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兵勇將猛

部隊裡面的兵們愛打架。沒辦法，當兵的地域不同天南海北都有，幾乎都是不到二十歲孩子們到了一起，那個不是血氣方剛。這些孩子裡面有的在家時就已經成名，有些早歷江湖。可到了部隊時無論你誰，在全新環境中迅速暈頭轉向。新兵三個月經常打架，說是打架其實不算打架，都是老兵班長揍新兵。新兵里有橫的主兒，挨打時偶爾有所反擊，得到的是更多的報復，你再強橫，勢單力薄，加著軍規軍紀約束，本來班長打你就是因為你犯錯誤了還豪橫。不打你打誰？這叫殺雞儆猴，也是以儆效尤。

部隊規定新兵不讓抽煙，這隻限制於新兵，因為叼個煙捲的新兵看上去就很邋遢，老兵抽煙正常，經過正規訓練的老兵抽煙姿勢都是很瀟洒。新兵裡面煙癮大的主兒太多了，熬不住了就偷著抽，做賊一樣。一天訓練完了休息時，倆新兵就熬不住了，裡面一個機靈的就發現一樓樓梯下面可以藏人，正好樓梯口外面堆著些劈柴，裡面足夠裝倆人。一使眼色，倆人就鑽了進去。新兵營長正好下樓，看見樓梯口劈柴哪裡面往外冒煙，著火了！

倆新兵實在憋的厲害，在裡面瞬間就抽了幾根煙。煙霧從樓梯口劈柴上突突冒。聽到外面大喊：著火了！倆新兵還說這是哪裡著火了呢？新兵連長，排長，班長都跑了過來，圍成一圈打算看火勢，四隻眼睛與三雙眼睛就交織在哪裡了。

新兵營長大發雷霆之怒，新兵連長臉上無光，新兵排長忐忑不安，新兵班長都打算給營長跪了。倆新兵每個嘴裡塞了十幾隻煙面對一營的新兵接受教育。新兵班長那個火呀！本來想借著訓練新兵拿出點成績，作為提乾的籌碼，好嘛，這一下算是白費功了。新兵做錯事肯定是你班長思想教育不到位呀！

晚上開班務會，正負新兵班長開始發難，苗頭直指抽煙那兩位。正班長說到痛處忍不住就踹了其中一個一腳，被踹這位不是好惹的主兒，沒當兵前就是上房揭瓦尋釁滋事的本地豪橫，從來不吃虧。立刻就撲了上去和班長翻翻滾滾打做一團。這邊一鬧騰，其他宿舍新兵班長都來了，幾個班長同時動手，豪橫這位雙拳難敵四手被爆碎了一頓，梁子接下了。

這位豪橫的新兵叫李鐵毅，沒當兵前已經在家鄉闖出了萬兒。家裡有錢，打的起，賠的起，在當地早是一霸。一次打架出手忒狠，對方成了二級殘廢，家裡為了息事寧人走關係讓他進了部隊，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家裡給人賠的也快沒錢了。李鐵毅也想好好當兵，給父母一些安慰。沒想到出了此事。李鐵毅並不記恨打他的班長，畢竟班長平時對他很不錯的。他記恨另外幾個無緣無故打他的老兵，其中有一個下手太狠了，差點把他打吐血。李鐵毅要報仇，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羽翼未滿。

新兵下連，老兵過年。三個月新兵訓練結束，亂鬨哄一陣后，新兵被分到了各個班排。關係兵開始調走，精幹機靈的或去營部或去連部。新兵一下連才知道更累更緊張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比新兵早一年的老兵終於解放成為真正老兵。新兵們承擔起了各種勞動。

李鐵毅分在二班，新兵沒下連前他就開始盡量多的接觸自己老鄉，下連后就是正常的按點訓練按點吃飯休息，不再像新兵連一樣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吃飯就是訓練了。李鐵毅利用午睡，訓練間隙，禮拜天這些時間認識了更多了的與他一起當兵的老鄉，憑藉他的豪爽，大氣，過人的氣魄，一個以他為中心的老鄉團體逐漸形成。序幕慢慢拉開。

一天訓練時，李鐵毅一個老鄉因為被訓練他的班長罵了他幾句臉上掛不住，和班長較起勁來，那班長也參與了那次打李鐵毅，機會來了，李鐵毅一直等待一個機會，他要在老鄉面前樹立自己威信，以便以後領導這些老鄉。他上去就給了那個班長一拳，班長身手也好，嘴裡罵了一聲：「新兵蛋子找死。「左手一晃右手勾拳揮向李鐵毅，李鐵毅擺頭閃過時右腿已起，踢向班長小腹，班長咦了一聲道：「新兵蛋子行啊！哥幾個不要上手也別拉架，我和他好好玩玩。「

旁邊幾個已經圍過來的老兵就站住不動，嘴裡不停的罵。李鐵毅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對方一動手他就知道這是個打架的老手了。李鐵毅猜對了，這個班長姓查，北京人，大院出來的孩子，在他們院里也是呼風喚雨的主兒。查班長揮出一拳后，左拳敲開李鐵毅踢來的腿，又揮出一拳，拳快用老時身子已經側過左腿早起，一個鞭腿打在李鐵毅胯上，旁邊叫好聲響起。李鐵毅哼了一聲退了幾步，這一退壞了，查班長左腿落地身體打直左腳墊步起，右腿一個蹬踏踩在李鐵毅上腹部，李鐵毅在自己後退的慣性與查班長的蹬踏合力下倒在地上。又是叫好聲響起。李鐵毅臉紅似喝酒，罵了一聲，揉身還要往上撲，查班長右手一指：

「小賊，沒完了是吧？和我玩鬧丫還差太遠，我不欺負新兵，上次打你是你丫太過分，這次又是你丫先動手的，明說吧，你倆一起上也不是我對手，今天就算了，我不想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幾句話，擲地有聲。李鐵毅老鄉趕緊過去拉著李鐵毅的胳膊說：「算了吧，以後再說。「李鐵毅沒有吭聲。查班長道：「行了，趕緊訓練，連長來了你倆吃不了兜著走。想和我打，訓練完了隨時奉陪。「

旁邊老兵說到：「查三兒就是查三兒，有派。「查班長樂了一下說：「別他媽溜須了。「說著掏出煙來散了出去。李鐵毅垂頭喪氣的坐在樹下，心裡正在嘀咕。一根煙替到他眼前，他一抬頭，查班長。查班長說：「吃了晚飯後你到操場檢閱台下面，我有話和你說，「說完就走了。吃完晚飯李鐵毅來到操場檢閱台下，操場上到處都是跑來跑去的兵。精力旺盛的兵們除了吃飯睡覺幾乎一刻都不安寧，正規的軍事訓練，有規律的起居加著良好的伙食，身體素質基本都是噹噹的響，多餘精力只有在玩鬧時候打熬出去了，要不根本無法消停。

查班長也來了，李鐵毅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班長。查班長點了下頭，問「還有煙嗎？「

當兵的經常缺煙，就一二十塊錢津貼，根本不夠每天一盒煙的消耗，還要買這買那的，兵們常說一句話：三天地主，二十七天窮人，手腳大的人拿到津貼費後幾天就花光了，餘下的時間就是在，蹭或者借里度日。

李鐵毅掏出一盒未開封的煙：「班長你拿去抽吧，我煙癮小。「查班長楞了一下，隨機笑著接過來，撕開封口掏出一隻煙來打火機點著了深深吸了一口。李鐵毅看著查班長很享受的抽煙樣子，雙方都沒說話。

抽了幾口后，查班長說：「我知道你是好戰分子，以後肯定要鬧翻天，可我告訴你，我們這批兵不退伍你根本沒戲。李鐵毅眼角上揚，呵呵，知道你不服，實話說吧，我們這批兵參加過越戰。「

李鐵毅也聽說過這批兵參加過越戰，個個都是不好惹的主兒。這批的兩個兵去迪廳玩，常在迪廳玩的混混見了生人上去盤道，兵們才從前線下來涙氣正重，幾句話不對就動了手，混混仗著人多有器械涌了上來，倆兵同時動手，一陣劈啪啦后，混混被干倒五六個。活該混混倒霉，這倆兵是特務連出身，在前線時又經常接受嚴酷訓練，身手十分了得。

倆兵打出迪廳后心裡還是憤憤然，回到部隊給其他兵一說，群情激昂，四十多個兵直撲迪廳。幾個兵把前後門堵住，其餘兵就撞了進去。派出所接到電話趕了過去，所長帶隊，所長還未開口，一把鐵鉗般的手就卡住了他的喉嚨把他頂在牆上，腳尖幾乎離地。場面失控。一聲清脆集合哨，暴怒聲響起：「都他媽反了是吧？都給老子集合！「

團長到了。團長是親自帶著兵們上的前線，威望極高。兵們按大小個站成隊列低頭瞅地，大氣不敢出。老團長的脾氣全軍聞名，打過朝戰，打過六二年對印戰爭，立過功，又參加越戰，資歷嚯嚯。他對兵如同對兒子一樣，親起來由著兵們鬧騰，火起來又罵又踹，兵們反而高興。一段時間了沒有聽到團長叫罵聲居然有些失落。

團長拿著腰帶挨個打，腰帶兩頭捏在手裡，用中間打，腰帶折起后中間有間距，抽在身上啪啪響卻沒多疼。迪廳老闆，派出所長見到團長凶神惡煞，打的噼里啪啦，趕緊就抱住嘴裡好話不斷，迪廳老闆是見過世面的知道這次遇上的不是一般的兵，砸了就砸了損失些桌子椅子玻璃杯子的也沒多大損失。只要再不出事就好。可是旁邊迪廳老闆老婆不行，五大三粗渾身肥肉亂抖的蹦著罵。剛才兵們打起來時她也不敢吭聲，兵們太凶了，讓她想起了狼。現在看到團長出現，兵們服服帖帖挨打，又硬了起來，拿出慣有悍婦手段，撒潑打賴，污言穢語滿天飛。站直了挨打的兵們心中怒火騰騰，可在團長面前無奈啊！兵們突然看見團長眼裡閃過一絲怒氣，那是真火了。兵們心裡都咯噔了一下，他們熟悉那種眼神，一旦火起不顧後果。所長和迪廳老闆各拉團長一隻胳膊，團長假意擺了幾下就不動了，他真真捨不得打這些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兵。悍婦罵的時候團長也不在意，罵就罵吧，好男不鬥女。

「你們咋不都挨槍子去呢？「

悍婦又罵了一句，團長怒了！他想起了永遠埋葬在南疆的兵。團長雙臂一晃，體重180斤左右的迪廳老闆，與體重150多斤的所長被同時震開。團長向悍婦方向走了兩步，悍婦立刻噤若寒蟬，這兩步走出圍觀的數百人鴉雀無聲。悍婦看見一隻斑斕大蟲立在她面前，真正的大蟲，如果悍婦眼裡的兵是狼，眼前的團長卻是不折不扣的老虎！查三告訴過我，寧團長兩步跨出的氣勢讓整個現場籠罩在了一種巨大恐懼中。吃過人的大蟲！

「立正！「寧團長大喝一聲，圍觀的人在這一聲喝里幾乎都抖了一下，兵們抬頭挺胸目視前方。向右轉。寧團長一聲令下，一聲巨大沉悶聲傳出，兵們右轉時的左腳跟磕擊右腳跟的聲音。四十多個人如一個人般齊整，平時素養體現的淋漓盡致。

剎車聲響起兩輛212停在人群外，十數個人擠了進來。

「不許走，跟我回隊里一趟。「

當中一個禿頂叫到。十數個一進來，酒氣蔓延。

「我們治安聯防隊的。「

禿頭又叫了一聲。治安聯防隊的在飯店喝酒，迪廳老闆小舅子跑去求援。五六分醉的治安隊立刻叫囔起來，治安隊橫慣了，本來治安隊都是社會上潑皮賴漢組成的，有了治安聯防這個旗號更是橫的沒邊。接下來治安聯防隊隊長就為他的兩聲叫喊付出了代價。

「都給老子抓回去！「治安隊長第二句話剛落，寧團長聲音響起。火大寧團長正沒地撒氣，治安隊正好來了。兵們一擁而上，一二三沒有喊玩地上已經倒下了十幾個人。治安隊的，派出所的，迪廳老闆都被抓到了團部會議室關了起來，門口上雙哨，全副武裝，鋼盔帶扣腮，八一杠緊握。寧團長到打一耙，所有事情都是由迪廳老闆和聯防隊惹的，兵們貌似受到了極大委屈。師長根本就知道咋回事，面對人武部長和公安局長笑著說：「看看這事情鬧的，啊？我的兵禮拜天出去轉轉，都是從前線回來不多久的兵，啊，你們說把怎麼辦？「

人武部長與公安局長同時失語。聯防隊挨打不說還的倒賠？典型的護犢子呀！事情完結。寧團長踹了惹事倆兵每人一腳，罵了聲滾蛋，倆兵樂呵呵走了。李鐵毅也聽說過這件事，他知道寧團長護短，他不知道更深層意思。血里火里滾過的兵，活著下來很不容易了，不可能就這點小事把記過，處分塞進兵們檔案中，毀的就是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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