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八十八報告尊主,熄燈了
「你父王已經另外給我安排了住處,若今晚留宿在這裡會有些不合禮數。」
「禮數重要,還是我重要啊?」勾月埋怨著湊近了些,直到稍抬起下巴就能親上那兩片誘人的薄唇,「他們都出去玩了,估計明天才能回來呢,有誰會知道?」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我都快成親了,留宿一晚有什麼不對,我們魔界里可沒那麼多瑣碎煩人的規矩。吶,你今日是不是被那幫老傢伙們給嚇到了啊,整個都變得拘謹了好多,也不同我親近了。」說到這裡,語氣分外幽怨。
「我還不是想讓你的親人們都能夠滿意。」樊禪湊過來親了親她的眉心:「畢竟他們還沒有完全認可呢。我這個外界人忽然出現破壞了原先的親事,搶走了他們的珍寶,並不是所有魔族都能坦然接受的,如若再出什麼差錯,會引起許多怨懟也說不定。」
勾月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會有這般考慮。
「這都不像你了……」她低聲說著,心底卻漾開了一圈圈暖意。面前這個向來清傲不拘,我行我素的女子,是有多愛自己才肯如此屈從俗務。感動的同時,又有些心疼了,於是佯凶道:「才不管呢,誰要敢說你不好,我就去瞪他。」
「呵,你呀。」樊禪被逗笑了,眼底流光盈盈,如綴星辰,「他們也都是為你好。」
「我明白的。」勾月乖巧應了聲,卻被面前這梨花春水一般的清淺笑顏撩撥得心癢,乾脆就趴進樊禪懷裡,撩起她頸邊一縷柔亮青絲,在指間繞了又繞,最後才幽幽道:「那你答應留下來了么。」
說著仰起臉可憐兮兮地看過來:「再過幾天你就要走了。我想多和你親近嘛。」
這下子樊禪哪裡還能拒絕得了,只得圈住懷裡人的身子,溫聲回答:「好,答應你。」
「這還差不多~」得到滿意的答覆,勾月立即在她嘴邊親了口,然後又重新抱著膩歪。兩人溫存了片刻,便各自梳洗更衣,最後一起躺到了床上。
素色的帳幔層層垂下,角落銅爐里淡香裊裊飄出,在屏風上映出絲絲縷縷的淺影。梁下昏黃的燈火打在紅木地板上,折射出溫潤的光亮。
一室靜謐。
勾月把手從粉色的絲綉錦被裡伸出來,捥指輕輕一彈,那兩盞浮燈就又滅去了一盞。然而殿房裡暗下來了,她那雙眸子卻更顯晶亮,故作嫻靜溫柔也掩不住滿溢的興奮蕩漾。
樊禪忍不住抓了抓身上的被單,把它拉高了些。這時勾月側身過來細細看她。墨發披散在枕邊,松垮的領口裡露出一片雪色膚光。
「大狗,你在想些什麼?」低柔的嗓音傳過來,聽著有些妖媚。
樊禪微微撇開視線,想到了來時看見的景象,便輕聲贊道:「你的行宮真美。」
勾月眉梢一抖。心道美色當前這人也沒誇一句,倒惦記起那幾處風景來了……難道誘惑力還不夠么,那自己是不是該去換一件更薄透撩人些的睡衣?
「是嘛?那我明天多帶你出去走走,這裡還有許多好看的事物呢。」她嘴邊維持著溫柔賢淑的笑,隨即聯想到了什麼,眉間微蹙,但很快又舒展開來,不動聲色地繼續說:「其實我們魔界不僅風景美,長得標緻的人也隨處可見。像之前宴席上那些貴族小姐們,就個個都是花容月貌。」
順著這話,樊禪記起不久前那些與自己攀談過的狐族女子,點點頭:「的確容貌不俗。」
面前人一聽果然就炸毛了,氣呼呼地撲到她身上,語氣危險:「不過是想試探你一下,沒想到你的注意力還真放到其他女人身上了!才一個下午的時間,你的心就被那群小妖精給勾走了是不是,嗯?」
「我還沒說完呢。」樊禪好笑地握住勾月的手:「無論如何,她們都不及你。」
「……你就會惹惱我了才說好聽的。」勾月發不出脾氣了,低嗔一句,就把頭枕在她心口上,然後握住她的手帶到自己嘴邊親了親,開始把玩起那修長而白皙的手指。
「好漂亮。」無意識地低喃出聲,她輕輕摩娑著那瑩亮小巧而又修剪得潔整的甲蓋,又從指尖一直細撫到指根。
「好長……」這句話出口,明顯感覺手的主人僵了僵。勾月也同時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多麼引人遐想的話。她臉頰倏地一熱,連忙把頭埋進樊禪懷裡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卻發現那隔著衣物傳過來的心跳似乎有些加快。
把耳朵貼近,只聽見一片撲通撲通的聲響。再偷偷抬頭看去,近在咫尺的香腮上也已經染著薄紅。
呵,這人倒也會胡思亂想起來了……識到這一點,某貓的羞臊感頓時消減,膽子也大了,甚至還生出了許多欣喜甜蜜。於是勾起嘴角,在對方耳邊吹著氣:「你緊張了?」
「沒有。」
「心跳那麼快。」
「或許是有些不習慣吧。」樊禪面不改色,故作淡然。卻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喝了太多酒,這會兒勁頭上來了,有些暈眩發燙。
「不習慣什麼?」勾月壞心眼地往她頸間舔了舔,不出意外地惹來一聲輕顫。繼續在耳邊道:「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單手支起下顎,一根手指在對方心口上慢慢畫著圈:「第一次的時候……你可把我折磨慘了呢。」
尾音故意拉長,似嗔似怨。這話說得模糊曖昧,第一次也不知是指哪種意思。
樊禪不自覺地抬眼看過去,便對上了一雙幽邃的眸子。她瞬間有些恍惚,彷彿又看見了那黑白世界里,勾月一襲白衣,如山巔初雪般清寒孤寂的模樣。
心裡猝然刺疼了一下。抬手撫上對方的臉,深情而眷戀:「阿月……」
勾月讀懂了她眼底的情愫。並不說話,只撩起耳邊垂下的髮絲,緩緩地低下頭去。兩唇相接,手也捂上了那琥珀色的眸眼。
馨香柔軟的觸覺叫人忍不住喟嘆。勾月輕柔吮著樊禪的唇,主動把舌尖探了過去,然而才剛纏上那頭的濕熱,自己就先耐不住低吟出聲了。退開些許,隨即又捧起對方的臉,閉上了眼睛。越吻越深,呼吸也變得急促。
「嗯……」
「阿月……」低低的喘息聲和著嚶嚀交織在一起,紗幔上映出重疊的身影。
拂在臉上的氣息越來越熱,帶得樊禪的臉頰也越發灼燙了。體內熱潮湧起,眼裡氤氳開一片迷濛水汽。勾月趴在她身上,輕喘著吻過她的嘴角,又移到下巴,吻向那雪白的玉頸。
「之前散步時……你爹跟我說的悄悄話,你想知道么。」身上人邊啄吻著,邊低聲問道。
「他跟你嗯……說了什麼?」樊禪聲音不穩,輕輕蹙起了眉,神色有些難耐。
勾月眯起眼睛,銜住她的耳垂,「他說……吃了那顆寶珠,女子之間會更容易懷上孩子,比那仙界用的靈石還管用呢。所以……」一隻手慢慢往被子下方滑去:「所以今晚你可要乖乖地……」
樊禪愣了愣,忽然清醒過來。驚覺那隻手已經大膽地摸進了自己衣服里,她趕緊按住,「等,等一下!」
「還等什麼嘛,別浪費了*~」勾月目光灼灼,就好像那見著了食物的狼一般,又心急地想撲過來索吻,手裡更沒閑著,都迫不及待地開始扒起她的衣服了!
「你……」樊禪頓時燒紅了臉,情急無措之下忽然翻開身,啪地一聲就變成了只金燦燦的大狗,體型縮小了數倍,大床剛好能盛得下。
撲了個空的勾月訝然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不是吧!這,這個時候變回原形,太壞了啦!
她凄凄然抱住大狗的腿:「快點變回來嘛。」
大狗:「乖,先睡覺吧,你還沒完全恢復呢。」
「我哪有那麼虛弱!」
「不行,今晚得好好休息。」
……愛人太過理智慎重什麼的,簡直折磨人啊!某人慾求不滿,恨得牙痒痒。氣惱之下便也變成了只小白貓,氣鼓鼓地轉過身去不理人。
大狗看著那團小背影,哭笑不得。於是低頭湊過去,用腦袋輕輕地拱了拱小白糰子,當做討好。
「哼!」勾月高冷地哼了聲,依舊不理人。她又去連蹭了幾下,哄了許久,對方才肯回過身來。
對視了片刻,小白貓的兩隻小手臂張開,勉強抱住了她的腦袋,回蹭了一下,隨後小爪子搭上她的鼻子。
起初不明所以,但粉色的小肉墊輕摁在自己鼻尖上時,那觸覺竟十分地柔軟可愛。樊禪心裡也跟著軟了,遂低著身子,任由對方動作。她只當她是氣消了想親昵一下,沒看見那藍碧色眼眸里劃過的一絲算計。
從毛絨軟實的臉頰,到英挺好看的鼻子,小白貓的肉爪子一點點游移回來,觸摸過大狗的銀色鬍鬚,忽而把小嘴巴印了上去。
這般親了親,又伸出小粉舌頭,輕輕舔舐過那柔亮的金色毛髮,沿著鼻子,慢慢到眉心,悄然散發出誘惑的氣息,纏繞進對方的呼吸里。
大狗琥珀色眸子里的溫柔寵溺漸漸變作失神,發現自己心跳得厲害。低聲道:「別,別這樣……」
小白貓故作不知,語氣里透出狡黠:「這樣……是指哪樣,嗯?」說完舔向那敏感的耳朵。
樊禪悶哼一聲,再也忍不住變回了人形。勾月得逞了,也不慌不忙地變了回來,擺出一個撩人的姿勢,把被子蓋到腰間,悠然道:「既然倦了,那便我們熄燈睡了吧。」
「你……」樊禪咬了咬唇,抬手揮滅最後一盞浮燈,然後掀開被子覆上去,狠狠吻住了那壞心眼的人兒。
衣衫滑落床邊,殿房裡嚶嚀漸起。
……
另一處殿房裡,火光明亮,映照出一片富麗堂皇。上方瓦梁箔金,地面由白玉鋪就,四周石柱雕刻著精美的盤龍,此時被火光打下一層陰影,顯得更為立體逼真。
而整個大殿里,被照應得最為明亮的那面牆上,掛著兩幅畫像。正中央的那幅是一個英挺高大的男子,身穿紫鱗戰甲,腳踏電光黑雲,長發飄揚之下,遮掩不住那桀驁凌厲的面容,雙目赤紅如煉獄惡鬼。
這是蚩尊的畫像,是他當年帶領魔兵攻打仙界時震懾四方,睥睨天下的模樣。
魔尊的目光隨後又移到旁側那幅較小的畫像上。銀環烏柄,看上去只是一把古樸的長刀。他低嘆了一聲,緩緩說道:「那次三界大劫過後你便銷聲匿跡了,無數人苦苦追尋都難覓蹤影。昨日聽樊禪說,你是把自己封印在了北冥冰原里。」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殿房中,拖帶出來幾分感慨之意。身旁的銀髮少女卻沒有回應,只依舊看著蚩尊的畫像,眼底無波無瀾。
他轉身看她,眼裡映著火光,微微顫動。面前這隨蚩尊揚名三界的刀,曾經是他們魔界的榮光和守護之神,是無數人的渴望和信仰。然而到最後,它卻棄他們而去了,任由魔界里戰亂四起,邪魔橫行。
魔尊緊了緊手,心緒複雜。自己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虔誠仰視著這把刀了。然而它卻消失了那麼久,久到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幾乎都忘卻了它的存在。
而如今它終於出現了。他切實感受到了那上古的神息,心中撼然的同時,也生出了悲愴。
「你願意回歸我們魔界嗎?」沉穩聲音再次響起,隱隱發顫。隨後殿房內卻陷入了靜默。柱礎旁的蓮花爐鼎中炭火燒得通紅,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爆裂聲響,彈出火星細碎。
良久,白燭才道:「我本不屬於魔界,何來回歸之說?」
魔尊怔然。
「過去的便都過去了,我不再是從前的白燭。我如今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而那樣東西並不是在戰場中飲血殺戮,抑或是作為一種象徵來接受你們膜拜。」
少女淡淡說著,原本冷冽的眸中透出幾分柔和。
魔尊有些不敢置信:「可是……」
「當初你為何要歷經艱辛地推翻邪魔統治,帶領千萬魔族改變了魔界那煉獄一般的景象?」白燭看過來,緩聲道:「你又是為何不想讓勾月化為魔神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因為殺戮,戰爭,同樣不是你想要的。你統一魔界,何嘗不是想給他們帶來安寧平靜的生活。」
話音落下,魔尊握緊的手霎時一松,心頭隨即翻起浪潮,久久不能回神。
「重桀。」這時白燭淡淡喚了聲。
他抬頭,見對面的人已經將目光放到了那面牆上,眼底卻不再是那般沉寂無瀾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忍隱的憂傷。
白燭沉聲說道:「倘若當年蚩尊化魔時也有人奮不顧身地拉住他,他定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他以為自己想得到天下,其實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人真心而已。」
一人真心……魔尊眼瞳驟縮,腦海里不斷迴響著這句話。半晌,終是長嘆了聲,道:「我明白了。」
白燭看了他一眼,指向壁上的那把刀:「那這幅畫像,便燒了吧。」
他愣了一下,而後才點頭答應。看著眼前這個會外露情緒,有著自己的喜歡和追求的女子,忽然覺得她已經不再是一把神魔忌憚的刀了,而是一個尋常人而已。
一個正用心活著的人。
心底的那個結,已經無聲打開了。魔尊緩緩揚唇。這時一個侍衛走了進來,到他身邊行了禮:「尊主。」
見是自己先前派出去的那個小兵長,他神色微變,將人帶到一旁,低聲道:「怎麼了?」
對方回答:「剛才……二公主把樊姑娘帶回了自己的寢宮。」
「什麼?!」他眼睛一瞪,急忙問:「那現在怎樣了?」
「這……」小兵長臉上發紅,有些難以啟齒:「已經熄,熄燈了,我們也不好去聽裡頭的動靜……」
聞言,魔尊頹然後退了一步。
白燭見狀投來不解的目光,卻只見他凄然捶胸,喃喃道:「潑出去的水啊……」
「潑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