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彩票（上）
第六章彩票（一）
99年撫橋初中的條件很一般，老師們是每個年級用一個大辦公室的，老師們在辦公室里，備課改作業之餘，經常互相聊天，老師們一起聊天，話題很少離得了學生。
星期四中午，2年4班的班主任王穩批改完當天的數學練習冊，就問旁邊4班的化學老師：「老張，你也給我們班上了兩次課了，覺得我們班學生怎麼樣啊？」
化學是初二才開的課程，周一、周三都是兩節，已經上了四節課，班主任王穩就尋思著問問張老師對四班的看法。2年4班幾個老師的辦公桌都在這一片兒，也都聽了起來。
張老師是個性格豁達的男老師，戴一副老式眼鏡，聞言笑道：「王老師帶的班哪還有話說，課堂紀律不錯，作業完成也快。最多課上有幾個偷偷說小話的，影響不大。」
想了想，才接著道：「倒是具體點說，我到班前看了班上上學期的成績表，有個叫林曦的，那成績可不好看，都是巴著及格邊的。不過我上了兩次課，看她上課挺認真，我上課前都要抽查上節課學的知識點，大部分學生被叫起來都要翻書看看，她倒是直接答出來了，一個字不差，絕對是下了功夫的。照說這樣學的話，哪至於像她上學期末那個成績。」
旁邊教語文的方老師聽笑了，林曦屬於聰明但不認真學的，一學期就沒見她怎麼聽課，更差的就是語文這樣注重積累和背誦的科目，方老師以前對林曦是挺看不上的，現在卻改觀了些。插話道：「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可不像這樣，又懶，又滑頭，課文沒一篇背得出來。她小叔托我們照顧著她點，我還心想她這樣誰也照顧不來啊，對著林恩洪又不好直說。不過這學期來了，跟變了個人似的，好像突然就開竅了。」
方老師一說，幾個老師就打開了話匣子，紛紛說起林曦的改變來，沒哪個老師不說林曦現在學習態度好的。
化學張老師是不知道以前林曦的學習狀態，林曦現在初一的物理已經複習得差不多了，凸顯出她物理的進步是最大的，化學張老師和物理馬老師，可以說就是對林曦最看好的兩個老師了。馬老師嘖嘖稱奇：「我教書也十幾年了，像林曦這樣以前心都不在學習上，老師說也說了，完全也不管用，結果自己突然變得刻苦起來的，還真是第一個。」
王老師但笑不語，自己卻覺得心裡是門兒清的，心想林曦之前跟6班有個小男生談戀愛，估計是觸及到林爸爸底線，暑假裡被狠狠教訓了，現在才學好了。卻是把林曦從班上的差等生梯隊，默默扒拉到班上值得重點培養的目標里了。就怕林曦這股學習的勁頭只管這麼幾天，過幾天沒人敲打就又跟以前一樣了
老師們一番交流之後，都是對林曦觀感好了許多，默默照顧了幾分。
照顧的具體體現就是，所有老師都突然喜歡叫林曦回答問題了，林曦每天回答問題的次數基本是最多的，老師一要找人答問題了，第一反應就是「林曦，你來試一下這個問題」，在林曦都答得上來之後，老師們都對她更滿意了。
被老師照顧不是不好，但是現在她的成績還匹配不上這樣的照顧，在班上的仇恨值還是拉得妥妥的，林曦不得不慶幸，她的包子外交還是很有魅力的。
學校老師們彼此都認識，2年4班老師們針對林曦的這番談話，很快傳到了現在帶三年級的林曦小叔林恩洪耳朵里。
在林曦剛上初中的時候，林恩洪把她當自己女兒似地托給王穩老師，還跟林曦各科老師都打了招呼，讓好好管教她。結果林曦卻太不爭氣，當時誰說起她都是一聲嘆息，著實讓林恩洪很沒面子，林小叔軟硬兼施，很是教育了好幾次，林曦依舊我行我素，畢竟不是自家孩子，林恩洪慢慢就不太管她了。
乍聽說林曦學好了，林恩洪是不太敢相信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林曦那時已經養成的驕縱、懶散的性格，已經被林恩洪看得很清。不過方老師的話還是有分量的，林恩洪下午就叫林曦去他教師宿舍了。
林曦一身簡單的藍色T恤和七分褲，短髮乾淨利落，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笑容笑著叫人：「小叔。」
林恩洪一看到現在清爽的林曦，心裡就信了七分。他不是會耍嘴皮子的人，只是簡單誇了下她最近的進步，又接著告誡林曦要堅持，最後拿給了林曦一套初二的整整9科的資料，就讓她回教室去。
林恩洪拿給林曦的資料，林曦粗粗一翻看，就知道這基本上是市面上最好的了，首先資料紙質就很好，每本都分成知識點總結和習題，知識點總結全面又很有系統性，習題量偏大、略有難度又不會超綱，完美地補足難度較低的練習冊的缺點，正是拔高成績的好資料。這一套資料下來，價格絕對不便宜。
她笑著雙手接過資料，一大摞資料重量不小，對林恩洪道：「謝謝小叔，以前是我不懂事兒，讓您費心了。以後我肯定會好好學的，小叔，期末你就等著看我的成績吧。」
林小叔就也笑了，「行啊，那也就對得起我這套資料了，期末你要是考不好，都不用你爸了，我第一個揍你。你要不想挨揍，就好好學，再像以前那樣混日子的話，誰也幫不了你。還有，搞學習不是兩三天就成的事兒，你想出成績，就要一直堅持用功，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說完把桌子上放的幾根香蕉也拿給她，找袋子裝著給林曦拎走了。
林曦晚上把資料抱回家，說是小叔給她的。
林爸爸就拿手點點她腦門，「看你小叔對你多好，你要是不好好學，就是對得起我，也對不起你小叔啊。」心裡則是想著，自己弟弟對自家女兒這麼好，等林恩洪家林璨下次過來玩的時候，一定叫林曦她媽給林璨買套好衣服穿回去，親戚間的事情，就是要有來有往，關係才能好得長久。
周五中午放學前，物理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一道思考題，跟下面的同學道：「大家都做一下，哪位同學覺得會做的，就上黑板上做一下啊。」
林曦看了一下，這是一道過程稍微複雜一點的力學題，有兩個定滑輪和一個動滑輪，一般同學估計不太看得懂，但是只要畫出了作用力就不難了。不過她看連班上物理最好的李文華都還在想，也就不想出風頭，裝作在思考的樣子。
馬老師卻笑眯眯地點名問她：「林曦同學，你會做嗎？」
林曦就點點頭，馬老師露出一個「就知道你會做的」慈愛微笑，道：「那就上黑板來做一下吧。」還體貼地特別補充：「做錯了也沒關係，這道題確實挺難的，就是初三的同學做起來也有難度的。」
林曦上台接過馬老師受里的粉筆，乾淨利落地畫出作用力，然後只用了兩個式子就把題做出來了，一回頭，就看到馬老師滿意的笑容，和班上同學「林曦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的驚訝視線。平時答上課堂上的小問題，大家還覺得沒什麼，但是這道力學題，好多人都還沒思路呢，林曦就做出來了，立馬，同學們看林曦的眼神就變了。
「差生」的標籤瞬間就消失不見了，被「上進生」所取代。
坐位離講台很近的唐盈盈，還誇張地沖林曦比大拇指，臉上的笑容比自己做出了這個題還開心。
只有左邊組中間的一個女孩，給林曦翻了個碩大的白眼，正是那天大喊「林曦，你男朋友找你」的張蘭。前世討厭林曦的人就很多，重來一次雖然注意為人處世了，但是也不認為自己能像人民幣一樣人見人愛，也沒在意。
馬老師講解完這個題，還特意表揚了一下林曦，順帶激勵其他同學：「我們班林曦同學，以前成績不好，但是從這個學期開學，林曦同學的學習態度就很認真，現在已經有一些進步了，老師看在眼裡，非常地欣慰。希望林曦同學繼續努力，老師相信，你一定會有更大的進步的。也希望其他成績落後一點的同學，也能向林曦同學學習，我們現在才初二，現在認真學習還完全來得及的，只要你自己不放棄自己，老師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學習領先的同學，也不能放鬆，要不然其他同學都奮發努力，就把你們給趕超了。只要大家認真努力，別看我們學校不是什麼重點初中，老師卻不會承認我們的學生比別人差，市一中、市五中，將來大家照樣能考得上。將來考上一本大學，全家人都會以你為榮。」
馬老師的話本意是叫大家努力學習，不過通過牟蜜，林曦就知道，馬老師的話完全被同學們斷章取義了。
表現為林曦和牟蜜一起回家，一到林曦家門口看到林媽媽，牟蜜就笑著大聲道：「林阿姨，我們物理老師今天誇林曦了，他說林曦以後能上市一中，還能考上一本大學。」
林媽媽聞言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拿炒花生給牟蜜吃，都不帶謙虛一下地道：「真的啊，那就借馬老師吉言啦。將來我們陽陽要是真考上了，我和她爸絕對招待老師好好吃一頓。」
面對林媽媽和牟蜜的盲目信任，林曦居然還挺受用，覺得心裡暖暖的。
周末，林曦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房間里搞學習，林媽媽實在是看不過眼，到周日就硬攆著林曦出去玩玩。林曦就順勢說想和同學去市裡逛逛，要是以往，林媽媽肯定會不放心，不過鑒於林曦現在成了「好學生」了，林媽媽就點頭同意了，還大方給了林曦20塊錢，讓她自己買東西。
不過林曦其實是為了下周三中午買彩票做準備去了，也根本沒有所謂和她一起去的同學，揣上自己的100塊錢就走了。這時候市裡後世最熱鬧的步行街還沒建起來，林曦直接就去了老商業街，先是買了早想好要買的長假髮、便宜劣質的眉筆、睫毛膏、口紅等化妝品，用來買彩票的時候變裝，假髮最貴，買的不是真頭髮做的就足足花了25塊錢，幾樣化妝品加起來還不到10塊。
買完這些，林曦就在市裡看似隨意地逛，實則在看市裡的彩票站，發現果然市裡的彩票站基本都已經有電腦型體育彩票了。林曦考察之後，決定在最熱鬧的靠近汽車站的那一家買，那家買彩票的人最多，現在「6+1」電腦體育彩票，正是才發行不太久，又已經在全國開出幾注300萬特獎，正是最火熱的時候，一次性買5注10注的人不少，在這裡買不會很引人注意。
回到家，林媽媽看林曦提了兩個黑色塑料袋，就問林曦：「今天都買了什麼啊？」
林曦先打開小的一個袋子，林媽媽一看，是幾個漂亮的發卡發圈，和兩本鋼筆字帖，笑道：「練字好啊，都說字如其人，字寫得好的工作都好找些。」又拿起幾個發卡看了看，誇林曦：「陽陽眼光不錯啊，這幾個發卡都怪好看的，不過你現在這頭髮哪兒用得上啊，得等兩個月頭髮才能長些呢。」
然後林曦有點扭捏地打開了大的袋子，才給林媽媽看了一眼，就關上了，林媽媽只看到一包包的小零食，下意識地擰了一下眉，「怎麼買這麼多零食，這些東西吃多了不好，不如吃點水果，又健康又養顏的。」
林曦討好地沖林媽媽笑笑，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眨啊眨，林媽媽才擺擺手：「去去去，下次不許買這麼多零食了啊，吃多了皮膚不好，還容易胖的。」
林曦拎著兩塑料袋東西往樓上房間跑，到樓上扒開大袋子上面的零食，露出下面的假髮和各種化妝品，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林曦就等著他爸拿出這張彩票來呢，裝作很好奇得接過來看，果然，買的號碼是姥姥出生日期，林曦摸了摸彩票，才還給林爸爸，笑容燦爛無比：「沒事沒事，沒中沒關係，中了就賺了嘛，再說我爸運氣一向最好了，要不怎麼能娶到我媽這麼漂亮的老婆，生出我這麼可愛的女兒呢。」
林爸林媽頓時都被林曦逗笑了，一家三口歡樂地吃完了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