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憐嬌心,許承諾
天還是蒙蒙亮,秦妍便已醒來,感覺到身旁的溫度,猛一睜開眼,望見那熟悉的臉,心中溫暖慢慢擴散,安心的繼續閉上雙眼,又往沈喻岸懷裡鑽了鑽,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他還在,真好……」
昨晚她雖然迷迷糊糊的,但依舊記得一點,他記得他說,他在,他不會走……真好,他沒有食言。她聽見他用低沉的嗓音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一聲一聲敲擊著她的心房,讓她沉醉……
她沒看見,就在她往沈喻岸懷裡使勁鑽后片刻,沈喻岸也睜開眼,他知道她的小舉動,暗暗高興。
讓時間靜止吧!多想停留在這刻,老師在身邊,緊緊護著她。秦妍貪婪著想著,頭埋進沈喻岸懷裡,貼著他的心的位置……溫溫熱熱的,一如既往的堅實可靠。伸手環著沈喻岸的腰,秦妍心裡甜蜜蜜的,像膨脹的蜂蜜,滿滿的都溢出來了。
沈喻岸伸出手摸著秦妍的小腦袋,啞著嗓子說:「別亂動,再睡一會兒……」
秦妍驚嚇般探出頭,雙頰帶著紅暈,不是害羞,而是憋氣憋久了……「你,你……你醒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神有些飄忽。
「嗯——」沈喻岸沒有睜眼,只是輕聲回應,同時扯了扯被秦妍弄開的被子。
「我熱……」帶著撒嬌的語氣,順便用腳踢開被子,露出兩人身子。
沈喻岸感覺身下一涼,不用猜也知道是秦妍搞的鬼。他有些無奈的睜開眼,看著一臉得逞模樣的秦妍,並沒有生氣。
「這樣容易感冒的,你就不能安分點!」明明是嚴厲的口氣,可傳入秦妍耳中卻自動轉化為綿綿情話般悅耳。
「不能。」理直氣壯的回答,一點猶豫都沒有,「反正有你陪著也不錯。」
沈喻岸知道一定是這種回答,也沒有尷尬的神色。「你呀……」啞然失笑,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起身把被子重新蓋好,並用手臂壓著秦妍蠢蠢欲動的雙手。「還早,再睡一會兒……」
秦妍看著沈喻岸閉上雙眼,偷偷的笑了。果然,還是會害羞的老師最可愛了!不會說情話,不懂怎麼去愛,只要聽到一點情話就臉紅……這樣的男人,在現代這個花花世界還真少有啊!
秦妍心滿意足的再次往沈喻岸懷裡靠了靠,也閉上雙眼,繼續自己的美夢之旅了……
沈喻岸再次睜開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秦妍的睡顏。突然間醒悟,原來不知不覺中,她也長大了,褪去了從前的稚嫩。雖然依舊是娃娃臉,可眼角已經漸露女人的風情。幾年的辛苦工作,帶給她的不僅僅是疲憊,還有入世的成熟。
忽然憶起那個明媚的午後,他曾應下她的承諾——
「老師……」秦妍突然從正批改作業的沈喻岸身後探出頭來。手裡拿著新人的稿子,垂著眼帘,一副傷心的模樣。
「怎麼了?」他放下手裡批改作業的鋼筆,轉過身看著她。
「歷史上的劉徹有沒有愛過陳阿嬌?」秦妍低著頭,低聲問道,聲音裡帶著哭腔。
「嗯?」他一時間還不懂秦妍想表達什麼,「問這個幹嘛?」
「阿嬌好可憐,年紀輕輕的就死了,還是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間接害死的……都說劉徹是個好皇帝,後宮佳麗三百,獨寵衛子夫一人,他將阿嬌置於何處?未央宮夜夜笙歌,而她獨守長門唱長門賦,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夜漫漫其若歲兮,懷鬱郁其不可再更;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說好的金屋藏嬌呢?說好的南門之約呢?都是騙人的嗎?」秦妍說著說著更感覺難過了,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可愣是沒有落下來。
「小妍,你……別難過……多少帝王不是這樣,幹嘛執著她?」沈喻岸摸摸秦妍的頭,安慰道。
「沒什麼的……只是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女人,都說陳阿嬌被貶是因她好妒成性而被貶入長門宮;而我只覺得她只是一個女人,誰願意自己的愛人與他人分享?我倒是挺欣賞她的,她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善妒是每個女人骨子裡的天性,如果她不嫉妒……那就說明她對劉徹並沒有感情,一個女人能做到在喜歡人面前不表現一點妒意,不是虛偽,那就是不愛……」秦妍忽然抬起頭,盯著沈喻岸的眼睛。
「如果嫉妒也是罪,那麼真正的罪也不在她,罪在她是帝王之妻,或許說是她愛上不該愛的人,嫁給帝王或許是她命中注定,但如果她不愛,或許也不會嫉妒,也不會落地那種地步……她太傻太天真,對帝王來說,枕邊人不過是玩物,政治工具,心靈慰籍,還是別的……即使沒有了這個阿嬌還有下個衛子夫,沒有了衛子夫還會有李夫人……」
「小妍……不要說了,歷史上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帝王家本來就是污穢不堪的。」沈喻岸站起來,抱著秦妍。
「我只是替阿嬌不值,可憐她和劉徹青梅竹馬,愛過,恨過,劉徹呢?他到死沒有為她留下隻言片語,不過是在她死後給她冠了一個皇后的浮名而下葬……」眼淚無聲落下,明明只是個故事,可她卻忍不住流淚。
沈喻岸注意到秦妍手裡的稿子,他用一隻手秦妍手裡拿過它,另一隻手繼續扶著秦妍的後背。
這是一篇寫阿嬌的小說,一字一句都透著濃濃的悲傷的味道,將一個深宮女人的愛恨寫得十分傳神。
「小妍……阿嬌的驕傲就像你的驕傲一樣,不容他人踐踏……可是,你不是阿嬌,我也不是劉徹,不會有衛子夫,更不會有李夫人,別把自己代入小說里好嗎?」沈喻岸拉開一點距離,低頭盯著秦妍的眼睛,鄭重的說。
「嗯……」秦妍哽咽著,點點頭。
「這篇文章確實寫得不錯,你今後一定會遇到許多更好的稿子,如果你每篇都把自己代入,你會崩潰的……」沈喻岸心疼的擦乾秦妍眼角的淚水。
「我只想做好一點,那樣我就有資格愛你了。」秦妍揪緊沈喻岸後背的襯衫,小聲說。
沈喻岸知道這不單單是她的倔強,也是她的驕傲。「你一直有資格的,沒人會剝奪你愛的資格。」
「老師……我們要一起白頭到老,好不好?」秦妍小心翼翼的問。
「好——」沈喻岸肯定的回答,聲音是堅定不容動搖的。
緊貼著沈喻岸的胸膛,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所有的擔心,難過都煙消雲散了。
承諾只有在起作用的情況下才最美,金屋藏嬌的承諾雖美,結局也不過是痴心錯付;相守一生的諾言雖動聽,可誰也不知會不會是空守枯骨;白頭到老的諾言,是否實現誰也不知道……
敢給承諾就要敢承受,空口白話誰也會說,能做到曾許諾才能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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