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恆

這是一家即將關門的網吧.

除了林青這個網管之外，已經沒有活人了。老舊的台式操作已經漸漸無法滿足遊戲玩家，因為一款名叫《降臨》的遊戲開創了虛擬現實遊戲的先河，幾年後這家遊戲公司又推出的第二款《永恆》更被稱為「第二世界」。滿大街都是《永恆》遊戲的廣告，每個月預售的遊戲頭盔都會在一個小時之內全部售空，但即便如此還是有茫茫多的玩家投入其中。

網吧老闆資金有限，不肯購進昂貴的遊戲頭盔，準備放棄網吧改成洗腳店，或許他會大發慈悲讓林青留下當個洗腳技師養家糊口。林青苦苦思考自己日後的出路，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心甘情願地當個洗腳技師。

提起他或許沒人知道，但提到「今晚打老虎」這個名字恐怕玩《降臨》的人無人不知。奇迹法神、逆天法爺...種種稱號的加冕鑄造了林青的網游生涯。

可都是曇花一夢，年輕氣盛的他在遊戲里得罪了一位大公會會長，被對方買通自己的前女友在現實中下毒。命是保下來了，可自此右手僵硬難以自如，遊戲中的施法也受到影響，一夜之間從神壇上跌落，眾叛親離，積蓄的財產都被前女友通通捲走。林青走投無路，在街邊過著乞討生活，網吧老闆看他可憐，收下他做網管才讓他活了下來。而那位公會會長吳迪現實中是樂游公司董事長的兒子，家中背景極為雄厚，林青想告他也無濟於事，也就不了了之。

林青的前女友李夢雪和他是大學同學，被吳迪玩完就扔了，現在在某處做陪酒小姐，那裡有名的公交車。這個打擊讓林青一度消極沉迷，幾度輕生。只不過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網吧安靜得不得了，就連林青放個屁的聲音都能形成回聲變成兩聲屁響。他已經徹底絕望了，想起以前遊戲中前呼後擁的場景，是何等的凄涼，於是他打開了網頁準備查看捏腳教學視頻，至少開了洗腳店以後不會餓死。

「有人嗎！」門前停下了一輛純白色的跑車，從裡面探出一個富家女，敞開嗓門兒驚醒了林青。隨著懸浮車的普及，這種又貴又老的舊式跑車已經很少有人開了，不知是哪家的土大款。

「原來還有活人啊，看這裡死氣沉沉的還以為倒閉了呢！」車門一開，車上一個女的抱著黑色頭盔就走了過來。

出乎林青的意料，這位富家女並沒有小說中說的那般美好。個子不高，身材平平，雖然五官精緻，皮膚白嫩，但怎麼看都不驚艷，配上齊肩黑色短髮和大嗓門給人一種潑辣乖張的印象。

看來小說中的艷遇都是騙人的。林青收拾思緒，看見對方手中抱著的頭盔上有《永恆》的標識，說：「大小姐，抱著頭盔來網吧上網？」

「哼，要你管我！本小姐手環沒帶，只能用你們這的電腦啦。快來台機子。」富家女做了個鬼臉，把林青逗樂了，這是他失敗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永恆》光用頭盔可不行，必須搭配贈送的光腦手環或者自己的電腦來輔助運行。

「隨便坐吧，反正這裡過幾天就要改成洗腳店了，到時候有興趣可以來做足療。」林青刷了一下富家女的身份證，「夜曦晨...好像在哪裡看過。」

「誰允許你看本小姐的證件照了，你個色狼！」夜曦晨登時就毛了，搶過身份證捂在並不雄偉的胸脯上。

「靠，看個照片就是色狼了，那我現在盯著你算不算強×啊。」林青隨口反駁。

「就你這個小流氓還差點，本小姐可是跆拳道黑帶，放倒你過不了三招。」夜曦晨坐上一台電腦。

林青沒再搭理她，像她這種富家女可不是他能高攀的，還是老老實實當個捏腳技師實在。但他打開教學視頻的時候，一段永恆遊戲的廣告把他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你是永恆遊戲的代言人？」

《永恆》的遊戲廣告是一個內測女戰士衝殺的場景，那名女戰士由於抽中了隱藏種族貓獸族而被論壇宅男們稱作「貓耳娘」，原來就是這位夜曦晨！林青只有在真人和廣告對照的情況下才認了出來。

「遲鈍，現在才認出來，沒多跟本小姐搭訕幾句後悔了吧。」夜曦晨坐在椅子上嘲笑著。

「抱歉，我對胸小的女生向來沒有印象。」林青看完廣告，繼續自己的學習之路，他現在的經濟水平根本買不起頭盔，之前的遭遇也讓他對遊戲產生了抗拒心理。

「你這個臭流氓！」夜曦晨低頭看看自己不爭氣的胸部，正要開罵，突然看著林青怔了一下，「你好眼熟啊，你是今晚打老虎？」

糟了，絕對不能讓她認出來，傳出去讓吳迪知道就死定了！林青乾笑一聲：「你認錯了吧，我比他丑多了。」林青確實沒有說謊，因為他創建人物的時候相貌上調了30%。

「嗯...確實丑了一點，不過好神似啊。」這尼瑪當然神似了，就是按老子臉整的啊，林青出了一腦門兒冷汗。

「曦晨，你在這兒啊。」又一輛超跑停在門口。從上面下來一個西裝男，竟然是吳迪！

林青永遠不會認錯！就是他害的自己流落到如此地步。每個夜晚林青都會對著自己僵硬的右手發誓，必須復仇！真是冤家路窄。

吳迪自然沒有認出林青，他從來沒有把林青當成一個人物，只是一隻可以隨手捏死的螞蟻，沒人會記得螞蟻張什麼模樣。

「你怎麼來啦，你不是要和我爸談事嗎。」夜曦晨並沒有林青想得那麼抵觸，反而還眉開眼笑的，看來和吳迪關係不錯。

這他媽劇本不對啊，一般大小姐不都是對富家公子深惡痛絕的嗎，怎麼會這樣！林青恨不得現在就掏刀子捅死這個人渣，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您好，麻煩幫我也開一台。」吳迪遞過來身份證，林青又瞄了一眼，果然是他。

「事情早就談妥了，我來還是為了看你。」吳迪一點也不生分地坐在夜曦晨旁邊，還頗為親密地摸了一下她的頭。

媽蛋，搶我女朋友還來這裡勾引妹子。林青又慢慢拿起了削水果用的水果刀，腦子裡模擬著怎麼捅死這個混蛋。大不了一起死，反正老子光棍一個，賤命一條！

躊躇了半天，林青壯起膽子走上去，還好兩個人都戴上頭盔玩遊戲，可以無痛苦地死去。不行！剛要下刀，林青收了回來，不能讓這個混蛋這麼爽，必須折磨得他死去活來求著自己殺掉他才能消自己心頭之恨。對，等他摘了頭盔再殺！

頭盔連接電腦是能在屏幕上看見遊戲畫面的，林青忍不住就看過去。屏幕上吳迪和夜曦晨在PK中，吳迪是個人族法師，身上籠罩著冰環屏障，不斷施展冰箭冰槍控制夜曦晨的戰士並打出傷害，採取的是法師常見的風箏流戰術。《永恆》中的打鬥和《降臨》相似，採用的是自由無鎖定打鬥，即使是法術也沒有鎖定一說，所以玩家可以憑藉意識來預判躲避，這就意味著遠程職業難度提高，對玩家的反應速度也是一種挑戰。

《永恆》刪檔內測就要結束，測試玩家的最高等級為十級，技能也很少。吳迪作為法師擁有技能比戰士多一些，有寒冰箭，冰槍，冰霜新星和冰環屏障四種，技能十個能中六個，堪堪能和夜曦晨保持距離。

夜曦晨是戰士中的盾戰，偏向於防守，身材本來就小巧的她可以用盾牌防護更大的身體面積，目標更小。可也有弊端，身材矮小攻擊範圍和步伐也小，團戰中吸收BOSS仇恨有點困難，像《降臨》中的精英盾戰現實中都是近一米九的壯漢。兩者各有利弊。

屏幕中夜曦晨一邊躲避著迎面而來的法術，一邊儘可能的突進，只要給吳迪掛上斷筋，黏住對方就是戰士的天下！

林青雖然兩年沒玩遊戲，但之前豐富的遊戲經驗還在。他經歷過的生死對決不下三萬盤，在競技場王者擂台戰中連勝三十二場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吳迪輸了，他和夜曦晨的距離正在一點點被拉近，八碼之內就是他的死期。林青看得透徹，每次夜曦晨距離吳迪八碼範圍的時候就很著急多踏出一步，由此可見夜曦晨技能的攻擊範圍最多只有八碼，只要她一腳踩進範圍圈吳迪就會被攆著打死。

可惜吳迪還不知道，大概他以為戰士的衝鋒只有五碼，夜曦晨離他還很遠，這就是經驗上的不足。作為法師必須第一時間看穿對方的攻擊範圍，不然隨時都有被對方翻盤的危險。

果然，吳迪的一個失誤，減速一時間沒跟上，夜曦晨一腳踏出，整個人飛了出去，飛躍類技能！林青不知在《永恆》中跳躍類技能稀不稀有，在《降臨》里戰士的飛躍類技能都是極為稀有的神技，它讓戰士在對決中有了更大的突擊範圍！

吳迪沒有反應過來，畢竟飛躍類技能太稀有了，而低等級的飛躍技能更加稀有！

夜曦晨不會放過機會，斷筋給上。吳迪已經跑不掉了，但他看了一眼血條，夜曦晨只有40%的血了，應該還有機會，便想做最後的掙扎。林青笑了，人家40%的血比你75%的血還要多，盾戰士的防禦姿態增加血量和傷害減免，加上盾牌的防禦，結局顯而易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