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徐之南朝門口看去,就看到一個腦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滿是羞赧,是陳徵。

她突然記起來,今天是他出獄的日子。原本兩人約好,他出獄自己是要去接他的,沒想到昨天晚上她生病住院了,自然就不能踐諾。

看到徐之南看到他,陳徵進門來,他身上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衛衣,身上同樣背著一個半舊不新的雙肩包,手上還提了一個很舊很舊的旅行包,包的邊沿已經磨破了。他進門來先看了一眼靠在柜子上的衛陵,他身上那件簇新的襯衣被陽光一照,瞬間閃花了陳徵的眼睛。他下意識地低下頭,轉身過來對徐之南說道,「我讓張叔打電話給你,他打到你辦公室,你的助理說你住院了,我這才過來的。」

徐之南點了點頭,「真不好意思,我失約了。」

陳徵搖了搖頭,連忙說道,「沒關係。」

衛陵一直在打量他們兩個。陳徵眼中那種對徐之南雛鳥般的依戀看得他眼睛發酸,他動了動身體,換了一個姿勢。床上的徐之南才想起來還有個人需要介紹,她指了指陳徵,「這是我朋友,陳徵。」然後又轉頭看向陳徵,「那是我丈夫,衛陵。」

陳徵跟他點了點頭,算是問了好。衛陵一向矜傲,在他看來,能夠讓他打招呼的人鳳毛麟角,陳徵自然不在這其中。他也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見到陳徵來了,衛陵覺得他繼續在這裡也不方便,他跟徐之南原本就跟普通夫妻不一樣。他站直了身子,對她說道,「既然你有朋友,那我就先走了。」徐之南點了點頭,知道他那邊還有個磨人的小妖精,也不為難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衛陵出去了,徐之南才拍了拍她床上空出來的位置,示意陳徵坐下,「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忘了。」

陳徵搖了搖頭,「你生病了嘛。」

他眼睛又大又清澈,陽光照進來,徐之南的影子在他眼中清晰可見。她看了一眼陳徵身上的衣服,說道,「等會兒去給你買點兒衣服。」他身上的衣服還是前年徐之南給他買的,那個時候她剛出來工作不久,錢什麼的比較緊張,也買不起什麼好牌子,這一穿就是幾年,看起來舊的厲害。

她又想起來,繼續問道,「你還沒有地方住吧?」見陳徵點頭,「那住我那裡吧。」他臉上一震,徐之南知道他以為她說的是她跟衛陵的家,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是我的房子,跟別人沒關係。可以借你暫時住一下。」

陳徵這才放心下來,垂眸道,「謝謝你之南。」

徐之南笑了笑,沒再說話。

陳徵是她接到的第一個幫扶對象,她對他的感情很特殊。這個少年時代就被關在監獄中的男子,有著成人中少見的清澈目光,靦腆害羞的模樣,任誰也不會把他和少年fan聯繫起來。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照見內心深處最骯髒的部分,偏偏這個人,他的身份卻讓很多人避之不及。

徐之南下午的時候就強烈要求出院,她原本就是急性胃炎,需要好好修養。醫生跟她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聽得她昏昏沉沉,真正記到心裡的,恐怕不到十分之一。

兩個人出了醫院,就直奔徐之南的房子。房子里常年沒有人住,雖然徐之南把該買的都買了,但裡面的東西大多都是她的,陳徵也不能用,路過超市的時候,她又去給陳徵買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兩個人這才到了家。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徐之南一邊給他拉開窗帘一邊對他說道。

陳徵看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說道,「我想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樣,參加高考。」他文化分不行,想要當文化生短短一年時間肯定不行。但是他在繪畫上天分極高,徐之南之前就問過他的意思,想不想到更高的學府進行更好、更系統的教育,陳徵本人對這樣的建議也表示接受,於是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徐之南聽到他這樣說,轉過頭來朝他笑了笑,「你能這樣打算最好了。」不是她看不起服過刑的人員,只是整個社會都是如此。人員出獄之後,往往因為不能被社會接納,自己也找不到恰當的排遣方法,再次入獄。

陳徵是怎麼一回事,徐之南再清楚不過了。他那麼善良,萬萬不應該在監獄中度過一生。她還不容易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幫他減刑,自然就要做到像她曾經當著公眾當著導師承諾的那樣,不僅要讓陳徵重新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還要讓他在他的位置上,為社會發光發熱。

要被社會接納,沒有哪條路比重新回到校園更好了。和一群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經歷差不多、志向差不多的人在一起學習生活,原本就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學生原本大部分就單純,接納陳徵也相對來講比較容易。

徐之南把陳徵帶到客房,替他把行李放下,說道,「從今往後,你就把這當成你家一樣吧,反正我不住這邊,你可以比較自由。」說完又笑了笑,「不過,我這房子還是新的,你住進來,可要記得打掃乾淨。」

陳徵點了點頭,徐之南把注意事項給他一一說了,又回到了他重新入學的這件事情上面,「眼下離高三開學還有段時間,不過高三學習壓力很重,你要想到個好學校,文化分不能拉下。過段時間,等你休息好了,我請個人過來先給你補課。免得到時候你回到學校,功課太吃力。」

她突然停下來,看向陳徵,「你有什麼其他意見嗎?」陳徵一愣,隨即搖搖頭,「你決定就好。」她說話的樣子認真又充滿活力,陳徵很喜歡這樣的徐之南。

這樣的她,不知道比那個提起她喜歡的人來,要好多少。

只是她聽見了,臉上卻實在沒什麼高興的樣子,「陳徵,你要清楚,重新回到學校這樣的事情,很難得,你要珍惜。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自己能夠真正喜歡上。」看到陳徵眼神一暗,徐之南也知道她剛才語氣有點兒重,嘆了口氣柔和語氣,說道,「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

陳徵還是搖頭,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說道,「之南,你以後,能經常來看我嗎?」說完像是又發現剛才的話很失禮一樣,陳徵連忙解釋道,「我在外面朋友不多,所以......你要是忙,那就算了。」

他的樣子笨拙又可愛,徐之南一下就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工作是很忙,不過還是會盡量抽時間過來看你的。」她頓了頓,又說道,「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加油!」

她的笑容像一縷陽光,照在陳徵終年被陰霾籠罩的臉上,雲破天開,突然就一片燦爛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不辜負徐之南對他的一片付出。

晚上的時候衛陵到醫院來接關菲菲出院,路過徐之南的病房,他往裡面看了一眼,旁邊有正好過來換藥的小護士,看到衛陵像是在找人,便問道,「先生你找誰?」

衛陵看了一眼那張床被整齊的病床,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出院第二天,徐之南照樣一大早就出現在了辦公室,何粵進來上來的時候看到她想看到了鬼一樣。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又大又誇張,「前天晚上你病成那個樣子,這才過了多久你又來上班了?」他走進來,坐到徐之南辦公室的沙發上,「陳佳璐今天早上還跟我說要到醫院來看你呢。」

「那不是正好,省得你們來一趟了。」徐之南手上不停,還在間隙當中抬起頭來跟何粵搭話。

「真要謝謝你替我們這麼著想。」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一拍大腿說道,「你這樣別不是騙保的吧?或者來騙老趙撫恤金的?」他將徐之南打量了一番,說道,「越看越像。你是不是之前給自己投了巨額保險,這麼忙於工作,等你哪天英年早逝了,便可惠及其他人?或者想老趙給你家一大筆撫恤金?」

越說越離譜了。徐之南抬頭看了他一眼,「人都不在了,要錢做什麼?」

「難得你還能這樣想。那你這麼早過來幹什麼?」

「沒辦法啊。」她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更加沒有別人的好命,有個姐夫可以瞻前馬後。只是這樣的事情,到底不方便跟何粵說,徐之南揚了揚手中的材料,對他說道,「劉清揚的那個案子,原告律師換成了精製的房正源。」

房正源正是之前劉清揚的辯護律師。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主動請辭了,現在居然跑到了原告那邊。

消息是今天早上一早老趙跟徐之南說的,何粵還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他也吃驚,「他怎麼這樣啊。」何粵憤憤不平,「吃了被告吃原告,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徐之南沒有做聲。她雖然參加工作的時間不長,但是這樣的事情見得也不少。不過這麼明目張胆,一個律所連換個人都不肯,這確實難看了點兒。

見她並沒有多生氣,何粵後知後覺地問道,「你這是有應對的方法啦?」

什麼應對的方法,不過是打好官司,其他人自然也就順理成章地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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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南,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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