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色自屋頂蔓延下來,逐漸取代了牆面,是幻境在逐漸散去。
納蘭澤試圖看清楚葉蘊這麼做的目的,可惜場景消失得太快,他只來得及看見葉蘊把銅鏡變的玉簪原封不動地放回枕頭下面,將真玉簪放入懷中。
先是聲音再是畫面,幻境中的葉蘊像是被墨水淹沒的畫像,一點點被黑暗吞噬不見。
「這樣一來,我們也算是交換過信物了。」
如果納蘭澤懂得唇語,或許會「聽」到這句話,可惜他此時心中充滿了問號,並沒有留意到幻境殘像之中的葉蘊。他再三確認了此時識海的狀況,操控元嬰小人打坐,將自身的情況重新檢視了一遍,發現各項指標都再正常不過,而剛才的那抹殘識反倒似是高級煙花一般,放完幻象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納蘭澤現在可以肯定的說,這絕不是什麼靈獸的殘識,更不是自己前世的記憶。這憑空出現的幻象,若真是連納蘭澤自己都不知道的前世之事,那他大概能猜到,是什麼東西搞的鬼了。
這裡是號稱「非天機門人不得進」的分光水鏡,納蘭澤自問與分光水鏡「素未謀面「,前世唯一的聯繫也就是葉蘊,而這種聯繫也隨著今世葉蘊的命運改變而被徹底切斷。可這水鏡借著抓走葉蘊將他引進來,並將想要傳達之事混在一眾殘識之中,雖然頗有些暗戳戳的感覺,卻環環相扣,目的明確,。
重生之事納蘭澤至今為止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看得出來水鏡想傳達的信息,是關於前世,關於葉蘊,而且它也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玉簪。作為仙器,知道這些也許並不奇怪,但傳達這麼點信息都要如此費事,納蘭澤並不認為,再去找水鏡能問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這是一個受人間力量上限壓制的仙器,傳個消息如此偷偷摸摸,甚至不惜混雜在一眾殘識當中「走私「過來,肯定是有著更厲害的東西在制約著它。
雖然對重生之事,一直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多少人求長生而不得,他卻得了這第二次機會。可重生后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凡事有因,而他重生的因,非常有可能就在葉蘊身上。
難道說,葉蘊違背了天機門「不可算命」的門規,算到了他納蘭澤絕對渡不過雷劫,才特地將銅鏡與玉簪掉包,即使天命不可違,仍是以重生的方式救了他一命?
如果真像他猜想的一樣,那「窺探天機,逆天而行」的葉蘊下場,不論如何都好不了。
納蘭澤自己清楚,前世他努力修仙,除了對母親的承諾之外,剩下的倒多半是因為葉蘊。本來只是為了活得長一點,實現那句「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後來交了朋友,這個朋友還是個先天靈脈,出身傳奇門派天機門的大弟子,飛升幾率極高,要想友誼長存,不是只有成仙一條路了么?
結果他自己不擅言辭,摯友卻會錯了意,以為他心心念念只是成仙,才走到了今天的局面。
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這想法一旦開了頭,納蘭澤整個就有些不淡定了。他雖然喜歡有摯友陪伴的日子,覺得因為葉蘊的存在,無聊漫長的修真生活有了樂趣,但並不代表,他希望葉蘊為他犧牲到這個地步。這樣如山的恩情,要怎麼還,找誰去還?現世的葉蘊,不論出身背景性格脾氣,都與前世大相徑庭。
此時納蘭澤不得不正視重生以來被他刻意忽視的問題,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地相信,只要現世的葉蘊再修真,兩人之間便能回到前世一般的相處模式。
可事實上呢?他們之間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債主不在,債還給誰?何況欠的還是一條命。
難道是因為前世的葉蘊擅自為自己改了命運,所以現世命運險象環生?若是當初他對尋找摯友之事熱情少那麼一點,只是空等而不去行動的話,恐怕此時連根狐狸毛都撈不到了。且天道的「追殺」看上去相當難纏,自己少當一點心,小狐狸都會遇到危險,真是想放都放不下。
天天看著,抱在懷裡,摸在手上,又無法將它與前世那人區分對待,一想到前世摯友為自己犧牲良多,就忍不住對它再好一些。上次才好不容易矇混過關,如果哪一天小狐狸知道了真相,比如被當成替身什麼的,以它的倔脾氣,把脖子送去給天道砍都有可能啊。
那是葉蘊,卻也不是。納蘭澤此刻心情相當複雜,一時不知該怎麼對待外面的狐狸版葉蘊。
傷勢既然已經無礙,納蘭澤起身走出門去,一門之隔,院子外倒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別院的門外是一片桃花林,仙境的花樹常開不敗,葉蘊站在樹下,頭頂不再有兩隻突兀的獸耳,一身月白的天機門道服,束腰修身,瀟洒俊逸,黑髮被同色的髮帶系著,竟與前世一模一樣的打扮。他正正舉著劍,滿臉認真地朝著印白扎過去,劍花挽得生硬,腳步虛浮,不動的時候還像個英姿颯爽的劍客,動起來就是個手腳不協調的患者。印白十分淡定地兩手一捏劍身,把葉蘊拉至身前,再手指用力把劍往回一推,就讓手腕無力的葉蘊失去了對劍的控制,並且沒剎住身體一個頭槌撞到了印白懷裡。
「你的天賦還可以,就是在力量上還需要多加練習。「將葉蘊從懷裡扶起來站穩,把劍遞了回去,印白毫不臉紅地對此做出如此違心的評價,語氣還顯得十分中肯。
「多謝指點!「抱劍恭敬地鞠了個躬,葉蘊也不惱自己如此輕易地就輸了,也沒有看出印白的演技,道謝之後就露出了一副擔心的表情,」這麼久了,也不知他傷勢有沒有恢復了?「
這是什麼情況?!納蘭澤紛亂的心緒還沒捋順,就覺得眼前的世界變化得太快,讓人一時反應不過來。難道自己閉關期間,葉蘊的人生終於走上了正確的軌跡,成功地加入了天機門?
天機門攏共五個人,但收徒標準卻只有一條——就是分光水鏡的認可。既有不能算人的門規,又要找到分光水鏡認可的弟子,一切就只有隨緣了。所以每到了需要收弟子的時候,便是天機門上下頭疼的時候。
納蘭澤相信,自己這個已經入了凝月宗的人肯定不行,葉蘊的確是個十分適合的人選,入得了分光水鏡的法眼,於尋找寶物一項上頗有天賦,如果被天道「追殺「這件事不被發現的話,能留在天機門內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入了門總得在門派學習修鍊,這裡是仙器之內,又有門派上下保護,哪怕再倒霉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剛剛還在愁不知怎麼面對葉蘊的納蘭澤,忽然覺得老天對他似乎好得過分了些,他才起了心思,猶豫著要不要遠離這個葉蘊,上天便把選擇的機會送到了他面前。
「納蘭兄!你出來了?!「印白很快發現了納蘭澤,高興地過來祝賀。
「你全好了嗎?「葉蘊也急忙來到納蘭澤的面前,關切地問道,」我聽說你是為了找我才受傷,真的沒事了嗎?!「
「啊,沒事。「面對著眼前這個葉蘊,納蘭澤的心底忽然生出了莫名的煩躁,看起來那麼像,可為什麼偏偏不是!語氣不由地有些疏離。
」你的耳朵。「雖然煩躁,但納蘭澤也知道,自己的這些糾結,不該發作到小狐狸身上,只得轉移話題。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呢!「看來關於這件事,葉蘊也是憋了好久,見納蘭澤已經無礙,放下心來便想把這憋了幾日的話說出來。
印白此時也識相地借口有事告辭,留下兩人單獨商量。
兩人回到納蘭澤療傷的屋子,葉蘊便急忙說起來了:「那天看你受傷,我很擔心,可又幫不上忙,第二天見是印白師兄來幫我換的葯,還跟我說了你受傷的原因,就是不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很著急,只好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出來。可這裡我不熟,不小心就迷路了,結果在某個房間里踩到一面鏡子之後,就發現自己能自由化形了,而且連耳朵尾巴都不會出現。「
「鏡子?「納蘭澤聽到這個詞不由得心頭一跳,忍不住出聲。
「就……就是這面。「葉蘊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面掌心大小的鏡子,」我知道這鏡子是天機門的東西,我本來不想,咳,偷的,可是我一放開它就得變回原形,而且正猶豫的時候就被印白撞見了人形,只好一直揣到現在。「
見納蘭澤沉著臉不說話,葉蘊還當自己的盜竊行為惹他生氣了,為表誠意老老實實地將鏡子放在了桌子上,小聲地說:「能不能,咳,拜託你幫我還給他們?「
說完便鬆開了手,果然瞬間變回了毛團,埋在了一堆衣服中間。好不容易掙扎出來,見納蘭澤還是不說話,只當納蘭澤在生自己的氣,垂著耳朵尾巴自我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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