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 211 章

隨著喬心愿的一句「真心話」，屋中頓時又是一片令人尷尬的寂靜。

打破這沉寂的是喬毅，他輕咳了聲，側頭提醒自家妹妹：「心愿。」

「啊！」喬心愿一把捂住嘴，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然後就聽到自家哥哥說——

「說實話也要分場合。」

「哦。」喬心愿眨了眨眼，總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不過還是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阮婉：「……」實話是什麼鬼……然而她竟然無法反駁，她該為這個愛上變|態的自己而點蠟么？

沈子煜：「……」膝蓋更痛了，怎麼辦？

認真來說，喬家兄妹不足以給他帶來任何威脅；但心理層面而言，他還是有些心虛的，不過這也正常，正常男性在面對小舅子和小姨子時，總會有那麼一點不自在，無論他們之前有多熟。

喬毅年紀比他大一些，他們從小關係就格外好，毫不誇張地說，他一直把喬毅當作自己的哥，心愿則是他的妹妹。他和軟軟交往的事，一直瞞著這兩人的確有些說不過去。雖然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軟軟還不想公開關係，但他身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讓過錯落在自己女人的身上，所以毅然地就背起了這個鍋。

不多時，沈子煜就換好了衣服，他正準備走出去，突然摸到了自己濕漉漉的頭髮。他其實不太在意這些，但她最初每次看到都會數落他「想感冒嗎」，然後找出毛巾來幫他擦或者乾脆幫他吹乾，以至於他已經相當習慣腆著臉去找她幫忙了。可惜現在不能享受福利了啊，他稍微有些遺憾地從衣櫃里找出一條幹凈的毛巾，包住頭髮揉了揉。哎，自己動手就是沒有女朋友幫忙舒服吶。

快速將頭髮擦乾后，他走了出去，再怎樣也不能用女盆友堵槍口啊。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三人聊天的氣氛居然很不錯，有說有笑的。這個認知讓沈子煜由衷地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這算是過關了吧？

如此想著的他腳步都輕鬆了幾分，笑道：「你們怎麼會……」

兄妹倆同時回頭，盯——

沈子煜的腳步頓住，臉上的笑容也完完全全地僵住。原因無它，這兄妹倆看著他的眼神，不僅毫無善意，完全是滿是殺意啊！

面對著兩雙寫滿了「你今天死定了」意味的眼睛，沈二少覺得壓力真的很大，他突然有種預感，也許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了。

「子煜。」仿若印證著沈某人的猜測，喬毅站起身，「談一談吧。」說罷，他側頭看向阮婉，沉聲問，「方便借個地方嗎？」

「額，書房可以借給你們。」阮婉本來想說可以「你們可以直接去沈二那邊談」，但考慮到這樣說就會曝光沈二同志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而鑿通牆壁的猥瑣事實——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不給某二哈拉仇恨了。

她的厚道贏得了自家男盆友感激的一瞥。

沈子煜突然就覺得渾身的骨頭沒有之前辣么隱隱作痛了，心情也沒有辣么低落了，因為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婉婉果然還是愛他的！

就這樣，沈某人悲壯地跟在喬毅的身後離開了……開了……了……

眼看著兩人去進行「男人間的談話」，喬心愿直接蹭到阮婉身邊，開啟了「十萬個為什麼」模式：「姐姐，你為什麼會和子煜哥在一起？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你們是怎麼……」

阮婉：「……」突然好想和沈子煜交換一下腫么破？

於是乎，對戀人二人組而言，他們大概都變相地「受了刑」。

約半小時后，當兩名男性一前一後地回到客廳中時，阮婉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射到了自家男盆友的臉上，很好，沒有鼻青臉腫也沒有變成熊貓眼，看來真的只是談了談？想到此，她總算放下了心中的擔心。眼看著時間不早，她站起身說：「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家吃午飯吧。」

「好啊！」

「那我們就叨擾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說，阮婉側頭問男朋友：「家裡菜夠嗎？」

沈二想了下，回答說：「有點不夠，我再去買一點吧。」

「也行。」阮婉點了點頭，見他走到門口，才想起來還有事，站起身說，「對了，醬油也快沒了，看到的話帶一瓶回來。」

「什麼牌子的？」

「就你上次買的那種，味道還不錯。」

「好。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帶的么？」

「沒了吧。」阮婉想了想，搖了下頭，「路上小心點，別開太快。」

……

阮婉目送著某人離開，才重又坐了下來，卻見喬家兄妹的神色都有些驚訝，她有點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了？」

「就是……額……」喬心愿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子煜哥平時……都這樣嗎？」

「這樣？」阮婉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都這麼居家的嗎？」恕她直言，她是真的完全沒辦法把居家這個詞和子煜哥聯繫在一起。

其實這也正常，處於怎樣的環境自然也就只能看見怎樣的風景。因為家庭的原因，喬心愿從小就認識包括沈子煜在內的一群人，倒不是說這群人有多不好，只是成長環境和家庭環境擺在那裡，讓他們絕對不會在日常中出現這樣的對話。喬心愿稍微腦補了下自家親哥手提著一瓶醬油豎著拇指說「這個味道很好」的場景，整個人差點沒噴笑出來。不行！太有違和感了！可為啥，子煜哥這麼做的時候卻完全沒有違和感呢？

阮婉聽了喬心愿的問題，倒是微微一愣。事實上，在後者發問前，她也是真的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畢竟在她看來，從開始交往起，沈子煜這傢伙就一直和她保持著類似的步調，十分輕易地就融入了她的生活之中。但仔細一想，這其實是不對勁的。她從小就習慣了現在這樣的生活，習慣自己處理生活中的一切，沈子煜呢？必然不是這樣吧。就算他有一手好廚藝，過去也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下班后就往廚房裡鑽啊。

太過習慣，以至於……完全忽視了這些事。

「姐姐？」

喬心愿並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打斷了阮婉的沉思，她只知道，在短暫的發獃后，自家姐姐露出了一個漂亮到讓她都為之怔住的溫柔笑容。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感受，但是她覺得，能讓姐姐露出這樣的笑容，子煜哥也許會成為一個相當不錯的姐夫吧？

就這樣，她放下了「待會也找子煜哥『談一談』」的念頭。就這個意義來說，阮婉也算是救了自家男朋友一命。

習慣性保持著沉默的喬毅注視著兩個妹妹的神色，心中情緒越加複雜的同時，也暗自鬆了口氣。他想起就在不久前，那個從前總是讓人頭疼卻又不知何時變得沉穩可靠的傢伙很誠懇地對他說「我會對婉婉很好」。語言中總是存在諸多陷阱，行為也總有讓人誤解的時候，內心的感受則不會。所以，小姑娘現在應該過的相當幸福吧？

他突然就想起，那一年初次見面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既冰冷又疏遠戒備，而現在……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他聽到面前的她這樣問自己。

她的眼神中分明有著暖意。

「不，沒什麼。」喬毅搖了搖頭。

於是，當沈某人再次回家時，迎接他的總算不再是「地獄十八層」了。他的小舅子和小姨子雖然不至於一下子就對他格外親切，卻也沒再用滿含殺氣的目光「掃射」他了。心情很好的二哈同學提著菜就走進廚房，做出了一頓相當豐盛且味道極好的午餐，自我感覺萌萌噠。

相較而言，阮婉看到的更多。比如說自家男朋友對他們三人說出那句「你們聊，我去準備午飯」時，喬家兄妹臉上那僵住的表情實在是很惹人發笑。她原本是想拒絕的，不過考慮到如果是她去做飯而他在這裡陪客……可能對沈某人來說會更痛苦，而把客人留在客廳兩人一起去做飯也未免有些失禮，最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了。反正頂多就是她被當成「懶婆娘」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送別這兩位突如其來的訪客后，阮婉能感覺到自家癱坐在沙發上的男盆友結結實實地鬆了口氣，她笑著說：「有這麼緊張嗎？」

「有。」

「你膽子也太小了吧？」她「噗哧」一聲笑出來，蹭到他身邊坐下。

面對阮某人的幸災樂禍，沈子煜用一句話就秒殺了她：「那你跟我回去見老爺子？」

「……我不笑你了。」以己度人，阮婉覺得沈二哈同學剛才也算是在地獄里走了一遭，她笑他的確是不厚道的。

沈某人伸出手攬住自家女盆友，輕哼了聲，偏過頭咬了下她秀氣的鼻子：「幸災樂禍的壞姑娘。」

「是是，我錯了。」阮婉好脾氣地抬起手捶了下他的肩，「您老人家辛苦了，來，我給你捏捏。」

他做出享受的表情，然後問：「不過說真的，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嗯……」阮婉收回手，搓著下巴做沉吟狀，如此持續了好一會，直到他的眼中露出明顯的焦慮情緒，她才用力點了點頭，笑著說，「好極了！」

看到他放鬆的表情，她的心中涌動著濃濃的溫暖情緒。

她從之前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讓她一不小心就忽視了他的付出呢？她向來是一個沒什麼安全感的人，所以會格外地想要抓住些什麼，藉此來證明某些事物的存在。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不應該的。

思來想后，答案只有一個——

當一個人處於飢餓邊緣時，才會不停地確認食物的存在；那麼如果恰好相反呢？如果這個人從來都沒有飢餓之憂呢？

他給予她的太厚重太多，多到她完全不需要刻意卻確認什麼的地步。太過習慣，所以才會一不小心就忘記一些其實很重要的事。

「沈子煜。」她側過身抱住他，將耳朵貼在他溫暖的心口。

「嗯？」

「謝謝你。」這句話完全不足以承載她內心的情緒，但除此之外，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種溫情脈脈的時刻，沈子煜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怎麼看都應該說點甜言蜜語再溫柔撫慰女朋友吧，然而他……

「嘶！」

「？」

「婉婉，你手壓我傷處了！快、快松——」

「……」所以還是被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