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訂婚與決裂
開春,基地的飢荒已經得到緩解,籠罩了整個冬季的純白終於在陽春三月開始消融,當今春的第一抹綠芽冒出枝頭的時候,各家都忍不住歡呼慶祝,似乎是要將沒過的年補回來。
而在這基地上上下下都洋溢著喜悅的時候,北方傳來的消息給了微生焰當頭一棒:百里家的繼承人百里醉和澹臺家的小姐將在下個月訂婚,屆時將廣邀賓客進行慶祝,也發了一份喜帖給微生焰,對於如今這個勢力不可小覷的南方領導人,百里家也不能忽視。
微生焰的臉色變得蒼白,在看到請柬上白紙黑字寫著的百里醉的名字,再看看那喜結良緣四個字,微生焰散發的寒氣將周圍都凍住了。半晌,她咬牙將一些親信召來交代下事情,就匆匆弄了幾大捅燃油,開著一輛路虎上路了,車速一度飆到兩百多碼,在道路一片肅靜的情況下,暢通無阻地朝北方行去。
偶爾遇上幾隻活動的喪屍,她都毫不留情的撞飛。
在每天休息三個小時、其它時間都用來趕路的情況下,微生焰終於在十天後趕到了百里家基地中心,當時那輛路虎油箱燙的不行,在她離開后不久,在沒有焰的降溫的情況下,在原地爆炸了,掀起的熱量差點將想要去停車的門衛吞噬......
幾乎是衝進了百里家,微生焰徑直朝著在大廳談笑風生的百里醉走去,到了她面前,咬牙切齒的盯著她,連日來的奔波使得她瘦了不少,她憔悴的站在那裡,一字一句的問:「你,要,跟,人,訂,婚?」
百里醉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再次見到焰是這樣一個情景,她身邊甚至還坐著這次聯姻的對象。
「不是的!」她本能的想要解釋,但是卻在瞥到百里相饒有趣味的表情后,變得冷靜下來。她該怎麼說?能怎麼說?說她只不過是在做戲,是為了使百里相放鬆警惕然後救人嗎?還是說那只是訂婚不是結婚?難道訂婚就不是背叛了嗎?
她說不出口。
沒想到焰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她知道南方基地離這裡有多遠,焰現在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這裡,自然是趕了很多天的路了。百里相,沒想到你做的這麼絕,她本來是想趕在訂婚之前,或者在訂婚的當晚行動,之後再連夜趕回南方,這樣一切都有時間解釋。但是,沒想到百里相這麼老奸巨猾,早早的就將消息傳播了出去!這樣不僅斷了她的退路,也讓焰亂了陣腳,她敢說百里相一定沒想到焰會親自來質問,還來得這麼快,這樣一來,雖然意料之外,但對百里相卻百益而無一害。既斷了她的後路通過聯姻將她綁在百里家,又鞏固了和澹臺家的關係,還可以乘機控制焰。
她相信以百里相的狡猾程度,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事情,他不會想不到,更不會做不出!
她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再次抬起頭時眼中一片平靜:「是真的,我將要和她訂婚了,就當我對不起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想了想,閉上眼加上一句:「我不愛你了。」她瘦了很多,是不是沒有照顧好自己,她怎麼那麼傻。為了自己這種人真不值得,快走吧,焰,現在走,還有一線生機,老狐狸沒弄清楚你是不是帶了屬下來之前,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微生焰不可置信地後退幾步,踉蹌地扶著桌子,「你從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難道都是假的嗎?我不相信一個人的心可以變得這麼快,難道你從頭至尾都沒有愛過我?」她看著百里戴著面具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又戴上了以前那個面具,突然覺得也許掩藏在那張面具下的臉,她從來就沒有看清過。
百里醉抓緊了腿側的匕首,抑制住帶著焰殺出這裡的衝動,那些都是真的,當然都是真的,除了一開始,她確實帶著不純的目的,但想要保護她的心從來不是假的,從前是為了首長而保護她,後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不,可能是一見鍾情吧,總之,她從來沒想傷害焰。
但她怎麼出的出口,從一開始,她接近她就是為了她身上的玉佩,為了用那個玉佩去換對自己至關重要的親生母親。她媽媽已經受看太多苦,為人子女不能讓父母享福本來就是不孝,她想救出媽媽很久了,但是百里相看管的太嚴,她一直找不到機會,直到發現自己才是百里相中意的繼承人、發現百里相想要她繼承那個位置但不是在百里相生前,像他那種人,絕不會忍受自己的權力被分走,哪怕是一部分也不行,而他的想法更是不輸給他的手腕的瘋狂,簡直喪心病狂,他要百里醉,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百里醉怎麼可能下得去手?如果是從小按照百里相的模式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她也許可以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進媽媽的心臟,但她卻是微生守一手養大,對微生守尚且有投桃報李的心,對親手母親又能怎麼狠心?即使她從沒享受過一天的母愛,但那並不代表媽媽不愛她,也不代表她就能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待她,她並不是禽獸,野獸尚且有反哺之心,她又怎麼可能弒母?
一次次的營救都宣告失敗,百里醉在越來越心焦的情況下只得答應和百里相做交換,百里相的條件是,他不勉強百里醉去殺那個女人了,但前提是醉把微生家的玉佩給他弄來,他知道百里醉在微生家的地位,所以在屢次失敗后將主意打到百里醉身上,百里醉在百里相的脅迫下,不得已答應了。
這在她看來,已經是對微生家的背叛,而當和微生焰在一起之後,那種負罪感更加強烈,她不得不重新計劃,最終在百里相給的最後期限將要過去時孤注一擲拿走焰的玉佩去作為這次談判的籌碼,偽造是不可能的,百里相那麼重視那塊玉佩,一般的偽造難以瞞過他,況且她到哪裡找到一塊同樣有空間的玉佩呢?因此玉佩不能作假,但她竭盡全力在周旋,最後能救出媽媽帶回玉佩最好,不能救出,她也會把玉佩毀了和百里相甚至是百里家同歸於盡。
這麼一個腐朽的、用無數鮮血鑄成的家族,不要也罷,毀了,乾淨。
面對焰的質問,她終究不能說出:我一開始到你身邊就是抱有目的的,甚至我也對不起對我有救命和再造之恩的首長,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那塊玉佩。即使她想告訴焰長途跋涉有一半的原因的確是為了替首長保護好焰,在知道之前的事之後,焰還會相信嗎?
她不能擊碎焰長久以來生存下去的希望,於是她選擇了閉口不言。
焰,求你信我,我不會背叛你。但是我必須做這些事,還有,快走吧,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她在心裡哭泣。
而微生焰現在腦子被這些打擊弄得十分暈且痛,她抓住的那個桌子慢慢覆上一層寒霜,大廳里的火爐也在悄無聲息中熄滅了,原本滾燙的爐身瞬間變得冰冷。她擦去眼睛的眼淚:「我再問你一遍,你有沒有,愛過我?」
百里醉再次說出違心的那句話:「愛過你,但我現在不愛了。我發現有更多的東西令我喜歡,你走吧,你不走,別怪我無情。」說完這句話,她感覺心臟已經痛的麻木了,她死死咬著嘴唇,做出一副放浪不羈的樣子,眼角的餘光顯示,百里相滿意的笑了。
她的舌頭已經被咬出血了,然而面目肌肉卻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麼放鬆、這麼自然,血腥味慢慢流入她的喉嚨,流到腸胃,她在這腥澀中,捕捉到了她現在最為需要的情緒。
「百里醉,我將我的玉佩交給你,將我的身家性命交給你,你可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沒有了你帶走的東西我風餐露宿、整整十天,我合眼三個小時都嫌久,我吃的那些苦我從不覺得苦,因為有你在支撐我,但是現在,你卻一邊說著不愛我,一邊和人訂婚」,「呵......那塊玉就留個你吧,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說著,她湊近百里醉的耳邊輕輕道:「那些物資,那個系統,統統都給你,我從不稀罕那些,但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然,我該去恨誰呢?」此時此刻,她呵出來的氣都是冷的,涼入骨髓。
「這個,給你。你給玉靈和酷哥老師看,然後向他們接手空間和系統。你知道的,沒有這個,玉佩不能易主。」輕輕以只有百里醉能聽到的聲音說完這些話,把一滴血封到冰里交給百里醉,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帶著對百里醉的恨。
都這樣了,你還將東西留給我,那些大概是這個末世最多最豐富的物資了,你卻眉頭也不皺一下地給了我。還有你用以傍身的空間,你都給我,敢說對我沒有感情了嗎?我不信。百里醉緊緊捏著那塊冰直到被尖銳的冰刺劃破手心,等我,過不了幾天,屬於你的,不屬於你的,我都要給你。
百里醉淡淡看著微生焰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中,然後,對暗衛下了百里相將要下的命令:「派幾隊最厲害的異能者去,務必把微生焰捉回來。」
她清楚如果讓百里相下令只會有更難對付的狀況出現,她下令至少可以根據焰的能力控制對手,並且,一出口就是幾隊異能者,誰也跳不出錯。百里相只會對她感到滿意,他一直期待的冷心冷情的繼承人,至少從此,再沒了愛人的可能。
至於焰,這次見面她狼狽的外表下掩藏著的更為醇厚的氣息告訴她,焰又進階了,對付那些追兵,小意思。走吧,快點回到基地去,那樣,我就不必為你擔心了,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