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蕭筱鼻子一酸,道:「反正我就是傻。」
段默言瞪著她後腦勺,大聲道:「你哪傻了?」她要是給他自覺承認錯誤,深刻反省自己的不對,雖然他不吃回頭草,看她這麼可憐他也可以考慮考慮。
誰知蕭筱道:「我居然還相信你們,我不是傻是什麼?」
嚴恪也就罷了,「她居然還相信他」是個什麼意思?
嚴恪猛踩了一腳油門,涼涼道:「認識了我們是有點傻,但米都做成飯了,你也得入鄉隨個俗,你說是不?」
她怎麼入鄉隨俗?也跟他們一樣把別人的感情不當回事?蕭筱撇著頭,不再言語。
三人古怪地沉默了一會,段默言坐在後座雙手環胸,一直瞅著蕭筱的小腦袋,一股奇怪的情緒自他體內升了起來。多日來的焦躁突然消失,好像只因與她同處在一個空間,他就心安了一樣。
他頂頂發痛的舌頭,突然傾身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拿鏡子出來。」
蕭筱難以置信,他們明明才吵得不可開交,說是一刀兩斷都不為過,他轉眼又跟話她話家常?
她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只當沒聽見,完全不想理他。
「叫你拿鏡子。」段默言伸長了手再拍她一下,長指有意無意劃過她的高聳。
蕭筱驚得一縮,轉頭怒極了瞪他,想罵他又礙於嚴恪在場,怕說來說去又是她難堪,惟有忍耐地迅速將手中小包打開,將小鏡子狠勁兒扔了過去。
「你要鏡子幹什麼,發什麼騷?」嚴恪看了看後視鏡,
段默言靠向椅背,打開小鏡子看了看舌頭,含糊不清地道:「被咬了。」
他還在羞辱她!蕭筱失控地大喊,「停車,停車!」
兩個大男人皆是一驚,不知道她的情緒為什麼激動了起來。
「笑笑?」段默言頓時扔了鏡子,龐大的身軀幾乎想擠到前座去。他想碰她,被她一手打開。
「小酒窩,你怎麼了?」
蕭筱終於崩潰了,她捂著耳朵哭喊道:「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段默言看著她瞬間哭花了的小臉,突地就像被人抓住了心臟一樣難受,「你哭什麼,到底怎麼了?」
「我要下車,我要下車!」蕭筱卻充耳不聞,低垂著腦袋,豆大的淚珠子不停掉進小黑裙里。
這姑娘怎麼回事?在偏廳那麼樣兒被調侃,臉色都沒變的,怎麼現在因他一句話哭成這樣?車子已經駛正進了主幹道,嚴恪見前面正好有一輛剛放客人下車的出租,一面安撫地「好,好」兩聲,一面在路邊停了下來,打開了車鎖。
段默言比蕭筱更快地去開車門,他現在什麼念頭也沒有,只想將她抱在懷裡。
可是嚴恪卻一把將他拽住,蕭筱忙不迭打開車門,低頭落荒而逃。
「你他媽幹什麼!」段默言怒吼,甩開他的手,下了車卻眼睜睜地看著蕭筱上了出租,他追了上去,出租卻早他一步加油而去。
段默言緊繃著臉喝了一聲,注視著計程車離去的方向久久,挫敗地抹了把臉,陰沉地走了回來,一腳踢在嚴恪的車門上,車門竟被他踢出一個凹洞來。
「你看她都那樣了,你還放她走!」段默言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冷靜,整個一隨點隨著的炸藥包,「她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越想越惶恐,正想扯開後座門讓他追上去,卻聽見嚴恪道:「她那樣都是你造成的!」
段默言的動作停了下來,「你說什麼?」他陰惻惻地道。
「我說她那樣都是你造成的!」嚴恪不鳥他,「一進屋就沒個好臉色,拿著煙頭就燒刺青,對個小護士柔聲細語,沒風度還用強,你他媽哪件事不是在戳她的心窩子?她能忍到現在才崩潰已經不錯了!」
段默言被他一件件地數落出來,臉色一變再變。是那樣嗎?他看她像個沒事人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有男人大獻殷勤,就想看她不好受的臉。在煙頭靠近手掌的那一會,他就後悔了。他真第一次那麼深刻地感受到後悔是什麼滋味。他一點也不想燒了它,好像燒了它就會跟剜了心似的。
好在嚴恪一杯水澆熄了煙頭,誰都不知道他暗地裡鬆了多大口氣。
但是在看到她好像看陌生人的雙眼后,他又怒了。
之後所有的一切行為,都是非理智的本能。
他真把她傷成那樣了嗎?想起她剛剛失控大哭的模樣,再沒有比那更凄慘的模樣了吧?段默言虛軟地靠在車上,抬頭看向夜空。
宋孝然接完一個電話,疲憊地往後靠進大皮椅里。
最近的他依然焦頭爛額,那個來自香港的抑鬱症女患者,一口咬定他在為她做催眠治療的時候□□了她,不僅親戚朋友輪流來鬧事,還一直說有鐵證要告他。他這一兩月被弄得煩不勝煩,惟一的慰藉就是笑笑時而的關心探訪--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才與段默言分開,自己心裡一定很不好受,他不想再讓她為他煩惱。
等將這件事處理完了,他就該好好想想如何面對她了,他對她的心意一直沒有變過,只是段默言……他真就這麼放棄笑笑了嗎?還是對她的感情已經過去,水過無痕了?宋孝然的心中隱隱不安,這個男人的心思太難揣測,即使他是他的心理醫生也……話說回來,他既然早知道自己與笑笑的關係,就這麼蜻蜓點水地放過他了?還是……
宋孝然已不止一次將這個□□案與段默言聯繫在一起,但如果真是他的話,也不可能這麼久沒有動靜。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會有誰……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秘書推門而入,「宋博士,有一位沒有預約也不說姓名的訪客,您有時間見面嗎?」
國人中有一部分人來心理諮詢室不願意自報家門,宋孝然已經習慣了,他坐直了身子,「請他進來吧,麻煩你準備兩杯咖啡。」
「好的。」
「特濃。我的。」
宋孝然趁著空檔進了盥洗室整理了一下形象,帶著職業微笑走了出來,正巧門被打開,他側身相迎,在看見來人時卻愣住了。
那張漠視一切的臉龐,不是段默言又是哪個?
他咬了咬后牙槽。
秘書離開,宋孝然與他古怪地對視一眼,並不請他坐下。
自那日後,段默言沒再來過這裡,他也自動理解為他們之間的醫患關係中止,沒想到他又一臉平靜地出現在他面前。
見他自發地坐在沙發,宋孝然問:「你還來做什麼?」
段默言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你說我來幹什麼?」
「你沒有預約。」
「這不是給你一個驚喜?」段默言蹺了二郎腿,抬眼睨他。
宋孝然暗吸了一口氣,「下次請你約好時間再好,我還有事,請你出去。」
「是嗎?剛我問你秘書,說是你今天的預約都沒了。」
「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段默言似乎完全聽不懂逐客之意,「放心,就佔用你十來分鐘。」
「段先生,我自認才疏學淺,你的癥狀我可能解決不了,還請你另謀高就吧。」宋孝然覺得接過恩師的擔子擔任段默言的心理醫生,是他這一輩子做過的最糟糕的決定。
「你這話有點自暴自棄了,以前你不是信誓旦旦嗎?」他本來也沒打算用資歷尚淺的他,但轉念一想,覺著兩人年歲相近,或許比些老頭子更能明白他的心思也說不準。
「那是我夜郎自大。」
段默言從鼻子里哼笑一聲,「我倒不這麼認為,我覺著你挺能的。」
他似乎在暗示他把自己心念的小女孩主動送給他□□一樣,宋孝然握緊了拳頭。
秘書送來兩杯咖啡,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等她走後,室內沉默了一會,段默言才搭著沙發扶手道:「行了,與病人離心的醫生也成不了什麼事,我就再聊這一回。」
宋孝然看他片刻,緩緩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說實話,他對他這個病例是十分感興趣的,但豈知事情會失控至此?他現在對笑笑究竟是個什麼想法,聽一聽也才能知己知彼。
「你想聊什麼?」
段默言偏了偏頭,「聊什麼……不如就從你家發生的事之後開始聊吧。你的傷怎麼樣,好了嗎?」
宋孝然僵硬地道:「不勞你費心。」
「是嗎?我看你的鼻子也沒歪,應該好了。」段默言眯了眯眼,用大拇指刮刮自己的臉,「我的傷也好了,但是我總感覺臉上還他媽痛。倒不是你拳頭有勁,我就一想起笑笑那偏心樣,我的臉就刺啦疼,她多護著你,是不?正眼都沒瞅我一下。」
「她來的時候失魂落魄,難道不是你跟她發生了什麼事?」之後他問過笑笑,可她就是不說。
「我沒跟她吵架,她就發現了她一舍友被收買了,還跑去當了人情婦,心裡過不去那道坎。」
「你在她身邊……安間諜?」宋孝然皺眉。
「不是你說的嗎?要投其所好,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她想什麼我怎麼行動?」段默言理所當然地道,隨後又想起了點什麼,「對了,她還知道了少女理論的皮毛。」
宋孝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她知道她也是其中一個?」
「我跟她解釋了,她跟她們不一樣,但她不聽。」
宋孝然點點頭,很好,就這樣,讓笑笑完全死了一條心。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跟她在你家門口說了分手,到昨天為止就再沒見過她。」
「所以呢,隔了這麼久,你的感覺如何?你沒有再找另外一個少女?」
「算是找了,前兩天找的,是個小護士。」
宋孝然一顆心鬆了下來。
段默言緩緩地接著道:「但是,完全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