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Extra chapter(6)
名正言順地走出教廷只是昆尼爾計劃的第一步。
他跟著聖光使團離開阿比斯公國,坐著教廷獨有的飛行座騎——飛獅,來到安德魯王國邊境的喀里斯城,與出來執行任務的行動隊暗中會合。
昆尼爾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愚蠢的人,事實上他不但不愚蠢,而且還異常的聰明。
從小到長大都待在教廷里,到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阿比斯公國王城的城門,可昆尼爾來了陌生的喀里斯城后,也不見他有丁點兒拘謹或不適。他遊走在喀里斯城的大街小巷,無論是在三教九流聚集的場所,還是名門貴族行樂的場合,他都能混得如魚得水。
儘管他身邊的隨從總是對他某些「不自重」的行為表示不滿,但這並不妨礙他做他想要做的事。
他甚至無師自通地從那些形形□□的人的隻字片語里搜集信息,推斷出了喀里斯城城主麥隆·安德魯事實上並不知道教廷這次行動的目的。
「真是可憐,馬上就要淪為待宰的羔羊了,卻還不知道劊子手掄起屠刀的原因。這怎麼可以呢!」他自言自語道,「跟我一樣的可憐蟲啊!或許我該讓這位城主大人了解一點事情的真相,讓他如果陷入痛苦的話,也能明白造成他不幸的根源是什麼。」
「最起碼,也有個可以仇恨的對象,不是嗎?」
至於酬勞,就讓城主大人幫他對付教廷那些人吧!畢竟只憑他一己之力,想擺脫聖光使團那些人,可不太容易呢!
一切以一塊普通、破舊、不起眼卻用魔法墨水鐫寫信息的羊皮卷,在適當的時候,被人不小心「遺失」在某條喀里斯城城主心腹會路過的路上,成了整個事件的開端……
就如同昆尼爾所計劃的那般順利,只不過事情的發展跟他所計劃的出現了些許小小的偏差。
麥隆·安德魯城主從那張用魔法墨水鐫寫著含模不清信息的羊皮卷上,隱約猜測出教廷的人在安德魯王國活動的目的,不由勃然大怒。原本他對教廷的人只是暗中阻撓,這下子變成了全面鎮壓。
即便跟著昆尼爾一同前來的聖光使團那隻小隊實力高強,但在面對麥隆·安德魯城主全力以付的鎮壓時,也不由應付得頗為吃力。他們不但被麥隆城主的人從暗處挖了出來驅逐出境,還被麥隆城主派人追殺。
昆尼爾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他逃離教廷的最佳時機。他原本就計劃著藉此機會跟聖光使團那些人不幸「失散」,只是沒想到,他教廷聖子的身份竟然被麥隆城主給查了出來。
他成了喀里斯城追兵重點追殺的對象,為了保護他,聖光使團拼盡全力與追兵拼殺,讓他先行離開。
雖然在那場拼殺中,他也受了不少傷,不過倒是真如他所願地與聖光使團失散了。
從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喀里斯城的時候,昆尼爾便查閱起地圖和資料,尋找計劃成功后自己要走的路線。
自幼在教廷中長大,昆尼爾十分清楚教廷勢力的龐大,不說它那些實力恐怖的行動軍成員,單說它的觸角就幾乎遍布了整片「星辰大陸」。他若想真真正正地逃離教廷,就必須先隱匿在那些教廷的手沒觸及到的地方,再發展自己的勢力,只有讓自己強大到所有人都無法撼動的地步,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所以他選中了一座位於圖林根森林和多國交界處的城市——瑪法拉之城。在大陸的通用語中,瑪法拉之城的意思是「和平之城」,但事實上那裡卻是盜賊、強盜、惡棍、人販子、犯罪者、流浪者和被驅逐者的聚集地。
混亂就是那裡的秩序,弱肉強食就是那裡的生存法則。
在那種地方,只要你實力夠大、拳頭夠硬,你就能活下去,甚至還有可能能活得很好很好。
昆尼爾對自己的實力極有自信,更重要的是,那裡是連教廷都不屑染指的地方。他在那裡,最少初期還是能躲過教廷的「尋找」的。
喀里斯城在安德魯王國的邊境,而那裡正好就在圖林根森林附近。
昆尼爾選定的路線,便是從喀里斯城進入圖林根森林,再穿過森林,到達瑪法拉之城。會在誤闖入那座古怪的高塔,救出瑪麗,或許真的是命運的牽引吧!
他將自己的打算告訴瑪麗·恩斯特,瑪麗雖然聽了昆尼爾的描述,心中對瑪法拉之城有些發憷,但是她卻堅信昆尼爾會保護好她。
更何況,在瑪麗·恩斯特的心目中,已經沒有比奧菲麗雅,和那座她待了十年之久,有著許多痛苦、生不如死的記憶的高塔更可怕的存在了。
「你不想回雷登王國看一看你的父親嗎?」
臨行前,昆尼爾忽然問她。在對昆尼爾講述自己的身世時,瑪麗下意識地忽略掉了她父親的身份。
當年被追殺時,那些殺手對她母親說的那些帶著強烈侮辱性的話語,她至今仍記憶猶新,雖然當初年紀小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她逐漸明白了當初那些人話里的意思。
她的父親是她母親的親弟弟,那些人說她和凱琳娜是姐弟相/奸生下的孽種。
雖然每每想起當年父親笑著將她和凱琳娜高高舉起,讓她們騎坐在他脖子上的畫面;想起父親和母親相視的眼神時,她便覺得她的父母是深愛著彼此的,她和凱琳娜是他們愛的見證,而非……孽種!
可是那些人的話,還有當時母親聽到那些話時倏地冷下來的眼神,卻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或許那場災難她的父親並非毫不知情,只是放任著那些人對她們母子仨人痛下殺手而已。
因為她們的存在,就是他的污點、他的罪證。
因為他其實就是雷登的國王陛下!
他不能有這樣的污點存在!
所以才假不知情地放任別人,毫不留情地想將她們抹殺!
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必要去看他呢?她可不想傻傻地送上門去,好讓對方把她送上斷頭台。
但是這些話,她不能對昆尼爾說。她怕昆尼爾會因為她的身世而厭惡她、離她而去。她不能失去身邊這個將她救出來,說會保護她、關心她、照顧她的人。
「不了。」瑪麗·恩斯特故作輕鬆地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說不定早就以為我死了,說不定已經有了別的孩子,早不記得我了。而且,我說了要跟你一起走的。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
昆尼爾看得出她臉上勉強的微笑,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她,但最終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微笑道:「那我們走吧,別擔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嗯!」瑪麗抬頭仰望著面前的少年,笑彎了的眼角在陽光下隱隱著有晶瑩的閃光。
就像她所說的一樣,瑪麗·恩斯特一直跟在昆尼爾身邊。
跟他來到瑪法拉之城,在這個邪惡混亂的地方,她的絕色美麗與昆尼爾乾淨的好相貌總是引來不少覬覦的目光。面對那些窺伺、覬覦他們的人,昆尼爾總能將他們打到滿地找牙,輕易不敢再妄動心思。
昆尼爾一如他所承諾的那般,照顧她、關心她,並將她保護的很好。那段時間雖然過得很艱苦,每天總會有數不清的人來找他們麻煩,每天昆尼爾也總會受傷,但瑪麗·恩斯特卻覺得那是她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最幸福的時光。
連做夢都會笑醒。
也是從那時起,她從「瑪麗斯特·雷登」變成了「瑪麗·恩斯特」。在大陸通用語中,「恩斯特」的意思是擁有幸福的人。
或許真的就如昆尼爾所說的那樣,他是被神所眷顧的孩子。他是個天生的領袖,有著強大的實力和令人心折和信服的魄力。
很快,昆尼爾就在瑪法拉之城混得聲名鵲起。到了第二年,已經有不少人逐漸聚集到他的麾下。第三年,他集結了瑪法拉之城裡那些叫得上名號的高手,組成了一個強盜團。
而在瑪麗的眼中,那個陽光的少年每一天都在蛻變,變得越來越耀眼,變得……
讓她越來越捨不得移開看向他的視線。
強盜團成立的那一天晚上,昆尼爾撇下了他眾多的手下,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上馬,一路飛馳到瑪法拉之城附近最高的山上。
他拉著她坐到鋪在地面的獸皮上,取下腰間裝著酒的皮囊,拔開塞子自顧自灌了一大口酒,又將酒囊遞給她。
瑪麗·恩斯特小心地接過酒囊,輕啜了一小口,辛辣濃烈的多切酒(一種烈酒,瑪法拉之城的特產)醺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昆尼爾見狀竟然哈哈大笑出來,一邊笑一邊輕抬起瑪麗·恩斯特的臉,輕輕拭去她眼角滲出的眼淚,一邊道:「對不起,我忘了你從來都不會喝酒的。」
輕風吹過,瑪麗感覺頭有點暈眩。不知為何,看到他笑得那麼開心,她竟覺得有些委屈,不由自主就把嘴一癟,說不出的悲從中來,眼睛一下子又是一片水蒙蒙的:「你居然笑我!你居然嘲笑我不會喝酒!」
昆尼爾連忙止住笑,連聲解釋道:「我沒有,我沒有。不會喝酒有什麼好笑的,我這是高興。」
「高興什麼?」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瑪麗覺得自己的腦子變得遲鈍了不少,竟然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聽懂昆尼爾的話了,這讓她有些傷心。
「我們有自己的勢力了。以後我們的處境會更安全,我終於可以真真正正地將你保護起來了。」昆尼爾的笑容溫柔而深切,「你不知道,這幾年我多怕我會失去你。你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要為你建造世上最堅固的堡壘,讓你住在裡面,不再讓任何人用覬覦的目光窺伺你。」
瑪麗有些目眩,為他溫柔的笑容,為他話中的「我們」。
她定定的望著昆尼爾淺笑的臉,少年的稚氣已經逐漸褪色,他在開始變成稜角分明的英挺青年。聽著他已經很久沒有過的滔滔不絕,說著他對以後的計劃,說著對他們將來的暢想。
真好,他的計劃里,從來沒有缺過她……
夜風拂過,帶著不知從哪飄來的魅惑人心的香氣。瑪麗的目光漸漸變得迷離,眼前的青年變得越來越叫人心曠神怡,那因笑容而勾起的嘴角,那因說話而一張一闔的淡色唇畔,都讓她突然心生一股貼上去舔一舔的衝動。
不知為何,惑人的香氣越來越濃郁,也許是因為夜色太美,也許是因為香氣圍繞下的青年太動人,瑪麗·恩斯特最終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衝動,吻上了那一張淡色的唇。
還在說話的昆尼爾被她這突然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愣,但隨即便笨拙地回應起來。
夜涼如水,卻澆不息越來越旺的熊熊烈火。除卻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到最後享受到的便是如蜜甘甜……
那一夜,說不出的溫柔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