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以勢逼人
帝都某大樓。
「是是是，我馬上去辦，您放心。」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站在落地窗前，誠惶誠恐的微微躬身，對著電話里回應道。
只是幾句話的功夫，虛汗就已經順著略高的髮際線往下蔓延，順勢滴落在鋥亮的地板上，化為一圈漣漪，暈染開來。
「保證不讓領導失望。」略顯急促的聲音透著一股諂媚的意味，直到對方掛了電話，他才把手機放回了兜里，用粗胖的手指扯了扯領帶，鬆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叮」桌上的按鈕被按響，門外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中年人平復了下心情，才淡淡的道，「進。」
「局長，您找我？」
「嗯，召集各部門開會，等會下達個通知。」
【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通知：即日起，凡是出現吸毒、出軌、嫖妓等劣跡行為的藝人，均不允許在任何正式電視節目中出現。】
消息一出，全民沸騰。
其實之前圈子裡也有類似這種不成文的規矩，雖不是定例，但大家也都注意著，畢竟一旦沾上這些黑點，口碑基本上就完蛋了，但也不乏有些背景強大的，公關團隊給力，宣傳的好，然後再上個收視率有保證的真人秀，演一演戲，分分鐘就能成功洗白。
畢竟這個世界上，最好騙的就是粉絲。
像是之前曝光的某醜聞時間，明星同時玩弄了幾個女生的感情，最後還鬧出了事端，結果就因為這小鮮肉人氣極高，粉絲們不但沒有譴責，反而直接人肉了受害者的信息，在網上大量曝光個人隱私，甚至當面辱罵，指責，往人臉上潑硫酸。
這件事當初也鬧得沸沸揚揚的，但是潑了硫酸的粉絲沒有任何懲罰，反而受害者被網路輿論和人身攻擊逼得直接跳樓自殺了。
所以說，粉絲們要是瘋狂起來，簡直是可怕，畢竟對於粉絲來說，偶像是不會有錯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犯了錯誤，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有這樣想法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數，不過現如今總局下達這樣的通知，以後就算是涉事的明星背景再強大，人氣再高，恐怕電視台也不敢冒這個險了，畢竟節目和電視劇製作出來，一旦在送審環節卡住，那就徹底悲劇了。
「唐哥，你這招簡直太狠了。」嚴誠「嘖嘖」兩聲，笑著說，「這麼一來，不說周彬了，就連那個齊源也徹底完蛋了，新條令一出，他們倆剛好撞上，肯定是要殺雞給猴看的。」
唐少軻眉毛微斂，搖頭道，「不是我。」
嚴誠正說的興奮，突然聽到唐少軻回了這麼一句，頓了頓，疑惑道，「什麼不是？」
唐少軻似乎也有些茫然，想了半天才一字一句的說，「這件事不是我乾的，我也很奇怪，周彬的事才曝光，緊跟著就出了這麼個條令，明顯是在幫阿煜出氣，從即日起執行，他們倆就剛好卡在這個範圍內，可又對以前的涉事明星既往不咎，這樣做，既出了氣，又不至於給阿煜招黑，甚至徹底斷絕了周彬和齊源的希望，一石三鳥。」
聽完唐少軻解釋，嚴誠也一臉懵逼，照唐少軻的話說，所謂的條令沒有半點預兆，明顯是臨時下發的，可能做到讓總局直接下達通知的人，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蘇煜身邊的朋友，有誰能做到？
「算了。」嚴誠不耐煩的撓了撓頭，「管他是誰呢，反正又不是壞事，有這種大人物願意護著阿煜，那是他有福。」
唐少軻怔了下，既而笑道，「這倒也是。」
「唐哥。」看到兩人說完話，工作室的助理才快步走了過來，掂著腳尖在唐少軻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眾人就看到唐少軻的臉瞬間陰了下來，滿臉嘲諷的說了句，「求情？」
嚴誠冷哼了聲，「求他媽的情，就算這事是周彬那傻逼整出來的，可他劇組難道半點責任都沒有？那麼多的道具維護人員，吃*屎去了？」
助理的表情也明顯有些不爽，只是想到門口的「盛況」，還是硬著頭皮勸道，「他們無所謂，可門口那麼多記者，如果處理不好，傳出去...」
「他們做了什麼？」唐少軻扯了扯嘴角，胸膛微鼓，渾身暈著一層戾氣。
嚴誠拔腿就想往外走，方浩正巧從門口轉了回來，一把拽住了他，笑著回應唐少軻，「哭著呢，我們如果不接受，恐怕等會就該跪下了。」
「很好。」唐少軻眯了眯眼，「倒是會以勢壓人，這是要逼得我們不見也得見了。」
助理看著唐少軻的眼色，趕緊小跑著去門口請人進來，嚴誠撓了撓頭，虛心的問道，「為什麼說是以勢壓人？」
方浩解釋了句，「這次事故，說起來，劇組也是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的，可現在當著媒體的面兒，他們把態度放的這麼低，又是道歉又是痛哭，搞不好還會下跪求原諒，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如果我們不接受，甚至連見都不見，那麼，輿論上被譴責的就是我們了。」
「我明白了，可他們費盡心思的弄這麼一出，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
兩人說話間，助理已經領著人走了進來。
導演看起來氣色很差，身上穿了套仿古的中山裝，可看起來鬆鬆垮垮，大了許多，空蕩的讓人不禁有些心疼，手指還有些發顫，拄著的竹節拐杖在地上沒有規律的發出擊打聲，兩個副導演攙扶著他，表情悲苦。
「嘛呢，這幅表情。」嚴誠撇了撇嘴，「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受害者呢。」
「可不是么？」
唐少軻卻是淡定的雙手抱肩，徑直坐在了過道的板凳上，彷彿沒看到這幅慘狀一般，冷冷的說道，「我只有五分鐘時間。」
「唐少。」導演面色有些發苦，聲音發顫，「聽說，小蘇的手術成功了？」
看到唐少軻敷衍的「嗯」了一聲，導演又接著試探，「那電視劇？小蘇拍了這麼久，如果最後沒有成果，想必也是心裡難過的吧。」
聽到這話，唐少軻才抬起了頭，「所以呢？」
看到唐少軻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副導演也多了幾分底氣，大大咧咧的搶了話，「所以等這事結束了，讓蘇煜配合我們一下，把周彬的戲cut掉，然後重新拍攝剪輯，這樣也就不會和電視台那邊違約了。」
「嘖嘖嘖，臉可真大。」嚴誠嗑著瓜子蹲在旁邊，方浩也無語的接了句，「果然是人不要臉則無敵。」
「你們違約，和蘇煜有什麼關係。」唐少軻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倒是向嚴誠伸了伸手，「給我點瓜子。」
「好嘞，綠茶原味還是五香？」
被這樣赤*裸裸的無視，副導演的臉色難堪了起來，不爽的瞪了瞪眼，「我們都道歉了，還想怎麼樣，這事又不是我們的錯，蘇煜是我們劇組的人，是簽了合約的，他要是不配合我們重拍，那就是違約！再說了，人不是沒死呢么。」最後一句話雖然只是小聲的嘀咕，可在突然間寂靜下來的過道里，眾人幾乎都聽了個清楚。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面露凶光，就像是叢林里的猛獸緊緊地盯著自己的獵物，下意識的擼起了袖子，就連一向冷靜的方浩也不動聲色的揉了揉手腕，右腿呈弓字形，隨時準備彈射出去。
唐少軻卻是怒極反笑，笑聲中毫不掩飾的憐憫，「這麼說，人死了才算嚴重么？沒死的話，就不算什麼事了是吧，照你的理來算，如果我把你打了個半死，然後讓醫院救活了你，也不算什麼大事咯？」
說話間唐少軻丟掉了瓜子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殘渣，嗤笑著往前邁了一步，鼓起的肌肉襯的衣服有些緊，眼神里的殺氣幾乎要實質化。
分散四周的保鏢們也都圍了上來，副導演嚇得直接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涼的瓷磚透過褲子沁入了身體里，他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看著唐少軻的眼神，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繼續強硬下去，這群人真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越想心裡越是不安，臉色青白一片，空氣中突然瀰漫著一股騷*臭的味道。
看到副導演這種秒慫的樣子，唐少軻只覺得有些無趣，揮了揮手，讓眾人退散開，新鮮的空氣流通了起來，濃郁的消毒水的氣息瞬間覆蓋了上來，氣味才消散了去。
「拍戲嚴謹沒有錯，可就因為你們的道具組失誤，蘇煜兩次受傷，爆炸時吸入煙塵，呼吸道感染，哦，還有，拍戲時被周彬屢次刁難，搶鏡，莫名其妙的緋聞事件，別說你們沒有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次還差點丟了性命，所以，蘇煜不欠你們什麼，可你們欠他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