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色夕陽

第八章 .血色夕陽

沒人能選擇活在什麼的環境,但他能選擇怎麼活。他也不能選擇怎麼死,但他可以選擇盡量讓自己不死,王哥將自己的很多力量都護在心口,沒有一時一刻鬆懈,這看起來有些浪費有些愚蠢的舉動,卻使得他成為多年來在百里漠的驚艷一刺下第一個活下來的人。

自從受死後,他的手便沒有再離開過自己的心口,粗糙寬大的手像抵在心口,微蜷像一把蒲扇,那隻手很大,放在男人裡面也算是有力,但此時卻被鮮血染紅了。血水從不再感覺的手掌緩緩流下,他卻笑得更大聲了,那種受傷時的錯愕與恐慌漸漸變成驕傲化作越來越大聲的笑聲,他當然知道漠小姐的一刺意味著什麼,也正因如此,他更知道自己有資格驕傲。

而此時四周凝重的氣氛中,見到他笑得越來越大聲,沒有人去鄙夷去質疑在這種生死光頭為什麼他還將自己的力氣浪費在大笑中,因為他們此時也很想笑,笑那一刀的無力笑王哥與人斗終究斗贏的未雨綢繆。

第一個被那麼鋒利有力的利劍穿透了心口卻沒死的人,當然是很值得佩服的,而更值得敬佩的,是在百里漠的刀下逃生。

隨著末世席捲天下,逐漸浮出水面的百里漠在百里基地中有著極高的威信,這種威信不僅僅是來自她身體里的百里血脈,更多的是來自她的能力。即便是在末世后,憑藉著不怎麼厲害的速度異能卻從未在任何任務中失敗過,死在她手下的喪屍和背叛者都在為她的聲望奠基。

知道對方的可怕,他們才會更加佩服沒有被對方殺死的那個人。

此時百里漠已經明白她的一擊為什麼沒有致命,她的眼神再次平靜起來,未知的是最可怕的,對已知的事物,她也從沒怕過。

如果那個人的身體真的那麼強悍,如果她的每一擊都只能讓他受傷而不能讓他死去,那當然是很可怕的事情,一個已知無法殺死的敵人只會損耗她的力氣讓她在消耗中輸掉然後被俘或是被殺。

但是......百里漠瞟了一眼自那人心口流出的血液,冷漠說道:「人的血就只有那麼多,既然殺不死你,但你的血總會流干,那麼就一定會死去。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包紮傷口的機會嗎?」

王哥虛弱地咳嗽起來,血液的流失使得他的力氣也逐漸在流失,明明是烈日灼燒的天氣,陽光將他的臉龐照得通紅,但他卻感覺越來越冷,那種寒冷隨著地上的紅色染紅越來越多的地方而更加明顯,他嘴唇烏青,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我知道我,咳,快......死了,我也,咳咳,知道現在我說要走你肯定不會放過我,但是,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曾經很怕死,也是因為怕死,咳咳,才沒有死。咳咳......咳咳!」

王哥劇烈地咳嗽起來,嘴唇因為用染了血的手抹過而也變得鮮紅,艷紅,明明不斷凝固變黑,看到的人卻覺得沒有哪滴血有那樣紅了。此時場上的戰鬥還在繼續,百里醉的刀還沒停止舞動,但急促中人們偶爾轉過頭來看到這個男人蒼白的臉龐和烏青又鮮艷的嘴唇,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但我現在不怕死了......因為我的這個法子必將傳揚,咳咳,出去,即便我帶來的人都死了,難保哪一日,你們就會將這個法子教給別人,這樣我就算是活著了......人類最重要的是什麼?我覺得是傳承,我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並且......並且某一天會有人因為這個法子而活命。我覺得很好,這樣也算我沒白死」,王哥大口喘著氣,已經枯坐在了地上,但他略胖的臉上卻顯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毅神色,他斷斷續續道:「我之前怕死......總覺得活著比死去好,我現在,也是這樣想的,但我從前不太懂我為什麼那麼怕死,現在我卻懂了,因為我不想像大多數人那樣死去。」

說完這些話,他的半邊身子也已經被鮮血染紅了,脖頸間的血管已經近乎透明,他身體里的血已經沒有多少了。

他繼續大笑,眼裡有對這個世界的不舍但更多的是為這個世界留下了什麼驕傲。

百里漠在暗處面無表情地轉身,她已經確定了這個男人不久之後的死亡,刀尖便很自然地轉向了其他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刀怎麼沒有刺下去,也許是因為那個男人馬上就要死了,也許是因為他笑的很爽朗,很開心。

她死後,又將為這個世界留下什麼呢?

她此時沒有在意。

視線轉向不遠處,之前勸說王哥收手的柯彥已經走遠,她看著疾馳而去的跑車,想了想要不要去追,然後因為覺得不一定追得上而放棄了。真實原因並不是追不上,她轉頭看了眼正將刀從一個人身體里抽出來的醉,安心想道,既然那個人能離開,便表示醉願意讓他離開。

小醉的決定,她不干涉也不質疑。

對方的人數不算上,除去逃跑的還有十二人,此時在宛若收割的戰鬥中,已經有七具屍體倒地,除去一個跪在地上等死的領頭人,便只有半數不到了。

此時戰局,終於陷入了膠著。

此時剩下的四名異能者,都是清一色的五階異能者,平常他們任何一人,都能輕鬆碾壓一群低於自己的異能者了,但此時四人聯手,面對百里醉一人都顯得有些吃力,因為還有一個百里漠在暗處伺機動手。

而無數事實表明,百里漠一經出手便一定有人死去。

不是所有人都是王哥。

王哥也將死去。

面對倒了一地的同伴屍首,面對幾乎沒有受傷的百里醉兩人,幾名震撼卻不害怕。逐漸穩定下來的戰局告訴他們,雖然他們殺不死對方,對方也殺不死他們任何一人。

而他們有信心殺死對方,雖然任務中說明的是帶回百里醉,但管他的,生死面前,一切靠邊。

一場戰鬥,比力量比技巧比反應,但當這些都不足以左右戰局的時候,最後能作出決定的,便是身體。

人和野獸的一個共同點是,會累。走路會累跑步會累拎水會累就連坐著,精神上也會感到疲累。

而戰局僵持到最後,看的便是誰先累。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上的,只要是累,便是破綻,便是輸。

而此時最簡單的演算法,便是人頭。誰的人數多,誰就贏面大。

雖然都處於高強度的體力消耗和精神損耗中,但他們這方四個人,配合中總有空隙讓他們休息,雖然那空隙很短,雖然每人能分到的空隙更短,但那終究是休息。

能休息,疲累便會來得更慢一些,便能有力氣面對更大的消耗,那麼誰先倒下,可想而知。

但現實從不與推演完全相同,同一個棋盤同一個殘局不同的人來下,便有千種變化。他們的悲哀便在於,下棋時遇上了完全不在一個高度的對手,那麼殘局也很容易被破解。

百里醉破這局的手法,很簡單,只是因為她的身體素質更強。

從小鍛煉不斷追求自身極限的人和末世之後匆忙覺醒了異能的人的身體終究是不同的,雖然或多或少,身體都會被異能所改造得更好,但正因為是突然而來的餡餅,人們在接受的同時也不會真正理解這個餡餅的滋味。

給三歲小孩一把威力巨大能穿牆刺鐵的槍,他也發揮不出槍的原本威力,甚至會有自傷的危險。

異能者雖然不會被這種好處傷到,但他們只會接受而不能完全駕馭不是嗎?

當百里醉持刀站在他們的面前,虛弱卻始終沒有倒下時,他們先倒下了,雙手早已酸的不能發出火球雷電,眼前也模糊一片,雖然強撐著要繼續但身體已經罷工了。

百里醉以刀插地,雙腿微顫背脊卻依舊筆直,她緩緩抬起手來,緩緩擦去額前的汗珠,輕蔑看向再也拿不起武器的人們,微諷道:「你們有人在末世前認真發掘過自身嗎?有在末世后認真調查敵人嗎?你們懂得怎樣將自身的力量都激發出來嗎?你們又懂自己的極限和讓自己徘徊在極限的方式是什麼嗎?」

隨著她的話中諷刺的意味越來越濃,癱軟在地上對這個結果十分震驚的幾人漸漸想到了那被忽略的一點,心中大震。

消耗,他們敢於用消耗的戰法和百里醉兩人戰鬥,便是依仗自己這一方一定能在她們倒下之前站著。這種戰法有一個前提,那便是雙方的身體素質差不多並且對消耗的控制也差不多,但很遺憾的是,百里醉二人的身體顯然要比他們強得多,對那種細枝末節的把握,也比他們在行的多。

便好比樹枝跑去和火堆比誰燃燒得久那麼可笑。

當癱坐於地上的三南兩女終於明白了自己的錯處,終於有了頹然的神色時,又再次聽到了百里醉毫不留情的嘲諷:「更可笑的是,你們都不了解你們的敵人,不知道我在異能的攻擊下不但不會受傷還會吸收異能,你們又怎麼會真的能消耗我?」

說完這些話,她轉身離開,身後百里漠的匕首下,同時開出四朵象徵死亡的花朵......

不自知的驕傲是愚蠢,他們為此付出該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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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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