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契約

在寬闊的洞穴中，沒有清醒的人，所以沒有人發現這樣一幕神奇的景象。

業火藍色的火焰還在靜靜燃燒著，魂樹早就沒有了身影，化成一堆黑色的煙灰，升起屢屢的青煙，突然，一個活物在煙灰中隆起，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緩慢的爬向周書豪的屍體。

等它爬到周書豪身邊時，差不多已經耗盡了力氣，身上沾染上了黑色的灰燼，遠遠望去就是一團黑漆漆的麵糰。

只見這黑團嫌棄的抖了抖灰，露出一條綠色的纖細觸手，業火撩過，觸手顫抖了好幾下，但仍然沒有放棄，終於，綠色的觸手碰觸到了周書豪的屍體，像是得到救贖一樣，觸手突然恢復了活力，不顧一切的從他的傷口鑽了進去。

周書豪突然醒過來，一時間有些迷糊，他不是死了嗎？不會又把他的魂魄傳回現代了吧？

四周一片漆黑，他看不清楚，也動彈不得，甚至連呼吸都沒有，突然，體內的傳來一陣陣的鼓動，像是有東西順著他的血管摸索著向前移動。

他心裡一陣發涼，這是什麼？

活物不停的往他身上鑽，所到之處，皆帶著灼熱的溫度，周書豪感覺四周的血液都要沸騰了，卻沒有疼痛感。

不管他再怎麼調用氣息，都沒有反應，不能移動，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很快，周書豪就放棄抵抗了，任由著這個活物往自己身體里鑽。

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周書豪胸口上的傷痕竟然慢慢癒合，一股詭異的氣息不停的恢復著他的經脈，並且像是躲避藍色的火焰一樣，埋頭順著周書豪胸前的傷口鑽進他的體內，把自己藏匿起來……

周書豪回過神，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沒有一點動靜，連一絲風都沒有，他下意識的摸摸胸口，胸口的窟窿已經不見了，難到他真的變成鬼了？

「咕嘰咕嘰」突然一聲稚嫩的聲響吸引了周書豪的注意。

漆黑的世界突然有一抹綠色沖了進來。

「咕嘰咕嘰」綠色的物體像是要沒有力氣了，它顫抖著爬向周書豪，周書豪明顯楞了一下。

「咕嘰咕嘰咕嘰！」它叫得更加急促了，明顯有些驚慌失措。

周書豪仔細看過去，才發現它的後面跟了一串藍色的火焰。

快要被火焰燒著的時候，它還很人性化的跺跺腳，發出一連串的尖叫聲，爬的更加賣命了。

「噗嗤噗嗤噗嗤！」綠色的小糰子還自帶啦啦隊，為自己鼓著勁。

周書豪眼睜睜的看著它奮力的爬向自己，終於，它好不容易爬到了自己的腳邊。

「嘰嘰嘰嘰！」周書豪感覺它都要快哭了，它的屁股貌似被藍火撩了一下，像果凍一下整個顫顫巍巍的抖動起來。

「嘰嘰嘰嘰！」它叫得更加悲切了，帶上幾分討好，從圓圓的球狀身體中探出一隻觸手，把周書豪的腳踝纏繞了好幾圈。

「嘰嘰嘰嘰」

周書豪看它若有所求，但是他完全聽不懂啊！

猶豫了一下，周書豪把這團綠色湯圓提了起來，藍色的火焰圍著周書豪轉了一圈，但是周書豪卻感覺不到火焰的灼熱，反而覺得這一圈藍色的火焰讓人很舒適，彷彿凈化掉自己身上的所有黑暗，讓他一身輕鬆。

「咕咕咕！」綠色小團脫離了火焰，湊上去討好的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後抱住了他的手指。

周書豪腳下的火焰越來越烈，好像有順著他的腳往上攀爬的趨勢。

小綠糰子也注意到了，更加緊張了，它突然抱著周書豪的手指咬了一口，周書豪雖然沒有疼痛感，卻也吃了一驚。

還未等周書豪反應過來，小綠糰子「嗖」的一下，順著他手指上的傷口迅速鑽了進去，一下沒有蹤影。

綠色的小團鑽進他的體內，然後像冰塊一樣順著他的經脈四處擴散，不一會兒就把他凍結起來了。

如果有人這時候來到洞穴的深處，就會發現不知何時，洞穴四周的火焰已經熄滅，四周散發出寒冷的氣息，地上、石板上、洞頂到處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綠色冰層，在暗黑的洞穴中散發出幽幽的熒光。

周書豪感覺他像是一塊鋼鐵，被人置入熊熊的烈火中冶鍊，然後漸漸融化，成為一灘火紅的鋼水。

但是不多時，就被人注入新的容器中，一點一點凝固，先是血肉，再是全身的經脈和穴道，整個都被人精雕細琢過一般，帶來從所未有的力量和活力。

「梆！」來自未知世界的氣息衝撞著他的頭顱，他這是在哪兒？

四周是一片混沌，沒有天、也沒有地，他漂浮在其中，恍恍惚惚，不知年和月，就這樣隨意的浮沉。

不知道過了幾萬年，天地初成，他才有了立足之地，長在天地中，隨著清風飄搖，甚是舒適和逍遙。

周遭的生物一旦經過，瞬息間就會成為他的養料，隨著不斷吸收其他物體的力量，他也越來越強大，甚至獨霸一方，在天地間肆意擴展著自己的枝葉和根系，他俯瞰眾生，無所畏懼，帶著與生俱來的浩氣長存於宇宙間。

某一天，雷霆突至，直直的打在他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的雷劫幾欲把他打得魂飛魄散，但是他帶著對著世道的不甘和憤怒，慌亂中保住本體，順著被雷劈得焦黑的土地狼狽逃竄，遠遠的，他看著自己的巨大的軀幹在雷擊中消散，久久沒有離開，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著全盛時期的自己了。

他拖著殘缺的身體在世間躲避，卻一次又一次的被覬覦他力量的人類開竅者挖掘出來利用，他成了令人厭惡的魂樹，卻沒有人知道他本名——盤螺樹，他哪有什麼善惡呢？不過是寄生於人類的善惡而已，每一次對世間的禍害又何嘗不是對他本體的損害呢？

原始的力量越來越孱弱，終於，在一次鬥爭中，他失去了最後一絲力量，成為一顆種子，埋進地下沉睡過去。

「終於可以安心了……」

他想，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可是，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種子又一次被人發現，他有些疲倦了，難到還不能放過他嗎？

被用渾濁的屍羅水澆灌，被迫的吞噬著一個又一個的魂魄，他又成了一顆魂樹，一切又重演了。

還未等他徹底的清醒，居然有人引來了業火，他全身上下都沾染了怨念和濁氣，業火很快就把他燒成了灰燼，甚至連他的本體也不放過！

一時間他慌了，雖然他對這個世間帶著不滿和怨恨，但是他不想消散啊！怎麼辦他本體的求生*戰勝了一切，不顧一切的朝一旁的身軀爬過去，即使以後失去自由，即使不得不受人驅使，那又如何呢？他想要再一次的活著！

活著！活著！！

他拋棄一切，在業火的追趕下，匆匆忙忙的和這個人類定下了契約，從此生死與共，得他的庇護，受他的驅使，不死不休！

周書豪大驚，猛地坐起來，他還在洞穴中，衣裳上和地上都沾滿了他的血液，剛剛的一切不過都是魂樹的記憶，它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了解它的過去，然後毫無間隙的接收它？不過不管怎樣，反正魂樹都已經融入了周書豪的身體，他是無法拒絕了。

「呼呼！」周書豪的呼吸恢復了，連氣息也灼灼燃燒起來，整個身體像是被人重新用鋼鐵鑄造了一遍，從上到下都充滿了從所未有的力量！

他呼出一口氣，氣息在體內運轉，速度是平日里的數倍！

原本停滯在一百零一穴道口的氣息已經衝到了第三百雙穴穴道口，濃郁的氣息在穴道口不停的翻滾，不停的塑造著穴道口的經脈。

他已經是初階頂級開竅者了！！

這個信息太過於讓人咋舌，沒想到，這些想控制魂樹的人都想錯了！他們以為直接把魂樹復活之後用濁物孕養它就可以成為它的主宰，可以利用它來操控其他的生物，沒有想到對魂樹真正的控制卻是需要魂樹自願祭出本體，與之定下心靈的契約才行。

周書豪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楞坐在山洞中很久了。

「陳三呢？」他著急的四下尋找，陳三個頭很大，一般很容易被發現，可是環顧了一周，他只發現了翁子道和高宇陽二人的蹤跡，卻看不到陳三！

「陳三！陳三！！」他呼叫的聲音不停的在洞穴中回蕩著。

他緊張了，高宇陽和翁子道二人都沒有事，陳三比他們二人力量都強肯定也會沒有問題的，他自己安慰道，但是手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突然，他的手背上傳來一陣濕熱。

周書豪受驚回頭，氣息乍然大作。

「咕嚕咕嚕」一隻渾身黑漆漆的大貓咪竟然直直的撲騰過來，兩隻爪子搭在他的肩上，毛茸茸的大腦袋打著呼嚕磨蹭著他的脖子。

周書豪有些不敢相信，手在大貓咪的背上摩挲了幾下，沾染了一手的黑灰。

「陳三？」周書豪顫抖著聲音問道，甚至覺得自己和一隻大貓講話很搞笑，忍不住在心裡嘲笑起自己來。

「喔唔！」大貓應了一聲，抖了抖身上的灰，露出了黑灰條紋的皮毛，身上的氣息也陡然冒了出來，鮮紅色的圍了它一圈。

周書豪被他抖了一身的灰，整個人都成了黑炭，但他沒有時間管這個，他捧起大貓的腦袋，仔細端詳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陳三？！」他急促的喚了一聲。

大貓瞪大綠油油的眼睛，「嗚哦」的又應了一聲，眼睛眨巴了幾下，綠瑩瑩的亮撲閃著，和之前陳三在黑暗中的眼睛竟然一模一樣！

即使再不敢相信，周書豪也不得不相信起來，他的媳婦——陳三，變成了一隻大貓咪……

周書豪把自己身上的黑灰和大貓身上的黑灰都拍乾淨之後，一人一獸就在空蕩蕩的洞穴里大眼瞪小眼。

周書豪探下身，揪起了大貓嘴邊的毛皮認真看了看，嗯，這應該不是貓，體型比東北虎還巨大，站起來差不多有兩米多高，牙齒和爪子都很鋒利，還帶著綠色的毒液，淺灰色的皮毛上羅列著的黑色花紋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是祭祀用的圖騰，沒有規則，兩隻耳朵大而多毛，甚至耳尖都多了兩撮毛。

「額」周書豪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這是什麼，要是陳三以後變不回來了怎麼辦，難到這輩子他註定得人獸……

想著想著，他有些齷蹉了，伸手揪起大貓又粗又長毛又蓬鬆的尾巴，向他的身下探去，大貓本來還乖乖的任由他打量和撫摸，覺察到他不懷好意的手，瞬間就爆發了，一爪子拍開他的手，反射性的張嘴咬住了他的胳膊，不過都沒怎麼用力，周書豪連皮的沒破。

「你看你這樣子！還敢不乖！！」周書豪「怒氣沖沖」，佯裝責罵道。

「反正你也恢復不過來了，我乾脆就另外娶個好了！」周書豪「無奈」的搖搖頭。

大貓急了，爪子一下一下的扒拉著他的腿，嘴裡不停的發出「嗚嗚」的哀求聲，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那好吧，要是你表現好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周書豪一本正經的看著大貓。

大貓耷拉著腦袋思考了良久，終於豁出去了，躺在周書豪的腳邊，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前面肉嘟嘟的兩隻大爪子可能是太過羞澀了，捂住了自己綠油油的大眼睛，後面的大爪子則乖順的蜷縮著，毛茸茸的大尾巴還盤迴來試圖遮蓋住自己的下半身，好不可憐！

周書豪心底一陣舒爽，立刻上下其手的在大貓身上磨蹭起來，甚至還不壞好意的揪住它的大尾巴，在某個地方摸索了好久，大貓被欺負得「嗷嗷」直叫，連爪子都舉不起來了，綠油油的大眼睛泛著水光，更加顯得可憐了。

周書豪抱起他毛茸茸的腦袋，也沒管上面的灰，重重的親了一口，甚是滿足！

「真乖！看你表現這麼好，我也就將就了，大貓咪就大貓咪吧！」

周書豪捏著他肉嘟嘟的爪子把玩起來，大貓聽了他的話，高興的舔了他一臉的口水，周書豪嫌棄的看了它一眼，卻也沒有躲開，任由它親昵的舔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