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到了上房門口,丫鬟們給打了棉簾,一股暖風拂面,待湘雲凌雲並貼身伺候的進了屋,帘子才放了下來。
湘雲凌雲進了屋,由著丫鬟們給他們去了披風,才進了內間。
一入了內間才看到已經五歲的昊雲和三歲的哲雲、卓雲就跟個從地里爬出來的泥猴子一般站著。臉上污的厲害,身上也帶有幾分味道,身上還掛著菜葉子,昊雲的頭上還沾著幾根雞毛。
一看這副樣子就知道三人闖禍了,母親才罰他們站在這裡。昊雲自小就極為調皮,現今長大了些,連帶著哲雲和卓雲一起調皮搗蛋。史家的幾個男孩子早上都是要跟著武師傅練練拳腳,然後才和湘雲一起讀書識字,下午則各有各的安排,凌雲主要以仕途經濟為主,湘雲則是學些琴棋書畫,女紅管家之事。晚間,史鼏回來,叫了湘雲凌雲並昊雲一起進內書房親自教導,只是讓昊雲念一念可以讓人知曉的邸抄並下官送上來的信件摺子。打發了昊雲之後,才認真說些朝堂之事給湘雲凌雲聽。
所以整個下午的時間昊雲並哲雲、卓雲三個孩子除了練字溫習功課便沒什麼事了,昊雲便帶著兩個弟弟整日地在院子里淘氣。每次都弄得范氏又好氣又好笑,但也捨不得罰他們,只要惹了禍就讓他們站著。
湘雲和凌雲對視一眼,強行忍住笑意。湘雲向裡面看了看,想是母親雖在哄著鴻哥兒玩,只怕也在聽著這頭,笑著道:「你們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
昊雲看了看湘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是去了廚房,想給姐姐做點好吃的。」
凌雲雖然年紀笑笑,卻十分會擺架子,在弟弟們面前極有威嚴,只要犯了事被發現,雖不打罵,罰他們抄字卻是少不了,三個弟弟具都叫苦連天。所以,三個弟弟對凌雲不止崇拜也有些畏懼。
凌雲在一旁輕咳一聲,昊雲就收斂了笑容,垂著頭,一副我錯了放過我的樣子。
湘雲忍不住笑出聲,手指點了點他:「你個調皮鬼,還給我做吃的,怕是廚房的房頂都被你掀了吧。」
昊雲瞅了瞅凌雲,依舊不敢說話,但那小模樣甚是可憐,讓人看了就心軟。
哲雲也是有些畏懼凌雲,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倒是卓雲性子有幾分嬌氣,對著湘雲就奶聲奶氣地撒嬌道:「姐姐,五哥說衛哥哥和家人去郊外打獵,還當場燒了野味吃,十分羨慕。就帶著弟弟們去了廚房,說要逮只雞燒了吃……」
後面卓雲不說湘雲也能想到,雞沒逮到,定是將廚房弄得一團亂,只怕現在還在收拾。
湘雲搖頭,吩咐一旁的丫鬟婆子:「讓下人們弄些熱水來,去隔壁讓他們三個下去洗洗吧,洗好了再帶過來吧。」
屋裡伺候的知道大小姐發了話,夫人必然不會反對,也就都點頭應下。
凌雲卻是勾唇一笑:「我先送送他們吧。」
湘雲笑著點頭,進了裡間。凌雲想必是帶著他們去了廚房那裡,看著下人們收拾去了。也要讓幾個弟弟知道他們闖出了禍事,別人為他們掃尾也是十分辛苦的。
湘雲進去就看到鴻哥兒在榻上拆著九連環,范氏在一旁慈愛的笑著。史鼏如今已進三十歲,范氏再兩年也進了三十。可范氏如今依舊絕色,膚若凝脂,面部無斑無皺,看上去也就二十齣頭,除了保養,便是這幾年生活的極順心的緣由。
湘雲走過去,行禮:「母親。」
范氏招招手:「快過來。」
鴻哥兒看到湘雲也十分歡喜,丟了玩具就要撲過來,險些從榻上掉下去,幸好丫鬟婆子給攔住了。鴻哥兒雖然不滿被攔住,但還是奶聲奶氣地叫著「姐姐」。
湘雲走上前去,坐在榻上摟住鴻哥兒,鴻哥兒十分安分地窩在湘雲懷裡,接過湘雲遞過來的玩具又玩了起來。
范氏也沒有過問剛剛湘雲凌雲所做的事,畢竟兩個孩子俱都懂事沉穩又體貼,絲毫不讓她操心,只是愁道:「昊哥兒這般頑皮,真是讓人不知如何是好。」范氏並不覺得男丁活潑不好,只是這孩子太過頑皮,范氏生怕養出個紈絝子弟,可偏偏又捨不得太過狠罰。
湘雲倒是寬慰范氏道:「母親不必擔心,昊哥兒十分聰明,先生都誇他學得快,只是有些閑不住罷了。」在湘雲看昊雲的行為不是問題,只是小孩子好奇心重,什麼都想嘗試一下,只要正確引導就好。而且以家中清正風氣,必然也養不出什麼紈絝性子。
范氏卻在嘆息:「若是一直在南邊卻也無妨,只是回了保齡侯府,只怕沒了這般清凈。昊哥兒又要住在外院,就怕昊哥兒學壞了……」
湘雲也明白范氏所愁,保齡侯府有個時不時抽風的老夫人,有個色痞史鼐,生怕昊哥兒有了些接觸學成那樣。而且昊哥兒回了京城自也是像現在這般住在外院,難免鞭長莫及。湘雲忍不住寬慰道:「母親切莫擔心,外院還有凌雲在了,定能好好照顧好弟弟。」
范氏也只得如此想了:「已經習慣了江南的日子,回去怕是不大習慣。」回了京城上有公婆,下有子侄,哪有南方這般自在,能夠當家作主,說什麼是什麼。每日不會為家中事情發愁,一家人和和美美,親親熱熱的,簡直是神仙似的日子。
不單范氏如此想,就是史鼏和湘雲凌雲也如此想,只是很多話,不能說罷了。
「母親,我聽聞姨夫也回了京城任職,想必咱們回了京城,必然能和姨媽相見。」湘雲也只是知道範氏的姐姐,偶爾有禮物書信來往,並未見過,如此說,不過是哄范氏開心。
范氏倒是頗為欣慰,雖然有幾年光景姐姐過得不算好,但好在是苦盡甘來了:「是啊,到時你們兄弟姐妹也可以親近一二。」
湘雲笑著應下。
范氏想起一事,連忙道:「你林姑父一家,明年也要回京述職,雖不知安排在何處,但你二人又可以一起玩了,可歡喜?」
「自是歡喜。」看到母親手邊的茶吃完了,湘雲放開鴻哥兒,要給母親倒上一杯茶,卻被鴻哥兒不依不饒地揪著衣服不撒手,眼眶都發紅了。湘雲也只得抱著他哄,不敢撒手。
范氏看著姐弟感情好,也是笑得開懷,讓身邊伺候的人給自己倒了茶吃,指著鴻哥兒道:「你還是抱著這個小磨人精吧,要不可哭得你頭疼。」
鴻哥兒見湘雲不放開他,便安分地玩著自己的玩具。湘雲繼續道:「林姐姐前日來信也說了這事,也是極歡喜的。」父親說過,林如海在巡鹽御史的位子上許久,早就將江南的鹽政理順了,這時候今上想辦法派了人來接管也是正常。一時因著林如海曾是上皇的心腹難免疑心,而是林如海很有才華,再放在那個位子上也沒甚作用,不如給他找個好位置。
今上之前小心謹慎,不敢在京城經營,只敢在他處經營勢力。如今借著這個機會把一些上皇極為信任又效忠今上的人調進京城,無非是希望在京城的一些位子安插自己的人,是打算開始對蕭袁兩家動手了。
所以父親曾猜測,他與林姑父都要留京。
對於和黛玉一起玩,湘雲倒是真的歡喜。黛玉滿腹詩書,眼光獨到,非尋常脂粉可比。最開始或許還有些故意交好之心,後來也是真的折服,只覺得與她為友也是幸事。
閑話說夠,范氏提起了正事:「范嬤嬤交給你的賬簿可是看了?」
湘雲點頭:「雖然還不十分懂,有范嬤嬤在一旁指點倒是好了許多。」除了保齡侯私下裡塞給史鼏一家的江南田莊店鋪,范氏後來也買了不少。家中收益漸豐,事情自然也多了起來。范氏懷了鴻哥兒的時候,雖不十分難受,但難免疲憊。湘雲就在范嬤嬤的幫助下管了家,湘雲之前沒有接觸過哪裡懂得,無非就是靠范嬤嬤提點和之前記得范氏如何處理而已。
范氏精力不濟,范嬤嬤又是奴僕,湘雲年紀尚小,手底下難免有些下人不安分,有了些別樣心思。
只是紙哪裡包得住火,還是有人被查了出來。湘雲也懶得和那起子下人淘氣,直接就叫了人牙子賣的遠遠的,本性貪婪又欺主的奴僕直接送官府的送官府,辭的辭,就是關了鋪子也不在用他們。
那起子下人只以為湘雲人小面嫩,哪裡這般狠得下心,就是聽著下人被打板子的哀嚎聲也照樣淡定吃茶。看到湘雲如此,下人才歇了心思安穩下來。
不過湘雲如此行事,倒被史鼏批評太過了些,明明有更好的辦法。女子難為,若留下些不好的名聲可如何是好,只得好好地教導了她幾日。可范氏算計著管家之事女兒早晚都要學,晚學不如早學。就將一些鋪子上的賬冊子給她,交由她處理。自己也可以輕鬆一些,陪著孩子們玩。
「年底對賬還讓范嬤嬤在你身邊伺候。」范氏繼續道:「我看到你列的送保齡侯府的年禮單子,銀錢上倒是和去年差不多……」最開始史鼏做四品官的時候,年禮看得過去,老宅雖然挑剔但不說什麼。這三年史鼏做了江蘇巡撫,老夫人只以為兒子來這兒摟了不少錢。第一年按照往常的規矩給年禮,老夫人後來直接來信斥責了范氏一通,說她不會持家。第二年和史鼏商量過後厚了一成,老夫人信中語氣依舊不好。所以范氏想著,今年要不再加上一些,橫豎年後就回京了,這也是最後一年了。
鴻哥兒開始在湘雲直哼唧,范氏連忙讓奶媽子將鴻哥兒抱去小解,又揮退了下人,看向湘雲。
湘雲目送著鴻哥兒被抱走,才道:「雲兒想著,父親是來當官的,可不是來貪墨的,送那麼多禮作甚。如今父親得了上皇和今上的重用,那麼招人眼做甚。」湘雲吃了口茶:「今年母親身體不適,雲兒接手家事。這可是雲兒第一次準備年禮,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想必祖父祖母並叔叔嬸嬸也能體諒一二……」對於史鼏一家的低調送禮,祖父倒是很是理解,如今最是該低調的時候,更是不能招了上面的眼。可是老宅其他人卻不理解,只覺得史鼏不把家人看在眼中。老夫人的不滿就是對著范氏。
湘雲可沒古人那種孝順的思想,史鼏范氏和幾個弟弟是她珍視的家人,她自然放在心上。保齡侯府那些人她可從來沒當他們是家人,也就算是有血緣關係的人,就面子情的事。該給的她不會少,不該給的也別想找她要。
范氏想想也是,也就丟過去不管了。然後又和湘雲商量了下家事,這次回京很多下人都帶不走,至於哪些下人帶回京中,哪些給了銀子讓其自行離去,大致也定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某年明日考試,只怕要看上通宵的書,今日還為大家更新,敬業吧?求誇獎,得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