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們的前方是星辰大海六

故鄉？

記憶里的故鄉是怎生模樣？

是散發著植物芬芳的潮濕泥土，還是熟悉到閉著眼睛就可以到處走動的恢弘宮殿，在一個95%都是水的星球上，地貌特點和地球十分迥異，然而故鄉這個詞，在所有生物心中引起的共鳴恰恰是一樣的。

萊因哈特有一瞬間恍神，他沖肖咪咪緩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逃出來之後從未回去過。

「你也說了那已經是顆死星。」肖咪咪小心翼翼地提醒，唯恐觸碰到萊因哈特的傷感往事，然而萊因哈特這樣的冷感青年當然不會覺得傷感，但是肖咪咪的謹慎讓他覺得別樣溫暖，甚至她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小靈感讓他顧不得此刻場合的不妥，幾乎想要狠狠擁抱她。

肖咪咪舔舔嘴唇，在這麼多重要人物面前做這種毫無根據的推測，她頗覺得羞赧：「你自己都不回去，自然沒有別人去了，所以那顆死星算不算非常安全的藏身之地呢？」

萊因哈特竟朝她鼓勵般地微微一笑，似是贊同她的說法。

他這微微一笑，就像是在昏暗的會議室里乍然開了水晶燈，藍眸里的光亮彷彿馬爾地夫海上的碧波，肖咪咪一下子就看傻了，二人倆倆相忘，渾忘了周圍一眾人在圍觀。

林珺低嘆一聲捂臉：這兩個陷入愛河的傻帽兒真是夠了。

倪主席咳嗽了一聲，按熄了煙頭，轉頭看電視屏幕：「諸位怎麼看？」

與其面對宇宙茫茫一籌莫展，肖咪咪的確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建議，至少指出了一個確實的方向，女總統沉吟半晌：「這位女士是以什麼身份參會的。」

「這位就是萬分之一倖存者。」有秘書簡單扼要地介紹肖咪咪：「因為植物人計劃與侵略者有莫大關係，因此我們邀請她加入，希望她能根據自己的經歷給出建設性的意見。」

「萬分之一的倖存者，」女總統看了看肖咪咪：「我很高興最終活下來的是一名女性，她的真知灼見以及女性身上特有的堅韌和希望，才是遭受侵略之後地球進入下一步復甦的希望。」

這是第一次有政治層面上的人物對肖咪咪的蘇醒表示歡迎，雖然肖咪咪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對方國家是階級敵人，然而她仍不可避免地感到高興。在場的所有男人（並不）除了萊因哈特，都覺得有些微尷尬。

「如果要去探測人馬座聯邦，這提議可行嗎？」倪主席立刻切入重點，提問對象自然是萊茵哈特。

萊因哈特適時地開口：「只要還在銀河系範圍內，就算人馬座聯邦距離地球有數萬光年的距離，只要執行一次星際空間跳躍就夠了。」空間跳躍對人類還是非常稀奇的名詞，只存在在假設里，萊因哈特拿起紙筆，用比在紙上畫了兩個點：「平面上點到點的距離最短是直線，但如果我把紙對照著兩個點的位置折起來，那麼這兩個點的距離就不存在了。空間跳躍的原理是用巨大的能量扭曲空間，實現瞬間跨距，我的飛船經過長時間的流浪，已經不具備這麼巨量的跳躍所需燃料了。」

倪主席的語氣有點緊繃：「你需要多少？」

地球的資源讓侵略者垂涎，然而人類無法進入地面活動，手頭的資源用一點少一點，十分的寶貴。

萊因哈特說了個數字，有在座的科學家做了簡單的計算，把寫著結果的草稿紙遞給倪主席看，上面換算的單位是汽油加侖，如果完全滿足萊因哈特的需要，將要燃燒相當於人類一半戰略儲存的汽油，甚至於天朝一國根本供不起。

秘書把這個數字報給遠程會議的與會者聽。

肖咪咪覺得這些領導者們，就像當年將要贊助哥倫布和麥哲倫遠航的領導者一樣，然而形勢更加嚴峻。

「汽油是民用資源，並非我們吝嗇，而是我們要保障人民在地下的生活。」倪主席嘆氣，他帶著希望問萊因哈特：「布列斯塔公爵，我們還有沒有可供替代的選項。」

萊因哈特是來尋求合作的，並不是來為難人的，他略一考慮道：「以地球目前的發展維度，核能也勉強可用。但是在飛船內部使用反應堆的話，由於燃料艙不是為了使用反應堆而設計的，可能會對飛船的主體有相當程度的破壞，如果死星的探索不成功，遭到破壞的飛船哪怕是在燃料滿足條件的情況下，恐怕也無法再做星際空間跳躍了，所以我們只有一次往返的機會。」

倪主席拍板：「就試這麼一次！」

散會之後，倖存國家聯盟將會動員一切力量對萊茵哈特的飛船進行改造，儘可能地使反應堆能夠進行充足核裂變，並減小對飛船的影響。

肖咪咪對切爾諾貝利和福島事件知道得很詳細，但她想跟萊茵哈特在一起：「我可以穿著防護服和你同行嗎？」

萊茵哈特破天荒地摟了摟她的肩膀道：「宇宙射線對於人體的損害不亞於核輻射，因此所有的飛船都有完備的防輻射結構，你不必擔心。」然後他突然低頭在肖咪咪耳邊輕聲道：「感謝你，於我的私心來說，我也希望你一同前去看看我的故鄉。」

被帶著熱氣的話語熏熱了耳朵，肖咪咪渾身的感官都騷動起來，她彷彿又回到飛船里，那個只有她進去過的空間，不停地不停地……

「你們給我分開。」林珺棒打鴛鴦：「真是夠了，肖咪咪過來！」

粉紅泡泡終結在林珺拎著肖咪咪的耳朵走開之後。

「我申請一起去。」海因里希遞了煙過去：「我身上就這一包，賄賂你。」

萊茵哈特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他欣然同意了，海因里希示意他可以把煙放在耳朵上，他照做了而後道：「可能會死，你做好準備了嗎？」

當然做好準備了，就算死，成為名垂史冊的英雄是每個男人的終極夢想。

肖咪咪看到談完話的萊茵哈特回來，耳朵上還夾著一根煙，差點暈倒，男人學好不容易，學壞怎麼那麼快？！

戰時動員一切力量的效率很高，十天之後飛船就補給充足可以出發了。同天朝的往日作風不同，沒有任何盛大的送別儀式，除了參與最後調試的科學家以及倪主席。

「一路順風。」倪主席說。

萊茵哈特遞給他一支煙：「謝謝。」

這種煙倪主席是不抽的，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感慨地接下，長長噴出一口煙圈，揮揮手道：「趕緊出發吧！」

飛船離開地球引力圈后開始加速，超過一定的速率之後物體就能超越時間和空間，這時加大推力，就可以把握扭曲空間的維度。

有肖咪咪和海因里希的地方，林珺自然不會放棄，所以這次出行一共是四個人。

對於頭一遭的林珺來說，太空壯麗雄美異常，她的心情久久起伏不能平靜，而後興奮地對肖咪咪八卦道：「這裡的景色好棒，可以打開全景愛愛，想怎麼愛愛怎麼愛愛，這才叫真正的天體浴呢！不對不對，是最高級的飛船震！」

海因里希善意地潑她冷水：「因為太空沒有重力的關係，那個東西是沒法充血的。」

美國早就送過一對宇航員夫婦上天，據說前十次都沒有成功。

林珺的臉立刻垮了，其實她本意是想和海因里希試試看太空環境么，誰不想呢？然而科學家男友比她實際多了。

萊茵哈特頭也沒抬：「我可以。」

海因里希：「……」

林珺：「……」

肖咪咪：你根本不需要充血好吧？！

一道白光閃過，跳躍在瞬間發生。肖咪咪再睜開眼睛，他們已經在人馬座a行星巨大的光環帶里，這是幾百億年來小行星撞擊產生的碎片，被強大的引力吸附在a周圍，形成壯麗的光環。

「和太陽系土星一樣。」海因里希四下觀察：「應該有體積相對較大的衛星。」

海因里希點頭：「有a衛星一二三，是前衛哨所，在入侵發生第一時刻全部被摧毀，爆炸力量之強大，使得三顆衛星全部成為碎片，甚至使得a的自轉發生了極微小的偏移。」

飛船附著在一塊巨大的碎片陰影里觀察a，這是一顆蔚藍色的行星，藍得比地球還要純粹得多，因為基本都是水，所以這個國家的國民通過人魚進化，是水之生物的國度。

現在只剩下一汪死水。

「我們現在哪裡降落，需要懸浮在水面上嗎？」肖咪咪看不得可以著陸的陸地。

萊茵哈特否定了這個提議：「去王宮，那裡我熟悉。」

飛船停在王宮的前庭里，肖咪咪真懷疑這個國家只有這一塊陸地而已，海因里希更細心一點，海中異常的深色讓他明白王宮之下，大概還有比陸地更大十倍的地下城的存在，這個地方更像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

萊茵哈特牽起肖咪咪的手，走上青石板階梯，一直到王宮大廳內，他對肖咪咪說道：「布列斯塔王族延續了兩個千年，這座王宮的歷史更是長達萬年，古老的東西是有靈性的。」

是說他感覺到了什麼嗎，肖咪咪緊張地觀察四周，除了塵封的氣息過於濃厚，以及寂靜無聲的氣氛太嚇人之外，她什麼都沒看到。

「她是蟲子啊。」萊茵哈特打開了王宮地道的入口：「蟲子的本性，陰暗、潮濕、蠕動、骯髒，只配藏在不見天日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