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兩難抉擇起爭議
忽如其來的一句話猝不及防的貫穿她的耳膜，吵鬧著在她空白一片的腦袋裡嗡鳴作響。
「什麼？」嘴角的淺笑倏然斂去，她有些困惑地望向他。
「畢業考試的日子快要到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選擇秀德……」綠間的聲線忽得停住，墨色的眸子闔上后又再次睜開，「從北海道回來的那天，井上叔叔告訴我他們這次回國其實是想要帶你離開。」
躊躇許久的話終於如數告知了她，驀然安靜的氛圍讓綠間不由得焦灼起來，他反手扣住她的掌心。
「原來爸媽他們還是沒有放棄這個念頭啊……」井上初放低的聲音里似是有一閃而過的煩悶，不過少頃她又露出笑臉，「沒關係，我不會和他們去美國的。如果是因為這件事的話，真太郎你完全不用擔心。」
「可是……我想你應該再仔細考慮一下。」
「為什麼？畢業之後我會去秀德，這件事之前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她握著他的手走近一步，眼睛里滿是愕然。綠間沉默著迴避她的視線，站在看不真切的陰影里任由夜色掩蓋了所有的情緒。
臨街的公園裡傳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還有耳邊蚊蟲盤旋飛動的嗡鳴，井上初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他許久，終於瞭然地鬆開了攥住他的雙手：「……你希望我和爸媽一起去美國是不是？」
綠間垂下眼眸卻不看她：「我願意尊重你的決定，可又覺得讓你離開或許更好……所以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再做選擇。」
「考慮？」井上初遲疑了一會，忽然有些失笑，「真太郎你其實一直就知道我的決定，為什麼又一定要我離開？不是說尊重我的決定嗎？」
女孩子一貫柔軟的聲調此刻突然變得強硬，哽咽的尾音甚至帶有哭腔。綠間心頭驀然一緊，對她終究還是無可奈何，嘆了一聲便抬手想要安慰她幾句。然而剛出手卻被井上初躲了過去，她抬頭問出心底的疑問，「如果我就是不願意走呢？」
少女煢煢孑立的身影在涼風中瑟瑟發顫，頂著紅紅的眼眶望著他追問答案，即便真的要離開，她也希望可以聽到他些許的挽留和不舍。綠間幽深的眸子里漾起幾分不忍，心房隱隱作痛被絞得生疼。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她離開，可是他有對她父親的承諾。
「不要任性，小初。」垂在身側的雙手悄然緊握，綠間面色平靜地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你要為了自己的夢想好好考慮一下。」
少年不疾不徐的嗓音傳進耳里，井上初最終沒有聽見她內心期望的內容，心裡有什麼東西咯噔一下，難受的情緒傾瀉而出。挺起腰板她站直身子，故作鎮定的聲線略微顫抖，「我會把決定告訴爸媽的，這件事不用你擔心。」說完她便不再言語，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燈光在地面上拉出少年頎長的身形，綠間的視線始終追隨她的背影，擰起的眉宇間滿是不得已的無奈。
井上初回到家裡的時候長輩們的聚會已然已經結束，收拾完東西的父母正坐在客廳里聊著什麼。看見她走進家門的井上爸爸放下報紙，擠眉弄眼地問她和綠間去了哪裡。搖搖頭她在父母身邊坐下，異常的模樣引得爸媽一陣追問，井上初並未解釋，思考片刻后她轉向父親開口道，「爸爸，我不想去美國讀書。」
中年男人頓了頓，言語間彷彿並不意外，「他都告訴你了？」又看她一眼，井上大叔便從自家女兒的神情里猜到了大概，「……你和那小子吵架了？」
神色淡然的少女一怔，雙手略微局促地放在膝上。操心的老頭子輕嘆口氣，說其實這件事我和你媽媽本來打算親自告訴你，可是那小子非說由他來講。井上初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到父親說小初你別和那小子生氣，那孩子他也不容易。她轉過臉迷茫地眨眨眼，手裡端著媽媽方才遞來的一杯熱茶。
「其實，我沒想到那孩子居然真的捨得讓你和我們一起走……」兀自感慨的井上大叔自言自語地說著話，「那小子那麼在意你，親口說出這些話你覺得他不會難過嗎？」
少女握著茶杯的指尖動了動，半垂著腦袋井上初盯著杯中漂浮的茶葉。見她似乎有些動容，井上大叔又如往常般不正經地打趣道：「不過說實話，這件事也只有那小子敢告訴你了，我這個當老爹的可受不住你那固執的性格……」
「這些我當然知道。」嘴角彎起弧度，井上初笑了笑，「真太郎一直都是這樣的，明明心裡在意卻死不承認……」伸出手指她撥弄著水中的茶葉，綠間彆扭的個性她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真太郎很理智，理智到不願意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只會遵從理智告訴她應該去做些什麼。她明白這是源於他傲嬌的關心，可是偶爾她也想聽到他的心裡話，而不是強硬的不許她入部或者迫她做出選擇。
這種局面，到底是因為她太任性期望的太多，還是因為真太郎是個不會表達的笨蛋呢？井上初有些困惑。
第二天便是周末，星期日是秀德籃球部固定的部活時間，自wc開賽以來部活訓練愈發緊張，為此井上初也是每周準時到籃球部報道，除了完成自己分內的料理之外也會幫助中谷監督做些簡單的工作。
「……九十九、一百，可以了。」井上初在手中的本子上寫下當前的訓練完成情況，接著她對綠間示意道，「今天的三分練習已經完成，這是你接下來的訓練計劃。」邁開腿她走到他的身邊，遞過的本子上寫有每個人的部活訓練內容。
「好。」最後一個遠距離三分球穿過籃筐，綠間眯起眼眸掃視本子上所列的計劃，井上初立在一旁，待他看完后便收回冊子走回籃下。
「喂喂，你們發現了沒有？今天他們兩個好像不大正常……」剛剛結束練習的宮地湊到木村身邊，小聲地宣揚自己不得了的發現。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老實的木村訕訕地摸摸腦袋。
「廢話，往常綠間那小子不都天天秀恩愛弄得我們快閃瞎眼了嗎？今天他好像都沒怎麼和小學妹說話……」若有所思地托著下巴宮地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接著他眼睛一轉，隨即拽過離他不遠的高尾，勾著肩膀輕聲嘟囔了幾句就派他去打聽狀況。
早就注意到真醬今天不正常的高尾欣然接受任務，他晃悠著走到場邊打招呼，「小學妹，你和真醬這是怎麼了？」
「吵架了。」井上初轉向他不急不忙地說道，低頭算算時間發現已經到了午休時間，她走進場內示意大家上午的訓練結束，然後俯身從椅子下摸出個便當盒放進他的手裡。
「吵架？！」高尾誇張的語氣惹得聚攏過來的大家紛紛側目，他難以置信地望了綠間一眼，索性直接上前質問，「真醬你和小學妹……」
「吵架了。」綠間兀自綁著指尖的綁帶往場邊走去，語氣里頗有些賭氣的成分，「她說什麼就算作什麼吧。」
綠間冷淡的態度讓他意外，高尾想了想，眉毛一挑他雙手環胸戲謔道：「啊啦真醬居然會和小學妹吵架真是奇怪，看來今天中午有人要沒飯吃了。還不趕快去和小學妹道歉……」
「對啊對啊，吵架的時候男人可要主動一點。」同樣拿綠間打趣的自然少不了宮地。
「誒？」單音節下意識脫口而出，井上初眨眨眼，遞出去的便當盒停在空中頓了頓，「為什麼會沒飯吃？」
「不會吧，小學妹你居然還給綠間準備了便當？！」宮地驚訝地開口，「我說……你們不是吵架了嗎？」
「對啊。」井上初忙不迭的點頭，又問道，「可是，吃飯和吵架有什麼關係？」
隨即一聲輕笑從綠間喉間溢出，抿起的薄唇勾起笑意，他頗有些得意地打量著幸災樂禍的幾人。吵架就是吵架，與其他無關。他喜歡她的邏輯。
「確實好像沒什麼關係，不過……」高尾一時語塞，接著不甘心地繼續爭辯，「既然吵架了就必須施以手段讓他記住這次教訓，對真醬這樣的尤其不可以心軟……」
半知半解的女生認真地聽著高尾一本正經的解釋，拿起手裡的便當盒看了看，又望了望面前的綠間，勉強壓下心裡不給吃飯真太郎會瘦的擔憂，鄭重抬眼：「那這罐小豆湯不給你了，便當你拿走吧。」
「好。」沉甸甸的便當盒拿在手裡重量不輕，綠間墨色的瞳孔中漾開漣漪，笑意盎然的找了個地方坐下。
「連吵架都含情脈脈的男人真可怕……」滿肚子腹誹的宮地默然。
訓練忙碌的籃球部只有在放飯的時間才可以偷個懶，於是各自捧著便當的前輩們圍坐在井上初身邊，七嘴八舌的八卦著他們吵架的原因，順便滔滔不絕地給她科普戀愛技巧大全……或者說是整治男友精編版。
井上初雙手捧著小豆湯，偶爾看看這邊的大坪高尾，偶爾又看看那邊的宮地木村，腦後鬆散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擺。她彎起眼，把大家說的種種都記在心裡，雖然還有些聽不懂的地方，但她確信這些都是來自前輩們的關心。
「抱歉，我來拿走忘記的東西。」
少年冷清的嗓音倏然在耳邊響起，井上初仰起頭看見綠間站在眼前，神色淡漠地伸長胳膊奪走了她的小豆湯。
少頃他便轉身走開，莫名其妙的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中斷的談話又再次開始。
「不好意思，我還忘記了一樣東西。」
他重又原路折回，淡淡的口吻有不由抗拒的意味。說罷，綠間傾身扣住少女纖細的手腕，輕鬆地將她從座椅上拉起，上前一步便掩在了身後。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