妃閑聊,便是著手準備離宮一事。布下的暗棋未動,猶如陷入冬眠的動物,一一蟄伏,東方度下了新的命令,等他日時機一到再起。
有些人,若是不給他留下一線希望,只怕會生出事端。她若是直接散了組織,不圖皇位,恐怕下面的人直接反了。至於何時是時機,就看留下的東方廑怎麼做了。
乾文帝沒說儲君之位給她還是給東方廑,但是她和東方序一同離開京城一事,已讓大半朝臣認為新的儲君就是四皇子了。
想到東方廑,東方度不由得皺起了眉,她看不透這個四皇弟。這幾年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監視著四皇弟的一舉一動,據回報,他暗地裡沒有過任何動作,沒有拉攏朝臣,也沒有暗中屯兵,一直安分守己。
可話說回來,他的安分守己,也能理解成是另類的別有動機,就像蟄伏的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醒過來張口咬她們了,也像是等著鷸蚌相爭的漁翁,他的不爭,就是最大的爭奪。
站在東方度身旁的暗雲,見她緊縮的雙眉,上前輕輕撫平,「怎麼了?要離開皇宮反而捨不得了?」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顯然是為了逗東方度開心,「要是捨不得離開,我陪你留下就是了,用不著皺眉給我看吧?」
捨不得嗎?她想要的只有暗雲,她捨不得離開的也只有暗雲,這皇宮,前世今生,她一直都厭惡,她喜歡的是江湖上的隨心所欲,喜歡的是能和喜歡的人自由地生活,怎麼會想留下?!
這麼想著,東方度淺淺一笑,眉心舒展開來,將暗雲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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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一過,東方度帶著東方凌梧,與暗雲和楚覓一同離開了皇宮。沒有去向乾文帝辭行,也沒有大擺陣仗,只是幾匹馬,一輛馬車,就往無崖山的方向去了。
隨行的自然有半蘭,以及顧紅衣。
馬車慢慢悠悠地向前走著,東方凌梧不善騎馬,自然是坐馬車,顧紅衣則是懶得騎馬,索性就陪著東方凌梧一同坐在了車內,而負責駕馬車的,就是苦逼的半蘭了。
東方凌梧時不時地掀車窗上的帘子,看一眼外面騎馬的楚覓。曾經的楚覓,用的一直是木簪,此刻用的卻是一支別緻的玉簪,也不知是何人所送。
一直看著前方的楚覓,似感應到了什麼,轉頭往馬車這邊看來,正好對上了東方凌梧隱著淡淡情意的目光。對上她的目光,淺淺一笑,有些感情不用說出口,也能讓人一眼看出來。
六人臉上都帶著燦爛笑意,憧憬著未來的生活。此行要路過錦州,也就是東方度的封地,方才能到達無崖山。錦州的望雲山莊,早就建好了,只等接來了賢妃,所有人便可在那裡住下。東方度打算先帶眾人去望雲山莊,將半蘭顧紅衣東方凌梧安置在那裡,她再與暗雲和師姐三人去無崖山接賢妃。
只是,幾人還未到錦州城,半路上就突然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人,為首之人,正是暗雲的師父。
「師父?」暗雲驚詫地看著冷漠地看著她的師父,下馬,向前走了幾步,卻被一同下馬的東方度拉住。
雲衛淡淡地看了眼滿眼戒備的東方度,走到暗雲跟前,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遞給暗雲。
暗雲轉頭給了東方度一個安慰的笑,用眼神告訴她,她師父不會傷害她的。東方度擔憂地看著暗雲,心裡猶豫不決,但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暗雲笑了笑,轉頭看向雲衛,伸手拿過了她手裡的瓷瓶。
雲衛收回手,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轉身便帶著那些黑衣人離開了。
東方度看著她手裡的瓷瓶,心中的不安恐懼猶如洪水鋪天蓋地襲來彷彿要將她淹沒一般,小心試探地問:「這是什麼?」是毒.葯還是什麼?
打開瓷瓶,一股清香從瓶中飄散出來,暗雲一笑,取出瓶中的藥丸直接服下后,才轉頭對東方度說道:「是解藥。」
翻身上了馬,將手遞給愣怔地站在一旁的東方度,笑著說道:「度,跟我騎同一匹吧。」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楚覓看著同騎一馬的兩人,轉頭看向馬車。每次她轉頭,都能看到東方凌梧投過來的目光,空落落的心瞬間被填滿,回以一笑,輕夾馬腹,跟上了暗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