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奶茶的誘惑
茶樓總算開了起來,而隨著王少卿請的那位懂茶的老先生到來,茶樓的生意也逐漸好了起來,若是平穩發展,這第一個月就一定會盈利的。
日子漸趨平緩,沈無言依舊每日早起沿著平江河邊上跑步,回來的時候有時會去王少卿家和他聊天下棋,有時也會去街上書坊轉轉,淘上一些關於鍊金術士一類的格物之學的書。
而今大明雖說有海禁政策,但在早些年的下西洋之後,便有很多異國友邦來朝,那邊的很多書籍學說也傳了過來,只是並未受到關注。
今晨天未亮之際,沈無言依舊洗漱熱身,接著開門準備去跑步,卻看到門口窩著一個穿著破夾襖的青年側躺在門前。
沈無言臉色微變,他緩緩蹲下身子輕輕的拍了拍那青年,低聲叫道:「文長兄,你這是要做什麼?」
這青年正是徐文長,他被沈無言叫醒之後,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淡淡道:「昨天在家想起一局棋,所以就連夜趕了過來,哪成想到了之後已經半夜,不忍心叫醒你與少卿,所以就睡在了這裡。」
「大半夜你不睡覺,為了一局棋從紹興趕到蘇州。」沈無言一怔,苦笑道:「大半夜你怎麼進的城?」
未等他說話,沈無言便明白了。他作為胡宗憲的幕僚,想要進城其實並不難。
「快進來吧,你好歹也是堂堂胡總督府中幕僚,怎的搞的如此落魄。」
雖說是這般說的,但沈無言心中不由的對眼前這人有了另外的感受。所謂狂生不過如此,徐文長這般也算世間少有,稱其為奇才自然也不為過。
「你先自己倒茶,我去給你拿棋盤,待會少卿先生會過來,你且與他手談好了。」
徐文長倒也不客氣,他一邊搓手一邊將一隻茶壺提起倒茶。不得不說便是已經開春,三月天在外面凍一晚上也著實難受,手早就凍僵了。
「這茶……怎麼是這顏色的。」
他望著杯中這濃稠的茶水眼中閃過一絲奇異,可以確定這東西他從未見過,但這份香甜氣息又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上一口,於是他舉杯便飲。
入口中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其中有茶味卻也有其他味道,總之回味無窮香甜可口。
就在這時,沈無言也端著棋盤從後院走了出來,他看著徐文長陶醉的神色微有詫異,但當他看到貼在那壺茶上的兩個字時,他大概知道了些什麼。
「奶茶。」
這就是沈無言近期準備研發的新產品,只是奶茶需要的紅茶在大明還不廣泛,所以一直都用其他的茶來代替,但味道終究不達標,所以一直沒有用,這一壺或許是月兒拿錯了才放在這裡的。
「文長兄你知道嗎,若是現在把你這陶醉的面孔畫出來,你就是大明朝的奶茶哥哥。」
「奶茶哥哥?」徐文長大笑道:「我這都要當爹的人了,無言給我開這種玩笑。……只是你這是什麼茶,真是美味,有點像是胡人喝的奶,但又有茶味,著實難辨。」
看到徐文長的表現,沈無言知道自己成功了,這種跨越時代的產品在這個世界得到了認可,那麼接下來需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
就這樣沈無言一邊給這位當世奇才講奶茶的原理,一邊又滲透一些其他東西,比如喝奶茶的好處以及表示如果原因,可以給他帶幾壺回去的想法。
對此徐文長十分贊同,他表示會將這奶茶給胡總督送過去一些,若是可以還會送到京城,讓皇帝品嘗一番,當然最後這一點被沈無言拒絕了。
閑談之間,王少卿果然來了。
他看著衣衫襤褸的徐文長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當他聽說徐文長連夜趕來就是為了下棋之後,只是淡淡道:「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脾氣。」
對此徐文長卻笑而不語,忙為王少卿倒上一杯奶茶,遞到身前,道:「少卿兄之前與顧老談茶時我便不服,你切嘗嘗這是什麼茶?」
所謂顧老,便是茶道大家顧元慶,此人在茶道上極具造詣,蘇州這邊的茶樓都以有顧老指點為榮,比如集仙居便是如此。
聽徐文長提起顧老,王少卿微微皺了皺眉,低聲呵斥道:「顧老是前輩,我等都是晚輩,那日談茶你竟然將顧老氣的尋杖打人。」
「還有這事。」沈無言不由一笑,他看著面帶微笑的徐文長輕聲道:「你說什麼了,竟然讓顧老如此生氣?他年近古稀,竟然還會如此。」
聽沈無言問起,徐文長瞥了一眼臉色難看的王少卿,稍有猶豫,只道:「少卿先喝了這茶再說。」
王少卿掃了一眼手中杯子內的茶,這茶顏色不同於以前見過的,但卻是有茶香,只是期間又蘊含其他味道,並不好分辨。他輕抿了一口,露出一絲奇異之色。
「如何?」
沈無言望著王少卿神色變化,也不由的笑了:「其實這就是用茶和牛奶製成,期間加了一些輔料,取名叫做奶茶,對……叫做醒八客奶茶。」
王少卿點了點頭,將杯子放下,他為人沉穩謹慎,從來不妄加評論,所以凡事也需要想一會才做出評價,沉吟少許之後,他道:「味道還是不錯的,像無言這個年紀的文人們還能接受,若是在到我這個年紀,其實就有些不習慣了。」
對此沈無言深有感觸,之前顧元慶來過一次。對於沈無言拿出的奶茶並不贊同,他崇尚清茶,但所說的話也是和王少卿類似。
「其實無言開茶樓無需想那麼多,這種茶如今是個新鮮事物,年輕一輩的人或許更好接觸,但老一輩的人中,終究還是有喜歡的。」
徐文長師承陽明心學,所以言談之間也頗有先進想法,故此對於新事物接受起來也更加容易,而王少卿這般尊古制,自然較難接受。
雖說是這個情況,但對於沈無言來說,其實已經成功了一大步,如今就剩下將奶茶推廣出去,雖不至於能與傳統茶道相提並論,卻終究算是一種改變。
大概又談論幾點關於茶道之說,二人便在這茶館之中開始手談起來。
棋盤中的殺伐對於沈無言來說並不難懂,但也不得不佩服這二人的棋藝,一個防守嚴密,一個攻伐狠辣,終究不過和平結束。
棋局直到中午才算圓滿收場,在王少卿邀請之下,三人在他家用過午飯後,又閑談了一會直到下午,這才送徐文長離去。
此時大儒巷口卻不知何時來了一頂華貴的轎子,一名穿金帶銀的胖子正叉手站在巷口往裡看,見到沈無言三人出來后,滿臉堆笑的便跑了過去。
「徐先生,我這次可是親自來了。老爺子就喜歡您的字,一千兩寫一副,您看如何?」
本就知道徐文長書畫絕妙,卻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一千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幾乎是尋常百姓一家人近十年的開支,著實難以想象。
只是徐文長似乎對於這一千兩銀子並不在意,他神色淡然的看著那胖子:「閣下就是得月樓的劉掌柜?前幾日都說過了,這不是錢的問題。」
顯然劉掌柜很清楚徐文長會說什麼,依舊面不改色道:「先生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一定盡全力去辦。」
「我說了不寫。」徐文長冷笑一聲,轉身向著沈無言二人一抱拳道:「改日在會。」
說罷,他也不管劉掌柜被氣的通紅的臉,拍了拍破夾襖向著遠處走去。
「劉掌柜……。」
劉掌柜許久才緩過神來,他回頭向著王少卿躬身一抱拳,道:「得月樓端陽佳節有一場詩文聚會,還望少卿先生前去一坐。」
王少卿終究還是性子溫和,他並未拒絕這名劉掌柜的邀請,而是道:「你家老爺最近身子還好?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得月樓了。」
話語一落,他看了看沈無言,微笑道:「無言若是有意可與我一同前去,蘇州這邊的才子佳人大多也都會去,換換心境也不錯。」
沈無言的目光還停留在已然消失在拐角的徐文長身上,那一身破舊的棉襖與後來斷然拒絕重金求字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徐文長當為文人風骨。
此時聽到王少卿的話,他忙回神笑道:「若是那天無事去看看也好。」
「這……。」
劉掌柜看了一眼沈無言,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他微皺眉頭道:「得月樓的詩會先生是知道的,請的都是在蘇州有一定名氣的文人,這位……。」
沈無言自然聽得出對方言語之間的意思,他本就不打算去什麼詩會,此時聽對方這般一說,也不願王少卿為難,便淡淡道:「在下沈無言,既然不方便,那在下就不去了。」
王少卿本想在說些什麼,卻聽沈無言這般說,只是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或許是剛才被徐文長打擊太深,劉掌柜聽沈無言這般說,隨之冷冷道:「不是你不方便,而是我得月樓不方便,沈公子難道不知道得月樓請的都是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