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危險之人

來人一襲青衣.眉眼修長.潔白的玉佩隨著他腰跨的動作輕微搖擺著.發出玉石之間相撞的清脆的鋃鐺聲.

月光如華煉.銀白似綢.輕披在他的身上.鍍在他的發上.眉眼間.唇齒間.配以那一雙溫柔卻不失妖嬈的眼.足配天人之姿態.

「大哥.」

沈珂的神色已經沒有了初聞消息時的驚惶.在一路的顛簸中.漸漸平息了心中翻湧的情緒.

沈言聽喚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最近可是有事繁忙.」

沈珂沒料到自己回來.沈言不同他講正事.他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想要詢問他.也有無數的不解想要找個答案.可沈言明明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卻依舊同自己的親弟弟打啞謎.

苦笑了一下.沈珂黯然：「忙的事情.到是有.只怕哥哥也早已一清二楚了吧.」

沈言不可置否.對於他這句似褒實貶的話並未作何解釋.只是微微移了移腿.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答非所問：「皇城的案子.牽扯到的勢利極多.宮中關係盤根錯節.極為複雜.你又何必去趟這趟渾水呢.」本來.沈言的語氣.以一個兄長的身份來說.是極其貼切與合適的.

可是.偏偏他教育的對象.是個性桀驁不羈的沈珂.

沈珂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去插手他做的事情.可以當做是他的天性使然.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年幼時那樣.乖巧的去遵循長輩的做法.再一一改正.

「這件事情.既然大哥你知道麻煩.便不必再插手了吧.」

說完這句.沈珂臉上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間變了.眉宇間一股子凌厲之氣.鋒芒畢露.問的話更是尖銳的刺耳.

「你在我多大的時候開始安排影衛監視我的.」

「一十三.」

這一次沈言並沒有否認.而是選擇了直接了當的告訴他.

沈言一身白衣翩然出塵.可原本看起來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可是說這話的時候身上那謙和之氣便收斂不見了.他說的話雖然聲音不大.語氣也淡淡.可是話語里包含著的莫辨情緒卻叫人對此不敢輕視.

「你這些年.時間荒廢了不少.難得有個感興趣的事情.我本不應該阻止.」

沈言不動聲色的將沈珂到來之前.自己手中捏的玉扳指取了下來.輕輕滑落進手掌之中.

「可是你選擇的路太艱險.甚至我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憑一己之力去掃清你前進道路上的阻礙.」他直視著沈珂的眼睛.黑曜石一般.明亮而瑩潤.

他的聲音溫暖如三月春風.晨露朝陽.「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在這條充斥著艱險和不安的路上走下去.但我又不能正面去反對你.所以.那是我當時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口.望著沈珂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不可名狀的情緒.

「你懂得嗎.」

「原來是這樣.」

沈珂用淡淡的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言的心忽的沉了下去.

「可是這不是你干涉我的理由.我選擇的路.再艱難也會走下去.」

沈珂的表情淡淡.忽然莞爾一笑.瞬間打破了自己那種淡定的氣場.一副花花公子樣子.

「哥……你這次叫我來.究竟是想說什麼.」沈言目光複雜的注視了他半晌.良久.默默嘆了口氣.「關於你如今調查的這個案子.」「哥有線索.」沈珂一個激靈來了精神.「你為什麼說那人是紅印呢.」沈言還沒待回答.沈珂便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說.那紅印.是哥哥的人不成..」「他不是我的人.」沈言淡漠的回答.「他是我買下的異族奴隸不錯.可是在此之前.他和他的妹妹阿羅的底細.我竟無論如何都查不清楚.」「是有人在可以掩飾和隱瞞.」沈珂問道.

「並非如此.」沈言搖搖頭.「只是單純的查找不到他們的過去.就連那個買了他們來的奴隸商人.都對兩人的來歷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自然調查起來.也就無從追溯.」「怎麼會這樣.」沈珂有些疑惑.沈言的能力他最是清楚不過.這個心思深沉縝密.如幽暗不見海底的男人.有叫人從心底深處升起寒意的感覺.

可是那紅印的來歷.沈言居然都調查不到.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紅印的的確確身世清白的無可追尋之處.可是亂世之中.這種人存在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第二種.

恐怕.是紅印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吧.

沈珂皺了皺眉.如果說.紅印真的是.曾經指使鬼曼童過來襲擊他的人.那麼.並無可能說.他不會用類似的方法迷惑了販賣他的奴隸商人.

也許.紅印被沈言買下來.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

沈珂有些迷惑的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紅印的時候.他身上那種.熟悉夾雜著陌生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他給自己的感覺.就像.就像是.一個相處很久很久的朋友.

可是.紅印卻毫無遮掩的顯露了他對於自己的敵意.

那敵意的來源.很是簡單明了.就是彩萱.

沈珂無法想象一個人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如此熱烈而快速的喜歡上另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甚至沒有什麼過多接觸的人.

然而紅印卻迅速用實際行動顛覆了他的認知.

紅印對於彩萱的感情.沈珂口中雖然從未提過.可是.心中卻是抗拒不悅的.

彩萱是他最先看上的.沈言也曾對她表示出莫大的興趣.

可是.即便他們都對她有所圖謀.可是自己無疑是其中堅持的最久的一個.

彩萱是迄今為止.他所能夠控制的.並且在他的控制下能夠發揮最大作用的女人.

他要憑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地.同時.也要藉助彩萱的力量.來鞏固自己所獲得的一切.

可是.在一切計劃沒有達到他的預期之前.沒有人可以無故出來攪亂了他的局.

「大哥.紅印究竟是什麼人..」

「他呀……」沈言的話.不知為什麼停頓了.他秀氣的眉幾不可見的擰了一下.面部表情很快恢復正常.

「他不是個簡單人物.雖然查不到他任何的身世背景.可是.有時候.那些奇人異士自己本身.就是一個銳利的兵器.甚至對你我來說.比最聰明的商人還危險.因為往往防不勝防.」

沈言的表情很平靜.語氣也很淡然.

「面對未知的力量.我們會束手無策的.」

「因為他秘法飼養的鬼曼童.」沈珂問道.「那樣的東西.如果數量不止一隻的話.的確是不好對付.」

沈言聞言卻是笑了.沈珂望著他不解皺眉.他回道：「若只是鬼曼童那樣的污穢之物.我天朝有的是奇人.大可以重金請了來收拾了事.」「那棘手的是什麼.」沈珂問道.

沈言收斂了笑容.表情恢復了一貫柔和的神色.目光溫存.

「麻煩的.一直都是紅印本身.」

說完這句.他徑直朝沈珂走了過來.「你不要在和皇宮裡的勢利有牽扯.剩餘的事情.這間案子了解后.我來幫你收拾妥當.」「我不要.」對於自己大哥的好心.沈珂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沈珂臉上出現了堪稱苦笑的神色.

「既然如此.我不干涉便是.可是.你卻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這樣的事情.自己卻要答應他條件.沈珂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是好笑.可是轉念一想.那人畢竟是自己的大哥.就算是答應了他又有何妨.念及至此.沈珂便點了點了頭.「大哥儘管說便是.」

「好.」見他答應下來.沈言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隨即說道：「皇城這件案子.所有的走向和線索.我手裡掌握的最為全面.你.不論遇見什麼事.都要保證無條件的相信我.」沈言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他不放.眸光里是固執和堅定.

「你要相信.我是不會害你的.」

沈珂眼神複雜的同他對視.剛才兄弟倆這一番交流.竟像是生死之交的談話.

他似乎此刻才第一次正視自己這個大哥.從前他總是仰望.仰望過後.拚命的追逐.失落.失敗.跌倒了再爬起來.在黑暗的角落裡兀自掙扎著.而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並夾雜著毫不留情的諷刺和嘲笑.

「沈府的二公子呀……哈哈」

「他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他的哥哥.那個京城第一商賈.沈家沈言嗎.」「不學無術的公子哥而已.成不了大氣候.」

他現在還記得那個男人的眼.冰冷.蔑視.望著他的眼神毫無尊敬可言.

「這樣的人還想取大小姐.呵呵……若是換了他哥哥來.老爺可能還會叫他邁進這個門……」

沈言什麼都比他好.自小就比他強.比他目光高遠.

而躲在黑暗角落裡默默仰望著哥哥背影的自己.就在這樣夾雜著冰冷嘲笑和無端鄙夷的對比之中.在嫉妒和崇敬的泥沼里徘徊.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