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顧一切是真諦

井上初其實並沒有認真的想過料理大賽對於自己的意義。

少女參賽的原因很簡單，單純到只是因為評委處印有當下知名營養師的名字。

比賽不重要，名次不重要，她真正在意的也只是那一句評價而已。

——長久而來的付出和努力，值或不值她都將勇敢地去面對。

「…那麼我先進去了。」

並肩而行的兩人來到料理店門口，輕輕壓了壓被風捲起的裙角，褐色長發的少女就往另一側走去。

「等一下。」出聲打斷了她的動作，綠間徑直將手裡的東西送到她的眼前，「這個拿去。」

少女的目光漸漸下移，隨即進入視線的是一個漂亮的金黃色髮夾，簡單精巧沒有任何繁複的花紋。

「這個是…？」

雖然有些奇怪卻也順手接過了東西，井上初看見對面的少年尷尬地推了推眼鏡就轉向了一旁。

「去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藤田…」

「…又是花子阿姨送的？」

依稀記得過去好像有過類似的事情，井上初疑惑地念叨了一句后就小心地將東西放進衣袋，然後就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總之我先收下了，那麼小綠間我們等下再見。」

如此說著的少女轉過身就跑進了店內，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后，綠間真太郎才重新轉過了視線。

「…充滿新機遇的一天幸或不幸還未可知，時刻擁有活力的你需要你所喜愛的那個顏色的小飾品相伴一天，最終帶來的驚喜或是失落都請真誠的接受。」

腦海里湧現著今日射手座的晨間占卜，少年墨綠色的眸子不由得深沉了幾分。

他不明白最後那句驚喜或是失落的意思，就像他同樣觸及不到井上初心底對於這次比賽的真正想法。

相識以來他一直旁觀著對方的付出和努力，無論如何，今天他只希望少女能夠順利地獲得她所期待的結果。

這樣，早上自己特意為她選購的髮夾也就有了存在的意義。

細密的雨絲淅淅瀝瀝地灑落下來，微風輕拂捲起幾分意外的涼意，突如其來的大雨讓路上的行人反應不及，紛紛奔向街邊商店的屋檐下躲雨。

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取出摺疊傘，綠間撐起傘獨自站在雨中，豆大的雨滴接連不斷地砸向路面，坑窪不平的地方很快形成了一個個小水坑。

「…小綠間。」少女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在雨聲的掩蓋下隱隱有些模糊。

雨滴打濕她垂落耳側的髮絲，沿著兩頰一路向下最終在下巴處匯合，斷斷續續地落到地上濺起無數的小水珠。

微微狼狽的女生就這樣出現在眼前，沉默了半晌綠間看見她坦然地勾了勾嘴角。

「…我果然還是不行呢。」

雙臂垂落在身側，井上初安靜地站在原地，腦海里浮現的是方才評委老師們給出的意見。

「『家庭』為主題的料理『健康』自然是首位，不過『口味』的問題依然重要。老人和孩子不同的需求分別都要考慮，如何做出全面的判斷是優秀營養師的必備技能。」

過於急躁的她單方面的把健康放在了第一，卻沒有想到對於每個家庭里年齡偏幼的孩子來說，食物的味道也是重要的一環。

「抱歉了小綠間…」

輕輕地抬起了頭，少女一貫光亮的眸子裡帶上幾分落寞的情緒。

「…你特意趕過來看比賽我卻意外的不爭氣。」

淅淅瀝瀝的雨絲依舊不斷，偶爾經過的車輛壓過路面的水坑濺起陣陣水花。

靜靜打量她的少年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片刻之後綠間沉默著走到了井上初的面前，傘柄微微傾斜就為她撐起了一小片晴空。

「井上初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特意過來看你怎麼贏得比賽的…」

一動不動的少年如同先前一般安靜地站在雨中，失去了雨傘的庇護后垂落的雨絲瞬間模糊了他的鏡片。

「…同樣，我也不是特意過來看你怎麼輸掉比賽的。」

……

從某個角度來說，井上初其實是個嚴重的精分患者。

平日的她大大咧咧可以對任何失敗或是挫折都笑容以對，可是在遇到有關營養學的一切問題時她卻永遠無法那麼洒脫。

懷中抱著厚厚的記錄表，井上初悶悶地坐在籃球館的另一端，恍惚的模樣讓眾人都有些意外。

「小初子這是怎麼了？」利用部活的間隙湊到了綠間的身邊，黃瀨指了指籃下的少女問道。

「嗯，總覺得小初子今天好像很孤單的樣子。」兀自舔了舔指尖，紫原思考了一會後勉強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用詞，「是被老師罵了嗎？」

「不知道哎。」困惑地搖了搖頭黃瀨雙手抱胸地望著前方。

「這樣嗎？」隨意咬了口手中的美味棒，紫原打了個呵欠就晃晃悠悠往籃下走去，「總之先想辦法讓小初子高興起來好了。」

「喂！小紫原你別過去啊！」猛地伸出手拽住了對方的衣角，黃瀨勸說道，「這種情況還是讓小初子一個人待一會好了。」

「可是一個人待著不會越搞越糟嗎？」

「也許會想通也說不定啊…」

前方的兩人彼此交換著意見，綠間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籃下的少女身上。

自從那日比賽以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日漸冷淡下來，每天一起的上學路井上初也是沉默了不少，本以為她會很快的調整狀態沒想到事情卻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開始發展，更奇怪的是這種局面居然也搞得他隱隱有幾分心神不定的感覺。

「與其一個人在這兒擔心的話小綠你還不如去問問情況。」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桃井突然開口，笑容滿面的似乎早已知道了一切。

「你想多了，我可沒時間擔心這種事情。」

「也對，反正小綠你不擔心的話也有別人擔心…」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桃井繼續道，「我聽說最近二年級A班的谷村學弟經常往隔壁班跑，他好像和小初關係不錯的樣子。」

聽聞此話的綠間只是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視線仍然落在前方。

「小綠我發現你有個毛病。」看著眼前依舊沉默的少年，桃井突然收起了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該說的話卻不說以後可是會後悔的。」

「桃井我發現你也有個毛病。」一臉平靜的轉向對方，綠間不動聲色地開口，「太羅嗦不是個好習慣。」

「對啊對啊。」語調不由得提高了幾分，桃井憤憤地咬咬牙，「我就是太羅嗦才會給你們這幫傢伙當經理人。」

雖說綠間並沒有怎麼把桃井的話放在心上，不過當他看見部活結束時依舊精神低迷的少女之後他還是不由得煩躁起來。

「…跟我去個地方。」不由分說的帶著她來到家附近的籃球場，綠間隨手脫下外套就丟向了對方，「拿著。」

「來這裡幹什麼？」意外的陰影突然籠罩下來，默默地扯下了蓋在腦袋上的外套井上初奇怪地問道。

並未答話的綠間拿起一旁的籃球就走到了中線位置，困惑地望了望他井上初索性抱著外套在場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擺好姿勢綠間就輕輕地投出了手中的籃球，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后明黃色的球就徑直入網。

「…所以小綠間你是來刺激我的嗎？」哀怨地望了他一眼，井上初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外套。

綠間真太郎本人有多優秀其實她一直是知道的，絕對信奉盡人事以待天命的少年不但同時兼顧了學業和籃球，另外連將棋和鋼琴方面也頗有造詣。平日處事方面更是格外的認真嚴謹，任何事情對他而言似乎都得心應手。

「…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的投籃。」撿起球就重新回到了中線的位置，綠間稍稍向後退了幾步，再次以同樣的姿勢投出了手中的籃球。

黃昏的落日帶著最後一抹刺眼的色彩照耀著城市的上空，微微眯了眯眼睛，井上初看見飛出的籃球劃過相似的軌道后逐漸下落，最後砰地一聲撞上了籃框狠狠地彈開，在地面上彈跳幾下后空曠的籃球場里重新安靜了下來。

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井上初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異常恐怖的畫面。

——小綠間一貫百分百的命中率剛才那球…居然沒進嗎？！

「我最近正在努力克服三分球的半場限制。」輕輕推了推眼鏡綠間的聲線依舊平穩，細細聽來話中卻隱隱帶上了幾分勢在必得的意味，「目標是全場任意一點百分百的命中率。」

如此說著的少年單手握拳，陽光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投不進球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從此再也不敢嘗試。」

驚訝地張了張嘴，井上初稍稍有些發愣，一直以來她只知道鄰居家的前輩意外的優秀，卻不知道如此優秀的背後他又曾默默地付出了多少。

嘴角淺淺地勾起一抹弧度，井上初徑直走到籃下撿起了地上的籃球。

其實小綠間最優秀的地方就是可以為了夢想不顧一切吧，無視挫折不顧一切地一路向前，坦然地接受失敗才是強大的真正意義。

——或許…她也應該學著體會一下這種不顧一切的感覺。

心裡莫名地安定下來，井上初走到綠間的身邊，像模像樣地把玩著手中的籃球，「那麼如果我也這麼努力的話，是不是也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投出百分百命中率的三分球呢？」一臉期待地抬起了手，微微屈膝少女學著他的樣子就徑直拋出了籃球。

「…不可能。」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綠間篤定地開口道。

接著似乎為了驗證他所說不假一般，空中的籃球果然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快速下降，撞到地面后又高高地彈起跳動了幾下。

——嗯，漂亮的三不沾。

……

「笨蛋小綠間真討厭。」

「作為笨蛋的我投不出三不沾。」

「…喂！」

終於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相處模式，兩人並肩吵吵鬧鬧地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最後經過一個街角，綠間家門前兀自徘徊的小小身影就突然闖入了視線。

…有客人來訪嗎？

如此想著的少女好奇地張望了幾眼，井上初稍稍一愣就看見前方的小男孩徑直撲了過來，一言不發地死死抱住了綠間的大腿。

然後，眼前的小傢伙就眼巴巴地抬起了腦袋，興奮地大叫出聲。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