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染血的前襟緊緊地貼合在傷口上,東方度的雙手顫抖不停,顫顫巍巍地想解開她的衣服,卻發現因著衣服黏得緊,稍一動作,昏迷中的暗雲就輕皺起了雙眉,見此情景,才止住的淚又悄聲落下,面上鎮定心裡早已方寸大亂,根本想不到可以用剪刀將衣服剪開。
心慌著急又捨不得讓暗雲因著衣物被撕扯下來而疼痛,可不治傷又不行,只能咬牙狠心繼續剝她的衣服,心疼無奈之際,瞥到桌上放著的那把剪過床單的剪刀,才想到可以用剪刀將衣服剪開,如此一來,暗雲就能免受這剝離的痛苦了。
想到了辦法,忙起身去取過桌上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將暗雲的衣服剪開,動作緩慢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將暗雲胸前的衣服全剪開后,取來浸濕擰得半乾的棉布,細緻地替她擦去血跡,將上好的金瘡葯倒到傷口上,便讓她這麼裸.露著了。
不得不誇那把薄如蟬翼的匕首,竟然能讓傷口如此細小,只是,不知這匕首上塗了什麼藥物,竟然能讓傷口一直癒合不得。若是平常的匕首,這麼細小的傷口,早就被血凝固了,可暗雲的傷口一直血流不止,點了穴道也止不住分毫,散在傷口上的金瘡葯,不過片刻就被衝散了。
「殿下。」解決了暗風的半蘭,一回來就直奔裡間,瞥見暗雲的胸口未有寸縷遮擋,忙止住步伐,微低下頭,問道:「未來皇子妃怎麼樣了?」雖同是女子,可這人是二皇子的人,生怕自己多看兩眼,會惹得二皇子動怒。
「半蘭,雲兒的傷口一直在流血,該怎麼辦?」此刻的東方度心急如焚,顧不得自己的心愛之人被她人瞧去了身子,對半蘭說道:「不知是否因著失血過多,雲兒到現在都沒有醒,你快過來替她瞧瞧,我給她的傷口上撒了金瘡葯,可還是止不住血。」這金瘡葯是特製的上好刀劍損傷葯,本就有止血的功效,此刻卻根本止不住傷口的血,瞬間就被沖開了。
半蘭聞言,上前兩步,細細看了眼暗雲的傷口,流出來的血色鮮紅,並沒有中毒的跡象,若不是毒,那就是葯了,心中有了猜測,只說了句:「殿下,稍等片刻。」便轉身回自己的屋子拿葯去了。
多耽誤一刻這血便多流一刻,半蘭不敢怠慢,才見她轉身出去,不過眨眼間就回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小白玉瓷瓶,遞給東方度,說道:「殿下,先將這藥粉倒在未來皇子妃身上,等片刻后止了血,再將金瘡葯敷上。」
東方度接過白玉瓷瓶,將軟木塞拔.出,看了眼瓶中的藥粉,竟然不是尋常的白色而是呈赤紅色,猶豫了下,還是將裡面的藥粉撒在了暗雲的傷口上,這藥粉一遇血竟然就消融了,片刻后,這久不凝固的血竟真的止住了。
繞是見血止住了,東方度也沒有半點笑容,將金瘡藥粉小心地傾撒在暗雲的傷口之上,拿了條綿布帶,將傷口纏繞好,才悄悄地吁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凝重。她的人,竟然被暗風所傷,非得折磨他一番!
「半蘭,暗風怎麼樣了?」扯過被子,將暗雲蓋住,東方度才問起暗風的情況。
半蘭抬頭,迎上東方度的目光,毫無心怯地答道:「死了。」這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只不過殺的人有些特殊,是皇帝的暗衛。
「死了就死了吧,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了雲兒。就算沒有傷了雲兒,對她有那樣的非分之想,我也不會讓他活著。」誰對我的女人動歪念頭,誰就得死。現下暗風死了,也算便宜他了。
聽東方度說完,半蘭又說道:「奴婢用了化屍粉,此刻只留下衣物和他的佩劍匕首。那裡地處偏僻,雪下不止,不過片刻,就會掩蓋了我們的痕迹,等雪化開,痕迹盡消。」暗衛之死,又是誰責?故意不將這衣服佩劍匕首全藏好,而是留在那偏僻之地,只為了能引起紛爭。
東方度沉吟片刻,問道:「我那太子皇兄,對他的親弟弟動手了沒有?」不必急在一刻動手,可此刻人人處在危險之中,若不先下手,留給自己的下場,就只有死了。
半蘭點了點頭。
東方度不再言語,閉眼,細想了番,想到了新的計劃,才舒展了雙眉,復又睜開了眼睛。看了眼地上的衣物,說道:「半蘭,將這些帶血的衣服都拿去處理了。」話一說完,半蘭就彎腰將地上破碎的染血衣物拾起,裹做一團,準備拿去燒了。
「還有,守好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若有要事,你進來稟報即可。」暗雲還昏迷著,她只想靜靜地陪著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擾,「若是皇姐和師姐來,也一樣對待。若非大事,你就替本宮回絕了。」
「是,殿下。」半蘭看了眼面無血色雙眼閉闔的暗雲,抱著衣物離開。
等半蘭離開了,東方度復又在床邊坐下,看她雙唇泛白,雙眉輕皺,低語道:「雲兒,你怎麼還未醒?」想著許是她失血過多,才一直昏迷不醒,心疼不已。忽又想到,自己亦懂歧黃之術,怎麼就忘記給她診脈了呢!
將暗雲的手從被褥下拿出,卻發現她的手冰冷不已,心咯噔一下,生怕她是……三指忙扣在手腕上,微弱的脈搏,還好還好,心跳還在。
將手搓暖,伸入被褥之中,摸了摸暗雲的身體,果真泛寒,想了想,脫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鑽進了被窩,貼近暗雲,動作溫柔地將她整個攬在了自己的懷裡。
「雲兒,一個時辰前我們還一起玩雪,此刻你卻昏迷不醒,若是你不去找暗風,此刻你定安然無恙地在我身邊,陪我聊天說話,與我一起逗弄半蘭。可你為什麼要去找暗風?你武功不弱,怎麼會傷在他的手上?」
因著暗雲的傷口,不敢過於用力,可就是想將她緊緊地抱住,就這樣一直抱著,一刻都不分離,「你離開的時候,我還在生氣,心裡一直在想著,那鳥笛是不是你送給暗風的,你送他鳥笛,又送我鳥笛,是什麼意思……」
「不是我送的。」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雲兒,你醒了?」東方度喜極而泣,忽聽到暗雲的回答,立刻起身,又想到此刻的暗雲未穿任何衣物,又趕忙躺回去,只是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雲兒,你怎麼樣了?傷口還疼嗎?」
正想回答,卻察覺到此時此刻自己竟和東方度赤.裸著身子抱在一起,蒼白的臉瞬間染上了一抹紅暈,「你怎麼……」話音未落,東方度心有靈犀地說道:「方才你身子冰涼,我就只能用自己的身子給你取暖了。」
「原來如此。」
兩人雖有過肌膚之親,可青天白日,突然赤.裸地抱在一起,還是免不了難為情。暗雲動了動身子,胸前一陣痛意,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又想到暗風那衣冠禽獸的模樣,再想想此刻自己裸.露著身子,心裡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度,我……我是不是被……」被暗風給佔了身子?那染上情.欲的目光,自己並非沒見過。東方度對自己動情的時候,也是那般凝視著自己,只是她的情.欲裡帶著疼惜和剋制,而暗風,卻是赤.裸.裸地想要佔有,絲毫沒有疼愛在裡面。
東方度猶豫了下,眼眸微垂,輕聲應了句:「嗯……」
就是得嚇嚇暗雲!不然以後再隨便跟個男人跑了,發生了意外自己還怎麼救她?她家暗雲,只能跟她一個人跑!
暗雲也是冤枉,她哪裡是跟人跑了,只不過是暗風笛聲里告訴她有事情找自己,而這事情與夜宴中毒一事有關,她不得不去探個明白。且想著往昔的情意,再如何,他們倆曾經也是暗衛中最為交好的。
一聽自己被暗風給佔了身子,暗雲立即推開了東方度,紅著眼說道:「別抱著我,臟……」身子都髒了,再也不是東方度的小雲兒了。這麼多日,自己都未被她要了,卻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失.身給暗風!
想到暗風,咬牙問道:「暗風呢!」她要親手殺了那個衣冠禽獸!
東方度本就沒有摟緊暗雲,此刻被推開,再看她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暗風千刀萬剮的模樣,想著自己的玩笑有點開大了,忙解釋道:「雲兒,我剛剛騙你的,你被暗風打暈,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我就趕來了。」說著又湊過去抱她。
暗雲滿臉的不相信,雙手抵著東方度的身體,就是不讓她抱自己。
「雲兒,我跟半蘭一起將你救下的,我剛剛那麼說就是為了讓你長記性,以後再也不要隨便跟個男人跑了……」自己是女子,本就有所自卑,暗風和她從小認識,又是男子,一想到便忍不住吃醋,「雲兒,你若不信可以問半蘭,我和她一起出現的。而且……而且我還讓半蘭把暗風殺了……」解釋到後面,聲音微不可聞。
「哼。」暗雲輕哼一聲,轉過身子,背對著東方度,傷口被輕扯,忍不住又呻.吟了一聲,聽東方度心疼得被針扎一般。
「雲兒,我錯了。我……我就是生氣你去找暗風,現下還被暗風傷了,我……」停頓了幾秒,才將那三個字說出來:「我心疼。」
暗雲去找暗風,她吃醋,看到她被暗風傷了,她心疼。她就是想將暗雲一輩子留在身邊,照顧她護著她寵著她,時時刻刻都不要分離。
「那你也不應該騙我。」拿什麼騙不好,非要拿她的清白騙她!
「以後再也不會了。」東方度將身子貼在她的後背上,伸手攬住她的腰,「但是,你以後都要在我身邊,不管去哪裡,都要有我陪著,至少,也得讓半蘭陪著。」自己若不能陪在她身邊,有半蘭在也是一樣的。
提到半蘭,想到剛剛東方度說暗風被半蘭殺了,暗雲轉過腦袋,問道:「半蘭武功有多高,竟然能殺了暗風?」
暗雲只知道半蘭是東方度的護衛,但不知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能殺了暗風,就連她想殺暗風,都頗為困難。
「半蘭武功在你之上。」東方度只回答了這麼一句,便不再多說半蘭的事情了,換了話題道:「雲兒,暗風死了,計劃要提前了,還得再做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