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話 監察使者

蘇明宇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酆都大帝，問道：「大哥的傷治好了？」

酆都大帝點了點頭，隨即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別墅外漸濃的夜色，嘴角翹了翹，說道：「夫人，有好戲看了。」

「什麼好戲？」蘇明宇一聽他這話，頓時停下走向卧室的腳步，回頭問道。

酆都大帝趕緊把他拉回來，親吻著他的臉頰，說道：「一隻妄圖想要撼動日月的螻蟻。」他可不想讓愛人真的去給蘇漢寧洗澡。

「什麼螻蟻？」

酆都大帝摟著蘇明宇的腰，再次看向窗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來了。」

張老在濃濃的夜色裹攜中，潛進了這片別墅區，門口的保安並未發現他，張老一一路過一座座豪華的別墅，最終朝著其中一座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也遇到過幾輛飛馳而過的汽車和幾個散步的行人，但他們似乎都沒有看見這個不修邊幅的老頭。

今夜，圓月當空，朦膿的月光周圍氤氳著一層薄薄的光暈，柔和中又帶著一些矛盾的詭異，院子里的幾棵大樹在月光的倒映下，一個人影籠罩在一地的斑駁之中。

別墅一樓的大門緊閉，張老毫無阻礙地穿行而過，踏過凹凸不平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穿過一樓的大門，入眼處，客廳里一片黑暗，然而，他卻感應到身邊存在著另外一個人的氣息，奇怪的是，這氣息似人又似鬼，和他自己也有些……相似。難道是之前的推算出了什麼差錯？

「一個小小的監察使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這聲音並未通過聲波傳播，但回蕩在張老腦海里卻無比清晰，帶著恐怖的靈魂威壓，張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右手捂著胸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這時，客廳里的水晶吊燈突然被打開了，緊接著，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客廳裝修也隨之被照亮。張老這才看清了眼前並非只有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心中在掀起驚濤駭浪的同時又有些頹然和無力。

在陽世間，能讓他心生懼意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不是他太弱，而是對方的強大讓他感到絕望。

張老恭敬地雙手掌心貼地，腦袋抵著地面，誠惶誠恐地行禮道：「參見尊上。」

「哦？」酆都大帝嘴角浮現出玩味的笑容，問道：「你是如何看出本座的身份的？莫非，你見過本座？」

「尊上的天顏豈是區區屬下能見到的，屬下修為甚微，萬不能看出尊上的修為深淺，但能夠感應得出尊上的魂力中散發著浩蕩雄渾的幽冥聖力，如此精純的幽冥聖力，在地府里也只有尊上能夠做到了。」身形依舊未動，他不會自大到以為憑藉自己那微弱的力量可以和酆都大帝抗衡，這無異於痴人說夢，以卵擊石。

「監察使是幹什麼的？」蘇明宇聽完他們的對話，聰明地意識到跪著的這人應該也是地府當差的陰司，不過，他為什麼會留在陽世，蘇明宇心中有些疑惑。

酆都大帝溫柔地解釋道：「監察使就是地府駐紮在陽間監視陽世間的凡人的善惡功過，然後記錄在案，等到他們死後魂歸地府，這些將會作為冥判審理的卷宗依據。」

蘇明宇點了點頭，指著張老接著問道：「那他到底是人是鬼？」如果說這人是人，那他剛才為什麼能夠穿牆而過，那如果說他是鬼，那他又為什麼會受傷吐血。

「半人半鬼。」酆都大帝在蘇明宇的耳邊廝磨片刻，滿意地看著對方羞紅的小臉，說道：「他們的外表是凡人的軀體，但卻擁有地府的幽冥之力，所以說他算作人的同時，又有鬼修的法力。」

「……」這麼互相矛盾的解釋，蘇明宇絕壁不會承認自己沒有聽懂，臉上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酆都大帝也不拆穿他，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湊過去嘴唇相貼輕吻了一會兒。

蘇明宇已經習慣了他時常親昵的舉動，反而他在偶爾與對方親近時，試圖搶過主動權，然而，令蘇明宇深感悲催的是，他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張老雖然低著頭無法看到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但他耳朵可沒聾，聽著兩人的對話，再回想起之前偶然間聽到「同事」提起過尊上已經成親的事情（每一個陽世時空並非只有一個監察使），他就是再傻，也能猜得出來，這人就是傳言中的帝后了。再想到來這兒之前他還對那個女人說過對方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現在看來，得罪這個不該得罪的人的人，是他自己（好繞口）。

此刻的張老已經是汗如雨下，然而在他面前的是地府最高神靈酆都大帝，他完全生不出半點求饒的心思，只能暗自祈禱尊上能夠從輕發落他，只要能夠保住自己這條小命就足夠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蘇明宇立刻推開酆都大帝，朝著二樓的方向跑去，兄弟兩人在樓梯間面對面先是愣了愣，接著便相視而笑。蘇明宇是因為之前蘇漢寧傷還沒好的時候，抱來抱去地就抱習慣了，此時看到用雙腿站立的蘇漢寧才意識到大哥的傷已經徹底無礙了。果然，對凡人來說是天方夜譚的事情，對於神靈，簡直易如反掌。

蘇漢寧的身體依舊有些洗精伐髓后的脫力，蘇明宇扶著他下樓，兩人再次回到客廳，蘇漢寧看到跪在地上的陌生人，以眼神詢問蘇明宇。

蘇明宇便按照之前酆都大帝給他解釋過的話再給蘇漢寧複述了一遍。

蘇漢寧沉默著點了點頭，在蘇明宇的攙扶下坐到沙發上，指著張老問道：「那麼，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呢？」

蘇明宇聽到他的問話時一愣，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是啊，這老頭來這裡幹嘛？來給酆都大帝報告工作嗎？這顯然不夠合情合理，酆都大帝是什麼身份，這老頭又是什麼身份，哪裡輪得到他來給酆都大帝報告工作？

不同於蘇明宇的後知後覺，酆都大帝嘴角勾了勾，說道：「你是不是聽了一個女人的囑託，把本座的帝后當成了一個在人間作惡的惡鬼，然後準備除掉他？」

張老聞言，身形一顫，此時的他，一身冷汗沾濕了他周圍的地面，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澤。

他不敢承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他同時又不敢否認，因為他知道，尊上必然早就洞悉了一切，最後只能沉默著不作聲。

酆都大帝耗費了最後一點耐心，食指指向張老，指尖凝聚著一點星芒。

蘇明宇趕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酆都大帝立刻收回法力，抓緊蘇明宇的胳膊，陰沉著臉質問道：「你在幹什麼！？」如果不是他剛才及時收手，他的愛人便將會化為一縷青煙，永遠地消散於這天地之間，什麼也不會剩下，即使是他自己也無力回天。

蘇明宇被他吼的一愣，雖然知道對方只是無心之舉，但心裡還是多少有些委屈。

酆都大帝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蘇明宇說道：「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嗎？你差一點就死在我手上了。」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在他數之不盡的生命歷程中，酆都大帝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這種陌生的情緒。

蘇漢寧聞言，也擔憂地看著蘇明宇說道：「小宇，以後不許這麼胡鬧了。」

蘇明宇也不是個不分好賴的人，隨即也不再任性地耍小情緒了，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以後不會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說完便指著張老，繼續說道「反正我也沒有被他收走，再說他也並不知情，不知者無罪嘛，而且他也只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你就放過他吧。」

酆都大帝沉默半晌，然而在對上蘇明宇瑩潤的星眸時，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聽到了嗎？聽到就退下吧，那個女人，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是是，屬下知道。」撿回一條命的張老此刻對尊上和帝后是千恩萬謝，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拖著虛脫的身體應言離去。

站在別墅的大門前，張老長長地呼了口氣，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劫後餘生的生死考驗，不過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回去的路上，張老陰沉著一張老臉，都是那個女人害得他差一點就丟掉小命，他決定回去后給那個女人好好地記上一筆。

可以預想到，李晴晴今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當然，這是后話了。

「大哥，你說你要修魔？」客廳里，蘇明宇一臉驚愕地看著蘇漢寧，沒辦法，在蘇明宇的潛意識裡，修魔就等同於墮入邪魔外道。

其實，蘇漢寧同樣也不理解。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兄弟兩人都是凡人，想要了解這些東西，也缺乏途徑。不過，不管是修魔還是修仙，蘇漢寧都會不在乎，他想要的僅僅只是陪伴在這個弟弟身邊，在得知蘇明宇將會有永無止境的生命時，蘇漢寧也從以前所打算的一生陪伴，延長到了終生陪伴。既然那人說他適合修魔，蘇漢寧便決定修魔，無它，他只選擇最適合自己的。

最後還是酆都大帝出言解釋道：「魔界中人並不是邪魔外道，魔界之主原本是一位凡人修士修成大道登仙入籍，可在她位列仙班之後，便受到了諸多排擠。此後，同她一樣登入天界的凡人修士也遇到了相同的境況，最終，魔界之主帶領著他們與天帝決裂，從此叛離了天界。」

「真是一個值得令人敬佩的男人。」蘇明宇感嘆道。

酆都大帝聞言，戲虐地笑道：「魔界之主乃是女子。」

「女……女的？」蘇明宇嘴角抽了抽，繼而讚歎道：「好霸氣的奇女人！」

「魔界之主帶領著眾多凡人修士和天界決裂之後，天帝沒有出兵討伐魔界嗎？」蘇漢寧的問題總能問到關鍵點。

酆都大帝看了蘇漢寧一眼，說道：「魔界，顧名思義，便是墮入魔道的修士，他們另闢蹊徑，走出了一條與所謂的大道不同的一個全新的方向，天界修士大多身體孱弱，他們擅長遠攻，而魔界修士，他們專註煉體，擅長近身戰鬥，所向披靡，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而且，發展至今，他們足以與天界相抗衡，最後天帝也只能妥協，承認了魔界的存在。至此以後，魔界自成一界，成為獨立三界之外同時又擁有著與三界比肩的勢力。」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選擇修魔。」說完便看向蘇明宇，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

酆都大帝見此情形，心中更加堅定了想要把蘇漢寧丟到魔界的想法：「夫人，此間事已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