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距離第一次實驗已經好幾天了，今天晚上，父母終於要回家吃飯了，這是一個周來的第一次，放了學后，劉越回到家，發現飯菜已經做好了，整個家也煥然一新。

「小越，快點洗了手來吃飯，媽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看到母親燦爛的笑臉，劉越知道，母親其實心裏面是很愧疚的，愧疚自己忽略兒子這麼久。

父親走過來拍了拍劉越的肩膀：「快點把東西放好，吃飯了。」

看著父親堅毅的臉，劉越突然覺得父母其實是很愛自己的，只是由於種種外界因素，不能陪伴自己，這也不是他們願意的。

在父母的職務沒有改變之前，自己一家人每天也都像現在這樣，每天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但前些日子的忽略和淡漠，卻讓劉越感覺到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很多事情，想開了就會發現，其實，一直是自己太糾纏，執著。

對於父母的冷落，自己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熱衷權勢，現在退一步發現，即使父母很有野心，他們對自己的愛也並沒有減少，那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人生，他們有權利決定應該走怎樣的路。

劉越突然覺得非常輕鬆，長久以來壓抑的感覺一掃而空，當明白了一切——不管父母取得多大的成就，自己依舊是他們心目中最重視的人時，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感覺呢？

坐在教室里，劉越看著外公從聯邦科學院弄來的科研書籍，說真的，聯邦科學院不愧為整個利羅聯邦最高科學成就機關，從這些專業書籍中就可以看出，大部分都經過科學院裡面各個領域科學家的驗證，權威性不言而喻。

劉越已經將生化領域的科研著作看了一大半了，但是還是沒有找到自己希望的東西。

為什麼自己將葦棱的植物胚胎細胞分離出來會產生被自己命名的那種VK素呢，VK素又究竟是什麼元素組成的呢？

想到這些，劉越頭都大了，為什麼自己這種半吊子科學家會製造出這種毫無前例可循的東西？難道真的是運氣好么？

下課鈴聲響起來了，張良拉起劉越就往外面跑，差點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劉越有點火大：「良子，你搞什麼？」

「快點快點！！聽說今天聯邦機械裝甲軍團的最高指揮官要來我們學校挑選學生，被挑中的人可以不經過考試直接進入聯邦大學的指揮系，所以今天放學后所有的學生都跑到報告廳去了。」急急忙忙的說完這番話，張良發揮跑百米的精神，努力拉著劉越向目標地跑去。

劉越很想跟他說自己沒興趣，但是沒辦法，只好跟著張良跑，心裡卻為了張良剛才說的一番話起了疑問。

不經過考試進入聯邦大學是非常吸引人的條件，因為如果能保送，大學的學費就會由保送方提供，被保送方不用花一分錢，而且畢業后還可以直接進入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聯邦政府工作。

不過劉越可不是在乎這點錢，他感興趣的是張良所說的聯邦機械裝甲軍團的最高指揮官，據他所知，這位名叫趙天羅的指揮官是自己爺爺的政敵。

在很多時候，聯邦機械裝甲軍團都可以算是正個利羅聯邦武力最強的軍團，但是自從自己爺爺接管了聯邦高科技作戰指揮部后，這個軍團與爺爺的聯邦高科技作戰指揮部相比就一直處與劣勢，不管是從人數，財力，物力上面，無一不被自己爺爺壓著打，就因為這樣，趙天羅和自己爺爺簡直就是水火不容，在這種時候，趙老頭子跑到玄天學院來招學生，到底有何用意？

雖然劉越自己沒什麼野心，對權利也沒什麼興趣，但畢竟生長在利羅聯邦最顯赫的家庭里，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為了爭奪政治、軍事權力使的陰謀、手段，自然使得他對這方面的潛在問題變得特別敏感，照劉越爺爺的話來說，就是因為上天看劉越太與世無爭了，只好給了他這種對危險的高度觸覺，讓他不至於英年早逝。。。

因此，劉越並沒有阻止張良的舉動。

跑到報告廳才知道，可容納2000人的報告廳已經擁擠得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了，看見這種情況，張良氣得跳腳，直抱怨劉越跑得太慢了。

劉越聳聳肩，雖然自己私心裡挺想來看看情況，但是上天註定不給這個機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不了把這件事情告訴爺爺，讓他老人家自己去傷腦筋吧。

回到家，劉越給爺爺打了個電話，把今天聯邦機械裝甲軍團去學校挑選後備學員的事情告訴了他，劉萬忠在電話里的語氣也很迷惑，不知道趙天羅這個老頭子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對自己這個政敵，劉萬忠可算是太了解了，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挑選一群毛孩子當什麼後備學員能有什麼好處？難道他趙天羅想改行當保姆，而且還是倒貼錢的保姆？

首先，他不僅要給這幫學生提供聯邦大學的學費，在他們畢業的時候，還要給這幫菜鳥提供實習的機會，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勝任聯邦機械裝甲軍團里的各種任務。

做這樣賠本的買賣，如果不是另有含義，估計趙天羅就是瘋了。

打完電話后，劉越突然沒什麼心情繼續做實驗了，看著政治上這一群老頭子鬥來鬥去，雞飛狗跳的，搞的他心裡也開始煩躁了，最後只好決定上街走走。

低著頭不知走了多久，抬頭一看，竟然又走到了「暗」酒吧的門口，劉越咧嘴一笑，看來自己和這間酒吧還真是有緣。

走進酒吧，還是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沒多少人，依舊沒有調酒師，依舊是一人一桌，劉越也不去和人並桌，自己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不過這次迎接他的不是服務員，而是酒吧的老闆原暗。

「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還會來。」仍舊是非常磁性的嗓音，帶著一絲蠱惑。

「最近忙別的事情了。」相對於原暗的熱情，劉越的反應就有點顯得不冷不熱了，他還沒忘記自己上次來這裡消遣結果被人趕走的經歷呢。（可別說他小氣，大多數時候他是不太喜歡計較的，不過如果當時心情不好就另當別論了！）

幽幽的音樂環繞在室內上空，空調的排氣口吹出的一陣陣淡淡的香氣，讓人不知不覺放鬆了精神，平復了心情。

說實話，劉越真的很喜歡這裡的環境，可惜自己萬年難得一次的主動申請已經被這裡的老闆拒絕了。

原暗看了劉越幾眼，那打量的目光絲毫不能影響劉越的心情，劉越心想，雖然自己知道這些人暗地裡有些見不得人的營生，但自己又沒有多大的政治覺悟，所以兩方基本上就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讓他打量打量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上次你說的想來酒吧里工作的事情，還算數么？」

無論劉越怎麼想，也沒想到原暗口裡會說出這句話來，因此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場面一下子更冷了，原暗有點尷尬的笑了幾聲，心裡直罵著那群效率低下的傢伙，要不是他們，自己用得著在這裡耍嘴皮子么？

「上次呢，呃……是因為我們對你不夠了解，所以才拒絕了你……不過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你只是一個還在念書的學生，而且正好我們這裡需要人，所以才會冒昧的提出這個要求。」

這個借口不可謂不爛，上次還不了解的人，過了幾天就變得了解了，這種說法太侮辱劉越的智商了。

如果不是對方話里透露出的訊息，可能劉越會給原暗一臉諷刺的笑容。

自己還在念書的事情絕對是這幫人調查出來的，這件事情透露出了一些讓劉越興奮的信息！

這絕對不是偶然，這些人對自己的調查，表明了他們行事的謹慎，已經達到了對所有探查者務必深切了解的地步。

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夠達到這麼高的機密級別？要知道，光是調查這一項需要耗費的資源，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流淌在劉越血脈里的劉家人的血液突然變得沸騰，雖然平時，它表現得溫吞、懶惰，但是，如果在其中加入一些別的元素，它就能像爆發的岩漿一樣，吞噬一切！

而這些元素中，恰巧就包括了對未知事物的好奇！

「是嗎，你們的效率不錯，能告訴我，你們還調查到了我的什麼消息了嗎？」

雖然劉越心中翻湧著無數的念頭，但是表面上，他還是一副平靜無波的面孔，這份鎮定功夫，是所有劉家人都望塵莫及的。

「沒有了，除了你現在所在的學校外，我們沒有調查出你任何的信息。」搖了搖頭，原暗很爽快的回答了劉越的問題，看不見他的眼神，劉越無法從語調出判斷出什麼。

「說說你的要求。」劉越突然想聽聽這個善變的男人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有預感，這些事情可能會改變自己的生活。

原暗的聲音傳來了：「如果你還想在這裡找份工作，我可以馬上答應你。」

如果這個問題是在前幾天問劉越，那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但是現在自己不僅要上學，回到家裡還要做實驗，時間已經有點不夠用了，好像就沒有在酒吧里消磨時間的必要了。

劉越沉默了……

這一次，兩方的立場彷彿對調了——爭取的一方變成了原暗！

「你可以在酒吧里實習兩天，看看這份工作究竟適不適合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可惜在原暗心裡，卻實實在在的咬牙切齒著，默默的嘟囔著要給某些人的好看。

思緒慢慢的脫離了劉越的身軀，肌肉和神經鬆弛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原暗的這句話，劉越相信，自己可能會永遠沉醉在這種感覺中。

突如其來的語調打斷了他的沉醉，讓劉越不自覺的觸動了一下。

在這裡，自己好像特別容易忘記煩惱，放鬆心情，真是奇怪。

不過劉越知道，這裡並不含有什麼古怪的成分，比如說毒品什麼的，而是這裡的氣氛——一種神秘、詭異而又帶著濃濃冒險成分在內的氣氛！

這是個好地方啊！劉越笑了，自己沒理由拒絕不是？

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劉越安心的接受了這份工作，黑暗中，他感覺到原暗站起了身，往後堂走了去。

劉越沒有叫他，他的意識里，並沒有把這份工作看得多麼正式，也就沒問自己的上班時間、薪水、福利待遇什麼的。

而原暗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也迴避了這問題，兩個人就這麼心照不宣的達成了初步的協議。

原暗走進後堂后，劉越接收到了黑暗中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發現在座的客人都看著自己。

這麼多人的目光讓劉越有點受不了了，已經送上來的礦泉水也不喝了，打算馬上離開。

剛站起來，劉越就被快速移動過來的客人堵上了。

「小朋友，這是我的名片，請收下，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事情，儘管來找我，千萬不要和我客氣。」一張名片被硬塞到了劉越的手中，接下來的情況失控了，很多張名片被塞到了劉越的上衣口袋，褲子口袋裡，名片也就算了，畢竟很小，不佔地方，可接下來，數不清的鈔票和禮物被塞進劉越的口袋，這些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在把東西塞到劉越的口袋后都說了一句「往後請多照顧」，搞得劉越莫名其妙。

逃回家后，劉越將口袋裡的東西全部掏出來，嚇了一跳，鈔票就不用說了，估計有個幾十萬，其他的禮物千奇百怪，但都是價值不菲，最讓劉越動容的就是那幾十張名片了，特別是「聯邦法院法官」「聯邦組織部部長」「聯邦特別事務所所長」「聯邦教育部部長」「聯邦財政部長」這幾張名片，這些無一不是跺跺腳天地變色的人物，另外的名片，不是各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也是大財團的實權人物。

這些人為什麼要自己關照他們？劉越可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就算他們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也不值得他們這樣低聲下氣的要求自己，要知道，這些人里很多連劉越的爺爺都盡量避免和他們產生摩擦，各何況是他們聯合的力量，估計連自己的爺爺都惹不起。像今天這種拜託人的事情，估計他們好多年都不曾做過了吧，自己一個學生，有什麼能力讓這些大人物另眼相看？

想來想去，實在沒什麼好的解釋，靈光一閃，劉越突然想到，這些人都是在自己答應了原暗的要求後來向自己示好的，難道這件事情與暗酒吧有關？早知道這間酒吧不簡單，但沒想到這麼厲害，看這些大人物的樣子，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與暗酒吧扯上關係，就知道這間酒吧一定有什麼驚人的秘密，下次去，一定要找原暗問清楚，自己可不想不明不白招惹到一些無法掌握的人或事。

第二天，劉越放了學就直接去了暗酒吧，他心裡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原暗解決。

走進酒吧后，劉越在原暗的帶領下走進了後堂，說是後堂，其實就是一個小小的工作間，裡面有一個縮小的吧台，怪不得有客人的時候點的酒都是從這裡面送出去。除了小吧台，工作間里還放了一張桌子、一個柜子和一張床，奇怪的是柜子里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藥品和簡易醫療器材，整個一個縮小的手術室。桌子上放了一台伺服器和一台筆記本電腦，都是開著的，伺服器嗡嗡的高速運轉著，電腦里好像在接收什麼資料，劉越沒怎麼注意。

工作間里沒窗戶，燈光也不足，昏昏暗暗的，呆在屋子裡，很容易讓人感到壓抑。

由於房間里只有一張椅子，劉越只好坐到了床上。看到劉越局促的表現，原暗笑了。這是劉越第一次看清原暗的長相。說不上帥，但給人一種剛強的感覺，彷彿再大的困難也壓不倒他，散發著強烈的自信。另外，劉越還覺得原暗的笑容裡帶著一些說不清楚的東西。

「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後悔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在我解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可以選擇問與不問。如果你現在走出這道門，我可以當你今天沒有來過，從今往後，你只會是我這個暗酒吧里的一個普通員工，在這間酒吧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你無關；但如果你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就代表你同意成為我的夥伴，同意成為組織的一分子。你要想清楚！」

看原暗的樣子，劉越突然發現，自己的這一行，已經完全落入了他的預料之內，說實話，處於下風的位置可真不好受。

像是怕劉越不太明白自己的話，原暗重複了一句話：「作出決定后就不能改變了，相信我，改變的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此時此刻，劉越知道自己猜對了，這間酒吧果然有秘密，而且自己也已經非常接近這個秘密了，但問題是，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懸崖，想徹底了解這個秘密，只有跳下去。

但誰知道懸崖下面又是什麼？是湍急的河流，還是萬劫不復的深淵？沿原路退回是最安全的決定了，但劉越甘心么？

想了想，劉越突然自己實在沒必要害怕什麼，就算出現什麼自己控制不了的狀況，不是還有整個家族做靠山嗎？（在這種時候，劉越倒是挺想得開的。）

劉越調整了一下心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並不知道原暗其實一直偷偷的觀察著他，而越觀察就越堅定原暗要讓劉越成為暗的共同經營者的決心。

雖然剛開始有一些別的因素在裡面，但現在這一刻，原暗真的覺得，這次的決定，肯定會有一些別的收穫。

從始至終，原暗在劉越臉上都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任何信息，就連他的呼吸頻率都沒有絲毫變化，原暗心裡不禁驚嘆，劉越小小年紀就擁有的這種鎮定功夫，不能不算是天賦異稟。(也可能是劉越對這件事的危險係數根本沒什麼概念……)

接下來的談話，劉越終於解開了自己心中的迷題，就是為什麼那些大人物會送那麼多貴重的東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