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國寺相約商大計
這一日晚間,妙懿到去梁氏處請安,只見秋桂正掐著腰撇著嘴立於廊下訓斥小丫頭:「沒眼色的東西,連倒個茶都不讓人省心,滾燙的開水拿來就倒,不知道要八分熱的嗎?學的規矩全都吃到狗肚子里了。萬一燙了主子們的嘴看不打死你。」
小丫頭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扎著雙丫鬟,零星簪了幾隻散碎珠花,石榴裙上還留有暗色的水漬。她低著頭,淚珠兒順著她的面頰顆顆滴落也不敢擦,垂著手顫聲求道:「我再不敢了,求姐姐饒了我這一回吧。」
「不許哭,要是驚擾了主子看不打死你的。今兒就暫且放過你,可你也要記得,若是惹惱了太太,就算你老子娘從前有天大的體面也沒用。」
訓完了小丫頭,秋桂抿了抿頭髮,一抬眼,正好看見妙懿,便堆起個笑臉,道:「侄小姐怎麼來了。」
妙懿上前兩步,笑著說道:「秋桂姐姐,我來給姑母請安,不知可方便嗎?
秋桂輕輕一擺手,道:「可是不巧了,三老爺正和太太說話呢。」
——往常她這樣說的時候,沒事的人也就走了,可見對方沒有動地方,她這才又道:「要不您先到廂房裡坐一坐,喝杯茶暖暖?」
妙懿頷首道:「那就勞煩姐姐了。」
秋桂便將妙懿讓進了廂房,點手喚小丫頭吩咐泡茶。三言兩語寒暄過後,她就說還有差事要辦,撩了帘子出去后再沒回來。等了約有一刻鐘的功夫,這才看見一個小丫頭磨磨蹭蹭的端著填漆茶盤走了進來。
懷珠仔細一瞧,送茶的卻是剛才那個被秋桂訓斥的丫頭,心中更加憋悶。
讓尚未調/教好的小丫頭進來伺候主子,這不是故意怠慢是什麼?
她這邊生著悶氣,妙懿見那小丫頭生得白凈秀氣,因為剛才哭過,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周圍還泛著紅,越發像只小兔子,不禁起了憐愛之心,柔聲問道:「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沖妙懿服了一禮,怯生生的道:「婢子今年開春就十三歲了,家裡頭姓白,名喚瓊玉。」
「好名字。」妙懿不禁贊了句,抓了一把果子遞給她,溫和的道:「拿去吃吧。」接著又問了她些家鄉姓名等話,瓊玉一一答了。正問著話,忽聞隔壁傳來一陣男子大笑的聲音,妙懿不禁納罕。
三老爺張顯林摸了摸兒子的頭髮,面上滿是笑意,又贊道:「亭哥兒真聰明,我考了這幾篇文章竟都沒能難住他,我看再過幾年就能作『破題』了,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又不禁感慨:「當初為他取名『亭』字,本想著將來不必讓他封侯拜相,只要能撐起一亭之地即可。如今看來,府里除了佑哥兒已經大了之外,只有咱們的亭哥兒將來能有些出息。至於榮哥兒,不是我說二哥,越發應該嚴加管束了,一點都不像學好的樣子。」說著,嘆了口氣,端起茶喝了一口。
梁氏笑道:「我的老爺,如今二房裡鳳丫頭的事還沒完呢,估計二伯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了。」
張顯林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命奶娘將張延亭領了下去,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這才緩緩道:「這件事其實跟咱們都沒關係。當時趙家小子和咱們大小姐定親,那正是二哥最風光的時候,誰不敬著咱們家三分。別說是他們趙家,就連南安郡王家都讓人透露過結親的意思,但因二哥和老太太都不同意就給推了。當時因想著趙家老太爺和咱們家老太爺是至交好友,大小姐嫁過去穩穩噹噹做個侯府夫人就是了,也用不著高攀皇家,咱們家不缺這個。可如今二哥急流勇退,趙家就露出嘴臉來了,你當這做給誰看呢?」
梁氏瞠目結舌,道:「原來竟還有這樣一層緣故。當年放著南安郡王府那樣顯赫的人家都沒選,原想著兩家的情分才應了趙家,沒想到趙家卻這樣忘恩負義。」想了想,又古怪一笑,道:「其實發生這樣的事也不奇怪,趙家的門風早就不如從前了,后宅也一直不安寧,現在趙家大爺的繼室夫人賀氏就是氣死了原配才上位的。」
張顯林蹙眉道:「夫人此話怎講?」
梁氏緩緩道:「這個賀氏本來是原配李氏夫人的兩姨表妹,在趙家客居了幾年,李氏出門交際總帶著她,我也曾見過多次,是個會逢迎鑽研的人物,極會說話,生得也有兩分姿色。當時她的年紀就老大不小了,但因家裡這些年落敗了,就將她的親事給耽擱了,總有二十好幾了還沒說人家,李夫人託了我們好幾個人幫她物色人選。我當初提了兩家,看她的意思也比較滿意,差點就要上門說親去了,後來不知怎的就沒了音信。再後來李夫人病了,賀氏竟還替她出來送過一回節禮,我當時就捉摸著不對勁。李夫人故去不滿一年,賀氏忽然就被抬進門成了繼室夫人,同年還早產生了對雙胞胎男孩,也就是熙哥兒的兩個弟弟。我們這些女眷私底下都覺得此事透著古怪,但也不好隨便議論人家的家事。」
張顯林聽完后眉頭大皺,嘆氣道:「趙家這幾年是亂了些,且聽夫人這樣一說,那賀氏也不是好相與的,年輕又心機深。若她安分還好,萬一起了宋太祖滅南唐之意,不想讓趙家小子娶咱家大小姐穩固地位,因此故意挑撥兩家的關係也是說得通的。不好,我該給二哥提個醒了。」
這樣想來,他張顯林沒有女兒也是件好事,光親事這一件就能讓人操碎了心。
他又想到了亭哥兒,於是正色便道:「教養亭哥兒真是辛苦夫人了。」
梁氏溫柔的笑了笑,有些動情的道:「哪有什麼辛苦的,老爺和我只有亭哥兒這麼一個命根子,我護著愛著都還來不及呢。原來是看他小,也是提心弔膽了好幾年,一點都不敢馬虎,寧可嬌些養著,可又生怕太過溺愛,反而捧殺了幼子。多虧了老爺即便公務繁忙也不忘親自教導他讀書寫字,亭哥兒也算爭氣,日日的功課也不用催,自己主動做。說起來,還是老爺更辛苦些。」
張顯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多年的夫妻了,即便年輕時候有些摩擦,可如今看來,究竟還是夫人最懂他。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會家事,張顯林便要去找二老爺商量事。臨出門前忽然想起一事,囑咐道:「下次去沈家拜訪記得帶羅衣一塊去。」
梁氏一怔,小心翼翼的問道:「可是沈大人念著她了?」
張顯楊的腳步明顯一頓,接著沉聲道:「畢竟是上峰贈的妾,偶爾帶去給沈夫人瞧一眼便是了,也沒什麼大事。」說著,大步跨出了門檻。
梁氏聽著他腳步聲遠去,這才冷笑著吩咐道:「將秦姨娘給我叫過來。」
梁氏關著門同秦羅衣說了好一會話,秦姨娘出門時滿面的春風。
妙懿被讓進上房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梁氏歪在榻上的,背後靠著大紅閃緞綉玉棠富貴的大迎枕,兩個小丫頭跪在踏上給她捏腿。
「姑母萬福。」
「坐吧。」
妙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不慌不忙的和梁氏拉了會家常,將她逗得微微一笑,這才訴說了來意:「聽聞京城的大相國寺歷經三代,名跡無數,香火鼎盛,乃是本朝第一大寺。侄女來時就曾聽母親說起過,若到了京城不去大相國寺燒一次香,便不算來過這裡。侄女想著不如就趁著近幾日的好天氣去大相國寺燒一注香,也算了了母親的這樁心愿。」
梁氏聽完后笑了,道:「也好。只是我近日事忙,出不得門,恐怕得過些日子了。」
妙懿忙道:「侄女怎敢勞煩姑母。是侄女不對,不該此時要求這些的。」
梁氏擺了擺手,道:「無妨。你若要獨自出門也可以,我派馬車給你便是了。現在我就吩咐人去備車,再找些人跟著你。只是京城不比旁處,王侯貴女扎堆,雖說見了貴人要禮讓,但也不必過謙。張家這些體面還是有的。」
妙懿再三謝過。
將侄女打發走後,梁氏坐直了身子,一揮手,兩個捏腿的丫鬟乖順的退到了一旁,秋桂見狀忙湊上前道:「太太有何吩咐?」
梁氏揉了揉額角,道:「將白升家的叫來,我有事囑咐她。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白升家的走後,天也就徹底黑了,梁氏因為心裡有事,再加上得知張顯林在秦姨娘處歇了,只好獨自胡亂睡了。
單說次日一早,妙懿比平日稍微早起了一些,洗臉擦牙完畢,取來香蜜膏脂在臉、頸和手上塗抹均勻,並未擦脂粉。隨後換上出門的衣裙,懷珠為她挽了頭髮。
梳洗已畢,往穿衣鏡前一站,只見鏡中人上身穿一件淡黃緞子凈面短襖,下著白綾裙子,只在裙擺處用藍色絲線綉了一株鳶尾,其餘通身再無一處繡花。再看她頭上的髮髻光滑平整,簡單的側髻上簪了兩支玉簪,簪頭水綠色的玉石花瓣含羞似的半開半合。在她白嫩飽滿的耳垂上墜著兩枚小小的水晶蓮花墜子,胸前掛著翡翠蘭花寄名鎖,左手腕上帶一對玉鐲,右手單帶了一串菩提子佛珠,食指上套一枚琥珀戒指,雪青色緞帕輕握在手心,隱隱可見上面綉著白色的牡丹。
見一切都齊備了,妙懿輕聲道:「啟程吧。」
大相國寺最早可追溯到千年前的大雍朝。相傳佛祖派弟子到四面八方宣揚佛法,其中一位達摩大師來到了中原,被淳樸的民風和富饒的城市所吸引,遂決定停下了腳步,宣講佛理。初時幾乎舉步維艱,直到達摩大師亡故也未曾有多少建樹,但佛教的種子卻就此灑下了。后中原大地上烽煙再起,經過了一系列的戰亂、分裂、殺戮,佛教逐漸被信徒們帶往全國各地,直至百年後的新唐才被國主奉為國教,正式推行至全國,並親自派人去西方求取真經,請了德高望重的高僧封為國師,並在當初達摩大師宣講佛理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宏偉的寺廟,也就是如今的大相國寺的前身。后朝代變遷,大相國寺毀了又建,幾經易名,直到本朝太祖登位才重新改回了原名,並從國庫內撥款,重新修葺了寺廟內的建築。
因此,在妙懿踏入大殿的一刻,還是被震撼了一下。約有三層樓高的立身大佛氣勢恢宏,置身其中,讓人只覺無比渺小。妙懿拾裙走到近前,雙手合十,倒身跪在蒲團之上,心中默默禱告:「佛祖慈悲,請保佑信女一家平安,渡過此劫,信女願終生供奉香火,絕不違願。」
三個頭磕了下去,妙懿並未起身,想起自己的姻緣,繼續默禱道:「求佛祖保佑,讓信女早些尋到李公子。」
她又想到了「成親」,「完婚」等語,不由面上一紅,欲禱又止。這時,只聽懷珠在她身後小聲道:「錄事府的人到了。」
妙懿再次拜了拜,起身離開了大殿,轉到相國寺後院的禪房。京中有許多達官貴人家中的女眷都信佛,大部分香火錢也都源於此,因此寺內特意勻出了數十間凈室供婦人休息之用。由小沙彌引路,妙懿被領到了一間乾淨的禪房,內里只有一榻、一桌、四張椅子,桌上擺著茶壺和八隻做成蓮花狀的茶杯,牆上掛著的佛祖畫像,靠牆的案桌上供著香爐,香火不斷,布置雖簡單,卻拾掇得清清爽爽。
懷珠塞了幾個錢給引路的小沙彌,將他打發走後,大聲道:「小姐今兒起早了,不如眯一會吧。」
妙懿朝著敞開的窗戶方向嗔道:「你這小蹄子,難倒只顧著咱們自己受用不成?」
懷珠會意一笑,轉身出來跟在門外等著的媳婦子親親熱熱的道:「嫂子辛苦了。這本不該是你們的差事,勞您費心了。」然後不容分說,往她袖子里塞了一個荷包,笑眯眯的小聲道:「白嫂子起個大早出來想必還沒吃早飯呢,聽說寺里的素齋很有名,不如買些來嘗嘗。我們小姐現在想小睡一會,呆會還要給故去的老爺誦經,怕一時失態被人瞧見。小姐面嫩,少不得白嫂子包涵些個。這裡清清靜靜的,把守的也十分嚴格,我想著只留我一個人服侍也就盡夠了,不如嫂子和媽媽們先歇歇腳,等臨走時我再去齋堂尋嫂子們可好?」
白升家的握了握沉手的荷包,滿面堆笑道:「小姐這看是折煞小人們。」又低頭想了想,估計也樂得輕鬆省事,只囑咐她們主僕不要出院子到前面云云。懷珠爽快的應了,她這才領著兩個跟車的婆子往齋堂去了。
支開了張家的耳目,妙懿又過了約有半盞茶的工夫才領著懷珠出了門。她來京城的目的之一就是去見父親生前的好友,國子學的錄事郝孝廉大人,也就是梁父所託的那位幫梁妙光尋訪名師之人。
天下之人均信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話,期待子女成龍成鳳者多如牛毛,想拜名師大儒為師者擠破了頭,即便你資質出眾,家資巨富,若無人從旁引薦,別說拜師,連師傅的面都見不到。雖然梁家一直有人在和郝大人聯繫著,但有些事情不是下人可以辦成的,身份擺在那裡,必定要主人出面才行。也因此,妙懿勢必要與郝家人見上一面。只是郝大人是男子,不便見女客,於是派了夫人出面,兩家五日前就約定了在此處見面。一是妙懿怕節外生枝,避人耳目;二是郝夫人和妙懿未曾碰過面,找些話題做談資也好,便折中選在此佛門清凈之地。
妙懿按照約定地點,穿過穿堂來到隔壁院子。這裡同樣是為女眷們準備的地方,只不過更寬敞一些,備有會客的小廳,妙懿一直走到左手邊第三間的「般若室」才停了下來。懷珠走上前和守在門口的兩個垂髻丫鬟一說,其中一個進去通報,不多時,便從內間走出來一個年歲大些的嬤嬤,將妙懿主僕迎了進去。
郝夫人正自端坐當中,閉目養神,直到感覺一陣幽香淡淡襲來,一人腳步輕盈的走到跟前,這才暗暗點了點頭,緩緩睜開了眼。
但見眼前的女孩兒肌膚賽雪,嬌柔裊娜,一雙秋水眸淬亮如天上寒星,真是風拂玉樹,雪裹瓊苞一般的人物,郝夫人不禁睜大了眼睛,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只見她的衣衫雖都是素凈顏色,但看料子都是上好的,細潤有光澤;首飾不多,但戴得恰到好處,且樣樣都是精雕細琢的精品,郝夫人暗暗吃驚,心說看來梁家還是頗有些家底的,否則養不出似這般金尊玉貴的女孩兒來。
這些似乎與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見過夫人。」那女孩深深道了個萬福,郝夫人一個晃神,被嬤嬤提醒,忙伸手虛扶了一把,再次確認道:「你叫什麼名字?」
妙懿含笑道:「小女姓梁,閨名喚作妙懿。」
郝夫人握住妙懿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看了一眼身邊的嬤嬤,喜道:「這,這可真跟仙女下凡一般,把咱們家那兩個女孩兒都比下去了。」又摩挲著妙懿細嫩如脂的小手,上下打量個不停,總覺得看不夠。
妙懿粉頸輕垂,含羞道:「夫人垂愛,妙懿自愧不如。」
「你真的是獨個來京城的?」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女孩子冷不丁問了句。
妙懿抬頭見郝夫人朝那女孩招了招手,說道:「清兒,還不來見見你梁家妹妹。」又指著她對妙懿道:「這是你姐姐,乳名喚作竹清,都被我和你伯伯慣壞了,說話沒輕沒重的。」
妙懿忙起身行禮見過。只見郝竹清身穿一件白綢撒花鑲邊交領小襖,玉色暗紋披肩,下著彈墨裙子,腰系宮絛,頭插玉梳,清雅莊重。再看她的面容,只覺眉籠青煙,雲遮秋水,即便笑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郝竹清與妙懿互相見過之後便不再說話,郝夫人逐漸和妙懿嘮叨起家常來,一旁的嬤嬤丫鬟也陪笑捧場,氣氛逐漸熱烈了起來。郝竹清偶爾插上兩句話,「你就不怕山賊嗎?」「沒水喝的時候真的能喝馬尿嗎?」見郝夫人臉都綠了,也發覺到她一開口就冷場,便不再言語,面帶輕愁的坐在一旁繼續盯著裙裾發獃。
懷珠心中暗笑,這位小姐也忒不會說話了,難為她怎麼想出這些問題來。妙懿不忍,引著她說了兩句話,見她沒什麼心思答言也就不再說了。
閑言少敘,郝夫人是個愛說的,妙懿直陪她聊了將近半個時辰的閑篇方才找機會點了正題。
「來到京城才發現,原來父親當年拖著病體不顧惜,四處託人為幼弟尋訪名師,實在是用心良苦。只可憐他老人家未等到確切消息就撒手人寰了,撇下我們苦命的兄妹竟無人可依。」
妙懿邊說邊忍不住滴下淚來,郝夫人拍著她的手,憐愛的勸慰道:「你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肯為了兄弟吃這樣多的苦,實在不易。你放心,你伯父已經和孔老先生會過面了,孔老先生那邊也鬆了口,想必過一陣子就能有確切消息了,到時候你偕光哥兒入京給他瞧瞧便是了。」
妙懿一喜,不禁略鬆了口氣,忙起身行禮,鄭重道:「妙懿這廂代母親和幼弟謝過伯父伯母大恩。」
此事若能辦成,也不枉她到京城走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